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這對于顏語來說,是一個非常冒險的嘗試。
她居然真的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坦白告訴姜家人,如果姜家人想法一偏,對她不利又該怎麽樣?
但是總要試一試,沒準這就是破局的關鍵呢?
顏語瞥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刀,雖然用這個辦法很卑鄙,但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也管不了這麽多了。
姜家人果然因為她這個突然之間的坦白都被驚到愣在原地,幾人都用一種質疑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她,好似想重新認識她。
而姜環的表現是反差最大的,本來姜環還滿臉的不耐煩,但她坦白了之後,姜環則震驚到眼睛都不眨了。
這個過程大概持續了有長達一分鐘,最先說話的還是姜星賢,作為在這裏年紀最大的人,他需要最先做出表率。
“你說這話,有什麽能證明你所說屬實?”姜星賢很謹慎地問。
姜明達也緊接着表态:“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你是認真地還是在跟我們開玩笑?難道是因為病情的影響……”
姜環跟這二人的看法都不一樣,她拽着帕比的狗繩,敲了一下帕比的腦袋,“我覺得她說的應該是實話。這個人的氣質給我的感覺确實跟姐姐完全不一樣。我就是很好奇,你居然有主動坦白的勇氣。”
而大家都看不見的姜尤則非常激動地問顏語:“你居然主動坦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穿越到我身上的,你放心,我的家人都不會蠻不講理的,他們都會幫你也會幫我恢複原樣的。”
“我還是覺得你看見我也能聽到我說話的聲音。”
姜家人的反應也确實讓顏語頓時就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姜家人也确實不會蠻不講理,并沒有一聽說自己坦白這件事就馬上把她當作敵人對待。
早知道主動坦白就或許不會被姜家人針對,她就應該早一點坦白啊!
也用不着浪費這麽多次機會,每次走到最後都要與姜家人為敵。
就連姜環的态度都有一百八十度轉變,她主動坦白好像還讓姜環對她的好感度增加了一些。
Advertisement
“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證明。但我确實不是姜尤,你們可能會以為是因為生病了姜尤性情有所改變才會扯謊之類,但你們這樣想對原本的姜尤很不公平,而且我也不知道姜尤的靈魂現在去了哪裏。”顏語充分演出自己對姜尤的擔憂。
姜家人都微妙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姜環看向顏語的眼神帶着更深的探究,之後提出了一個提議:“可以用測謊儀。現在的測謊儀開發技術已經很成熟了,用測謊儀測試一下她有沒有說假話。爸,大哥,你們覺得我這個建議怎麽樣?”
姜星賢和姜明達似乎都有點拿不定主意。
姜環接着說:“我們必須要确定下來吧,如果這個人說的是實話,那麽我們就可以早一點行動,把真正的姐姐找回來,再把這個人送回到原世界裏,讓大家都恢複原樣。”
“如果我們不能早一點确定下來,那麽就有可能讓真正的姐姐漂泊在身體之外,這樣也太痛苦太孤獨了吧?”
姜星賢和姜明達經過姜環這麽一說,頓時就被說服了。
“好,關于跟鐘離家的訂婚,我們就暫時延期,把小尤的病情告訴鐘離家,讓他們先确定是否繼續訂婚,之後測謊結束得出結果,在把結果告訴鐘離家,再讓他們決定一次。”姜星賢再三考量做出了總決策。
以姜家人的財力,弄到一臺測量精準的測謊儀不是什麽難事,測謊事宜安排在下午。
測謊儀有一個是佩戴在腦袋上的設備,手指上會夾着一些相應的儀器以檢測對方細微的動作變化。
他們專門找了一個空房間進行測謊,請來調控儀器的人員都是信得過的。
顏語很配合地坐在椅子上,戴上相應的頭罩等設備。
姜家人坐在距離她兩三米遠的地方,一人手裏拿着一張紙,上面記錄了一些他們将要提問的問題要點。
“可以開始問了,儀器已經設定完畢。”設備調試員壓低鴨舌帽的帽檐,公事公辦地語氣提醒道。
姜環和姜明達都看向姜星賢,讓姜星賢問出第一個問題。
姜星賢一開始就問重點:“你是不是姜尤?”
顏語很肯定地回道:“不是。”
“如果你不是姜尤,那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顏語。”
“去災區救災捐款和去逛街買衣服,你更願意做哪件事?”
