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闖禍了
“你們這好些東西不知道放在哪，不然還能再快些。”天佑一邊說着一邊捶打手中的鐵條，速度絲毫不見下降。
黑子湊過來看了兩眼，認不出這是什麽東西，于是就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弓片。”
“弓上用的？”黑子不知道什麽叫弓片，但既然帶個弓字，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天佑點點頭。又狠錘了兩下，看看形狀差不多，順手就把那燒紅的鐵件丢進了油槽中。
沒有想象中那種嗤啦啦的聲音，油槽中的溶液僅僅是簡單的翻滾了一下就歸于平靜，但表現卻是起了一大片煙霧，而且散發出一種相當不好聞的氣味。
店裏的夥計和匠人開始陸續到來，看到天佑在做東西都很好奇，不過有黑子在，他們也不好直接問，只能詢問黑子這是在幹什麽。黑子也只能搖頭，因為他也不知道天佑在幹什麽。分開來，天佑做的每件事他都能看明白，可這合在一起他就完全無法理解了。
忙活完手中的工作之後天佑總算是閑了下來，黑子趁機上去問了一堆問題，可惜天佑的回答他聽了等于沒聽，因為根本就聽不懂。天佑也知道黑子肯定聽不懂，所以簡單解釋了一下之後就談到了錢的問題。
材料費天佑肯定不夠，昨晚光柴火就燒掉了一間屋子那麽大的一堆，鐵礦石和熟鐵都還沒算在內呢。不過天佑也不打算付錢了，因為他打算把風箱技術賣給百.兵坊。
這店是呂萌的，一路上兩人關系還算不錯，所以天佑也不介意把這種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技術賣出去。反正風箱的技術含量真的不高，就算天佑不賣，人家多看看自己就能想明白。
黑子昨晚見識過這風箱的厲害，天佑說要賣出整套技術，他當然是贊成的，不過正因為見識過這東西的威力，所以他反而沒法做主了。這風箱對鐵匠鋪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錢給少了他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可要是給多了，他也不敢随便做主，總得知會一聲呂萌才行。
反正天佑要在王城中停留一段時間，這事倒是不急。黑子答應盡快去和呂萌溝通，天佑的材料費他也給直接免了，反正和風箱比起來，那都是小錢。
把爐子托付給老馬看着，天佑和黑子一起去吃了些早點，等回來的時候正好開爐取出裏面的零件。
将那些奇形怪狀的零件至于石板上自然冷卻，天佑沒有使用任何輔助冷卻工具。這批零件昨晚其實就已經淬過火，早上黑子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零件都是正在低溫回火狀态，目的是去除金屬內應力。這個過程回導致金屬硬度下降，但同時又可以降低金屬的熱脆性，并且提高韌性。
天佑加工的這些零件時要做弓箭的，材料特性類似彈簧鋼，需要的是韌性和抗屈服能力而不是硬度，因此需要回火。
相對的。那些箭頭就沒有經過回火，而是使用了二段淬火，目的是盡可能的增大材料硬度。
鋼材的性能好壞主要還是要看用途，天佑掌握有多種合金的精确配方，雖然現在弄不出那麽精确的配比，但他至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有傾向的調整材料的配比和冶煉方法，這也是天佑的武器性能那麽出衆的主要原因。
金屬的自然冷卻速度非常快，而且回火不需要那麽高的溫度，天佑選擇的爐口溫度也就二百度左右，這些鐵件在這種溫度下即便不做特殊處理也很快就自然冷卻了下來。
一個時辰之後所有零件都已接近常溫，至少可以直接用手觸碰了。也沒等這些東西完全冷卻，天佑從無憂袋中取出了自己的那張複合弓，然後開始拆卸零件。
雖說是要重制一張弓，但也沒必要全部零件都重新定制，至少弓弦和偏心輪是可以繼續用的。要不是因為沒有标準化設備，不能定制螺絲孔，天佑完全可以只換兩張弓片就搞定一張新弓。
之前天佑打造的東西店裏的人都看不懂，但這張弓大家至少還能認出來是幹什麽的，就是這奇怪的結構讓人無法理解。
