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英蓮不應憐

第33章

“咦, 那抱着胖娃娃的姐兒好生面熟, 貌似似曾相識, 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金陵城中最為繁華的酒樓裏，身穿一身品香色貢緞織物常服的十三阿哥胤祥，正待在二樓臨窗可以俯視街景的包廂裏, 居高臨下、興致勃勃的對行人評頭論足, 并時不時的調頭對着一旁身穿深色常服的胤禛說道。

胤禛下意識的也伸首一探, 卻是嘴角微勾，淡淡的說道。“這不是那甄英蓮嗎，想來那甄李氏到了金陵後，也将她帶了過來，至于她所抱孩童，想來便是她那小字平安的弟弟。”

“幾年未見, 倒是忘了這丫頭的長相。”

說着話, 胤祥卻是随着胤禛一起在包廂裏擺放的八仙桌旁的八仙椅子上入了座。吃了一口茶水後, 胤祥看着胤禛道。

“說起來弟弟倒是得了那已然‘神隐’的甄士隐不小的恩惠，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救了弟弟我, 四哥怕是就再也見不到弟弟我了。”

說起那次遇險，胤祥到現在還有點驚魂未定和惱怒，他萬萬沒想到, 同一個娘胎的出生的親兄弟居然會對自己出手, 為的原因僅僅是為了扭轉康熙老爺子對于雙生子不詳的定義。

這蠢貨自以為除掉自己，便能抹殺雙生子的事實、能有奪嫡的希望，也不動腦子想想, 就他們那老頑固似的皇阿瑪，只怕打他們從娘胎裏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将他們納為考慮，畢竟前有太子二哥這個嫡子在，後有四哥這個佟皇後所出的嫡子，就算康熙老爺子已經對太子二哥越來越失望，但不是還有四哥這個嫡子在嘛，哪還輪得到他們這些庶子、還是雙生不詳的阿哥呢。

胤祥自認為自己看得清楚，因此打從懂事開始，他也沒有像他那同胞蠢兄弟一樣，見天的想往康熙老爺子面前湊，見天的表現自己。

胤祥想着，反正到了最後他估計也是當王爺的命，還不如早早的死了心，認準四哥，跟在四哥的身後混，反正依四哥謹小慎微、卻最不虧待自己人的性格，自己是怎麽也吃不了虧的，說不定到最後還能混個鐵帽子王來當當呢。

胤祥嘻然一笑，又對着胤禛道。“我記得這甄士隐也出手救過四哥吧，哎，四哥，你說這甄士隐一再出手救你我二人，到底抱有何種目的...”

“你這是明知故問了...”

胤禛一邊叫來蘇培盛去請正帶着弟弟逛街、看雜耍的殷蓮上來，一邊回答道。“甄士隐的目的無非就是希望他這一雙兒女平平安安罷了...”作為兄長，甄士隐是深知自己嫡親弟弟的虎狼本性，為了妻女、兒子安全策，即使如今甄士隐已為方外之人，也不得不再次涉足紅塵！

胤禛搖搖頭，不想去評判甄士隐是對是錯，但顯而易見，甄士隐所擁有的慈父之心乃是世間少有。甄士隐心知自己一旦出現、甄應嘉為絕後患，一定會再次不顧親情、倫理出手對付他，甄士隐害怕連累妻女、兒子，所以他寧願選擇在暗中保護妻女、兒子...即使心存思念，卻還是一直沒有出現。

想到那雙洞察了世間世事的眼眸，胤禛心思一動，下意識的摩挲了手腕中常年佩戴、卻始終明亮、璀璨的紅豆手鏈。

自從那條轉送給弘晖的手鏈救了自己唯一嫡子的性命後，胤禛便愈發覺得殷蓮所贈送的手鏈不似凡物。胤禛想起自己追查多年，卻未再見其蹤跡的一僧一道，想起當時他們二人所說的‘九五至尊，竟一朝重來，情癡薄命之運改了，祿壽寡薄之命竟也改了，天意無常’的話，亦想起自己前世死亡之後，靈魂看到弘歷所作所為、心灰意冷之際，那一道急速朝自己奔來的紅光...