“當然是去逛街買衣服。”
“你會服裝設計嗎?你知道這個法語單詞是什麽意思嗎……”
……
……
測謊持續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姜星賢和姜明達以及姜環都輪流問了一些問題,但他們問的這些問題并沒有實時查看結果,而是等到整個測謊過程結束了之後才把結果整合出來一起查看。
顏語需要耐心等待結果出來,不過她一點都不着急。
現在這個發展已經比她預計中要好很多,她還以為只要坦白就只有被土著人吊打的份。當然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她做出這個決定或許是正确的。
姜家人拿着結果看了一會,之後不得不承認,顏語說的确實都是實話。
第一個問題她沒有說謊,後面的問題她也沒有說謊,展現了一種跟姜尤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而且她還不是裝出來的,是在說實話。
“這個測謊儀已經非常精準,可以百分之百信任。”姜明達說,“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
其實姜家人在結果确定之前,比較希望這只是姜尤演出來的一場戲。
“小尤,現在會在哪裏?”姜星賢捂着額頭痛心地說,“如果她也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人的身上,我們要怎麽把她找回來?”
這就是難題了。
大家都沉默了。
就連那個儀器調試員也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收拾着儀器,然後悄然離開這個房間。
調試員開着車離開,開到半路車身變了一個樣,從一輛普通的小轎車變成一輛酷炫紅色跑車,就連開車的人也搖身一變,從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變成了一個自帶特效的魔法師。
此人正是鐘離歸。
此時姜家裏那個進行測謊的房間裏,姜家人經過了一番讨論,之後一起來到顏語的面前。
對于顏語來說,他們接下來要說的話就相當于是對她的審判。
顏語竟然有點緊張。
“測謊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我相信你自己心裏也有數。”還是姜星賢率先說話,他的語氣之中也多了幾分客套,不再像之前那樣帶着對女兒的寵溺。
“顏小姐,您好。”姜明達也禮貌地打了一個招呼,“我們很感激你能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坦白事實,并沒有選擇隐瞞我們。為了回饋您的坦誠和誠意,我們這邊也會盡量幫你找到回家的辦法,讓您可以早一點與家人團聚。”
姜環接着大哥的話往下說,“不過我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你現在用着我姐姐的身體身份,偶爾可能會需要你配合我們幫我姐姐出席一些活動場合。對了,我們還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另一個人,不知道你的意見是?”
顏語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好奇地問:“你們要把我的這個秘密告訴誰?”
“我姐的未婚夫。”姜環果斷地回道。
姜星賢補充道:“今天本來應該是訂婚宴的日子,現在既然出了這件事,而鐘離歸和小尤存在着婚約,我們需要對鐘離歸坦誠一點,不能隐瞞這件事。”
“畢竟他們将來會成為夫妻,你也不希望跟自己不喜歡的人或者跟一個心有所屬的人在一起吧?小尤也肯定不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有一個人代替了自己做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
他們全程都是用商量的語氣跟顏語說話,當然,這幾個畢竟都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人,哪怕是用商量的語氣說話,聽起來也會帶着一種強迫感。
這種若有若無的強迫感要放在顏語第一次穿越過來的時候,顏語肯定受不了。
但她已經失敗過三次,這次好不容易看到了成功的苗頭,她絕對不可能再出任何岔子。
“好啊,我能理解你們的顧慮,我也願意配合你們。放心。”顏語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不過我應該可以使用姜尤的一些錢吧?不過你們放心,不會花很多的!其實我穿越過來之前,是一個很普通平凡的女生,家庭的經濟情況也非常普通,我、我還不知道成為一個千金豪門大小姐是一種什麽體驗呢。”
在錢這方面,姜家人反而不是很看重,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就算他們每天什麽都不做,都會有錢源源不斷地進賬。
“只要你能配合我們找回小尤,錢當然不是什麽問題,只要你花錢的時候不會做出損壞小尤形象的事情。”姜明達立即欣慰地說道,“你能配合我們就太好了。”
最高興的其實還是姜尤,姜尤嘗試了這麽久還是沒有得到顏語的回應,也就認為顏語或許是真的看不見自己。
“你還挺好說話的嘛。看來你這麽好說話,如果知道我就在這裏,一定也可以幫我傳話吧?太好了。真的很謝謝你願意配合我的家人。”
“錢你随便花,錢不是什麽問題。如果你家裏真的條件不太好,等到你找到回家辦法的時候,我都可以送你一筆錢,給你改善生活,也是我對你的感激。”
顏語幾乎遏制不住心裏的得意,前幾次她都被一家人耍的團團轉,這次她改變了策略,總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也能把姜家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現在就連姜尤都沒看出來她的真實想法吧?