天佑也沒給他們留下多少觀摩的機會，手速飛快的拆掉原來的那張弓，然後開始組裝新弓。弓把用的還是原來的那個，把兩片新完成的弓片換上去，調整好角度，插上調整螺栓，先不擰緊，而是安裝滑輪組和弓弦，等弓弦就位之後再上緊螺栓将弓弦繃緊。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佑就組裝好了新的複合弓，但這還不算完，因為新弓是沒有準頭的，需要進一步調教。
“黑哥，你們這有箭靶沒有？”
“箭靶？”黑子搖頭道：“我們又不賣弓箭，就算需要試兵器頂多也就是用稻草人和木人而已。”
“木人也行。”
“我去給你拿。”
很快一個木人就被架了起來，不過說是木人，其實也就是個大腿粗細的原木制成的十字架而已。天佑讓黑子幫忙找幾支普通弓箭，黑子很快就從對街的鐵匠鋪中找來了兩支帶镔鐵箭頭的羽箭。
拿到箭之後天佑沒有馬上試射，而是先來回試了幾次弓弦，之後捏住弓身前端的一個調整杆，一拉一推，重新鎖閉，又試了兩下，覺的差不多了之後才拿起羽箭架在了箭臺上。
百.兵坊安置蜈蚣爐的院子就是一個狹長的空間，正好用來試射弓箭，當然要測遠就不可能了，畢竟店面不可能有那麽大。
站在院子一端，天佑手握撒放器，用前端鉗口扣住D環，舉弓，拉開，一氣呵成，透過準心瞄準對面木人。
早上鋪子裏也沒什麽事，衆人都聚在天佑身後圍觀，看着那奇怪的弓議論紛紛。
“這弓好奇怪，居然有三根弦。”
“他手裏抓的那是什麽？為何不直接拉弦還要用東西勾住？”
“那兩個球是幹什麽的啊？”
“……”
身後衆人的議論聲天佑絲毫也不在意，這種議論他早聽過無數遍了。每次有人看到他的弓都是這個反應，畢竟複合弓的結構那麽特別，是人都會感覺奇怪。
拉開弓弦之後天佑沒有刻意瞄準，僅僅大致對了個方向就扣動了撒放器上的扳機。羽箭輕飄飄的飛了出去，理所當然的偏離了目标，哆的一聲撞在大石堆砌的牆面上，然後……掉了下來。
包括黑子在內，所有人都相當驚訝。不是因為威力太大，而是因為太小了。
剛剛天佑使用的可是上好的镔鐵箭頭的羽箭，按說就算是張普通長弓，這麽近的距離，箭頭也應該能嵌入牆壁才對。即便挂不住，多少應該留下些印記才是，然而剛剛那支箭卻輕飄飄的連個白點都沒留下。
這麽複雜的弓，才這麽點威力，那還做他幹什麽？用最簡單的牛角弓豈不更好？
後面的議論聲逐漸變大，天佑卻全當沒聽見。将弓把上的簡易瞄準具向上調整了一絲，然後重新鎖死，拿起第二支箭，又試了一箭。
哆……這次羽箭準确的命中了木人的頭部位置，但箭頭僅僅嵌入了指甲蓋那麽點深度就卡在了那裏。因為深度不夠，箭尾很快就塌了下來，然後拽着箭頭一起掉在了地上。
之前如果說石頭太硬射不進去還好說些，這連木頭都射不進去算怎麽回事？這種破爛真的是弓嗎？該不是給孩子練習弓馬用的玩具吧？
這下連黑子也坐不住了，跑過去詢問天佑怎麽回事，是不是昨晚做的零件有問題。天佑笑了笑讓他安心，然後去重新取來了羽箭，調整了一下之後再次試射一箭，這次依然命中，但還是沒能嵌入木人之中。第四箭也一樣，準确的命中了第三箭留下的淺痕，卻依然挂不住，自己掉了下來。
兩箭試玩，後面圍觀黨中已經有人開始大放厥詞斷言這東西沒用了，但天佑卻只是一笑而過。
打開弓把中央的調節器，扳回之前的位置，重新鎖閉，天佑又試了下弓弦的力量，感覺還差點，于是在新做的弓片兩端又調整了一下。
準備好複合弓，天佑卻沒有立刻開始試箭，而是跑到了木人旁邊，取了塊損壞的盾牌，将其挂在木人的身上。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去煉廢了的材料堆中拿出一塊不成形狀的厚鐵板墊在了盾牌後面。
全部搞定之後，天佑這才返回原位。沒有用之前的羽箭，而是将自己做的破甲箭從油槽中取了出來。擦幹表面之後重新擺好姿勢。吸氣、吐氣，伴随着第二次吸氣的同時猛然舉弓，腰、背、臂、胸同時發力。之前輕松就可以拉開的弓弦，這次卻拉的顫顫巍巍，險些沒能完全拉開。天佑憋的滿臉通紅才終于讓偏心輪的頂點通過臨界位置，緊接着天佑就感覺弓力猛然一輕，瞬間被拉到了滿月狀态。
帶偏心輪的複合弓和傳統弓箭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此，一旦偏心輪的頂點通過臨界位置，複合弓的拉力就會陡然下降，因此拉開一張同樣拉力的複合弓遠比普通弓要省力的多。而且，當複合弓完全張開之後，只需要很小的力量就可以保持開弓狀态，射手能夠将更多的精力用于瞄準，而不是維持開弓狀态。
