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宇認為安寧笑起來很好看，當然不是指她對顧客的笑容。雖然面對顧客時她也會笑，但這種笑是帶着客套的笑容。她會說您好，歡迎光臨，說話時面帶笑容。可這個笑容并不輕松。
那天在賣雞蛋餅時對阿婆的笑，卻非常的真誠，那是發自內心的笑，見到阿婆，在阿婆那裏買個雞蛋餅是一件能讓她由衷笑出來的事。程宇第一次見到安寧時，安寧臉上的笑容很僵硬。
在買好雞排回到車上坐着時，當時跟着一起下車的高明，就說這家店裏的服務員臉色太臭，程宇不否認。可他認為應該是事出有因，也就那一次安寧沒有笑。而之後就是他看到的，對着顧客的假笑。
不可否認，服務行業需要用笑容面對顧客，可又有多少是發自內心，出于真誠。不排除有這類人，可芸芸衆生當中又有多少。程宇認為安寧是在壓抑着某種情緒，讓她無法真誠的笑出來。
應該是有什麽事情吧，程宇看到安寧在看手機，是在她的信息響過之後。安寧不由自主皺起眉頭回複信息。程宇瞄到了，應該說是安寧太專注沒有發現程宇就在身邊，他低頭就能看到她的信息。
某個微信裏的朋友在問安寧，說今天看到一個買雞蛋餅的人和她長得很像，問是不是她。安寧的回答出乎程宇的意料，安寧說不是，你看錯了吧。對方又發來一張照片，像是隔着馬路對面拍的，能看到賣雞蛋餅的阿婆和坐在馬路牙子上的安寧。
程宇還看到了自己，這不是認錯人啊，為什麽安寧會不承認。即使安寧看到照片，仍就說不是自己，還說這幾天我回了老家，不在這裏。對方發來一個龇牙笑的表情，就沒有了其他音訊。
“你為什麽要說謊。”程宇發出聲音，吓得安寧差點失手把手機掉到地上。她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做了虧心事被發現的人。“照片上的人，是你。”
“是又怎麽樣。”安寧把手機放回到口袋，擡頭看了一下時間。昨天姜夢夢說要來，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但安寧認為她不來也好，她來了只會幫倒忙。
程宇說：“你不像是一個愛撒謊的人。”
“是人都會說謊話，難道你沒有說過。”安寧認為，有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無傷大雅的謊言又算得了什麽。人心這種東西，有時需要謊言來保護，安寧明白。
“晚上搬家吧。”程宇笑着說。
“随你。”安寧知道程宇幫忙，就随着他好，看他最後會怎樣。真是可悲，安寧想。
“我來了，我來了，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要不是爸爸叫我，我還起不來呢。”就在兩個人做事情時，姜夢夢從外面走了進來。如安寧要求的，頭發紮了起來，只是紮成了一個丸子頭，只是耳環很誇張。她頗為得意地讓安寧看她的手指甲，上面的美甲已經除去，有的只是她指甲原本的顏色。
身上的衣服也是，穿了雞排店裏的工作服，只是衣服看上去小了一號似的，特別能凸顯她的身材。姜夢夢穿了一條很短的黑色小短群，還有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安寧對她的指甲沒有再可挑剔的地方，至于其他——安寧不想再說什麽，她讓姜夢夢去做收銀工作。
“哥哥。”姜夢夢一來就甜甜叫了一聲程宇，還往程宇身邊靠。“哥哥喜歡的女孩是什麽類型的。”顯然，她不是來工作的，只是沖着程宇來的。說着，手還不由自主要繞到程宇的胳膊上去。
程宇假裝去幫忙炸雞排，避開姜夢夢的手。姜夢夢不死心，又跟到程宇身邊。程宇眼了眼安寧，安寧沒有任何反應。“我教你炸雞排吧。”
“好啊。我很聰明的，一學就會。”姜夢夢貼着程宇看他操作，其實是蠻簡單的，把雞排拿起來在沾汁，再裹讓面粉，放到油裏炸熟。可到了姜夢夢手裏，就在她拿起雞排時，她哎呀一聲，“好奇怪啊。”說着，生雞排就掉到地上。
這邊顧客還在等着，安寧撿起雞排扔進角落的垃圾筒，一邊又拿出另一塊雞排熟練的沾汗裹粉放到油中。
“不好意思嘛，生雞排滑溜溜的，就算戴着手套手感也好奇怪。”姜夢夢笑着道歉。“哥哥，你說是不是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沒人說你故意。”程宇看着油裏的雞排，安寧又去收銀機前打單。