尤其是聽到姜尤在那傻乎乎地表達對她的感激,她心裏就更爽了。
顏語謹記着自己前幾次失敗的經驗教訓,她已經坦白了身份,不用再戰戰兢兢地生活,自然也就不需要因為擔心被發現而跑出去旅游,不去旅游就不會遇到她的父母。
只要不遇到她的父母,那麽她就暫時不用擔心,她現在需要擔心的問題是,如何不讓姜家人發現姜尤的存在,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把姜尤除去。
只要把姜尤徹底出去,姜家人就永遠都找不到姜尤,找不到姜尤,她就不會被請走,她就可以永遠留在這裏享受榮華富貴。
但在此前,姜家人又進行了一次測謊測試。
這次他們的問題居然都是這樣的“你能看見姜尤的靈魂嗎?”、“你真的會心甘情願回到你本來的世界嗎?”。
每一個問題都問的特別尖銳,當然顏語被問到這些問題的時候也盡量給出偏向真實的回答,之後她忐忑地等待結果出來。
姜家人拿到了結果,似乎很滿意,上面顯示了她回答的問題說的都是真話,并沒有說謊。
顏語又松了一口氣,并沒有想多,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的測謊儀或許也有失靈不準的時候。
幸好測謊儀不準,不然她就要暴露了。
這次的測謊結束之後,顏語徹底放心了,打算出去玩一趟,玩夠了回來之後就要進行手術了。
測謊結束,鐘離歸解除了變身,從姜環變成了自己原本的樣子,手裏抓着那張測試結果。
“伯父,大哥,你們看這裏或許會覺得她說的都是實話。但我需要告訴你們,我把真話和謊話的借接口換了。也就是說,結果是反的。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說謊。”鐘離歸表情十分嚴肅。
“我很抱歉上次變成測試員潛進來,我只是感覺到奇怪,外加太擔心小尤了,結果沒想到會有這個發現。”
姜星賢和姜明達都為難地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其實到現在還是有點懵圈,鐘離歸突然聯系他們,跟他們列舉出了一些疑點,然後勸服他們再做一次測謊測試。
他們雖然很懵,但是也不至于不相信鐘離歸的話,而且鐘離歸為了表明自己的誠意,還坦白了自己其實是一個魔法師的事實。
“她能看見小尤,她根本就不想回到她的原世界。”鐘離歸繼續推測,“僅僅根據這兩點,我就可以得出結論,她騙了我們,她欺騙我們,讓我們以為她是真情實感為小尤擔心,讓我們以為她會真情實感地配合我們。”
“但她其實可以看見小尤,那麽她為什麽要欺騙我們?她想留在這裏,她不想讓我們知道小尤的存在,這樣她就可以悄悄除去小尤,之後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小尤,那麽她就可以永遠留在這裏了。”
鐘離歸緊接着說出一個更恐怖的猜測,“如果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她是一個好人,我們會不會因為聽信了她的某一句話,反而成為了誅殺了小尤的幫兇?”
這個猜測令姜星賢和姜明達都立即警醒不少,漸漸的也開始思考其中的蹊跷之處。
**
有錢可以去很多以前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旅游。
這個以前只能在腦海中想想的事情,現在變成了現實。
顏語去了一個自然風景區,為了保證自己的旅游體驗,她把這個風景區直接包了下來,享受包場的快感。
唯一讓她不爽的就是姜尤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我覺得你包場不太好,這不僅有點浪費錢,還會引起別人的不滿。其實如果你想去游玩的話,我們家就有一個景區啊。那是我爺爺買下來的幾座山,你為什麽不去哪裏呢?”
