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具之下，真假
面具之下，真假
作者：公孫謀
“公子，星玉的貼侍該是來請您去見星玉了。”翎羽收了剛剛的情緒，朝沐雲行了個禮。直直退下，正巧星玉的貼侍推門而入。
“星玉見人還不是來我的屋子麽？”沐雲收了扇子，走到桌邊，拈了顆梅子抛進嘴裏，沖那貼侍笑笑“那有勞你帶路了。”
其實沐雲的房間離摘星樓到不是很遠，沐雲的房間本就靠着摘星樓，摘星樓一樓用作歌姬舞姬準備的地方。二樓是樓裏幾個重要的負責人觀察的房間，三樓是個茶水間，而四樓才真真是星玉招待入幕賓客的地方。
沐雲從房間出來，便一直跟着貼侍的指引，從三樓側邊的樓梯上去，沐雲細細的看着這一路的裝飾，倒是頗為風雅，慢慢走上樓梯，才發現這第四層比其他三層樓高出許多。
再走上幾步，才到了星玉的房門口。“公子請進，小的便送到這裏了。”貼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也不待沐雲說什麽，便離開了這四樓。
沐雲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由輕笑出聲：“這是做甚？到底我是洪荒野獸還是你家主子是妖怪？能吃了你不成？”沐雲搖搖頭，轉身輕輕扣了扣門，“星玉姑娘可在？”
許久門內沒有回應，正當沐雲打算推門而入時，門倒是自己開了。沐雲緩步走入房間，剛入眼只覺得整個房間仿佛是與這樓裏隔開了，并不像外界那樣用妖冶紅色，昏黃的燈光，來引人入“俗世”。房間裏什麽都只是淡淡的顏色，就像所有的東西都被一層霧浸過一樣，反而有種不真實，在仙界的錯覺。
“沒有什麽星玉姑娘，只是個入不了公子眼睛的風塵客罷了。”還未見到那人，便聽見房裏傳來一清冷的男聲，乍一聽倒是有些熟悉。“若是公子不願與在下同坐，便可去了。”
“那在下贈與公子的笛子可否歸還在下？”沐雲聞言不由一笑，這要是讓樓下那些想着這位星玉是個美嬌娘的人知道他其實是個男子，不知得有多少人後悔啊！
“既是贈與我了，公子還要收回麽？”沐雲掀開素色帷幕，看到的便是雙微微慵懶的眸子，一瞬仿佛回到了今日中午那個擦肩而過的人，難怪聲音會那麽熟悉。
“笛子既是贈出了，自然不會收回。”沐雲笑笑，坐到桌邊，“既然我已來了，那自然也是不會走的。”
陌宸淡淡的看了沐雲一眼，仍舊把玩着手裏的笛子，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光線透過墨玉竹笛，投在手上帶着淡淡的紫色流光。
“這笛子可還符合公子的心意？”沐雲嘆了口氣，那笛子他也喜歡得緊，只是沒想到，剛拿到手幾天買就這麽轉送佳人了。也罷，若是把佳人拐回自己家，那笛子也還算是自家的。
“陌宸，”陌宸一手撐着自己的腦袋，将笛子放在桌上，纖長的手指撫過竹節部分，微微停在那細細的刻痕上，“那詩是你寫的？”
Advertisement
“是，也不是。”沐雲笑笑，為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這茶在尋常人家怕是喝不到的，陌宸你還是不要浪費的好。”
陌宸笑笑，接過茶，微微抿了口。磨玉石杯在他手裏顯得十分好看，沐雲再看看自己的手，在心裏不由嘆了口氣，“到底人家是星玉啊！這手指，這動作……啧啧，說來真不是凡人能有的。”
“你，在想什麽？”陌宸微微皺眉，看着眼前神游的沐雲，他的問題還沒回答，怎麽就跑神了？
沐雲笑笑，一只手拎了個杯子，卻不倒茶，轉而向一旁放着的酒壺伸去：“你們樓裏倒是大方，這宴人的酒可謂是千金難求了、”說完輕輕嗅了嗅酒香，微微眯起眼，一副滿足的樣子。
“公子倒是來是喝酒的麽？”陌宸輕笑，轉身靠在自己的軟榻上，他倒要看看眼前他挑的這個賓客，還能耍出什麽花招。說起來現在才有時間好好打量沐雲，這一身白衣倒是穿的不錯，比剛剛那幾人看得順眼多了，至于眼前這面具倒是有點礙事了。那雙眼睛倒是生的不錯，就是少了點什麽。再看這身板麽，卻是有些發育不良的樣子了，這弱弱的身板，竟也是來風月之地的麽？真不怕鬧出什麽事來？這樓裏可不是像一般風月之地只是供男女之樂的，自然還有不少是男寵。這厮怕是不知道自己進了什麽樓子吧？