之前這張弓的威力衆人都已經看到過，前面四箭連木頭都沒射進去，他們完全不理解天佑為什麽要在木人上放盾牌，還多此一舉的墊了塊鐵板。更奇怪的是，之前看天佑開弓明明非常輕松的，這次不知怎麽的卻變得那麽吃力。
衆人不理解，只能耐心看着。不過百.兵坊裏也不乏能人。有個大師傅在聽到自己徒弟問出那些疑問之後不太确定的說道：“這小兄弟剛剛調整的機關應該是用來調節弓弦拉力的，只是我沒看懂他是怎麽把這種東西裝到弓上的。看他剛剛開弓時吃力的樣子，這一箭的威力應該遠超之前。”
“真的嗎？”那學徒還在問，天佑卻是突然就扣動了撒放器。
只聽嘣的一聲弓弦震顫聲，感覺似乎完全沒有間隔，在聽到弓弦響的同時，對面的木人已經向後飛了起來，轟的一聲撞上背後的牆壁，然後又反彈回來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很多人因為沒準備被吓了一跳，但真正被吓到的人其實并不在這裏。
驚吓過後衆人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我的天！剛剛那是怎麽回事？”
“之前的幾箭不是沒什麽力量嗎？這怎麽突然就變這麽厲害了？”
“快去看看靶子。”
總算有反應快的想起來要去看靶子，然後幾個腿腳麻利的夥計就率先跑了過去。
翻過已經摔成了好幾段的木人，幾個夥計在地上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箭在哪。
“奇怪？箭呢？”一個夥計找了一圈沒看到箭，幹脆就把那面盾牌撿了起來。
這盾的中央被砍了一刀，已經快要斷開了，但上下兩半都是基本完好的，防禦力其實并沒有下降多少。但當那名夥計拿起這面盾牌的時候，衆人卻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所有人都看見了盾牌上那個明晃晃的大窟窿。
“我的天！射透了！”
“這可是羽林軍訂制的小隊長專用盾牌啊！居然被射透了！”
這邊衆人還在議論，那邊一個夥計又把墊在下面的鐵片也拿了起來，結果不出所料，鐵片上也是一個開花洞，感覺像被什麽東西炸開的一樣。再看木人，胸口位置已經完全粉碎，之前木人散架似乎并不是摔的。試刀用的木人本身也是很結實的，絕不可能随便摔一下就散架。之所以碎的這麽徹底，是因為它的中斷已經在中箭的時候被徹底炸碎了，這才會散落一地。
盾牌、鐵片和木人都被射穿，衆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就移動到了牆上，結果大家就看到一個圓孔，而且上面根本就沒有箭。這下大家是真的淡定不能了，呼啦啦的一群人就往前院跑，連天佑都不例外。他也怕射到人啊！
弓是他做的，他當然知道威力，所以才特意墊了盾牌和鐵板，只是沒想到威力會大到這種程度。射穿了盾牌和鐵板也就算了，連百.兵坊的石牆都沒能擋住破甲箭的餘威。牆壁上的那個窟窿已經徹底透亮，這說明箭沒有被牆壁卡住，而是穿了過去。
這牆裏面就是百.兵坊的店面，如果破甲箭穿過店鋪飛到街上，那就真的危險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沖到前面的店鋪裏，然後就發現本該在看店的那個夥計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蹲在櫃臺後面，他背後的架子上展示用的兵器掉了一地。
再往前找。店鋪裏的兵器都沒什麽事，但卻沒人看到那支箭在哪。
天佑被人群擋在了後面，這會他才剛跑進前面的店面，結果還沒看清狀況，就聽咣當一聲，百.兵坊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這是哪個混蛋幹的？”一聲憤怒的咆哮在門口炸響。衆人循聲望過去卻差點笑噴。只見門口一個被衆星拱月一樣護在中間的中年人頭頂正插着一支近兩尺長的發簪。再仔細一看，這哪是什麽發簪，分明就是他們正在找的那支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