“對了,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我,我一直跟在你的身邊,只是因為我不能去找別人,不能仗着別人看不見我就肆意窺視別人的隐私生活。”
“但是你穿越到了我的身上,我對我的身體有監控權,所以我才會跟着你。但是我也不會在你做一些隐私事情的時候跟着你。我可是很有原則的。”
姜尤總是說個不停,哪怕她一點回應都不會給,顏語都不知道姜尤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變成了靈魂狀态之後就成了話痨,一整天都在她的身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是是是,确實如姜尤所說,姜尤雖然确實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但在真正遇到她的隐私生活時,她也會回避。
但是不管是不是隐私生活,只要是正常的日常生活,身邊一直飄着這麽一個靈魂就很令人細思極恐好嗎?
她都不禁想起在前三次,她對姜尤一丁點察覺都沒有的時候,姜尤是不是就像現在這樣,又或者比現在還要惱人,就這麽悄悄地跟在她的身邊,看着她做出各種各樣的事情。
知道她的所有秘密,看見她所有的不堪,或許還會在她倒黴的時候嘲笑她。
顏語決定要貫徹自己最初的計劃和想法,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讓姜尤知道她确實可以看見她可以聽到她說話。
一個人看風景其實一點都不好看,有點孤獨。
顏語拿出手機拍了照片發到朋友圈又或者空間,想跟人分享,但等了好一會也沒有收到任何評論。
再好看的風景在不能跟人分享的前提下,似乎都變得乏味了。
顏語覺得自己的心情轉變太莫名其妙了,她甚至會希望姜尤會被景色驚豔而後對她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可偏偏姜尤就是在不該安靜的時候保持沉默。
姜尤早就已經見慣了很多景色,對于一般的風景也生不出什麽感嘆的想法。
晚霞在平靜的湖面渡上一層橘紅的時分,顏語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了酒店。
這是建造在自然景區裏的野奢酒店,在酒店裏就可以看盡風景。
酒店配置有專門的管家,會為她打點好一切。
今天回到酒店後,管家迎了上來似乎有什麽急事要跟她說。
顏語一看到管家這樣的反應,心裏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姜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管家欣喜地說。
顏語脫下鞋子,随意地扔在一旁,接過管家遞上來的飲料,“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嗎?”
“急事倒是沒有,就是有兩個人想見您,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管家的話還沒有說完,顏語就猛地一握飲料瓶子。
飲料因為被她這麽一擠,都從瓶口沖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不見。”顏語冷漠地說,“把他們趕出去,不管是誰來找我,說有多重要的事情,我都不見,懂了嗎?”
管家說的話讓她想到上一次,也是這樣,她外出游玩,突然管家就告訴她有兩個人來找她。
一開始的時候,她是真的還有點搞笑,覺得自己的父母找過來了。
還覺得他們可以一家團聚了。
可是為什麽他們執迷不悟?為什麽他們一定要回到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他們沒有錢,日子過的那麽清貧,為什麽?
顏語找不到答案,既然找不到答案,那就直接不去面對就好了。
管家也沒想到顏語會突然發怒,連連說道:“好的好的,我馬上就去轉告。”
“等等。”顏語就怕他們不死心,要知道他們可不是這麽容易死心的人,“算了,別去轉告了,我馬上就從這裏離開。如果他們還要問,你就說我已經離開了。在他們來到這裏之前。”
最好就是直接不給回應,最好就是直接錯過。
姜尤惱人的聲音再度出現,她很好奇的問:“管家說的人是誰啊?你為什麽好像很不想聽到這個兩人的事情一樣?可是你也沒有見過他們啊,你難道其實知道他們的身份?”
“為什麽不見呢?你好像也不是不想見啊。很難接受嗎?為什麽會難接受?”
顏語拼命壓抑了很久才不至于在姜尤的唠叨之下怒罵出聲。
姜尤懂什麽,她什麽都不懂,有什麽資格在一旁說什麽風涼話!
顏語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了,畢竟在她從這個景區離開之後,再去到更遠的地方,他們就追不過來了,沒再聽到過他們的消息。
一直到她要動手術,玩夠了回到姜家。
她穿着度假夏威夷風情的長裙,戴着墨鏡和草帽,身後跟着一大群人幫她搬運她采購的各種紀念品。
下車後,她讓幫搬運東西的人動作都輕一點。
胡管家過來跟她說,老爺和少爺請她過去一趟。
顏語并沒有多想,說了一句知道了就去找姜星賢和姜明達,他們說在書房裏。
一路上,姜尤都在顏語的旁邊說話,“好奇怪,難道是因為你出去旅游花了太多錢。所以大哥和爸爸有點不高興了?”
