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寧不明白，為什麽程宇執意要讓她做女朋友。如果想上船就直說，女朋友這種關系，太難處理。安寧翻了個身，閉着眼睛卻睡不着。不就是想玩嗎，讓他玩吧，就那麽讓他玩吧。但不會再把真心給一個人。
明天，會給他一個答複。安寧下定決心，幹脆就再死一次吧，她睜開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卧室不算太黑暗，只拉着一層紗窗可以透過外面的路燈光。時間在不知不覺當中流逝，看着卧室裏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等到安寧在睡覺時，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四點。夏天時的淩晨四點，不像冬天那樣還是一片黑暗，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天上的雲也是層層顯露。确實這裏的環境要比原來租的地方要好很多。
人啊，一但習慣優質之後——安寧站在鏡子前梳頭發，她看了看分叉的分梢。也只是看看，就很随意地把頭發紮起來。這裏的好不僅僅是空間大，還有獨立的廚房。廚房啊——
安寧走到廚房，不知道程宇花了多少心思。還是他就是一個細心的人，廚房裏的東西差不多是一應俱全。就連冰箱也是，被各種食物塞得滿滿當當，他不是認真的吧。安寧拿起冰箱裏的一個洋蔥，兩秒之後她又塞回冰箱，關上冰箱門。
有人開門，安寧知道一定是程宇，想想他肯定有這裏的鑰匙。程宇進來時，手裏拿着兩個雞蛋餅和兩杯豆漿。“我想你今天應該不會做早飯，就買了早飯過來。”他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向安寧示意之後把早飯放到餐桌上。“一起吃。”
安寧坐到程宇面前，拿起雞蛋餅咬了一口。阿婆的雞蛋餅沒有變過味道，醬的濃度和香甜味都是恰到好處。“程宇，我同意做你女朋友。”
正在張嘴吃雞蛋餅的程宇頓時愣了一下，張着嘴的他忘了要去咬雞蛋餅。“你不是騙我？”
“你認為我在說謊。”安寧很平靜的樣子，當然不是在說謊，說是做他的女朋友，就做他的女朋友，只是不會付出感情。
“不，我很意外。”程宇說安寧昨天還沒有答應，怎麽過了一個晚上就想通了。
“沒壞處。”安寧說話時嚼着嘴裏的雞蛋餅，轉頭看四周的一切。像她說的，到目前為止确實沒有壞處，有個男朋友，她有了新的住處，空間又大設備齊全。還有早餐，已經很久沒有人主動買過早餐給安寧。不用擔心水電費，不用付房租。
程宇緩緩地點頭：“确實，不會有壞處。”程宇收拾掉兩個吃完早餐之後的塑料袋，又把安寧帶到冰箱前。他拉開冰箱指着裏面滿滿的東西說這是驚喜。可安寧并沒有露出驚喜的樣子，“你看過了？”
安寧點了點頭。“什麽意思？”
“我想如果可以，還是在家做早飯還有晚飯，好不好？”程宇笑得人畜無害的樣子。可他越是這樣，越讓安寧覺得他是故意的，簡直就是滿滿的惡意。難道他知道？
“你是故意的？”安寧很小聲說着，更像是自言自語，果然程宇問她在說什麽，安寧馬上搖頭說，“沒有，我什麽也沒說。”謊言這東西，有時會脫口而出。“程宇，你沒有其他事可以做嗎。”
“什麽意思？”程宇正在翻冰箱，他說裏面應該有水果，他翻出幾個山竹。“飯後水果。”程宇拿着山竹去洗了洗，又拿起菜刀要切。可是山竹很難切，他幾刀下去還沒切好一個。站在一邊的安寧在看不下去之後拿過一個山竹，掰掉柄之後，輕輕一擠，山竹就乖乖得分成了兩半。“你很厲害，我以前不知道會這麽容易。”
程宇學着安寧的樣子掰開山竹，但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在安寧看來反而是用力過猛而裝出來的詫異。根本不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甚至懷疑程宇是故意裝無知。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你不吃？”程宇問安寧。
安寧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要走，可就在安寧轉身要走時，程宇拉住安寧的胳膊将她轉身面對他。安寧能感到嘴唇多了幾分柔軟和濕潤，還有酸酸甜甜的山竹味。程宇在拉住安寧的同時，吻到了她的嘴唇上，順勢将他嘴裏的山竹推了過來。
安寧瞪大了眼睛，想要推開程宇。可程宇像是知道安寧在做什麽似的，而事先做了防備。他抓住安寧的手腕，反轉之後別到她身後，他的單手就控制住了她的雙手。安寧整個人被程宇貼到牆邊。
所有的動作都發生在一瞬間，只是程宇的嘴唇沒有離開過，他的另一只手握在安寧的後腦勺，逼迫着她把山竹吃下去。甚至還為了驗證她是否吃下了山竹而确定嘴裏沒有其他東西，他的舌肆無忌憚探了過來。
