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到安寧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睡在床上，一瞬間她還懷疑了一下，剛才去半夜市場的事，是不是在做夢。但她聽到客廳裏傳來說話聲，聽聲音是程宇和沈霄然，這才想到剛才的事情，不是在做夢。
身上果然帶了一點點魚腥味，甚至床上也是，看來還要換床單啊。不過，這些不是重點，現在幾點了，程宇說過早上要做海鮮炒飯，安寧看了一下時間，竟然已經七點多了。“你不叫醒我？”安寧走到客廳，沈霄然在看到她時跟她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看像睡得那麽熟，不忍心叫醒你。”程宇和沈霄然兩人坐在客廳裏聊天，看來聊得很起勁，在兩人身上都看不困意。
“他抱你上來的時候，你一點也沒有醒。”沈霄然淺笑着說，“為了美食，我們不介意等待。”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程宇。
“這樣，我馬上去做。我先去洗個臉。”
兩個男人又互相看了眼，在安寧進入廚房之後，沈霄然打開随身帶着的一個包。裏面放了一個單反相機。這次他是有備而來，不像上次只用了手機。菜肴在專業鏡頭下會呈現更完美的狀态。
安寧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她一旦進入廚房之後就會很專注，現在這裏的每一樣東西她都可以用得得心應手，每件調料放在哪裏她都很清楚。再加上程宇已經替她清洗了原料，這樣她做起來會更加的快。
一部分的蝦留做開背，一部分剝成蝦仁做海鮮炒飯的配料。至于需要時間的南乳鱿魚，要先做起來慢慢的收汁。所有的時間被搭配得非常合理，沒有浪費一秒鐘。一切都在井然有序中進行。
這一點，連沈霄然也很配服，他拿着相機不停地拍着安寧。還時不時給程宇看看，看得出程宇非常滿意。
米飯是昨天就準備好的，進過冰箱的冰飯在炒的時候會更加有彈性。開鍋，炒飯。所有的原料在安寧手下像是有了生命，一個個跳到鍋中任由翻炒。很快廚房裏就傳出了香味，沈霄然的肚子竟然傳出了咕咕聲，程宇看着沈霄然笑了起來。
南乳烤鱿魚已經出鍋，安寧把鱿魚切成條狀裝進盤子，旁邊放上香菜葉做點綴。再來是開背蝦，從蒸鍋裏拿出來之後，鋪上蒜茸蔥絲再淋上熱油。只聽到“嗤啦”一聲，滿滿都是蔥香和蒜茸的香味。
“好了，兩位坐好吧。但有一點遺憾，如果蛤蜊能再水裏多養一天的話，沙泥會少——”好好在說話的安寧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沈霄然手中的相機。“你在幹什麽。”她手裏還端着兩個菜，整個人卻像是歇斯底裏的模樣。
“拍照。”沈霄然如實說。
程宇見安寧很不對勁，連忙補充說：“只是拍照，他想拍下你做菜的照片。”
“給我看過。”安寧的語氣很不對勁。
沈霄然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把相機裏的照片給安寧看。
“删掉。”安寧大聲說，“我說删掉。”但凡是有安寧出現的照片，她都會要求删掉，不僅僅是背影，就連一個手指出現在鏡頭裏，她都會要求删掉。沈霄然只好按照安寧的要求删掉一部分照片。
坐下來之後的安寧似乎仍不覺得安心，在又看一遍照片之後才把相機還給沈霄然。就在她看照片時，程宇去廚房裏海鮮炒飯裝到盤子裏端出來放到桌上。三個小碗，三雙筷子。安寧做了清水蛤蜊湯。程宇不禁在感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明明兩個人都看着她，卻沒發現她還做了一個菜。
沈霄然是覺得安寧很奇怪，但是安寧做的菜肴卻足以打消他對安寧的奇怪想法。即使安寧很奇怪，可能做出這樣的菜，一切都可以原諒。在吃飯前，沈霄然對着桌上的飯菜拍了又拍，害得程宇不停催他快點快點。
“冷了會不好吃。早知道不要帶你來拍照。”程宇抱怨了一句。沈霄然在家裏找了些小東西來配菜肴。程宇對安寧解釋說要相信沈霄然的攝影技術。
對沈霄然的技術，安寧一點也不懷疑：“麻煩你不要拍我好嗎，我不喜歡。”沈霄然在拍菜肴時，安寧一點也不反對。可是只要沈霄然拿鏡頭對着安寧，安寧就會很害怕。程宇注意到了這點。
沈霄然說沒注意，還把剛才拍出來的照片給安寧看：“等到處理之後我讓程宇發給你。”在鏡頭下的菜肴，像是有了另一種生命。
