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半透明人
蘇穹久未回神。
穆狄嘆了口氣，走到她身旁：“每個門都是單獨設置，沒有特殊的密碼無法打開，材質也很堅固，裏面的人根本無法撞開。”
蘇穹的視力佳，這樣一間一間看過去，裏面大部分都完全喪屍化，看見他們，都咆哮着想要撲過來，卻被玻璃牆牢牢擋住，它們猙獰着眉眼，死命貼在玻璃上，沉沉的嘶吼傳出，鋒利的指甲重重劃拉在玻璃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樣一間一間走下來，卻發現根本看不到頭。
走到其中的一間，裏面居然躺着一個人，之所以沒有稱之為喪屍或是屍體，是因為他們能看到他的胸口在起伏，雖然頻率不高，但是确信他還活着，臉上身上似乎和常人無異，但是臉色又有明顯的不同，青白相見，看着有些瘆人。
心中早已冒出了猜想，卻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直到看向身旁的穆狄，他一臉凝重的沖自己點了點頭：“正如你想的那樣。”
腦海中驀地翻出那一日何思雨說的話，他們被注射了病毒，人形喪屍和物形喪屍……
難道說，這些……
“太殘忍了，聽到是一回事，現在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我真恨不得……”蘇穹的眼眶微微泛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裏面氣息微弱不知該稱之為什麽的生物，心底的憤怒噴湧而出。
穆狄攬上她的肩，無聲的安慰着。
“他，還活着嗎？”蘇穹一眨不眨的看着裏面氣若游絲的人，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
“活着，但還沒過感染期，而且……”穆狄頓了頓，似乎在斟酌。
“他的體內并不止一種病毒。”終于還是說出來了。
蘇穹不發一言，沉默的看着裏面的人，不知在想着什麽。
“能打開門嗎？”不知為什麽，蘇穹對裏面的人甚為關注，尤其是聽到穆狄的介紹，更覺心裏像被揪住了一般，難受的厲害，她想盡點力，将他救出來。
“蘇穹，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照顧他，他的感染期就快熬過了，待在這裏反而安全。”穆狄不清楚她怎麽會對裏面這個陌生人如此關注，不過現下确實不是救人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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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提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想了想，終究點了點頭：“那我們先去探路，然後再回來。”
穆狄淺淺應了一聲，其實并未放在心上，現在他們前路未蔔，這裏又太過詭異，後面會遇上什麽還很難說，更別提打包票回來救人了。
蘇穹一步三回頭，眉眼間皆是擔憂。
“這邊還有個密閉的房間，進去嗎？”行到道路盡頭，左手邊有個不起眼的小門。
蘇穹點頭，偌大的首都機場下居然藏着規模如此巨大的地下城，還從事着病毒植入這些喪心病狂的實驗，實在太過詭異，既然碰上了，一定要調查清楚。
除了大門的開啓程序比較複雜，這些小門倒很好打開，只不過入眼的情景實在讓人難以接受，本來以為外面的景象已經夠震撼的，結果當他們看到一個個泡在某種不知名液體中的嬰孩時，還是狠狠的打了個冷顫。
數以千計的玻璃球，每個差不多有一米高，裏面注滿了液體，渾身□□的嬰孩雙眸緊閉，渾身烏青的漂浮在內，毫無生氣。
蘇穹顫抖着手輕輕觸上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玻璃球體，只覺手心冰涼，冷的刺骨。
突然，裏面原本緊閉雙眼的嬰孩驀地睜開眼，看向她，渾濁的眼白，完全沒有了瞳仁的顏色，就這樣望着她，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蘇穹僵直了身體，對上那雙渾濁的眼，突然有些惡心。
大約對視了十秒鐘，嬰孩的眼睛重新閉上，仿若從未睜開過。
“穆狄……”蘇穹有些氣力不繼，緊緊抓着身旁人的手，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驚駭和恐懼。
“出去再說。”穆狄體貼的将她靠在自己身上，轉身帶出門去。
緩了好一會，蘇穹才重新恢複冷靜。
“這些人全都被注射了病毒，包括他們。”穆狄冷靜的分析着現下的情勢，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來感慨生命，憤恨始作俑者。
包括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們還那麽小，連路都不會走的孩子……
“到底是什麽人這麽……變态！”良好的教養讓她說不出更髒污的字眼，但是她真的怒了。
人之所以站在食物鏈頂端，成為地球的統治者，除了身體和智商的發育更為先進外，最基本的良知底線也要遵守，他們沒有任何權利來剝奪這些人的生存權益，還用這般殘忍的方式強行改造他們的身體，這是違反大自然規律的倒行逆施。
“他們應該是剛撤離不久，很匆忙。”穆狄彎下腰撿起一片碎屑，夾在指間撚了撚：“很有可能和何思雨說過的那個研究組織是一夥的。”
蘇穹平複好心情，情緒也稍稍平穩了些：“這裏一定有試驗區和控制區，既然他們撤離的如此匆忙，說不定會留下線索。”
穆狄見她恢複了原樣，也稍稍松了口氣，他着實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
蘇穹也不清楚自己怎麽會這麽失控，這種感覺像是源自身體的本能反應，憤慨！驚怒！還帶着三分恐懼！
為什麽會恐懼？難道說她也曾有過類似經歷？被改造的那一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麽？除了知道她被關了一年，接受系統訓練外，所有關于格鬥的姿勢和技巧都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再詳細的內容她怎麽都想不起來，本來以為是自己魂體寄生的緣故，現在想想，似乎另有隐情。
