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魔,呵呵
書房裏不僅有姜星賢和姜明達,還有另外兩個人,兩個顏語見了就想轉身就跑的人。
但那兩個人在顏語轉身之前就激動地出聲喊住她,“小語!”
“小語,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顏語僵在原地,因為姜星賢和姜明達在這裏,她不能跑,跑了就代表了默認,代表了她心虛。
她腦子裏像要炸開了一眼,怎麽都想不明白,一萬個為什麽浮出來,為什麽她都努力躲開了,為什麽他們還是找了過來?
為什麽上次他們找了過來,這次還找過來?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要過來找她?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們見面!
姜星賢此時也看不頭顏語的反應,不過他還是解釋了一下兩邊的身份。
“顏語,這二位自稱是你的父母,顏寬先生和孫初藍女士,他們歷經了千辛萬苦終于來到這裏,只想帶你回家一家團聚。”
姜明達也在一旁補充,“他們說上次就去你旅游的地方找過你,但是很不巧上次你已經提前離開了,不得已才會找到我們家。這是一件好事,顏語小姐,你看起來怎麽好像并沒有……”
說着說着,姜星賢和姜明達也都發現顏語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并不像是高興,反而像是……見了鬼一樣。
不只是姜星賢和姜明達,就連一直飄在一旁的姜尤也在顏語的耳邊不停說話:“太好了!你的父母終于來接你了!”
“你的父母真的好好啊,為了能夠找到你不辭辛苦,他們一定也很擔心你吧。擔心你在這邊吃苦,看到你沒有吃苦,他們心裏懸着的那塊石頭也終于落地了。”
“你不跟你父母相認嗎?你看起來怎麽好像并沒有跟父母重逢的喜悅呢……”
“喂?顏語?你……”
顏語低頭咬着牙,拼命壓下心裏那股煩躁,本來就已經很煩了,姜尤還這麽不會看臉色在一旁叽叽喳喳個不停。
天知道她多想直接一嗓子吼回去,讓姜尤閉嘴,姜尤又懂什麽?姜尤算老幾?憑什麽對她的事情指手劃腳?
“我沒有不高興啊。”顏語擡起頭,臉上擠出假笑,“我反而只是因為太高興了,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了。”
“姜叔叔,可不可以讓我跟我爸媽單獨待一會呢?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他們說呢。我們一家人的悄悄話,實在不好意思……”
“當然可以。”姜星賢并不介意,顏語的請求并不過分,“你父母也很希望能夠跟你單獨聊聊。”
說完姜星賢就跟姜明達出去了。
但姜尤還留在房間裏沒有離開。
顏語心裏萬分不屑,覺得姜尤就只是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不是說好了不會随意窺視別人的隐私嗎?怎麽現在他們一家人要單獨說話,姜尤沒有識趣的離開?
書房房門合上,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顏語臉上的假笑立即斂去,坐到顏寬和孫初藍對面的椅子上,眯着眼睛打量二人。
顏寬和孫初藍無疑是激動又興奮的,對于能夠找回女兒這件事感到非常興奮,看到女兒沒事也很慶幸。
“你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顏語終于在顏寬和孫初藍充滿期待的注視下開口說話了。
顏寬立即老實交代,“我們遇到了一個得道高人,高人看我們尋女心切,就給我們指了一條明路,還幫助我們很多。”
孫初藍也感慨道:“我買那時候也已經走投無路,幸好有高人相助,不然都不知道還能是能活着站在你的面前跟你團聚。”
顏語陷入了沉默,她不明白,為什麽她的父母要為她付出這麽多,為什麽就不能幹脆地放棄她?
她也不算是什麽很很孝順的孩子,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為什麽要對她好,還要讓她知道,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對她有多好,這樣的好對于她來說也只是痛苦。
偏偏姜尤還在一旁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你爸媽真的好好啊,他們這麽關心你。我見過很多人間真實了。”
“在醫院的時候,很多被我資助的患病兒童都是因為家裏的負擔不起,又或者家裏的大部分錢要花在別的地方,所以他們就被放棄了。被放棄的大多數都是小女孩。你爸媽沒有重男輕女,對你這麽好,真的很難得。”
“像一開始說的那樣,你會跟你父母一起回去吧?不要辜負了你父母的期待啊。”
姜尤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挑戰着顏語的耐性,她的忍耐度已經快爆表了。
顏語久久沒有回應,顏寬和孫初藍也有點忐忑,“小語?”
