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老宅
費雲南想要繼續辯駁，卻被費老爺子不留情面地打斷，“警察的調查結果不會有錯，你就聽他們的吧。既然別墅裏不安全，最近也別到處瞎跑了，踏踏實實住在老宅裏。凡事有爺爺做主，誰也不敢把你們怎麽樣！”費老爺子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費雲南的心沉到了谷底，漆黑的眸子凝聚一團黑雲，濃的像是化不開的墨汁，剩下的只有不動聲色的清冷。
費老爺子的餘光掃到沉默着的孫媳婦，以為她還沒從命案裏回過神來，順勢轉移了話題。
“小雨，你早上說，二樓的卧室還算舒服，那就和雲南在老宅裏多住幾天，怎麽樣？”
林小雨微微颌首，小聲回複道：“爺爺做主就好。”
“行！要沒別的事，你倆就回房休息吧，不用陪我這個老頭子了。”
費老爺子站起身來，在傭人的攙扶下往一樓的卧室走去。
林小雨将費雲南推到二層的書房裏，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
她離開前扭頭看了費雲南一眼，只見他一雙濃眉緊擰，表情比平時更加陰郁。
她回到房間後，重新回憶了一下事件經過，覺得這樁命案疑點重重。
那晚遇到的男人到底是誰？
自己明明看見他雙手沾滿鮮血出現在泳池邊上，為什麽監控錄像竟然沒有拍到那個人？
那就只有兩個解釋：要麽有人篡改了監控錄像，要麽賀阿姨真是自殺。
如果真相是前者，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費雲南雙目失明，無法對錄像做什麽手腳。
而且，即使他真想殺人，也不會傻到在刀上留下自己的指紋。
兇手選擇了家裏的水果刀，還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跡，難道就是為了栽贓費雲南？
可是，剛才爺爺說的話頗有道理，費雲南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算費家的棄子，誰會處心積慮去對付一個殘廢？
如果賀阿姨想要自殺，用這種方法也太奇怪了。她選擇在自己房間裏動手就好了，何苦特意走到泳池邊上？
女人特有的直覺告訴她，賀阿姨自殺的假設并不成立。
令她感到為難的是，雖然她掌握了一些線索，但手裏并沒有任何證據。
上次她沖動的指控費雲南是兇手，導致兩個人鬧得不太愉快，要是僅憑她的揣測去找警察，弄不好還會引火上身，招惹到真正的兇手。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将疑問深埋心底，等找到切實的證據再說。
由于家裏發生了命案，費老爺子又很擔心他倆的安全，便讓林小雨向公司請了一個長假。
接下來的兩天裏，她和費雲南都沒有出門。
大多數時間，他都會窩在書房裏讀盲文書，偶爾會陪費老爺子聊聊天，小兩口的交流時間基本集中在臨睡前。
她幾乎把老宅的每個地方都轉了一遍，費家确實就像費雲南說的那樣，只有姑媽可以陪她說說話，其他人很少出現，實在難以找到幾個聊得來的人。
這天下午，林小雨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雙眼盯着天花板發呆。
突然，她想起嫁入費家之後還沒有去看過外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她馬上翻身下床，徑直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得到應允後，移步到費雲南面前。
“找我有事麽？”
他醇厚的嗓音依舊沉穩，剛毅立體的面部輪廓，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沉。
“我想去趟福利院，好久都沒去看外婆了。但是，我怕爺爺不同意，所以想先跟你商量一下。”
她的聲音輕柔緩慢，像是羽毛一般，落在費雲南的心底，他不由彎了彎唇角。
“我跟你一起去。”費雲南霸道地宣布，緊接着向她解釋，“咱倆都結婚了，可我還沒見過外婆呢。你放心，去看望長輩這麽重要的事，爺爺不會反對的。”
“啊！那太好了。”她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
這幾天把她憋壞了，就盼着能出門放放風呢，更何況放風之餘還能見到外婆！
費雲南微不可察地揚了揚眉，試探的問道：“小雨，我這副樣子，外婆見了會不會感到失望？”
“你長得這麽帥，外婆一定會喜歡你的！”
“是麽？”費雲南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的弧度，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在你眼裏，我算個帥哥？”
“算呀！”
林小雨連想都沒想，回答得極其爽快，還不知道她已掉入費雲南的語言陷阱。
“這樣啊，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也喜歡我？”他說話時尾音磁性的上揚而起。
