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局勢明了
寫字能讓她靜心,讓她可以慢慢的将這兩天發生的一切給梳理清楚。
其實周氏母女的這個圈套不算是太過複雜曲折,卻有着最能置人于死地的效果。
本來齊姝當衆推庶妹落水已然是罪責深重落人口實,但周氏仗着主母的身份硬是栽贓齊念偷竊長姐之物,被發現了之後便以投水來污蔑長姐清譽,雖然這個解釋實在是勉強,但那日親眼所見落水之事的家仆只有數人,周氏暗自買通了幾個再清除了幾個,便也就将黑白混談,真假難辨了。
到後來淺苓中毒身亡之事且還是無頭公案,齊念不追着要答案,周氏便不可能主動去查明真相,畢竟罪魁禍首只會是她與齊姝二人,其他會攪合進去的人都只是棋子而已。如若她們真要查案,也只會準備好陷阱插滿荊棘,将這條人命嫁禍到他人身上去。
只是齊念的那一點兒幻惑之毒倒是叫周氏再起了殺心,她精心布置了這場陰謀長達數月之久,更是委屈自己捧在心尖子上疼着的女兒一連數月都閉門不出,卻還是失策于對己方太過自信,且太低估了齊念。
只是有一點倒令齊念一直都有些不解,周氏雖算不上多麽工于心計善于籌謀,但畢竟年歲與閱歷擺在那裏,也算得上是個心機深沉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那麽沉得住氣,花費數月的時光就專門只為布下這個局。
那麽問題來了,行事這般謹慎的周氏為何會輕信了一個随意便能臨陣倒戈的清風道長?
要知道齊姑自齊念的院中搜去的确實是封空白書信,但後來被她們取了回去,想要在上面寫些什麽都成,恐怕要比周氏當衆所說的那些還要誇張數倍。
那時齊念也并未在這些小事上面糾纏,一來是沒多大意思,二來在那種情況下,如若不能一舉将局勢掰過來,做什麽都只是徒勞,依舊要成為階下囚。
是而前夜阿瑤陪着她自齊府後面那一片荒郊野外回來之後,便悄悄潛入了周氏所居的主院,将那封書信翻找了出來,換上了一封信封一模一樣卻依舊空白的書信。
而那所謂的物證,就一直都藏在她的懷裏。
她提筆想了想,突然擱下了手中的筆,自懷中掏出那封令人無比惡心的書信,靜默的伸出去在燭火之上點燃了。
也因着這一重保障在先,就算那清風道長兩面三刀再次臨陣倒戈也無妨,畢竟她已不是前世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憑着阿瑤全然的保護與忠心,在這齊府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到她。
這也是周氏為何在看了那當場拆開的空白書信後,會有那麽激烈的反應的原因。
齊念只是借此警告了周氏,既然她能在事發之前悄無聲息的取回這封書信,那麽整個齊府将無人能能是她的對手。就算哪天周氏母女真将她惹急了,恐怕第二天清晨就會被下人發現她們整整齊齊的死于床榻之上,且将毫無證據指向齊念。
這麽一想來,恐怕那位清風道長的身份并不只是一介四處斂財的游道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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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除了這座在齊念眼皮子底下的齊府之外,可以倚仗的便只有遠在數千裏之外的娘家,長樂城的榮國公周府。
柔和的燈光在齊念的面龐上微微跳躍着暖意盎然,将她那如雪般的肌膚都沁成了和暖的華色。
她那清麗的面容上微微浮現出一抹淡然笑意,将那已燃成灰燼的書信棄于火盆,又執起了筆按着心中的思路慢慢描繪着。
那榮國公府是如何的枝繁葉茂富貴權勢,怎會待周氏這麽一個遠嫁于邊城的庶女尚還這般關照有加,施以援手?
若是論親情使然那是沒人肯信的,前世她也曾在長樂城的四皇子府中住過數載,且在四皇子尚還寵愛她的時候,出席過很多次這些公卿世家所舉辦的宴會,這其中的肮髒陰暗的各種令人不恥的行為,她還算是比較熟知的。
這其中必然還有什麽相當重要的利害關系,那位清風道長,也必有他另外隐秘的身份。
幸而他似是另有其事匆匆而去了,若是他留下來在這齊府之中摻和,恐怕接下來的事情也不會太過好辦,反而引得他人注目,這也是齊念萬分不願的。
如今這局勢已然清晰明了,周氏忌憚她手中擁有着神不知鬼不覺的神秘勢力,且今日鬧得這般顏面威嚴盡失,應該在短時間內她們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而齊念卻是察覺她們或許與長樂城榮國公府尚還有什麽隐秘的利益關聯,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道理她怎會不明白,也就只能暫且按下不提,日後再說了。
思及前世那些灰暗的記憶,齊念不由得只覺微微有些頭疼,只得丢開了筆,擡手輕揉着額角那根輕輕跳動的筋脈。
前世自爹爹與秦姑雙雙去世之後,她在這被周氏完全掌控的齊府中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苦苦掙紮了兩年。在十五歲那年,她被周氏毫不留情的賣入了青樓,又度過了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就在她十八歲風華正茂的那年,她的天資絕色名揚這天陰城內外,許多達官貴人都不辭路途之遠前來豪爽的一擲千金,只為親眼目睹佳人之美貌。那時她見慣了世态涼薄,本不該再對這情情愛愛之虛妄而心存僥幸,事實也在證明着,一入章臺深似海,逢場作戲方是一個青樓女子最該堅持的心意,而那些動了真心付了真情的,都将沒什麽好下場。
就好似前世那場如同地獄般的噩夢,一旦踏出了那一步,将是萬劫不複。
四皇子、李錦玉!
她那雙冰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寒意,擱置在桌角邊的那只綿軟的玉手倏然緊抓了桌沿,那細白的手指關節處因為用力太大而泛起不正常的青白色。
不過須臾,她慢慢的松了這口氣,垂下了眼眸,給自己倒了杯茶。
前世之事就當是黃粱一夢吧,今生怎麽過,還得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