“小語?你有什麽看法嗎?是不是我們說錯了什麽?”
“沒有。”顏語冷靜地說,“你們做的很好。”
好到她無話可說。
她還能說什麽?她能怎麽做?
為什麽明明第一次第二次他們都沒有出現,怎麽從第三次開始到現在第四次,他們就陰魂不散地一直冒出來?
她要怎麽樣才能回到最初他們不會出現的世界線?
得到女兒的回應,顏寬馬上就放心了,連忙說:“那我們就回家吧。把這身體還給人家,畢竟一直占着別人的身體不太好。你快點回到本來的身體也對你的康複有好處。”
孫初藍也連連說:“是的,是的,快點回家吧。回家好好養身體,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顏語捏了捏自己的手,不置可否,反而問了一個其他問題:“如果我不跟你們回去,你們是不是有什麽法器可以強行把我帶回去?是那個所謂得道高人給你們對嗎?”
顏寬和孫初藍都有點奇怪為什麽女兒會知道這一點,他們對視了一眼,但并沒有隐瞞這一點,很坦誠地點頭承認了,“嗯,高人确實給了我們一個法器,他說你可能會因為某些情況不願意跟我們回來。”
“但是我們相信小語不會這樣的。”孫初藍莫名對自己的女兒很有自信。
顏語朝自己父母笑了笑,好奇地說:“我當然不會這樣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拿到的那個法器是長什麽樣子的啊?可以拿出來讓我看看嗎?”
顏寬和孫初藍有點遲疑,不過對上顏語誠摯的目光,兩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紫色的小葫蘆拿出來了。
姜尤在一旁驚叫起來:“顏語!你想做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顏語接過那個小葫蘆看了幾眼,仔細端詳了一下,随後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顏寬,“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特別的。這個東西要怎麽用?”
顏寬看女兒的反應也還算鎮定,便也放心解釋道:“根據高人所說,這個葫蘆只會對你生效,只要我們拿着這個葫蘆對着你的靈魂,就可以把你的靈魂收回去。之後回到我們那邊的世界再把你的靈魂放出來就可以讓你的靈魂回到肉體裏。”
“哦?這麽神奇的啊。”顏語輕笑起來,“還真是個厲害的玩意。”
她上次就是栽在這玩意手裏,這次絕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只是高人拿來讓我們預防萬一的。”顏寬不好意思地說,“我跟你媽可從來都沒想過要用這個東西對付你。”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孫初藍已經等不及了。
這個世界确實也很不錯,但是再怎麽好對于他們來說都不是真正的家,而且女兒的身體還在原世界裏住院。
顏語把小葫蘆收入包裏,站起來抿唇一笑,“這麽着急着回去幹嘛?你們到這個世界過的應該也很辛苦吧?我們可以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再回去,我最近正在旅游,要不要一起去?”
“可是我們在這邊拖延的時間越長,就對你的身體不利,小語你還記得嗎?你現在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裏呢,如果我們不能在一周之內帶你回去,你就要死了。”孫初藍着急地勸說。
“等你的身體好了,我們再出去旅游,好嗎?其實這邊有的景點我們那邊不也是有嗎?”
顏語低聲呵呵笑道:“确實,這裏有的景色在我們那邊也有,但是景色有不代表我們回去了之後還有足夠多的錢去旅游。我治病已經花了不少錢吧,我回去還要複健身體,這中間還不知道要多久,要花多少錢。這裏的錢又帶不會去,回到那邊還怎麽過現在這樣的生活?”
“我也不是不跟你們回去,我也只是想帶你們一起旅游,不然回到我們那個世界之後在,我們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不是嗎?”