她馬上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被他不着痕跡地調
戲了……
她淡哼一聲沒有回答，賞了輪椅中的人一記冷眼。
這個費雲南，別看身體殘疾了，腦子倒是轉的挺快！
福利院裏。
外婆接到林小雨的電話後，一直待在院子裏等着他們。她的頭發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淩亂，銀絲一般的白發在黑發中清晰可見。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渾濁暗淡，就像籠罩着一層薄霧。
“外婆，我來了！”
林小雨甜甜的叫了一聲，臉上笑容燦爛如花，很自然地俯下身蹲在外婆的輪椅邊上，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小雨，這麽多天沒來，外婆可想死你了。”
外婆溫柔地将她的手拉過來，在她手背輕輕摩挲着，布滿老繭的手帶來輕微的刺痛感，她卻絲毫沒有介意。
“我不是剛結婚嘛，家裏需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對了，今天我把老公帶來了，想讓外婆見一見。”
“嚯，我們小雨真是長大了！”笑容在外婆遍布皺紋的臉上迅速擴散開來。
她将費雲南的輪椅推到外婆面前，伸手指了指他，柔聲說：“外婆，這就是我的老公費雲南。”
“外婆，您好！”費雲南低沉醇厚的聲音頗具磁性。
外婆伸長脖子，微眯着雙眼，卻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對方的輪廓。她發現費雲南貌似坐在輪椅中，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拽了一下林小雨的衣角，示意她俯下身來說話。
“小雨，我有點兒想不明白，你怎麽嫁了一個老家夥？”外婆用只有她倆聽見的音量小聲說道。
她居然把費雲南看成一個老頭，這實在太可笑了！
林小雨的肩膀不停顫抖，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半月狀，她使勁捂住了嘴，生怕他倆聽見自己的笑聲。
“外婆，他沒比我大幾歲，不信您自己摸摸。”
說吧，她将外婆的手輕輕放在費雲南的臉頰上。
費雲南先是一怔，微微蹙了蹙眉，随後便十分配合地任由外婆在他臉上丈量個遍。
“嗯，不錯，小夥子長得真帥！小雨，你還挺有眼光的，這個老公選的好。”
聞言，她不由得暗暗苦笑一聲，這樁婚事可不是她自己選的，跟包辦婚姻差不了多少。
“雲南啊，你這腿是怎麽弄的？”外婆關心地問道。
她怕外婆知道自己嫁給一個殘疾人，肯定會替她擔心，于是搶在費雲南開口前作答，“他只是暫時腿腳不好，很快就會養好的。”
聽到她的話，費雲南嘴角剛翹起的弧度，往下壓了下去，漆黑的眸子裏翻湧着不知名的情緒。
外婆并沒有看清他的表情變化，向前探身湊近費雲南，語重心長地說：“小雨是個好姑娘，我倆非親非故，但是她卻把我當成親外婆一樣對待。這麽善良的女孩子，你可要好好對待她。要是讓小雨受了委屈，外婆可不答應！”
“外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小雨的。”他說話時面色清冷，語氣并無異樣。
鬧了半天，眼前這位老太太并不是她的親外婆啊！可是從她對待外婆的态度來看，她确實沒把老太太當作一個外人。
奇怪的是，福利院裏有那麽多老人家，林小雨為何非要認她當外婆？
難道林小雨這麽做是別有所圖？
費雲南波瀾不驚的黑眸微眯，兩道劍眉不由蹙起，臉色漸漸地陰沉下來。
一小時後。
夕陽西下，天空仿佛被抹上了一層顏料，半個天空都是橘紅色的，就像是一條條漂亮的綢帶。
費雲南輕咳了一聲，沉聲說道：“小雨，我們回去吧，再晚的話，爺爺該着急了。”
林小雨漂亮的眉頭蹙了蹙，不由得撅起了小嘴。
她好不容易來一趟福利院，實在不想這麽快就回去。可是，她也不願意讓寵愛自己的爺爺擔心，只好依依不舍地同外婆告別。
“外婆，時間不早了，我和雲南先回去了，改天我倆再來看您。好嗎？”
“好，你倆也陪我半天了，趕緊回家吧。”外婆的語氣透着無奈，絮絮叨叨地叮囑他們，“你們兩個人剛結婚，肯定會有個磨合的過程，有不同意見的時候要一起商量，千萬別動不動就吵架……”
她不忍心打斷外婆的話，可又覺得自己再不開口，外婆就更舍不得放他們走了。
“我知道了，他要是真惹我不高興，就來投奔外婆，到時候您可別嫌棄我！”
“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呢，你現在都結婚了，怎麽能随便離家出走？”外婆表面上是在嗔怪她，言談話語間卻充斥着寵溺的味道。
費雲南扯了扯嘴角，諱莫如深地說：“外婆，就算小雨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她追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