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達
“樟頭？”餘西風聽了，眉頭微微皺起，不解。
這個地名他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樟頭是D市的一個小鎮，距離鵬飛市的市中心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餘東陽小聲地解釋道。
“這裏有一個收容所，專門收那些‘三無’人員的。回頭我再給你解釋，你不要怕，我們的有證，并且這證還是正規渠道得來的。”
快到車門了，餘東陽不再說話，而是跟着前面的人下去了。
警察在下面等着，一邊檢查乘客的通行證，一邊盤問，而後罵罵咧咧。
那些沒有帶通行證的人，一律被弄到一邊蹲着，不老實的，甚至被挨打。
餘西風看得心裏發寒，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哥哥，卻見哥哥面無表情，整個人是非常鎮定的。
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看到哥哥這冷臉，餘西風覺得自己的恐懼被抹平了。
他也鎮定下來。
這一檢查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等餘西風重新上了車，他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是濕的，被吓的。
他根本就無法想象若是他像那些沒有帶通行證的人一樣被抓了會怎麽樣。
他看向窗外，看到沒有帶通行證的那些人還蹲在原地，像是被人遺棄了一樣。
等車子重新開動，餘西風這才小聲地問着，“哥，你說他們會被帶去哪裏？”
“收容所，這樟頭有一個收容所，專門收容那些三無人員的，無身份證，無暫住證，無用工合同。”
“所以，等我們到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辦好暫停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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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西風點頭，見大哥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又重新問着：“他們會被遣送回家嗎？”
餘東陽搖頭，說：“有錢的話，直接就自己贖出來了，想去哪就去哪。沒有錢的話的，拍電報，打電話讓家人拿錢過來贖。若是什麽也沒有，那只能由收容所安排去做工，比如打石頭，采茶，管理桔園荔枝園等等，等他們賺夠火車票的錢，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那些地方很亂，很黑暗，那裏有你所想不到的黑暗，比監獄還恐怖。”
直到後來，03年的時候，一個姓孫的打工者死了，這聞名的收容所才改為救助站，但是在這之前，它竟然收容了差不多一百萬人。
餘西風似懂非懂地點頭。
餘東陽伸手去摸摸弟弟的頭，安撫地說：“你不用擔心，我們去到之後，我想辦法辦好身份證，這樣子，我們就不會擔心了。”
然而餘西風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說：“哥，辦身份證的話，我們得把戶口遷到這裏來。”
他暫時還不想遷戶口，雖然哥哥還沒有說，但是他卻是知道，辦身份證的話，難度太大。
“我們辦個暫住證就好了。”
他還想回家建小洋樓呢。
餘東陽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他是打定主意辦個鵬飛市的身份證的，但是弟弟辦哪裏的身份證，他還得想一下。
經過兩個小時的路程，車子終于到達了鵬飛市汽車站。
餘東陽和餘西風下了車。
“哥，”餘西風抓緊自己的行李包，整個人顯得有些緊張，兩眼無措地看着來往的人群，“我們等會要去哪裏？”
人生地不熟的，并且還是大半夜，這要去哪裏？
“先去招待所住一個晚上，我們明天再去堂叔那裏。”餘東陽說道。
那麽晚了，他也不好去堂叔那裏。
是的，餘東陽有一個堂叔在鵬飛市，若不然，上輩子他也不會來鵬飛市發展。
餘西風點頭，不自覺地靠近餘東陽。
他發現，在這裏陌生的城市，他不自覺地依賴起大哥了。
“別擔心。”餘東陽又說着，“這是夢想的開始的地方。”
鵬飛市是一座只要努力了，回報都不會太差的城市。
他上輩子不努力，也不抓住機會，所以下場有些慘，但是這一輩子，既然重生了，那麽，他就得抓住機會，比上輩子更加努力。