“這樣好嗎?你們算一下我還有多少時間?我們也不會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只要趕在最後一刻回去就可以了,這樣就可以讓我們的利益得到最大化,我說的也沒什麽不對吧?”
如果沒走到要翻臉的那一步,顏語自然也會好聲好氣跟他們說話。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她的父母,對自己的父母,她的耐心要好很多,哪怕他們上次背叛了她。
姜尤還在她的耳邊不停地說話,為剛才誤解了她而道歉,“原來你其實也很孝順呀,我剛才還錯怪了你,以為你不惜對你的父母出手,也要留在這裏呢。”
她為此感到欣慰,很大方地說,“太好了,盡情去玩吧,只要時間還夠,你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玩,帶上你的父母一起,讓你的父母也可以走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其實還是很可惜,如果這個世界的錢可以贈與給你幫你改善一下生活就更好了,這樣你父母的負擔你的負擔也會小很多。”
姜尤這番話說的真的非常善解人意了,但顏語聽着就是很不爽,就是覺得對方說這一番話完全是在侮辱她,語氣裏帶着一種上位者的施舍。
顏寬和孫初藍還是很為難,他們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之後說:“高人說兩邊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所以那邊過七天相當于這邊過了七十天。從我們來到這裏再到找到你,已經過了五十天了。”
“那就太好了,還有二十天呢!”顏語高興地一拍手,“還有大把時間可以在這邊玩。”
“可是高人說過,你越早醒來,對你的身體就越好。”孫初藍還是很為難,“如果你能早一點醒來,恢複速度也會好很多,如果我們拖到最後一刻再回去,就可能會讓你半身不遂……”
這個後果真的很嚴重了。
姜尤聽後也在顏語的旁邊勸說起來:“如果以這個為代價的話,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冒險了。不管怎麽說,還是自己的身體健康要緊呀。你還這麽年輕,如果就這麽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一定會崩潰的,重新振作起來也需要花很長是時間,你的父母也會……”
“沒事的。我們就在這邊再玩十天。就十天怎麽樣?”顏語堅持自己的決定,反過來勸說自己的父母。
姜尤的話也因為顏語突然出聲而被打斷了。
顏寬和孫初藍還是很為難,顏語繼續說:“也沒有到最後一刻吧,不會出事的。我想跟你們一起出去旅游嘛!好不好嘛~”
顏語一撒嬌,顏寬和孫初藍就受不了了,馬上舉手投降,“好好好,随你随你了,但是最多十天,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的。”顏語重重地點頭。
跟父母談妥之後,顏語一家人就出來跟姜家人說明了一下情況。
姜家人并不是那種蠻不講理不會體諒別人的人,可以理解他們一家人團聚的喜悅,也可以理解他們出行的願望。
雖然他們這麽做總有一點是想占他們便宜從他們這裏多撈點錢去享受的意思,但姜家人對此也不是特別計較。
畢竟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顏語一開始的時候就直接坦白身份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幫助,至少她沒有一開始的時候就選擇欺騙。
但姜家人還有一個疑惑,顏語應該可以看見姜尤,卻欺騙他們,現在被真的父母找到之後沒有馬上回去反而要在這裏再逗留十天,是不是會有什麽其他機會?
