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對你負責
海風不止,波浪不止。
“今日的風,甚是喧嚣。”
萬硯一動不動的站在沙灘上,雙手背在身後,一種極其滄桑的表情出現在年輕女子的面容上。仿佛看透一切的世外高人,恍惚間細雨綿綿。
江流手裏拿着三串兒外貌喜人的蓮霧,吃的津津有味。陽光有些刺目,他半眯着眼,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着萬硯在那裝。他覺得下一秒,文學少女,啊不,是少年就該飛奔過來了。
“萬硯。”
“嗯?”
“今年過年,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每年都這麽問,你問的不煩我聽的都堵。”
萬硯和江流坐在沙灘上,萬硯纖細的手指逗弄着軟沙,時而成圓,時而成扁。她的神情專注,仿佛不受外界幹擾。對于江流的問題,也是回答的漫不經意。
江流嘆了口氣,道:“算了,今年我留下來吧,不回家了,你每年都一個人,怪慘的。”
“你可別,你爹媽最寶貝的就是你,本來平時就不怎麽聯系他們,過年再不回去一趟,簡直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人道,我會鄙視你。”
“要不要把我說的這麽喪盡天良,我回去還不成嗎?好心慘被當做驢肝肺。”
萬硯捧起一把沙,站了起來。迎風而立,明豔的裙擺上沾了塵沙,飄散在風中。
“不是我不肯回去,而是,我沒臉回去啊。”
面無表情的面孔難得露出了除沒心沒肺的冷漠以外的神情,憂傷而堕落。
清冷的聲音在風中破碎,細細軟軟的金沙與時間一起在指縫間流走,如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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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你說,如果淪落至此的不是我而是你,你還有臉回去見那些曾被你不屑一顧的人嗎?你不是我,說什麽感同身受,拉倒吧,刀子不紮在你身上,你永遠不可能知道我有多痛!”
成績好又如何,普天之下多了去,他就是一纨绔子弟,除了經濟救助,他還能給她什麽呢?江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可是硯兒,我只能給得了你魚啊……”
萬硯哪怕再不要臉,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受人錢財,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從小一起打鬧到大的發小兒。她知道,江流不差那錢,可是,她不願意收。平日裏可以跟他蹭吃蹭喝,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齒,但是她欠的是債務,二者的根本性質就不同。她不想,低他一等。
她記得有一回,去到她曾經死對頭家的酒店工作。對頭當時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依然歷歷在目,那些惡意羞辱像荊棘一般,纏繞、尖銳、不可脫身。至于到底是如何羞辱,她已經不願回想。
雖說現如今債務還清,她可以忘掉過去,一切重新開始。但是,所吃過的苦已經融入了血肉,不經意便可以回想起。
萬硯漸漸伏下了身子,任由淚水肆意的爬滿臉頰,她将雙手放在腿上,支撐着臉頰,聲音極低:“江流對不起,我不該将莫名其妙的脾氣撒在你身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難受,我控制不住自己。”
“沒事。”江流走過去扶起萬硯,輕輕的拍着她的脊背,聲音緩緩。
不遠處,林賦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何鑫:“是誰說一定不會出事的?”
何鑫皺了眉,有些憐憫的拍了拍林賦的肩膀,語氣頗為同情。
“阿賦,既然她和發小兒都這樣,那更別提你講過的那位前男友。你,要做好她不是童子的心理準備。”
林賦沉了眸光,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何鑫見林賦神色不佳,安慰道:“阿賦,你的思想不要太傳統,現在的女孩子,有多少是真正非得等到結婚才破處的?甚至絕大多數女孩子在還沒成年的時候就有了性生活,更何況,你追的那位,怎麽也得二十五六了吧?你也別太想不開。”
“沒那麽脆弱,走吧。”
那抹飄揚的紅色像一面迎風而立的旗子,太過張揚,美的刺目。
林賦轉身,何鑫搖了搖頭,緊跟其上。
萬硯和江流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晚,兩人大包小包各種小吃和飾品,還有類似小鳥這類的活物。出門前腹部還一片平坦,誘人的馬甲線若隐若現的萬硯,此時卻有些即将進産房的意味。
兩個人說說笑笑,見到林賦,萬硯将包包袋袋往他懷裏一塞,盡顯疲态:“給你帶了些吃的,我先回房洗個澡,等會兒就不下來了。”
“你不吃晚飯了?”林賦穩了穩身形,看了眼懷裏亂七八糟或輕或沉的東西,不得不佩服萬硯驚人的體力。
本來往電梯方向走的萬硯倏地停下了步伐,回眸一笑,纖細的手指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沒正經的挑了挑眉。
“我懷胎十月,馬上臨盆,不吃東西。”
“誰的?”
“你的,要對我負責哦。”
“……”
萬硯的食量不容小觑,林賦手指不經意的顫了顫,跟上萬硯,一起進了電梯。
萬硯連晚飯都不吃還彈什麽琴,只能等下回再找機會了。
看着進了電梯的兩個人,江流何鑫相視一笑,各自聳了聳肩,往餐廳方向走去。
到了房間所在樓層,見林賦還跟着自己,萬硯有些慌。
“你幹嘛?”
萬硯警惕的瞄了眼緊跟着她進房間的林賦。
“對你負責。”
萬硯還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後,就見林賦将大包小包往房間桌子上一放。
萬硯吞了吞口水,手心開始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指尖也越發抖動的厲害。小碎步往旁邊的花瓶處挪,我挪,我挪,我使勁挪,我使出吃奶的勁挪!
只要林賦一有所動作,她就一個花瓶砸過去!
“我開玩笑,你別在意。”她笑的僵硬。
林賦卻突然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把她吓得一抖。
因為長期健身的關系,他的掌心結了薄薄的一層繭,手掌寬大而溫暖。他将頭靠過來貼近萬硯的耳朵,嘴唇一張一合的說道:“我有沒有說過,我不喜歡別人開玩笑?”
“下回不敢了。”
萬硯大囧,緩解尴尬一般,移開眼,指了指桌上的東西,說:“那些是我帶給你吃的啊,你怎麽反送回來?”
林賦直起身,松了松領帶,看的萬硯又是一陣發慌。
“你是想讓我連殼帶內髒把那些海鮮生吞活剝?”
“那你給送回來是想讓我連殼帶內髒生吞活剝?”
“……”林賦突然間覺得萬硯的腦子可能有點抽抽。
“哦,你的意思是讓我燒好了端到你面前?可我也不會搞啊。”
“難道你不知道,酒店裏有一種生物叫做廚師?”
萬硯抿着唇,睜着圓潤的眼睛目送林賦離開。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