胤禛至今沒有想透自己到底是怎麽重生的，可想來，必是和那道紅光有所關聯。畢竟紅光過後，自己渾渾噩噩恢複意識、再睜眼之時，便已然回到了自己剛大婚的那一刻...

回想起這一幕的胤禛再次摩挲手腕上所佩戴的紅豆手鏈，幾乎下意識的就将此事和殷蓮聯系起來。看來，要尋個機會，私下找這小妮子好好的問問。如果真是她所為，那甄士隐的提議倒也可以考慮一二。

恰在這時，蘇培盛懷抱着平安哥兒、領着殷蓮進了包廂，胤禛便沒有再思索此事，而是态度溫和的問殷蓮一些瑣事和甄李氏的身體狀況。

“老祖宗身體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老當益壯...”

殷蓮雖然覺得胤禛此人的态度溫和得奇怪，但卻沒有放在心上，順着胤禛所提的問題，說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瑣事，末了殷蓮略感奇怪的問。“不是說聖上要南巡嗎，怎麽只兩位爺到了金陵呢。”

胤祥笑嘻嘻的看了殷蓮一眼，簡略的回答道。“在路經永清的時候，皇太子突染疾病，洩留在德州行宮，想來此次的南巡多半要中斷了。”

一聽這話，殷蓮眉頭一挑，卻是歡喜的道。“如此說來，我那好叔父打的主意怕是要破滅了。”

“那也不一定。”胤禛吃了一口茶水，好整理暇的道：“說不定明年開春，皇阿瑪又會繼續南巡。”

“此次南巡中斷的話，依皇阿瑪的性格來講，的确會來年繼續南巡。”胤祥笑呵呵的附和胤禛所說，手中卻拿了一塊糕點在逗弄埋頭、像只小松鼠似的、捧着一塊肉松糕點啃着的平安哥兒。待平安哥兒被他手中所拿着的糕點吸引，伸手準備去拿時，胤祥居然将糕點拿了回來，并一口塞進自己的嘴裏，動作很大的咀嚼起來。

有些懵逼的平安哥兒回首望了望殷蓮，又看了一眼胤祥，小嘴一癟，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根本沒看到胤祥逗弄平安哥兒一幕的殷蓮一愣，随即趕緊哄平安哥兒。

平安哥兒抽抽搭搭一會兒，便很快止住了哭鼻子的行為，繼續奮鬥在消滅瓜果點心的前線。殷蓮見平安哥兒那活似八百年沒吃過點心的模樣，不由白眼一翻，吐槽道。

“你再吃下去，真的會胖成球的。”

平安哥兒一聽這話，想起答應過殷蓮要控制飲食的事，戀戀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糕點，委委屈屈的回了一句：“姐姐，我還是你親弟弟嗎，還有你這樣埋汰自己親弟弟的。”

“這不是埋汰，這是實話實說。”

殷蓮此言一出，胤祥噗嗤一聲，又樂了。“現在我才發現，你這姐兒說話可真逗！”

我也現在才發現，身為十三阿哥的你，笑點有多低！

殷蓮心中诽謗一句，卻是回了座位上，笑而不語的聽胤禛、胤祥聊些不怎麽重要的事。原來胤禛與胤祥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卻是康熙老爺子暗中安排。南巡之事多半會因為皇太子胤礽之病中斷，康熙不能親自巡視江浙一帶，卻也暗中吩咐辦事最為牢靠的胤禛、胤祥兩人以商人的身份巡視江浙一帶，畢竟自康熙四十一年立春以來，這氣候就越發的怪異，康熙老爺子也怕出現什麽春澇夏旱的災害，所以派自己信任的兒子代替自己走一圈，是十分有必要的。