在顏語露出馬腳之前,姜家人也不想輕舉妄動以免暴露他們的真實想法。
在得到了姜家的支持後,顏寬和孫初藍都是千恩萬謝,非常感激姜家人居然如此不計較給了他們一家人一起出游的機會。
顏語跟自己的父母出去旅游在,姜家人這邊也并沒有放松警惕,也在暗中派人跟在他們身後,看看顏語想做什麽。
但姜家人都不知道姜尤也一直都在跟在顏語的身邊,看着顏語帶着自己的父母去看了傳說中的黃金瀑布,去爬過華山,站在樂山大佛底下拍合戰,去世界上湖水最清澈的地方劃過船……
十天的時間,哪怕姜家再有錢,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們想去的地方都看一個遍,不過也夠顏寬和孫初藍看了一個爽,十天過去,他們依舊惦記着回家的事情。
酒店的套房裏,顏寬和孫初藍都收拾着東西打算做好回家的準備。
顏語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拿出那只小葫蘆,不知道在想什麽。
姜尤在這個時候主動飄出了房間,似乎是覺得這是顏語的隐私,她不方便繼續在旁邊盯着看。
很快,顏寬和孫初藍過來敲門催促。
“小語?你準備好了嗎?我們就要出發了。”
“現在可不能再繼續拖時間了,小語,我們馬上就回家了。”
兩人敲門敲了好一會也沒有得到回應都有點奇怪,不過他們也沒有一直頻繁不斷地敲門,也給顏語一點反應的時間。
終于,三分鐘時間過去後,他們眼前的房門終于被打開了。
打開房門後,他們就發現站在他們眼前的人氣質讓他們感到熟悉又陌生。
對方的眼神非常平靜,手裏握着一只紫色小葫蘆。
“你們好。”對方突然就換了一種語氣跟他們說話,特別客氣。
顏寬懵了,看向妻子,發現妻子也是一樣的懵圈。
“這?小語?”顏寬試探着問。
對方微微一笑,垂下眼簾,把手裏的紫色小葫蘆塞到顏寬滿是繭子的手心裏,遺憾地說:“我不是顏語。她為了能夠讓我回到本來的身體裏,自己把自己收進了這個小葫蘆裏。”
姜尤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差點就要快氣炸了!
“顏語!你在做什麽!你開什麽玩笑?你說好了要跟他們回去的,你想讓他們失望嗎?”
“你居然睜着眼睛說瞎話,你怎麽說的出來!你怎麽能這樣!我就在這裏,我還沒有回到我的身體裏呢!你為什麽要假扮我?你問問你自己的良心,你真的過的去心裏那道坎嗎!”
“你的孝心呢?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一個孝女,真的能體諒你父母的辛苦,你跟他們一起旅游的時候也很開心了不是嗎?”
沒有人比姜尤更清楚,顏語的葫蘆裏什麽都沒有,畢竟她這個原主還在這裏。
可是顏寬和孫初藍看着對方平靜的神色,信了她的話。
他們伸手接過紫葫蘆,手在輕輕顫抖着。
“原來是這樣。她居然自己把自己收了。”孫初藍驚訝地低喃,“唉,這孩子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因為被這裏的金錢迷惑所以舍不得回去,從而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情吧。”顏語努力演出姜尤的感覺,語氣平和地說。
顏寬嘆氣道,“這有什麽,我們又不是不能理解。習慣了這邊的有錢生活,一下子要回到以前的生活,肯定會有一點不高興的。”
“算了算了,我們回家再好好安慰她。我們家小語占用你身體的這段時間裏,給你們帶來太多麻煩了,真的非常抱歉。”
“而且我們旅游花的也是你的錢,這一點我們也非常抱歉。真的很感謝你的家人并不介意這一點,給我們一家人可以一起出去看世界的機會。”
顏寬和孫初藍輪流發表他們對姜家人的感激,顏語也全程僞裝着接下兩人的感謝,毫無愧意,或許還在心裏竊喜自己居然騙過了自己的父母。
姜尤在一旁像一只氣鼓鼓的河豚,不停地指責顏語:“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他們是你的父母!他們為了找到你,為了能夠帶你回家,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你現在居然這樣欺騙他們,你怎麽好意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這樣做。為了這裏的錢財身份地位?”
“這些真的值得你這樣去做嗎?你這樣做根本就是抛棄了你父母!”
不管姜尤在顏語的旁邊罵些什麽,顏語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即使顏語确實能聽到姜尤的聲音,知道姜尤這吃了炮仗一樣的怒罵和指責,但她也要當作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見。
顏寬和孫初藍都被顏語精湛的演技騙過去了,他們拿着那個空的紫葫蘆,像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樣,兩手空空什麽不帶來什麽都也不帶走。
兩人離開之後,房間裏就剩顏語一人,還有姜尤一只鬼。
姜尤的怒斥就沒有停下來過,“你居然來真的,如果他們回去了之後發現葫蘆裏沒有東西,又或者回去了之後他們以為他們放出了你的靈魂結果其實并沒有,你就沒有想過他們會自責嗎?”
