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天晚上，程宇先是和沈霄然一同出去，但差不多兩小時之後，就在安寧已經快睡着時。程宇又回到安寧家。他有鑰匙。安寧曾說過，進她的房間需要得到充允，但在她假裝睡着的前提下，程宇擅自進入。
不但如此，程宇還睡到安寧身邊，不管那麽多将安寧摟到自己懷裏。安寧只是假裝睡着，她知道程宇一切的舉動，但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就那麽随便他抱着，感情這種東西，不會因為擁抱就會回來，不會，安寧堅信。
“我知道你沒有睡着。”程宇的下巴靠着安寧的頭頂，輕輕摩蹭了幾下。“我上次說的換工作的事，你有沒有考慮一下。”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安寧閉着眼睛，明明她早就沒了睡意，可就是不想在程宇面前表露心跡。
“知道。”程宇沒有說話，而是把安寧抱得更緊。安寧沒有掙脫，任由他抱着。
這之後，程宇就沒有再提起過換工作的事。而姜夢夢也沒有再到店裏來工作，如安寧想的，姜夢夢覺得很不好玩，每天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事，說同樣的話。面對一個又一個顧客，臉上的肌肉會變得僵硬。
讓安寧意外的是程宇的那位朋友，沈霄然來過幾次。有幾次程宇會有，他就會和程宇說着什麽。恰好有那麽一次，程宇出去送外賣，沈霄然要了一杯飲料，坐在一邊翻着他自己帶來的一本彩頁雜志。他身邊還放了一個黑色的男士公文包。
雖說是要了飲料，但他要本沒有要喝一口的意思。他那麽靜靜坐着，安寧基本也是無視他的存在。“我說。”沈霄然先開了口，“昨天你怎麽想到要在西紅柿上劃十字刀。”
“方便剝皮。”安寧低着頭看着熱油中的雞排。
“你以前——”沈霄然剛要開口，但安寧打斷了他的話。
反而是安寧先說：“沒有以前。”
“話是這麽說，但你應該沒有想過完全放棄。”沈霄然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雜志上的照片。“我想給你看樣東西。”說着，他從旁邊的公文包裏拿出一組照片給安寧看。安寧相信自己沒有錯，這是昨天她做的晚餐。也不知道沈宵然是什麽動手拍的，昨天也沒發現他帶了照相機。“我是個攝影師，美食攝影師。”
安寧拿着照片的手僵在半空，一秒之後把照片還給了沈霄然。“什麽時候拍的。”安寧看着遠處問。
“昨天，在你們——嗯哼，用手機拍，是不是很不錯。”沈霄然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安寧沒有再聽沈霄然說什麽，即便這時外面沒有顧客，她更願意靜靜地望着外面來往的人。對于沈霄然說的事，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以前她會很感興趣，可是放到現在，只是痛苦的回憶。沈霄然的做法無異于是在觸碰她的傷疤。
安寧，你真的好厲害，能做出這麽美味的菜肴。耳邊仿佛聽到有人這樣說，可話鋒一轉，卻是同樣的聲音說着不同的話：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說幾句奉承的話就自以為是了。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很刺耳的嘲笑聲，在安寧耳邊回蕩。明明不願意想起過去的事，正是因為沈霄然的出現。回憶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撲天蓋地，讓人窒息。
“比起這個，我更想問你一件事。”沈霄然的話把安寧從回憶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安寧打量了沈霄然，這個同樣高瘦結實的男人，在他身上能感到和程宇不同的氣場。相比起程宇，他似乎更讓人另以琢磨。或者說他身上散分的，分明就是生人勿近的氣息。安寧認為沈霄然會自己歸到“生人”這一類，可他又主動靠過來，為什麽。
“你跟程宇，真的假的？”沈霄然是在問安寧和程宇的關系，是真的男女朋友嗎？
安寧直接回答，而是說：“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确實，跟我沒關系。”沈霄然拿起剛才在看的雜志，把其中一頁攤到安寧面前，上面是一組對某個人部的采訪。這是一本時尚雜志，接受采訪的人是程宇。雜志稱他為青年俊傑，因為他即将成為大規模集團公司的接班人。“不要影響他。”沈霄然的話像警鐘一樣，咣的一聲敲響在安寧耳邊。
安寧在內心冷笑，到底是誰在影響誰啊。這話，她不想向沈霄然多作解釋。
“安寧。”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她一聲，安寧看到了程宇，他剛把摩托車停好，走了過來。真是奇怪的景相，安寧看到的明明是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程宇，可下意識裏，看到的他卻是穿着一身合體的西服，頭發清爽，仿佛有風吹過似的，走路帶着屬于他的獨特氣場。安寧連忙搖了搖頭，看到的還是原來的程宇。
