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莊花喜當爹

第26章 離別之際

葉星天知道自己要走了，問出了極有可能是自己出身之地的藏劍山莊，他便沒有繼續賴下去的可能——心中也不願意賴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便總是忍不住去追尋自己的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便總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從哪裏來，爹娘是誰，他們是什麽樣的人。

人，總是對自己的來歷好奇，尤其是小孩子。

葉星天本來已經不抱什麽指望了，又有爺爺奶奶和好兄弟，已經心滿意足，此時，這種好奇心追尋欲卻又被完全挑逗起來。

葉星天知道，自己已經留不下去了，即使稻香村沒事兒。

他找到小白，對小白道:“小雨讓你把他交給你的寶貝藏起來，收好。你把它放哪兒了？”

小白:“你猜啊～那可是我和小雨毛毛的秘密～小雨哥哥說誰都不能說，你別想騙小白，小白那麽聰明，才不會上當呢。”

葉星天:“……”

葉星天無奈，他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不問了。吶，小白，哥哥要走了，你會想哥哥嗎？”

“小天哥哥要去哪裏？”小白好奇的問道，并沒有意識到葉星天在說些什麽。

葉星天道:“出村，拜師，學藝。”

“像其他的大哥哥大姐姐們那樣嗎？”小白問。

葉星天點頭:“嗯。”

小白眨巴眨巴眼睛，天真的道:“那小白一定會想你的！”

葉星天:“……”

葉星天看了他半天，苦笑着摸了摸小家夥的頭，嘆氣:“不，你不會。

……你會忘了我。”

小白道:“小白不會噠！”

“不，你會。”葉星天道，俯身過去抱了抱她，輕笑道:“不過沒關系，哥哥記得你就行了。”

“不，小白不會！小白一定會記得小天哥哥的！”小白急道，扯着葉星天的袖子不撒手，急切道:“小天哥哥要相信小白！”

葉星天看了他半天，忽然笑道:“好，小天哥哥相信小白。”他抽過籬笆上的一根樹枝，拿着劍刷刷刷雕刻一只十分簡陋的小麻雀，在其腹部刻了一個小小的“天”字，遞給小白:“送給你，相見無期，多年以後改形換面，只怕即使有緣相見也難以相識。到那時，你我兄妹之間，大約就要以此物相認了。”

小白愣愣的接過來，吶吶道:“小天哥哥要去看看小荷姐姐嗎？”

“當然。”葉星天笑道:“我要找小荷告別呢。”

他拍了拍小白的頭，便離開了小白家，小白在他身後大喊:“小天哥哥別忘了給姐姐買包子！”

葉星天擺了擺手。

小白的事情給葉星天提了個醒——他走可以，但好友就此分別天各一方實在是不甘心。莫雨還好，已經記事了，将來江湖相逢也能憶起幼時舊事，到那時故友重逢也可相認。但像小白，毛毛，和小月就不同了，大些的小月才六歲，毛毛才四歲，過上一段日子，只怕會遺忘的一幹二淨。

有個相認的信物時時提醒也好啊。

想到此處，葉星天索性坐了下來，取了一節木頭，削成四段，刻成了四個手指大的小木人。

葉星天沒學過雕刻，但不知為何，當他想要雕的時候手上就像練習過千百遍一樣，飛快的做好了，小小的人兒甚至依稀有他的模樣。那輕車駕熟不由自主的感覺，簡直就像是有另一個在拿着他的手幫他做。

“大概是以前學過吧……”

葉星天盯着自己的手，自欺欺人的想。

葉星天不想自己會太多東西，或者說異于常人，因為越是這樣，越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怪物。

他拿着肉包子，帶着小木人，向後山竹林走去。

小荷是家中獨女，雖然已經去世了兩三天，阮氏夫婦卻依舊無法從悲痛中走出。

此時，夫妻二人正在小荷墳前抱頭痛哭。

葉星天慢慢的走到小荷墳前，幹澀的道:“阮大叔，阮嬸嬸，我來看看小荷。”

阮氏紅腫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讓了些位置，哭泣道:“小荷，嗚嗚嗚……我可憐的小荷嗚嗚嗚……嗚嗚嗚嗚……小荷，你看嗚嗚嗚，小天來看你來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她說着，已經泣不成聲。

葉星天拿出自己買的肉包子，供在小荷墳前，輕聲道:“小荷，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肉包子。

小荷，我要走了，我刻了幾個小木人，每人一個，你也有，我不記得了，刻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你別嫌棄。”

他拿出一個小木人，丢到墳前的火盆兒裏。

阮氏看着他，哽咽道:“你要走了？”

“嗯。”葉星天點頭，道:“村長爺爺說，現在的稻香村危在旦夕，讓所有人都離開。大叔嬸嬸你們也想一想要去哪裏吧。”

阮氏搖了搖頭，哭泣道:“我不走！我不走！小荷在哪兒我在哪兒！嗚嗚嗚……嗚嗚嗚……反正小荷也不在了，我一個人活着也沒什麽意思！嗚嗚嗚……倒不如下去陪她，也免得我閨女在底下一個人害怕嗚嗚嗚嗚……”

說着，夫妻兩人又抱頭痛哭。

葉星天想說些什麽勸慰一二，但張了幾次口卻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

他只能像個傻柱子一樣愣愣的看着他們的痛苦。

阮氏哭了一會兒，擦擦眼淚道:“你這一走，大概再也沒有回來的時候了，小荷向來喜歡你，你就紮個她最喜歡的稻草人來陪她吧嗚。”

葉星天默不作聲的點頭，取了一把稻草，認認真真的綁了一個稻草人。想到阮嬸嬸想讓稻草人代替自己陪着小荷，他便割了自己一縷頭發，纏在稻草人裏，綁實了。

關于頭發，天底下總是有一些莫名的傳說。

葉星天把那綁着自己頭發的稻草人插在小荷墳前，心裏總算是安心輕快不少。

“小荷，我走了。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他最後看了阮氏夫婦一眼，轉身離去了。

下一個，是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