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落腳
陰雲漸散去，頂着紅黃綠發色的三個青年扛着包，按着紙條上的地址，從人滿為患的街道過去，随後轉進一個巷口，他們沒注意到的巷子盡頭。
夏亦和胖子采購了大包物資去往相反的方向。
沿着山腳往東，原本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戶人家，越往前走，人煙更加稀少起來，山勢延綿，變得陡峭，伸出崖壁的樹枝，不時會有飛鳥掠過，或落在枝頭，梳理羽毛，眸子裏看着從下方過去的兩人，還有一只小不點的狗。
汪汪?——
布丁在一片嘈雜裏打滾，沾滿草屑興奮的在前方瘋跑，片刻之後，拐過一個交叉的岔口進山了，随後尋了一處附近有溪水、視野開闊的山坡，清理出一片空地，兩人趁着天沒黑，在五金店買來的鋸子，合力弄一些木材，稍微打磨一下，将就着在幾顆密集的樹之間，搭了一個簡陋的木屋。
草草弄完，鋪了點枯樹葉，天就已經黑盡了。
“要弄完，恐怕要等明天去了。”
胖子坐在枯葉上，将幾顆沒用完的釘子塞進工具袋裏，亂糟糟的頭發下，臉上全是汗水，“先湊合一晚，天亮，我在弄弄。”
“不用，明天我自己弄就行了。”
一小堆篝火燃燒着，黃色的光照亮周圍深邃的夜色，飛蟲繞着火光舞動中，夏亦敞開着外套，露出繃帶纏裹的胸口，正上完藥水放回包裏。
“你明天還是趁早出山回鎮上安頓下來，一身肥肉可別在山裏餓瘦了。”
趙德柱将一根枯枝丢進火裏，然後翻出幾塊鎮的市場撿漏買的紅薯，放到火邊烘烤，臉上肥肉推擠出笑容：“……說不定你在山裏還養胖了呢，這無人區怕是有許多野味，你多打點，也弄點給我嘗嘗鮮，多的，我還可以拿到鎮上去賣，反正這裏游客多……嘿，又是一條掙錢的路子被我想出來了。”
布丁蹲在夏亦身旁，伸長了舌頭，眼巴巴的看着對方手裏剝下的火腿腸，剛想湊上去就被一手掃開。
“到時候給你打一頭野豬，拿去鎮上賣！”夏亦笑起來，将烤熱的火腿腸遞過去一支，随後又撇了一小截丢給旁邊的布丁，對它說道：“跟着小瑜有吃有喝，非要跳下樓，跟着我兄弟倆跑山裏來喝西北風。”
汪——
布丁搖着尾巴，沖他叫了一聲。
夏亦咀嚼着火腿腸，目光投向胖子：“德柱，你非要摻和進來，往後要是這件事平息不了，你怎麽辦？你還要給小花打錢……”
“她那麽大一個人，又不是照顧不了自己…..”趙德柱埋着頭低聲說了一句，片刻，大口将火腿腸塞進嘴裏，擡起頭笑起來。
“……再說，我也可以借別人身份證來辦嘛，反正人活着，就總有辦法不是？而且你是我趙德柱的兄弟，也不能不管你啊，對不對？！當年你坐牢，我就在外面收破爛，往裏面寄生活費，還不是一樣挺過來了。”
說到這裏，他擺了擺手，“反正咱倆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再差還能差那幾年過日子？不說這些了，睡覺睡覺！”
胖子剝了紅薯，兌着礦泉水，胡吃海塞一通，抱着一團買的被子蒙頭睡了過去。
火堆旁，夏亦坐在光芒裏靜靜地看着不久傳出鼾聲的身影，看了好一陣子，低聲說了句：“謝謝！”
那邊酣睡的胖子在昏暗裏動了動，發出‘嗯’的輕微聲。
夏亦笑了笑，将火熄滅後，走過去在他身旁合衣趟了下來，望着層層疊疊的樹葉，跟着沉入夢裏。
天亮後不久，兩人加快了速度，将木屋搭建出了一個雛形，剩下的工作，夏亦一個人拖拖拉拉幾天就能完成，便是相互約定了進山的時間和暗號，雖然重新買了兩部老年機，但在山裏，信號終歸不是很好。
中午過後，夏亦這才将胖子送到之前的進山的岔路口，回去小鎮還有二十多公裏，對于習慣了走街串巷的人來說，這點路程并不算什麽。
回到鎮上，已經下午四點，趙德柱将昨天在郊外看中的田邊的一棟紅磚房租了下來，這是農人以前播種時節半夜看守住的房子，比較簡陋，而且只有一個小間，只能擺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櫃子。
但外面空曠，拿來堆積廢品倒是不錯的，價格相對便宜，一個月只要一百塊。
不久之後，胖子籍着天黑，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輛三輪，拿着石頭将嶄新的地方敲爛，又磨掉車上一些地方的漆，看上去破爛不堪。
“好了！”
他丢掉石頭，拍了拍車把手，轉身走回屋裏，端起大碗，刨了口方便面，笑眯眯的看着擺在外面的破三輪。
“這下屬于我的了，真是有一門手藝，走到哪裏都不愁，他….媽的，佩服我自己！！”
胖子依舊樂觀。
與龍興鎮繁密燈光夜景相對應的山麓東面，是荒山野嶺、渺無人煙，一片黑色籠罩的樹林之間，重重疊疊的樹隙之間，有微弱的星火燃燒。
除了蟲鳴，和夜鳥的啼鳴，偶爾瘋耍的布丁在四處亂跑，追逐被火光引來的飛蟲。
夏亦盤着腿坐在火堆前，想着一些事情。
其實在這個節骨眼上，夏亦躲入深山，暫避開通勤局的追捕是最好的結果，加上他本身就有舊傷，負面情緒的激增，很大程度，會讓自己走入一個死局，躲進山裏，沉寂一段時間，順便也能把陡然提升的異能摸清楚。
另一方面，胖子并不是主要的抓捕目标，相對被注意的視線就少一些，就算被抓，通勤局也不會拿他怎麽樣，相反還會因為斷了消息，讓夏亦更加警惕，這樣的單邊關系，多少會讓對方顧忌一些的。
當然，有胖子在外面，不時還會送來有些生活用品之類。
就像昨晚說的那樣，再苦，也總算是落腳了。
夏亦望着火光如此想着，也想到遠在交河縣的那個單純的傻妞，這個時候她父親應該為她聯系了醫院，準備動手術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