“別說了好嗎，先吃好嗎？”程宇已經迫不及待要嘗嘗安寧做的海鮮炒飯。“嗯，嗯——”他一臉滿足的樣子，“果然新鮮的就是不一樣啊。飯也很好吃。安寧，安寧，能吃到你做的飯菜，那是人生福氣啊。”
“嗯嗯。”連沈霄然也跟着點頭，認同程宇的話。
可安寧并沒有點頭，如果人生的福氣只是靠飯菜就能滿足的話，那豈不是太容易。她默默地吃着飯，程宇把一個剝了殼的開背蝦放到安寧碗裏：“吃飯的時候，別想太多。”
确實呢，別想太多。不管是悲傷的事，還是高興的事，都應該好好吃飯才是王道啊。安寧明白，開背蝦很嫩，安寧把每個蝦的腸子都處理掉，所以蝦吃起來沒有一點蝦腥味。蒜茸和粉絲的量恰到好處，程宇吃到停不下手。一個接着一個和沈霄然兩個人搶着吃。
“比我在任何一家酒店裏吃過的開背蝦都好吃。”沈霄然這樣評價。
“所以我說先吃要緊。”程宇兩手油膩膩的，樂個不停。
已經是早上了啊，安寧看着照進來的陽光，那兩個男人吃得意猶未盡。不管是海鮮炒飯，還是蒜茸開背蝦，南乳汁烤鱿魚，就連清水蛤蜊湯都被他們消滅得幹幹淨淨。反而吃得最少的是安寧自己。
“是不是很滿足。”程宇問沈霄然，言語裏的種自豪的情神。沈霄然不得不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臣服在安寧的手藝之下。“安寧，看着自己的做的菜被別人吃光，你是不是也很滿足。”
滿足嗎？安寧笑不出來，以前确實滿足過，看到那個男人吃光盤子裏的飯菜，她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可是後來呢，後來發生的事，讓她萬分後悔。滿足這種事情，讓人失去鬥志……
當程宇把沈霄然拍的照片給安寧看時，時間已到了晚上。從明天開始安寧不會在去雞排店上班，而程宇也是。程宇問過安寧會不會懷念在雞排店的日子。
安寧說：“會啊，畢竟做了兩年多。那個地方——”那個地方雖然很累很辛苦，但沒有人說三道四，一個人占有20平米的店，沒有伴也不會覺得孤單。
“這麽說來，你是有認真考慮過我說的事情。”程宇坐在沙發上，已經洗完澡的他穿了一套寬松的運動衣，頭發還有點濕，拿着手機在看。
“能賺錢嗎。”安寧問。
“你是為了錢？”程宇說。
“當然。我需要錢。”安寧說。
程宇看着安寧，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似的，不過安寧說得也沒有錯。生活就是那麽現實，對安寧而言更是如此。“賺錢沒有問題，我會是你的雇主，你為我工作，工作地點是在家，工作內容就是做菜。”程宇不像是在開玩笑，而對安寧來說這有點像天方夜淡。
“真的可以？”安寧還不是敢相信，如果真是這樣，确實是她想要的生活。做菜她很拿手，如果能把興趣當成愛好的話，那會是件很幸福的事。“你是雇主？你給我發工資？”安寧面對坐在沙發上的程宇，這個人的到底是誰？
程宇嗯哼一下：“還是你認為我沒有能力發你工資？”
安寧的眼神是很誠實的懷疑，她不相信程宇。到不是因為他是一個送外賣的，再說他今天開始也不再是送外賣的了。也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上戴着價值不菲的手表，和名牌衣服鞋子，甚至是到半夜市場時很受攤主的歡迎。眼前這個好像居家大男人的程宇，到底是誰。
“我嘛。”程宇撓撓頭，好像不是很願意提，但他答應過，如果安寧辭職他就說自己是誰。“你先看看這個。”程宇把自己手機給安寧看，安寧看了，上面是一個APP的網頁，程宇讓她看的東西她看着很眼熟。
“這是我今天做的炒飯？”安寧認出來了，這正是她今天早上做的海鮮炒飯，在沈霄然的鏡頭下，海鮮炒飯好像在閃閃發光。照片上還有沈霄然為了拍照而從家裏各種找來的小東西，明明很普通，可是在他的鏡頭下，卻有另一番情調。鏡頭，真是件有魔力的東西。安寧承認，有魔力的東西——
但這是什麽意思？網頁上說這是從今天開始推出的一個個人廚藝專欄，會由專欄主人向網友介紹各種菜肴的制作。安寧指着自己，“我？”
程宇重重地點頭表示肯定：“已經是趕鴨子上架的事。”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一定會答應。”安寧狐疑。
程宇笑着說：“我想讓你介紹的，不僅僅是菜肴，還有生活。”
生活，一個很普通的詞，有多少人僅僅是為過生活，而不是在享受生活。“我有資格，教人生活？”
“不是教人，而是讓你自己。”程宇拉起安寧的手，“做自己，安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享受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