第8章
賀明遠這會兒也就十幾個月大,兩個熟悉的哥哥那裏各膩了一會兒,馬上又被別的東西吸引走了。
“樂樂一個人去哪玩了呀?”賀媽媽抓了把糖給常樂,随口問了句。
“謝謝阿姨。”
常樂接過糖,看賀媽媽眼睛盯着賀明遠,知道她并不在意他說的是什麽,也随意答了:“我剛想要去找小志玩。”
“小志還沒吃飯,樂樂晚點來找他玩好不好?”
常樂将糖随手塞到口袋裏,應道:“好呀。”
夕陽傾斜,已經照不到他們這條街上了,晚風吹到身上帶着早春的寒意,賀媽媽抱起亂走得小兒子,跟着丈夫往家裏走,常樂和賀明志則并排跟在他們後面。
賀明志問他:“你有沒有看XX凹凸曼?”
凹凸曼打小怪獸?
他小時候好像是蠻喜歡看的,不過這會兒...
“......沒有。”
“我外婆家養了好大一條狗,”賀明志也不在意,聽他說沒看又瞬間換了話題,用手在胸口畫了個圓後手撐開成一直線,“這麽大,跟山一樣大。”
常樂:“......哦。”
“可以當成馬一樣騎,我爸爸說等我長大後給我買。”
“我外婆家有個大樹,我爸爸給我在上面做了個秋千,可好玩了,那個秋千能蕩這麽高,能飛到天上去。”
常樂:“......”
小孩子說話總是帶着各種奇思妙想,“肮髒”的大人實在很難感同身受。
小賀明志是真正得孩子,常樂心裏再樂意看到他,心理年齡差着擺在那兒,他們依然沒什麽好說的。
“吃完飯記得來找我啊。”說了一路,賀明志小朋友樂呵呵地跟常樂道別。
常樂也微笑着跟着揮了揮手,只是一轉身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他剛七歲,應該正在讀學前班,學前班裏全是像賀明志這樣的小朋友......
讀完學前班,他還得讀小學...
突然感覺前途無“亮”,怎麽辦!?
不知道能不能跳級。
雖然他一直想要個孩子,但他不想當陪玩,更不想當飼養員!!!
常樂停下腳步轉頭将額頭抵着牆,滿心的生無可戀。
正準備下樓找孩子的常興剛巧看見,笑呵呵地順手給抱了起來,“兒子,是不是又闖禍了?”
“沒有。”常樂将額頭砸在他爹肩膀上說。
“兒子。”
“恩?”
“你是不是臭了?”
“......”
再不肯搭理常興,回家一起吃了晚飯,常樂就自己拿了臉盆,背着趙文英拎了熱水壺想去衛生間,轉頭就被從房間裏出來的常興給看見了,沉聲就是一頓訓。
“小孩子不能玩熱水壺,聽清楚了沒?”
“我想擦擦。”常樂說。
“你還小,想幹什麽要跟爸爸媽媽說。”常興水壺放到櫃子上,看着常樂夠不着了才轉頭。
“我想洗澡。”常樂看了眼櫃子,無奈說道。
雖然他也不是個有潔癖的人,但是也沒邋遢到幾天不洗澡不洗頭,特別常興居然說他有味兒了,這不能忍!
他也是要臉的。
趙文英收拾完碗盤進來剛巧聽到,擦着手數落道:“白天讓你洗,你要瞎跑,大晚上的洗什麽洗,藥沒吃夠怎麽的。”
“媽,我背癢,頭也癢,我想洗頭。”常樂抓了抓腦袋。
“明天再洗。”
“我想今天洗,我自己洗。”
自己兒子,趙文英還能不了解,“還自己洗,想玩水呢吧,欠收拾了是不是?”
常樂:“......”
雖然他想說,媽,你還真不了解現在的我,但他可不想真被收拾一頓。
他媽小時候可是沒少抽他,即便如今也依然記憶猶新。
閉了閉眼,常樂只能退而求其次,“那爸爸給我洗。”
“你爸,你爸能把自己搓幹淨就不錯了。”趙文英開嘲諷。
“怎麽又扯到我了呢?”常興嘿了一聲,轉頭看自己老婆,“我哪一次洗澡不洗的幹幹淨淨的,哪回身上留泡沫了?”
“肥皂都不擦能不幹淨麽。”趙文英哼了一聲。
“那不是冷麽。”常興說。
客廳裏安靜了一瞬,接着趙文英滿臉不可置信朝常興吼道:“你冬天洗澡都不打肥皂!!!???”
這事兒怎麽發展成這樣了呢?
常樂支着腦袋坐在板凳上,長長嘆了口氣,轉頭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小常悅睜着一雙懵懂的眼睛,有些擔心看着鬥嘴的夫婦。
想了想,從口袋掏出賀媽媽給他的糖,剝了一顆塞到小姑娘嘴裏。
常悅嘗到糖的味道,又看弟弟一臉的平靜,似乎也被安撫了情緒,伸手抓住了常樂的手,湊到他耳邊小聲問:“弟弟,爸爸媽媽吵架了怎麽辦,會不會跟電視裏一樣離婚?”