“那，那總得讓我做點什麽吧。”姜夢夢急得小腳一跺，沖着程宇嬌氣地說，“人家又不是來當花瓶的，雖然人家很漂亮。”
“你來收銀。”安寧讓姜夢夢站到收銀機前，教她如何打單。看上去這又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價格都是固定的，商品也就那幾種。就算是小學生的水平，也可以做好這項工作。
可偏偏姜夢夢做不好，顧客要了兩份雞排，26元，給了31讓她找零，結果姜夢夢就找了顧客4元。安寧說錯了：“你要找他5元。”
啊，不要多一塊嘛，直接給我30就好了嘛。對不起，對不起。”姜夢夢又把一元還了回去，“您稍等一下噢，下一位，您要點什麽口味？好，一份孜然味。”她慢慢地用一根手指在收銀機上打着單子，動作笨拙卻也沒有顧客催她，甚至還有說沒關系，慢慢來，不要算錯就好。
安寧轉過頭，人啊，真是現實的動物。安寧在內心感慨，長得漂亮真的是加分項。她拿起剪刀，咔咔把雞排剪成塊，裝進袋子。有些給等在外面的顧客，有幾份要讓程宇拿去送外賣。
“小妹妹，你幾歲了。這麽小小年紀就在打工了嗎？”剛才買了雞排的顧客沒有走，而是靠着收銀臺跟姜夢夢搭話，還問她叫什麽名字啊，要不要交個朋友吧。
“叫我小妹妹不就行了嗎，但是我沒有手機哎，要不你買個手機送給我吧，這樣我們就可以用微信聊天了吧。你說好不好啊。”姜夢夢笑着對那兩個人說。“我知道最新的水果7，我一直很想要，要不你們買給我吧。”
“對不起，兩位，後面還有顧客在等着，麻煩讓一下好嗎。”安寧上前笑着說了一句。“請問需要點什麽。”她小聲讓姜夢夢去後面準備炸雞排。
見姜夢夢收開了，那兩個人很無趣地互相看了眼，嘴裏咬着雞排念念叨叨地不知說着什麽走開了。見那兩人走開了，姜夢夢又走到收銀臺，則安寧則去炸雞排。兩個人的相處，比想象當中的要有默契。
安寧拿來一塊從紙箱上撕下來的硬紙板，放到姜夢夢腳底下：“腳痛的話就光腳站在上面。那麽高的鞋跟，站一天會吃不消。”
姜夢夢沒說什麽，又站了一會兒之後就把鞋子脫了，光腳踩在硬紙板上。确實像安寧說的，穿着高跟鞋要站一天的話，腳會痛。
程宇回來時，看到姜夢夢光着腳站在地上，不對，應該說站在一張硬紙板上。就在他覺得奇怪時，姜夢夢連忙迎了上去：“哥哥你送外賣回來了啊。累不累啊，我給你倒杯水。”說着，她又穿上鞋子，一下子看上去整個人又高挑了許多。
安寧撿起硬紙板扔到垃圾筒旁邊，想是等到晚上一起收拾掉。那邊姜夢夢倒了一杯水，向程宇走去：“哥哥，喝水。”可水還沒到程宇手上呢，她又哎呀一聲，她就原地一個摔倒把水灑到程宇褲子上不說，還整個人摔向程宇。
程宇下意識扶住姜夢夢。姜夢夢的胸部被程宇正好抱住。見姜夢夢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程宇只好推了她一把，讓她站站穩當。“以後上班不要穿這麽高跟的鞋子。地板有水會打滑。”
“哎呀，謝謝哥哥，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姜夢夢驚訝地說，“哥哥的褲子濕了啊，這可怎麽辦，我去找毛巾吧。”程宇的褲子确實是濕了一大片，而且還是，嗯，裆部。姜夢夢拿起紙巾要去擦，她的手被程宇擋住。
“不用了，我回家去換一條。”
“那我跟着一起去吧，是我把哥哥的褲子弄濕的，讓我來負責洗幹淨吧。”
“沒關系，我扔洗衣服就可以。”程宇看了眼安寧，“安寧，我回去一下馬上回來。”安寧只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見程宇走了，姜夢夢哼了一聲。“小寧，程宇是不是一個GAY啊，怎麽對我的投懷送抱無動于衷。”
“不知道。”安寧說。
“這樣好沒意思啊，他經常要出去送外賣，店裏客人又多，根本沒時間說話，要不你去送外賣，讓哥哥呆在店裏？小寧你也有發現吧，哥哥在店裏的時候客人會多起來。”姜夢夢盤算着。
安寧的目光落在姜夢夢8分公高的高跟鞋上，随即又把目光移到垃圾筒邊的剛才給姜夢夢墊腳的硬紙板。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安寧在內心嘆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