“你以為他們會怎麽想,你讓他們怎麽辦?”
“你就算直接告訴他們實情,也比這樣欺騙他們要來的好吧?人為什麽能壞到這種程度?”
“求求你做個人好嗎?”
姜尤一直在顏語耳邊唠唠叨叨,顏語的忍耐力終于達到頂點,朝姜尤一聲怒吼:“閉嘴!給我閉嘴!我忍你也很久了!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算什麽東西!”
得到回應後,姜尤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你果然能看見我!還真是為難你這麽長時間一直隐忍着,假裝看不見我。”
“誰讓你們耍我!誰讓你們一開始的時候把我當猴子一樣耍着玩。好不容易的機會我當然也要耍回來。”顏語陰恻恻地說。
“所以你對我的家人說謊了。”
“哪又怎麽樣?他們信了不是嗎?他們怎麽都不會想到,他們想找的人一直都在身邊。這次之後我就能夠徹底成為你了哈哈哈。姜尤你就在絕望中度過你這孤獨寂寞的鬼生吧哈哈哈!!”
顏語嚣張地哈哈大笑,自認為自己走到這一步已經成功了百分之九十。
就算她走到這一步最後失敗了,那麽她也還會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只要再來最後一次機會,她就可以找到最完美的劇情線,她就可以獲得永遠的成功。
“顏語,你未免高興地太早了。”姜尤飄了出去,看到走廊裏她的家人跟顏語的父母碰上了。
除此之外還有鐘離歸的父親鐘離浩廣。
顏語見姜尤飄出去,自己也馬上跟着走出去,也看到了走廊裏的情景。
這還真是大陣仗,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
浩廣把那個紫葫蘆還給顏寬,低聲說:“顏寬先生,我并沒有在這個葫蘆裏看到靈魂。恐怕,顏語欺騙了您。”
“顏語,最初測謊的時候我們動了手腳。你可以看見小尤卻說謊看不見小尤,就是為了給你這一步鋪路吧?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連你自己的父母都能欺騙,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姜明達指着顏語厲聲說道。
顏寬和孫初藍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這對中年夫婦又氣又悲痛,站在原地顫顫巍巍,互相攙扶着,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顏語稍微一想,突然反應過來,原來她之前以為是測謊儀出問題,結果是他們故意弄的。
“好,真是好樣的,你們又耍了我!”又走到了這一步,顏語也不再繼續僞裝自己,反正每次想要繼續僞裝,也只有被進一步戳穿的份。
“為什麽每次每次你們都要耍我?”
“那你怎麽不反思你一下你自己。如果你真的說了實話,我們也不會針對你,如果你足夠坦誠,我們何必對你起疑?”姜星賢也怼回來。
顏寬在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将那個紫葫蘆對準顏語,霎時紫光閃爍。
顏語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爸……你為什麽……為什麽又要這樣對我!?”
一次還不夠嗎!為什麽第二次還要這樣!她無聲在心底怒吼。
“我跟你媽不能再看着你一錯再錯了。”
失去意識之前,顏語聽到她的父親如此低嘆了一聲。
她以為她還有無限的次數和機會重頭開始,每次失敗都可以回到那扇大門前進行選擇,回到最初的時候。
但這次她醒來之後,看到的卻不是姜家姜大小姐豪華的卧室,而是一間充斥着藥味和消毒水味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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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尤醒來的時候,大腿處傳來的疼能讓她幾乎再度昏迷,她就這麽躺在炕上,看着這房子的土牆。
她應該想什麽?她還能想什麽?
她溫柔對待這個世界,世界又帶給了她什麽?
一條腿被野豬的獠牙貫穿,即使包紮過或許也徹底廢了。
她相信過那個男孩,可是那個男孩又帶給了她什麽?
做好事她從來也沒想過得到什麽回報,為什麽還要讓她做好事反而受到傷害?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還要對這個世界溫柔,她又何必再去幫助別人?
扶老人起來都能被碰瓷,賠到傾家蕩産;給陌生人帶路反而被拐賣到偏僻山村……諸如此類的事情難道還少嗎?