這些事情，作為丫頭片子一枚的殷蓮是不好插話的。但因為胤禛沒開口讓自己避退，殷蓮又不好薛平安哥兒專注于美食，無奈，殷蓮只得打量這包廂的擺設。

過了一會兒，在門外守着的蘇培盛推開房門，讓酒樓小二将這間酒樓的特色菜一一擺放在包廂正中的那張八仙桌上，末了上齊後，小二将毛巾搭在肩膀上，獻媚的說了一句：“請幾位爺、小姐用餐。”

陪着兩位皇阿哥身份的主兒吃了一餐後，殷蓮借機提出告辭。可不知為何，胤禛、胤祥二人并沒有同意殷蓮的告辭，反而頗有興致的帶着殷蓮和平安哥兒，在金陵各處游玩了一番，等到華燈初上時，才打發蘇培盛送殷蓮和平安哥兒歸來。

由于連翹和桔梗早早地回府向甄李氏說明了情況，因此殷蓮與平安哥兒并沒有因為歸家的時間有些晚了，而受到甄李氏的責罰。

至于那善于鑽營的甄應嘉，在聽到殷蓮帶着平安哥兒上街、居然偶遇兩位皇阿哥，居然向甄李氏埋怨殷蓮出門不帶甄寶玉，讓殷蓮連連冷笑，直接語氣嘲諷的道。

“怕是叔父還不知道吧，此次南巡多半是要中斷了。想來叔父為讨好聖上所做的一系列之事怕是白費功夫了。”

殷蓮此言一出，甄應嘉當即就變了臉色，沖着殷蓮責罵道。“這就是好大嫂所教導的好姐兒？身為晚輩，居然如此跟長輩講話，簡直太沒有規矩太放肆了。”

甄應嘉喝罵時，史夫人這一向都不待見大房一脈的‘好夫人’趕緊上前來幫腔，言辭之刻薄簡直刷新了殷蓮的世界觀，更讓本來打算充當和事佬的甄李氏氣得臉紅脖子粗。

“老二，老二家的，你們當着我的面就欺負蓮姐兒，莫非當我這個老東西是死人嗎。”

殷蓮原本打算出手整治甄應嘉和史夫人一番，可見甄李氏中氣十足的将甄應嘉、史夫人捆綁在一起喝罵，便打消了當面整治的念頭，拉過也一直叫嚷着‘打死你，讓你欺負姐姐’的平安哥兒，安撫好他後，又去勸解甄李氏，讓她不要如此動怒。

“老祖宗小心別氣壞了身子。”

殷蓮扶着甄李氏，面帶輕笑，看起來一點也不為甄應嘉和史夫人所說的話感到傷心。說來也是，這瘋狗亂吠惹你生氣，難不成為了出氣你也要學着瘋狗也一通亂吠不成。

殷蓮笑了笑，目光清冷，聲音平靜地說道。“說起來倒是我跟平安哥兒不該随老祖宗來叔父家‘小住’，既然叔父和嬸娘看不慣侄女和侄兒，那侄女兒明日便告辭離開回姑蘇去。”

殷蓮本來就不耐煩繼續住下去、跟這兩口子虛以為蛇，倒不如趁此機會告辭離開。至于甄李氏，想來經過這出戲，也沒了心情繼續留在金陵‘小住’，多半也會随自己離開，而一旦甄李氏随自己回了金陵，甄應嘉大張旗鼓的接甄李氏回金陵住、卻只住了三天之事估計會成為金陵城中最新的一個笑話...

想到這極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殷蓮心情便及其愉悅，也就‘原諒’了甄應嘉和史夫人這兩口子言語間的冒犯，只在這兩口子悻悻然出正院之際，也同甄寶玉一樣，在這兩口子身上放了兩張黴運符咒。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O(∩_∩)O~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