她現在最迫切想見到的是範焜，她想問問，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根本想不起來被改造期間的詳細經歷。
他們沿着走廊一路小跑，沿途皆是密閉的小門，耳邊不時傳來各種聲響，她根本計算不出這裏的具體人數，不，應該是具體的喪屍數。
道路盡頭是一扇雙開鋼鐵門，看起來很不起眼，但是直覺告訴他們，想要的東西就在裏面。
穆狄正準備上前，卻被蘇穹拉住：“我來吧，你的傷才好，這一路又消耗了不少，這次我來，要是開不了你再來。”
穆狄沒有反對，精神力的進階需要不停的練習。
蘇穹閉上眼，釋放出精神力，相較之前，她的運用更為純熟，精神力也稍稍強勁了些，只不過她現在沒有多餘的心思關注。
裏面是間手術室，幾張病床整齊的靠在牆邊，正中間還有一臺，上面依稀殘留着血跡，果然撤離的很匆忙，估計手術還沒結束就走了，再度掃視四周，包括牆角和能藏匿的隐蔽處，一切正常，空空如也。
蘇穹抽空比了一記OK的手勢，深吸一口氣，操縱精神力解鎖。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操作，雖然有些生疏，不過一切順利。
穆狄彎了彎唇角，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湊到額間輕輕一吻：“幹得不錯！”
盡管已經逐漸習慣，蘇穹的臉頰還是熱了熱，這人，怎麽現在老是喜歡‘動嘴’。
這間手術室挺大，能同時進行三臺手術，三臺……會不會太多了點？
穆狄走近，看到手術臺上早已幹涸的血跡，突然頓住，旋即一個轉身，飛快将身後的蘇穹攬到懷中，與此同時，一道疾風從耳旁一掠而過，只差一點，便削上了他們的腦袋！
蘇穹也不是吃素的，立馬站好，跟穆狄背靠背，擺出戰鬥姿勢。
剛剛過去的東西速度非常快，他們根本沒看清，可是明明之前察看的時候裏面是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這玩意兒是藏在哪兒的？
蘇穹猛地仰頭，看向天花板，一切如常，除了一股熱浪稍稍波動了一番，等等！熱浪……
“它在上面！”就在她開口的同時，穆狄手中的精神力刃已經飛了過去，一聲悶哼，頭頂天花板驀地顯出一道人影，歪歪斜斜的掉落下來，直接砸到他們腳旁。
這是……人？
腳邊的人閉着眼，痛苦的蜷縮着身子，大腿上被紮了一道傷口，血淋淋的。
穆狄護着蘇穹後退兩步，揮手将他翻了一面，露出臉來。
嘶——
蘇穹的視覺受了點沖擊，地下的這位乍一看以為是人，看到臉才發覺不是，上半部分是人類的腦袋眼睛，下半部分卻是透明的……他們視力好，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裏面的毛細血管縱橫交錯，這畫面當真是一言難盡……
蘇穹和穆狄對視一眼，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麽滋味，之前的防備也無意間卸下了大半，他受了傷，一時半會沒法攻擊他們。
“怎麽辦？綁起來嗎？”蘇穹小聲跟穆狄商量，讓她再下手結果了他，好像有點不忍心，他的傷不輕，不如綁起來聽天由命。
躺在地上的人一僵，幅度很小，不過穆狄還是注意到了。
他挑眉，看着地上的人：“你能聽懂我們的話？”
似乎是察覺到他們并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地上的人停止了蜷縮，慢慢爬着坐起來，看着他們，點了點頭。
“不能說話？”蘇穹開口問道。
對方又點了點頭。
“只要你不動手，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蘇穹見他還在踟蹰，趕緊加上一句。
聞言，對方才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他不會說話，我們現在還沒法用意念溝通，有些難辦。”穆狄頗為頭疼的戳了戳額頭，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人，結果卻沒法交流。
“能寫字嗎？”蘇穹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屈膝，蹲在他面前。
對方似乎沒想到她離自己這麽近，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神情帶着幾分黯然和懼怕。
蘇穹眸間一暗，重新揚起笑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更溫和了些：“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好嗎？要是不立即止血，你會很危險的。”蘇穹指了指他尚在流血的傷口，神情懇切。
對方依舊一臉戒備，不過面部肌肉稍稍放松了些，他偏頭找着什麽，無果，索性拿指尖沾着自己的血，在旁邊的地上寫了幾個字。
‘這裏，出不去。’
蘇穹欣喜，看向同樣蹲下來的穆狄。
“沒關系，我們有辦法。”穆狄看着他，語氣篤定。
對方一愣，旋即下巴處的血管急劇顫動起來，眸間浮上喜色，他抖着手，情緒相當激動。
‘你們要找什麽。’
對方很聰明，并沒有開口向他們求救，而是将自己的作用放置在前。
“主控室，你能帶我們去嗎？”穆狄對上他的眼睛，無形的壓力隐隐擴散，意思很明顯，想出去，就不能玩花樣。
對方應的很爽快，掙紮着就要坐起，卻被蘇穹摁住了。
“你得先止血。”好在，之前配備的随身醫藥包還在，鑒于傷處有些隐秘，止血的事就交給穆指揮官了。
蘇穹趁着間隙，還在不停的和他說話。
“你沒有名字？也沒有記憶嗎？”蘇穹頓時生出同命相連之感，看他的神色越發溫和，母愛的光輝萦繞全身。
其實她特好奇對方的身體構造，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沒伸手摸一摸，半透明的人……她當真沒見過。
察覺到她打量的視線，對方的神情驀地黯淡下來，垂着腦袋，幾欲想把整個下巴都埋進衣服裏。
蘇穹感覺到了他的抗拒，立馬反應過來：“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絕對沒有惡意的，你放心。”
穆狄将手中的紗布打好結，淡淡瞥了他一眼，成功看到那個半透明人小小的瑟縮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指揮官的節奏有點不對啊……
穆指揮官：哦，我寵媳婦你管得着麽
本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