常樂怔了一下,将手裏餘下的糖都塞給小姑娘,“不會的,爸爸媽媽在聊天,不是吵架,他們就是說話大聲了點。”
反正現在是不會的,他想。
小姑娘眨了眨眼,放心的“哦”了一聲。
不過一會兒,果然兩夫妻就停了嘴,趙文英一拍桌子,決定道:“我們去澡堂子。”
如今在陽澤這樣的縣城,想要在冬天痛痛快快洗個澡,只有去澡堂,這會兒的澡堂也就相當以後的洗浴中心,xx水彙什麽的。
當然,服務肯定沒有以後那樣周到,沒有什麽桑拿房,搓背,泡澡,更沒有空調,最大的好處也就是不用擔心熱水,能沖水沖個痛快。
票價為二元,一米二以下兒童免費。
常樂擡頭打量這個建在老城區的澡堂,有些簡陋,跟廁所似的用黑筆直接在兩側土黃的木門上寫了男女來分別,像是自家屋子改建的,這會兒人來人往的看着生意還挺好。
交了錢,趙文英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女賓區進去。
常樂一下反應過來,立即叫道:“我要跟爸爸一起。”并且眼疾手快手直接拽住了常興的衣服。
“別鬧!”趙文英皺眉。
“我長大了,我是男孩子,我不要跟女生一起洗澡。”為了節操,常樂也是拼了。
身體是變成小孩子了,但他下限還在呢,跟他爸媽睡一張床也就算了,洗澡那是絕對不行的,寧願臭死也不行。
常樂叫的大聲,前臺付錢的客人們都聽得清楚,有幾個男客聽了覺得有趣,哈哈笑起來,女客則看了看常樂的個頭,有些不甚在意,有些卻微微皺了眉。
“哈哈哈,這孩子還知道能分男女了。”
“這麽大了,是不太合适。”
趙文英有些尴尬,她也不是愛出風頭的人,被人這麽一圍觀一讨論,即便沒什麽,也感覺人家在說她孩子沒教好似的,臉上有些挂不住。
要不是這會兒人多,常樂怕是少不了一頓揍。
“那就我帶着好了。”看小兒子只差抱他大腿,而自己老婆眼神都變了,常興趕緊将人拉過來。
教訓是真想教訓,但擔心也是真擔心。
“你看着他點,別讓他玩太久,洗好從裏頭出來時,先給他擦幹了套件衣服。”趙文英一邊叮囑着,一邊将兒子的衣服挑出來遞給常興。
“行行行,我知道。”常興随口應着。
當然,最後常樂一點沒讓他爹操心,自己脫衣服,自己打肥皂,自己搓澡,還自己擦幹穿衣服,沒吵沒鬧的,跟常興一塊兒進去的澡友看到了都忍不住誇。
“這麽小就會自己穿衣服,這孩子真聰明,我家的孩子衣服都不知道往哪個口套呢。”
“你家孩子怎麽教的,這麽聽話。”
誇得常興又逮着常樂狠狠親了兩口,常興木着臉朝他爸看了一眼,拿起濕毛巾又抹了兩把臉。
等趙文英出來,常興又跟她将常樂誇了一回,引得趙文英都忘了之前還想抓着常樂揍一頓,滿臉高興。
可惜的是,這高興并沒有持續多久。
第二天,皮包場開工了,常興早早起來吃了早飯就去上班了,而常悅自己去找小夥伴玩了,常樂卻一直睡到太陽曬屁股也沒動靜。
趙文英買了中午要燒的菜回來覺得不對,過去一看,這才發現他又燒起來了。
“肯定昨天洗澡又凍着了,你爸怎麽這麽不靠譜啊。”趙文英一邊給兒子穿衣服,一邊嘴裏抱怨着。
常樂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一眼又想往被子裏躲,“媽,你讓我再睡會。”
他這也不上班,又不上學,以後人生艱難,一切都要從頭來,別的他也不說了,這會兒怎麽懶覺還不給睡了。
給常樂穿好毛衣,防着他凍着,趙文英這才去抽屜裏找了體溫計出來,塞到他腋下,“夾着不許動。”
被這麽一折騰,常樂稍稍清醒了一些,畢竟前天才病了一回,還有點數,張嘴哈地往下唇呼出一口氣。
有點熱,這是...又發燒了。
他就說,他怎麽會一點不餓,就想睡覺,感情是又病了。
小孩子身體這麽脆弱的麽?
趙文英坐在床邊上,等了五分鐘将體溫計抽出來,38度,不算高也不算低。
嘆了口氣,趙文英去廚房将早餐的饅頭熱了熱端到房間裏,看常樂乖乖的吃了一個,接着吃了前兩天配來的藥放他躺下繼續睡。
迷迷瞪瞪睡到中午起床吃飯,看常樂似乎又有點精神了,趙文英又給量了一回體溫,沒完全退燒,卻也不像早上那麽高。
賀明志下午上門來找常樂玩,又被趙文英給勸走了。
常樂不是真孩子,非常配合得喝水吃藥,到晚上時燒又退了,只是常興下班回來時不免又被趙文英數落了一頓。
小孩子不小心凍一下生個病,發個燒在養過孩子的趙文英看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畢竟常悅也小時候是這麽過來的。
趙文英常興夫妻沒怎麽在意,連常樂自己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直到他斷斷續續燒了近半個月,趙文英才有點急了。
“醫生,我兒子不咳嗽,不流鼻涕,沒有別的問題,就是反複發燒,已經半個月了,一直沒好,是不是身體出什麽問題了?”将血常規化驗單子遞過去,趙文英抱着常樂坐在一邊,皺起的眉頭能夾死蚊子。
“從化驗單上看,就是普通的細菌感染。”醫生将挂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戴上,拿了一端放在常樂胸口聽了一陣,“胸肺也沒雜音。”
“這邊也确實沒看出有別的毛病。”醫生說,“要麽我再給你開點藥先吃着,你要不放心,去省城好點的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也行。”
醫生都這麽說了,趙文英也沒別的法子,只能帶着常樂先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懂沒”,灌溉的營養液,謝謝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