安寧唔嗯着，身體無法動彈。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可程宇卻像是在享受似的閉着眼睛。仿佛一切在安寧面前都成了慢動作。她可以清晰看到程宇的一切，眉毛不濃不淡紋路順勢，睫毛很密又細長。他的皮膚也很光滑，以一個男人來說，
應該是一個會讓人心跳加速的親吻，可安寧卻可以平靜地看着無關緊要的事情，似乎她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似乎被吻到的人，不是她自己。可以清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以想着其他事情。
直到程宇放手，安寧的表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并是安寧在壓抑着什麽，而是哀莫大于心死，人心死了，怎麽還會有七情六欲。
程宇并沒有完全放開，在親吻之後他抱住安寧。他的下巴靠在安寧的肩上，輕輕地撫着安寧的背。像是在安慰又或是要訴說着什麽。
沒用的，安寧明白，這一切都是假相。你要怎麽樣就随你，但我不會發生改彎，安寧再次告訴自己。不要被表相所欺騙，越是美好，越是不真實。
安寧說，如果确定是男女朋友的話，可不可以麻煩程宇不在要店裏工作。程宇問她為什麽，安寧說：“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和男朋友一起工作，還是不喜歡現在的工作。”程宇笑着說，“我有一個見意，換工作怎麽樣。”
安寧不是沒有想過要換工作，只是，有太多要考慮的東西，不是她自己能決定。“那好，如果你想換工作，告訴我。”
“不用。”安寧說。
“安寧。”程宇握着安寧的肩膀，目光溫柔地望着她，只是安寧避開了程宇的目光。她在內心一再告誡自己，不可以再被欺騙一次。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那好吧，先聽你的。但我還會呆在店裏。”程宇吻了吻安寧的額頭。“走吧，差不多到時間可以上班去了。”
安寧又去梳了梳頭發，所頭發紮成一馬尾。程宇就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她：“你一直都是紮馬尾辮。”程宇這麽說了一句。
一直？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安寧從養起長發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改過改變發型。曾經有一段時間，在嘗試其他發型，不行。安寧制止自己的內心再想下去，不能跟着程宇的思維，不能被他的節奏打亂自己的堅持。就在程宇的手要撫過安寧的頭發時，安寧撇開他的手。
安寧沒有說話，三兩下紮起頭發，走過程宇身邊去門口換鞋子。程宇幾步跟了上來。就在兩人走進電梯之後，程宇握起安寧的手。
他說既然是男女朋友，牽手是件很正常的事。安寧目光冷淡地瞥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随便他好了。即便能有他的掌心感受到溫度，那又怎麽樣。
“安寧，我想吃西紅柿炖牛腩。晚上我們吃西紅柿牛腩好不好。”程宇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情。
“冰箱裏沒有生姜。”安寧脫口而出。
“除了生姜，你還需要什麽。”程宇笑着問。
“姜蔥蒜，花椒八角冰糖幹紅椒。”幾乎沒有想，安寧就報出了所需要的配料。至于原材料，冰箱裏有。看來程宇是有預謀的。她早上要冰箱裏看到了牛腩和西紅柿。這是有預謀的——安寧想到了什麽，不再肯說話。
“好好，我會叫我去買。”程宇馬上拿出手機，給某個人打了電話，“霄然，幫我買配料。”程宇并沒有說買什麽配料，只是向安寧解釋說這個朋友會買齊所有的配料。等晚上到家之後就可以開始準備。
朋友，多好聽的詞，朋友。安寧擡頭，被程宇握着的手在微微發燙。安寧不知道，她已經在被程宇牽着走了，不管她內心怎樣在抗拒，腳步已經不由自主跟上了程宇的腳步。
程宇似乎很期待晚上的西紅柿炖牛腩，可安寧不确定，自己是否還能做出一道菜，還能不能——靠在程宇身後的安寧，似乎想到了幾年之前的事。不行的，安寧內心的聲音說，你被程宇牽着鼻子走，快停下來，快點停下來啊！
可是，腳步一旦邁開，就停不下來了啊。萬劫不複的深淵啊，還沒有摔到底嗎。街道兩邊的景色不斷後退，安寧的視線産生了些許的模糊。不要回想起過去，安寧，要向前看，安寧。安寧不斷一遍遍告誡自己。
可她不知道，她的內心早已産生了動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