“嗯？”沐雲轉頭看向半靠在榻上的陌宸，笑笑，“美人可能摘下面具？”
“我麽？”陌宸笑笑，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略帶魅惑的聲音傳了過來“公子何不來親自一看究竟呢？”
沐雲放下酒杯，似是想了一會，然後搖搖頭，輕笑了一聲：“如果陌宸覺得為難的話便算了。”
陌宸微愣，随即掩掉眼裏的情緒：“不覺得為難，公子過來便是。”
“在下沐雲，”沐雲起身移步到塌邊，坐在陌宸身邊，伸手用扇子挑起那張臉，輕佻道：“美人，可是要給在下一個驚喜？”
“那沐雲是不是也該給點誠意呢？”陌宸伸手撫上那半張精致的面具，兩人現在的距離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微微的鼻息，幾乎看得清對方眸子裏的自己。
“美人兒想看？”沐雲輕笑，另一只手覆住臉上那只微涼的手，“怕是驚吓到美人兒，還是算了吧。”
陌宸微微使力抽回自己的手，眼神卻依舊緊緊鎖着沐雲的眼鏡，覺得那眼睛有點不大對勁，但也不知是哪不對，想要從那眼睛裏找點自己想要的東西出來，但卻是徒勞無力。
“沐雲不覺得，自己的誠意不夠麽？”陌宸笑笑，但笑意卻未到眼睛裏，伸手将剛剛那只手帶到自己的臉上，“這面具，你若是揭了，就要讓我看看你的面容，如何？”
“很公平的交易，”沐雲點點頭，随即又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但是陌宸不覺得，以一副天人之姿換一張醜陋的面容很吃虧麽？”
“你可是說錯了？”陌宸纖長的手指劃過那面具，落在沐雲臉上，“我拿的不過是我的好奇心，來換你的好奇心。”
沐雲輕笑，這該是自己頭一次在做生意上輸給人吧？也罷，輸給美人，也不算吃虧。
“沐雲笑得如此開心，可是答應我了？”陌宸自然知道，沐雲不會輕易應下，但是現在可不是讓他情願應下的時候。若要情願，日後再說不遲。
沐雲看看陌宸，又笑笑：“那美人待會可不要被我吓跑了，若是吓到你，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那沐雲是先要看我的臉麽？陌宸伸手，打算摘下自己臉上那張面具，卻被沐雲攔住，陌宸不解的看向他，輕笑，“你的意思是先要摘你的面具麽？”
“美人的面具自然是要我來摘的。”沐雲笑笑，伸手繞過陌宸的臉，兩只手環過去，替他解了繩子，将面具慢慢拿了開來，再坐回原位，正對上陌宸的臉，而陌宸也正看着他。
“可滿意？”陌宸似笑非笑的看着沐雲，本就絕美的面容，帶了這抹笑，更是讓人覺得驚豔。陌宸微微探過身子，傾向仍舊未緩過神的沐雲，輕輕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怎麽，小雲可是看我看得呆了？”
“啊？”沐雲這一回神，正撞在陌宸的肩上，不由悶哼一聲。
陌宸幹脆直接将沐雲攬回自己的身上，一起倒在榻上：“現在該是讓我看看你到底長得如何了？”
“等等！”沐雲将手死死的扣在臉上，眼裏還泛着剛剛因疼痛而起的水霧，“美人，你确定要看我長得如何？”
陌宸倒也不急着催他，半卧在榻上一手撐着腦袋，側過身子，看着他。眼神直直的盯着那半張面具，沒有說什麽，但那态度明白就是再說，如果你敢食言，你今晚就別想出這座樓了。
“诶，”沐雲自顧自的嘆了口氣，不再去看那張臉，心裏默默的糾結着，自己今天倒是看到美人了，只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吧？損了自己一只笛子不說，這下還搭上自己一張臉。說來也真夠不公平了，那陌宸倒是生了個好皮囊，同樣是風華絕代，容貌傾城的臉怎麽人家就生的那麽……那麽，俊美……但是……
“沐雲，可是要反悔麽？”陌宸在一旁看着他本不怎麽有血色的雙唇，硬生生被咬的鮮紅，好心提醒了句，在這麽下去，怕是要咬出血了。
“自……自是不可能的。”沐雲本想再說些什麽拖延時間，指望着在外面那兩個人，能找到個方法進來，至少也該鬧騰個事，然後讓他有個借口好脫身離開，但是他倆是幹什麽去了？回首正對上陌宸那微帶委屈的表情，不由軟了心。