她憑什麽認為自己就可以成為僥幸的一員?憑什麽要獻出自己的愛心被別人踐踏?
那些人又憑什麽利用她的善心,那就不如就這麽當一個冷漠的人,不管發生什麽都冷眼旁觀好了。
只要不插手,就不會惹禍上身,就算真的做好了好事,收獲的不過也就只是別人不怎麽上心的感激,跟潛在的危險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吧?
只要當初她沒有相信那個小男孩的話,那她就不會被綁架,就不會差點被猥|亵,就不會留下陰影;只要她此前沒有選擇相信六仔的話,聽從強哥的勸告,她的腿現在就還好好的。
明明只要冷眼旁觀就好了。
姜尤合上雙眼,腦海中猛地閃現一雙充滿期待渴望被救的眼睛,那是……
她立即睜開雙眼,擡起指縫裏還殘存着紅褐色血跡的手捂住雙眼。
不要看我……我幫不了你,不要再求我救你,我救不了你,我不想再當什麽好人了。
有人推門進來,姜尤連一個眼神也沒分過去,但是她聽得到進來的是三個人。
強哥的聲音響起,“阿尤,我把六仔跟六仔他媽帶來了。一定要讓他們給你一個交代才行,你放心,你這腿的醫療費他們也會出……”
強哥的話才說了一半,六仔的母親就嚷嚷起來:“我可沒說過這話!我什麽時候要賠她錢了!我可賠不起她的醫療費!再說了,六仔确實做錯了事,可是她完全可以不聽六仔的話啊。”
“六仔是什麽德性村裏的大家都知道,誰讓她那麽傻要相信六仔的鬼話啊?”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別人是好心幫你家孩子。本來就是你家六仔惹的禍,來之前不是還說的好好的?突然翻臉不認人算什麽意思?”強哥也怒了。
“我哪有翻臉不認人,我們這裏也只是道個歉而已不是嗎?哪裏說過要賠錢什麽的。她要幫忙然後受傷了關我們什麽事?如果她不相信六仔說的話,那就沒有這檔子事了不是嗎?”六仔母親自己還委屈起來了。
姜尤全程沉默,面無表情,聽着他們吵鬧就像看笑話似得。
就好像也在笑話她自己。
看見了嗎?
是不是跟你想的完全一樣,你以為你做了好事,可是他們卻認為你活該。
你的善心被那個男孩消費,你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他們覺得你活該,與他們無關。你以為真的值得嗎?做好人有什麽好?
沒聽說過好人成佛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壞人成佛卻只要放下屠刀嗎?
“你家六仔的一個惡作劇,讓她失去了一條腿!你怎麽能昧着良心說出這種話?”
“那我們這不是來道歉了來嗎?”
強哥跟六仔母親的争辯還在繼續。
姜尤搖搖晃晃地從炕上起來,整張臉都掩藏在陰影裏,神色晦暗不明。
六仔抓着母親的褲腿,注意到姜尤遲緩的動作,心裏發寒。
床頭放了一把剪刀,姜尤抓起剪刀,大腿的傷口随着她的動作裂開了,鮮血湧出來把繃帶再度染成深紅色。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呼吸稍稍加重,步調更加搖搖晃晃。
六仔用力拽了一下母親的衣擺,“媽……媽……”
六仔母親有點不耐煩,想伸手甩開兒子的手,結果就在這麽一瞬間,帶着血腥味的一陣風突然吹過來,姜尤的身影帶着血色,一只手掐住六仔母親的脖子,将人撞到牆上。
她的另一只手抓着剪刀,剪刀尖銳的頂端正對準了六仔母親的大腿處,只要她稍微用力就會刺進去。
“你……我……殺、殺人。”六仔母親被掐着連話都說不出來。
血流的更加洶湧,像小溪一樣彙聚成河,姜尤的眼神似乎也變得嗜血,滿目仇恨和不甘,所有被她壓在心裏的陰暗都被釋放出來了。
強哥也一陣頭皮發麻,但他更擔心的是姜尤的傷勢。
“阿尤,你的傷!別沖動啊!”
