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秋
由幾棵泡桐生在梧桐樹的夾縫裏,六月份就會開一團團攢在一塊的淺紫色鐘形花朵,像是夏日最後一點熱情的禮物,等到泡桐的花也開始變得零散了,梧桐那手掌似的葉子也開始滲出頗為耀眼的金紅色的時候,秋天也就算是到來了。
誠然,秋天其實是相當善變的一個時段,雖然幹燥的空氣使得陽光變得亮白炫目,但是空氣總還是泛着有點清冷的潮濕,經常是動不動就來一兩場過雲雨,甚至太陽雨,間或的還有一兩場暴風雨,金黃橙紅的葉子急速的的拍打着,像雨裏燃燒的火炬,在雨後就凄慘似的落一地。
“哦……那你覺得我像什麽?易汪汪。”
北島炎站在幹淨的秋陽下挑釁般的問着,挑着眼角笑的詭谲。
“白·癡·狐·貍·foggy*(注1)。”
易鳶馳背對着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往出蹦。
“喔……看不清楚嘛,汪汪在生氣吶~”
“沒有。”
“沒有人會信的吧。”
“我确實沒有…”易鳶馳原地轉了半圈瞪着他,然後被過于明亮的陽光刺激的眯起眼睛。
“…我在憤怒,請盡快解釋,混蛋!”
“哦,知道啦。”
少年的聲音輕快又随性,滿不在乎般的聳聳肩。
“所謂背叛?不不,這種詞才不會出現在我身上呢……關于感情之類的事情,和和滿滿或者破裂兩種結局,總歸要有先決條件的。別忘了我從沒有說過你是我什麽人喲~汪汪。”
易鳶馳盯着他看,慢慢的笑起來,起初還是低沉的,漸漸就變得歇斯底裏起來,笑的不停地咳嗽着,卻也沒有停。
“那麽,我算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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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s□□an and the toy,aren't you?I only have these two things in my life.”
“不得不說,那你實在太可憐了。”
“是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吧?完全是在逞強呢。”北島炎意有所指的頓了頓,伸出手舉到眼前。
“下雨了,而且下大了,恩?”
易鳶馳沒有在接話,他們面對面的沉默的站着,任憑大雨澆濕了頭發和衣物,幾乎都可以看到他們之間的空氣如何流動,細密的的雨點似乎落入了什麽粘稠的膠質中似的舉步維艱,又被撥弄的扭曲了似的。
“真像葬禮?是不是。”
“我不介意把這句話變成肯定的判斷句。”
“哎呀呀……怎麽話變多了?汪汪你什麽時候開始咬文嚼字的?”
易鳶馳哼了一聲,舉起槍來瞄準。
“語言這種蒼白的媒介,只有離得遠了,才不得不用一下。”
“是麽……?”
北島炎平靜的看着對面的藍發少年,驚覺比起剛認識的時候線條顯得有棱有角了許多,水順着頭發,臉頰和嘴角淌下來,滴滴答答的,而且身子雖然在顫抖着,手腕卻穩穩地托着槍,黑洞洞的槍口直對着他,顯得奇異的有條不紊。
也就是半分多鐘的僵持而已,易鳶馳毫不遲疑的對着北島炎的眉心開了一槍。
北島炎敏捷的躲閃,側着身子撲倒在落葉堆上,子彈卻還是沒入了左肩,再擡頭的時候,只看到那個蒼藍色短發的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
謊言像是餅幹搭的屋子,再高,再甜,再好看,卻免不了垮掉的命運,一點點震動就可以了。
他擡起手捂住左肩,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不還手,難道是因為雨天施展不開?
多麽拙劣的謊言,自己都騙不過去。
他嗤了一聲,想着,并且慢慢的在像燃燒一般熱烈的梧桐落葉上坐起來,把濕答答黏在臉上的紅色發絲別到耳後。
淋了水的槍傷鑽心的疼。
——說起來,易鳶馳,你哭了沒有?
*注1:foggy,霧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