“那，我替你摘下面具可好？”陌宸一手将沐雲拉回懷裏，摟着沐雲，另一手解開發絲上繞着的細線，只聽見一聲輕微的響聲。該是面具掉到了地上。面具摘下的同時間，沐雲一雙手就已經遮上了臉。陌宸笑笑，将沐雲翻過身，讓他正對着自己，“沐雲，我為難你了麽？”陌宸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自己把爪子收下來，但是卻不放棄裝委屈。
“沒……沒有。”沐雲悶悶的聲音從手指間傳了出來。早知道就不該這麽交易的，耽于美色果真是個錯！也罷，也就這一次，反正自己臉上那一道傷疤，去不掉……待會再帶上面具就算了。想到這，沐雲慢慢收了手，擡頭看着陌宸。臉上帶着歉意，“美人，可不要被我吓到啊！”
陌宸看到沐雲的臉時，那感覺只是心痛。那麽好的一張臉，卻堪堪被那一道傷疤毀了大半。幾乎是擦着眼睛過去的一刀舊傷。若是再偏上半分，那一雙漂亮的眸子也就毀了。臉上若是沒有那一道舊傷，他該是如何的？陌宸思量間手已撫上那道傷疤：“這傷是怎麽來的？”
“年幼，忘了。”沐雲笑笑，想要找回剛剛丢在地上的面具，再重新帶上，剛一離開卻被陌宸帶回懷裏。
“再讓我看看？”陌宸笑笑，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反而将他拉的越近，“可想去掉你這傷？”
“嗯？”沐雲不解的看向他，“原來陌宸也是個醫師麽？”
“算不上，但這傷，或許我有辦法，可以給你去了。”陌宸微微皺眉，這傷好像沒有他想像的那般好去，“這傷是怎麽來的？”
“說了，年幼。不大有印象了。”沐雲側過頭去，不再看他。
“哦？”陌宸微微挑眉，看樣子，還有些事不大方便說啊，呵，也罷。纖長的手指順着那刀傷一遍又一遍的劃過，溫涼的感覺讓沐雲有些不大适應，但他仍舊不說話，閉着眼睛，由着陌宸鬧騰。陌宸看他這樣就更加肆無忌憚那了，眼神一閃正瞥到那梳妝鏡前的一只丹筆，将那筆拿回手裏。細細的看着沐雲的臉，慢慢的在臉上畫出個妖嬈的藤蔓，順着左臉頰上那道刀傷，慢慢爬上眼畔，無聲的妖冶，自然的生長。
瞬時将沐雲那張臉給人的感覺改了大半，原本該是清清純純的一張臉，卻變得妖冶起來。陌宸頓時心情大好，差點笑出聲來。
沐雲剛一睜眼便對上陌宸那雙含笑的眼睛，不由覺得不自在：“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勁麽？”
“嗯？”陌宸靠近那張臉，一只手攬住他的腰，一手背在身後，将剛剛化妝的丹筆毀屍滅跡，“我只是覺得，沐雲這樣很好看。”
“你怕是在說笑吧？”沐雲搖搖頭，将臉側到一邊，不再去看陌宸。微微嘆了口氣“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
“哦？”陌宸輕笑出聲，“你還不知道，樓裏晚上的門禁麽？”
“什麽門禁？”沐雲皺眉，這樓裏的規矩何時這麽多了？
陌宸手輕輕拂過沐雲那雙眼睛，蓋住那雙眸子：“晚上若在亥時還未出樓，便是要留到第二天寅時才能出去了。”頓了頓，又在沐雲耳邊嘆了口氣，“沐雲，莫不是嫌和我在一起很沒意思麽？”
“怎敢？”沐雲笑笑，将眼上那雙手拿下，輕輕嘆了口氣，“陌宸莫要多想。”翻身拿了自己的面具，往桌邊走去。
陌宸也跟在身後，趁着沐雲一個不留神，便又将那面具抽了回去。沐雲轉身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也不知該說什麽。
“既然我面具沒有帶上，你這面具自也是不必帶了。”說完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酒，細細的品着。
兩人正品着酒，一室寂靜時。一聲巨響，兩人皆是被吓了一跳。下一瞬則是一個黑影帶着一身酒味闖入了兩人的視線，陌宸皺眉看着眼前這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醉漢，關心的看了眼沐雲。後者仍舊喝着自己的酒，靜靜地坐在桌邊。
“哈哈哈，我就說……嗝……這星玉長得怎麽會差！”那醉漢看看身後的幾個人，又指指眼前這位，笑得更歡了，“這美人，怎麽能讓你一個人獨享？哈哈哈……今日就讓爺，好好疼疼你吧！保證比剛剛那小子，讓你更加欲仙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