姜尤一點點剪開六仔母親的褲子,呵呵低笑着說,“既然你站着說話不腰疼。”
咔嗒咔嗒,幾塊碎步掉落,剪刀頭擦過皮膚,六仔的母親已經被恐吓到抖如篩糠。
連求饒的話語也說不出來,只能被動地被姜尤折磨。
“那就讓你感同身受,切身體會我的痛苦吧。”她的唇瓣開開合合的,閉上嗜血的雙眼,擡起手狠狠往下一紮。
六仔母親一聲慘叫,一陣劇痛傳來,低頭一看,姜尤紮偏了,剪刀從她的腿邊擦過,只是留下了一道皮外傷。
相比較起來,姜尤已經虛弱地好似随時都會斷氣,她松開了手,只能靠着撐在牆邊才能勉強站住。
“呵呵,算你好運。”姜尤冷笑兩聲,“滾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六仔和六仔的母親幾乎是爬着出去的,母子倆都抱頭痛哭,不知道在哭些什麽。
姜尤靠着牆緩緩坐下來,坐在自己那一灘血跡裏,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很不喜歡,很讨厭。
她捂着傷口的手有一種粘稠的感覺,擡起手一看,果然又是滿手的鮮血。
強哥跑出去叫大夫,大夫過來又是好一頓罵,說姜尤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明知道自己有傷還在折騰。
姜尤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什麽也不說,面無表情,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選擇出錯了,一直到她腿上的傷恢複了,走路只是有一些一瘸一拐,她還沒有回到那個白色空間裏。
但她覺得這個猜測不太成立,如果她真的錯了,按照易琴秀的說法,她應該會直接魂飛魄散。
康複的這段時間裏,她看到了更多人性。
強哥是個好人,一直照顧她。
但更多的村民都看她很不順眼,她也對這些村民完全沒有了好感。
唯一可惜的就是,六仔跟他那一群愛捉弄別人的小夥伴還是活蹦亂跳的,而且她的傷勢好起來之後,他們還在玩同樣的游戲。
姜尤的事情被山村裏的人都知道了,也很少會有人被他們這幾個小屁孩欺騙,幾個小孩很長時間沒有騙到人,為了能夠讓大人們緊張一次,居然真的上山之後躲在山裏沒下來。
太陽下山後,家家戶戶亮起燈要吃晚飯了,那幾個小孩的家人吆喝很久沒見孩子回家這才開始慌了。
而姜尤也在這個時候突然面臨了一個選擇,那些小孩這次是确實在山裏遭遇了野獸,而且他們将要遇到的還是一群野豬。
給出姜尤的選擇有兩個,她可以冷眼旁觀,什麽都不做,就看着那幾個小孩被野豬群啃食。
第二個選擇是,她可以拿到一份藥和一把很強的弓箭,這份藥能讓她的腿徹底恢複正常,但她必須上山。
姜尤盯着兩個選擇看了很久,最後冷笑着選擇了第二個。
只是說上山,又沒說上山一定要救那幾個小孩。
姜環喝了藥,發現自己的腿果然恢複了正常,而且背上也多了一把弓箭,箭羽有數十支。
她行動比較快,上山的時候走在那幾個村民的前面,很快就找到了那幾個小孩被攻擊的山坡。
幾個小孩正在抱頭亂竄,姜尤來到之後就一個縱身躍到樹上,并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但因為她剛才一躍上樹的動作被一些小孩見到了,他們一邊逃竄一邊對樹上的她說:“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快幫我們!救救我們!!”
“哇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為什麽真的會有野豬啊!”
姜尤并不是真的不幫忙,她會幫其他小孩驅趕野豬,導致那些野豬最後都只追着六仔一個人。
六仔跑着跑累了,而且樹林裏障礙物那麽多,他一個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剛爬起來就突然一頭野豬用力刺進了大腿。
六仔立即發出一聲哀嚎,另一只野豬對準他的手臂想咬下一塊肉,突然一支帶着光的箭羽刺破空氣紮進野豬的腦袋上。
野豬頓時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