程宇似乎不知道沈霄然會來，看到沈霄然時程宇馬上說了一句：“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來買雞排，不是在網上評論很好嘛，我也來嘗嘗。”沈霄然說話時并沒有笑，而是很嚴肅地讓安寧來一份雞排，他要原味的。并掏出一張百元讓安寧找零。
安寧要找零之後轉身去制作雞排，很快把制作好的雞排交給沈霄然。沈霄然接過之後向程宇說了再見。直到他走過路邊的拐角，看不到雞排店之後，就把手中的食物扔向垃圾路邊的垃圾筒。
只是懸在半空中的手，僵遲了一下，又收了回來。似乎自語了一句食物是無辜的之後，吃了袋子裏的雞排。
“要命，味道不錯。”沈霄然搖搖頭。
店裏的程宇坐到一邊休息，他問沈霄然剛才說了什麽。安寧似乎想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沒什麽。”
程宇不是很相信，他了解沈霄然這家夥，當然也知道沈霄然是為了誰好。而且程宇還看到了沈霄然留下的雜志，雜志正好停留采訪的那頁。程宇合上雜志。“他是不是來勸你和我分手的。虧我還那麽相信——”
“不是。”安寧說，“他只問我們是真是假。”
“你怎麽回答他。”程宇走到安寧身邊，此時的程宇很想把安寧摟到懷裏。可畢竟是在店裏，外面還有來往的人，還會有顧客進來，不是很方便。
“我說跟他沒關系。”安寧整理了單子，坐到一邊。她低着頭，“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是我。”她的話，讓程宇愣了一下。“為什麽要讓我做你的女朋友。為什麽是我。”安寧喃喃着重複剛才的話。
程宇坐到安寧身邊，握住她的手：“原因有很多，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他看着低着頭的安寧，并沒有說出原因。
“你為什麽要呆在這裏，不是應該去繼承公司。”安寧指雜志上的采訪，雖然她還沒有看過裏面的詳細的內容，但光是看标題已經足夠。“送外賣和你的身份，不相稱。”安寧似着在冷笑。
“你啊——”程宇幹脆走到安寧身後，從身後抱住安寧，将她全部擁到懷裏。他的下巴在安寧的帽子上蹭了蹭，又慢慢滑到好怕耳鬓邊。“快點把心交給我就好了。”
安寧全身僵住，想必程宇是知道，她并沒有用心在交往。從答應做女朋友開始，就有随時分手的心理準備。程宇還有她耳邊私語着什麽，可安寧聽不清。他已經轉過安寧的臉，強行吻到了安寧的嘴唇。
這是一個另安寧費解的吻，在雞排店裏，兩人都穿着橙色的工作服。安寧能聞到自己身上還帶着炸雞排的味道，而程宇身上則是外面炎熱天氣的味道。想交出心，那不可能。安寧明白。
“我們晚上吃什麽。”程宇是很想繼續抱着安寧，只是熬不過天氣太熱，只好坐下來，拿起剛才的雜志當成扇子給安寧扇風。
在安寧還沒有回答之前，有顧客上門。“我要一份雞排。”顧客說了一句很普通的話，讓原本剛想站起來的安寧突然全身僵住。
她抓住程宇的胳膊，程宇能感到安寧在瑟瑟發抖。“你去招待顧客，你，你去。”安寧不敢再動一下，整個人像是一根木頭似的，驚恐之極。程宇從沒見過這樣的安寧，好像她是在害怕某一件事。
會是什麽事？程宇沒有多問，而是走到收銀臺前問顧客需要什麽口味的雞排。來買雞排的是位男性顧客，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穿着短袖襯衣，戴着黑框眼鏡，胸口挂着一張員工牌。看他的樣子，像是哪家公司的員工中午出來替大夥跑個腿。男顧客說：“我要兩份雞排，一份原味，一份孜然味。”
程宇注意到男顧客在說話時眼睛在往店裏瞄，不你其他人會看挂在收銀臺上面的商品目錄。男顧客的目光正是落在安寧身上，程宇注意到安寧背對着顧客而坐，一動不動很是緊張的樣子。
“稍等。”程宇沒有叫安寧，而是自己操作了炸雞排的過程，在熱油前的位子，他能看到安寧的臉。安寧臉色蒼白，渾身都不對勁。而那位男顧客好像是要走進來的樣子，而安寧的頭垂得更低，恨不得雙手抱住腦袋。
就在男顧客要邁進來時，程宇遞上了兩袋剪好的雞排：“先生，你的雞排好了。請拿好，慢走。”
男顧客只好接過雞排，明明是要走的他拿出手機問程宇：“這個人，是在你們店裏工作的嗎？”程宇在男顧客的人手機上看到的是某個人發在朋友圈的照片，拍攝地點正好是在雞排店外，是說某人自己在排隊雞排拍的一張自拍。而出現在背景裏的雞排店員工，只是戴着帽子的安寧。這一點，程宇可以肯定。
“這個人啊，她前段時間已經沒做了。”程宇解釋說，“你找她有事？”
“不是？”男顧客指着背對而坐的安寧。
程宇搖了搖頭說：“不是，她是新員工。”
男顧客似乎沒有懷疑程宇的話，這才悻悻地走開。而走到安寧身邊的程宇這才發現，安寧手裏死死抓着剛才那本雜志的紙張。紙張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