這般想着，餘東陽原本浮躁的心立馬就安定下來。
入住招待所之後，餘西風這才好奇地問着：“哥，我剛才在外面看到有便宜的小旅店，我們怎麽不住那些？”
他也想住好的地方，只是，他們初到鵬飛市，連工作都還沒有找到，雖說手上有一些錢，但是能省就省，沒有必要住那麽貴的招待所。
萬一還沒有找到工作，錢就已經花沒了，那可怎麽辦呢？餘西風心裏深深地憂慮着。
餘東陽笑了笑，解釋道：“這錢不能省，一省下，以後估計要花更多的錢。西風，你有可能不知道，這鵬飛市，有一個隊伍，非常地著名，叫——聯防隊。”
餘西風輕皺眉頭，這什麽隊？他怎麽沒有聽說過？
“這聯防隊就是跟我們之前在樟頭遇到的那些警察那樣，不，甚至比他們更加恐怖一些，這些人會大半夜地過來搜查，若是查到那人是三無人員，立馬就将人送到收容所，而後再送到樟頭收容所。”
“要贖出來，得花兩三百，而在這一邊工廠，做一個月，差不多就兩三百的工資。”
“這跟我們住在招待所有什麽關系？”餘西風還是不明白。
“住在小旅館，容易被聯防隊的人搜查，住在招待所，這一邊很少有人過來搜查。”餘東陽再次解釋道。
誰知道這會兒，餘西風卻是疑惑地看着餘東陽，說：“哥，你怎麽會知道那麽多？”
明明過年前他們才決定下鵬飛市打工賺錢的，也是那會兒才辦好通行證的，大哥之前也跟他一樣，對鵬飛市只有一點點印象，只知道是一個來錢快的地方，但是哥哥卻知道那麽多的東西。
餘東陽心裏一凜，以為自己哪裏露出了馬腳，只是臉色仍是不變，說：“我前些日子問了去鵬飛市打工回來的人，他們告訴我的。”
他這個弟弟也太聰明了些，他才有一絲不對，弟弟立馬就發現了。只是，重生這事，太匪夷所思，除了他自己，他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即便這個人是他的親弟弟。
餘西風點頭，而後倒沒有多問。
“先吃點東西吧。”餘東陽說道，從李春梅給的那一個大包裏拿出兩個塘瓷盤，又拿出幾個包子，“我去向店家要些熱水，我們先吃過東西，然後再洗個澡，明天去見堂叔。”
餘西風點頭。
招待所的熱水任用，并且，招待所的大廳裏還有電視。
餘西風之前在村裏也看到過電視，只不過，村裏那些富裕人家的電視是黑白色的，這招待所有電視卻是彩色的。
并且，招待所裏還有電話。
這大大地震驚了餘西風，更讓他堅定地認為鵬飛市是一個到處有金子的地方，他這一個決定倒是沒有做錯了。
他要好好做，賺大錢，建小洋樓，買電視，買冰箱，過上好生活！
驚訝于這一切的同時，餘西風暗暗地佩服自家哥哥，這定力太好了，面對這些陌生的東西，哥哥的臉竟然一點變化也沒有。
第二天，他們睡了一個舒服的覺，醒來之後，又在路邊買了一些水果和一些營養品，這才趕往堂叔的住處。
“哥，”餘西風緊緊地抓着小巴上的東西，穩住自己，“這公車，怎麽那麽颠？”
這一條路線的公車竟然是小巴車，并且，這些拉客仔也太厲害了一些，要價那麽地厲害。
也幸好哥哥是能幹的，若不然，他們肯定被宰不可。
“靓仔，這些路都沒有修好，就是這樣子啦，過些日子就好了，這地方，可比不得你家。”小巴收錢的那個小夥子聽得餘西風這麽說，臉上帶着一絲絲嘲諷的笑意，回道。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嘲諷餘西風是一個鄉巴佬，沒有見識。
餘西風脾氣暴躁，性子急，聽到這收錢的收猴竟然嘲諷他，立馬臉一沉，就想罵出去。
餘東陽扯了扯他的衣擺。
餘西風立馬就将氣給忍下去了，将臉轉到一邊，沒有再說話。
再看那個瘦猴的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上前去揍他。
但是他才剛來鵬飛市，人生地不熟，俗話說，強龍不敵地頭蛇，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敵不過這些本地人。
餘東陽見弟弟聽了他的話，心裏松了一口氣。
九十年代确實是鵬飛市經濟大力的發展的時候，但是在９１年，後世很多著名的商圈，CBD什麽的，在現在還是荒蕪一片。
就連現在，很多公交線路都是小巴車，這些人是地頭蛇，得罪不起。
再說了，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了幾句話而起沖突。
也不知道搖晃了多久，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下了車之後，餘東陽帶着弟弟東拐西拐，又問問路人，這才到達一處兩層樓高的院子。
“到了。”餘東陽說道。
餘西風看到那院子，驚訝地差點沒有張大嘴巴，堂叔他混得也太好了吧。
竟然住那麽好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