“不過大哥和爸爸應該不會在意這點錢吧?都說了,希望你不要包場仗着有錢做出太過分的事情,現在好了吧。”
“不過你放心,他們應該也只是稍微批評你一兩句。他們不會說重話的。”
顏語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真的不想聽到姜尤在自己的身邊叽叽喳喳。
來到書房,書房的門虛掩着,顏語敲了一下門,得到裏面姜星賢的回應,這才推開門。
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刻,書房裏頓時就有好幾雙眼睛看了過來,看清其中兩人的面容之後,顏語頓時産生了一種血液倒流的驚悚感。
**
黑暗中被照亮的小路一直蔓延到另一扇巨門前,之後黑暗褪去,白茫茫的空間再次顯現出來。
姜尤站在石門前,身體已經恢複了活力,不再感到疲倦。
她伸手輕輕碰了一下石門,石門自動打開,從這邊看過去,門後還是一片漆黑。
她轉過身,背對着門後,睜着眼睛往後一個信仰之躍,看着那片白茫茫的空間裏閃過無數的畫面。
最後定格在一個逆光而來的少年身上。
姜尤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場景已經瞬息之間再度發生變化。
這是一個靠近山腳的山村,村子裏的人在山腳耕耘,偶爾結伴上山采集山貨。
她視野恢複正常的時候,只發現自己站在山腳的田野裏,她換上了簡單樸素的衣服,頭發紮成了一個丸子,走到溪邊低頭照出自己的臉,還是她原本的樣子,只是臉上多了一些雀斑,眼角有點下垂,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所以……這應該也是現實世界裏某一個不知名的山村嗎?
姜尤擡頭望去,看到眼前是一座小山,山上雜草叢生,樹木的枝幹橫生,上山只有一條被村民開墾出來的小路,而且這條小路要山上還非常困難。
有幾個小孩子就是順着這條山路爬上山裏玩,在山上迷路,就被山裏的野獸襲擊了。
姜尤穩了穩心神,心裏盤算着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話,是不是能對抗那些野獸,她确實會一些功夫,但是赤手空拳對付那些野獸還是很難,如果能叫上幫手就好了。
她正欲轉身去問問有沒有人能跟她一起上山,山上就跑出來一個小孩,小孩哭着沖過來哭喊道:“大姐姐,快幫幫我們好不好嗚嗚嗚,他,他們……有野豬,野豬用它們的獠牙刺向大家嗚嗚嗚快去救救大家!”
姜尤正想答話安慰這個小男孩,結果旁邊就有一個人路過,那人扛着鋤頭,不屑地說:“我說這個大妹子,你是新搬來村子裏住的吧?”
“嗯?這個大哥,我是新搬來的怎麽了?”姜尤問。
“你是不知道這幾個小屁孩經常戲弄大家,就那個什麽,狼來了的故事,懂吧?別管他們,聽哥一句勸,去了就是浪費時間,山裏哪兒來的這麽野豬野獸啊。”那個農村糙漢十分不屑地說。
“你要問老子為什麽這麽不爽,那還不是因為老子已經被他們騙了好幾次了,每次都說的跟真的一樣。每次老子上山都浪費大半天,每次都扔下手裏的活兒,結果呢?等我滿山頭找下來,回到村子裏,人家在家裏好好的吃飯呢!”
“是、原來是這樣的啊。”姜尤啞口無言。
可扯着她衣袖的小男孩哭的很凄慘,“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以前真的錯了,可是這次是真的,嗚嗚我們知道錯了以後我們再也不狼來了嗚嗚。姐姐你幫幫我們好不好!叔叔!”
姜尤有點心軟了,她認為自己在選擇岔路的時候看到了這裏發生的事情,所以也認為男孩這次應該說的是真的,不是在欺騙別人。
但那個農村糙漢還是很不爽,“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你上上次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而且你們要點臉行嗎?”
“你們以前還只是騙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現在你們連女人都騙?”糙漢把嘴裏的煙一吐,腳踩煙頭碾了碾,“妹子,你就動腦子想一想吧,他們如果不是有詐,怎麽能找你一個女人求救呢?你一個女人能幹點啥?就算真的有野獸,那是你一個女人能對付的嗎?”
姜尤瞳孔微微擴大,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類似的話,有一個少年也對自己說過。
他的身量明明也還沒有張開,青澀又消瘦,卻能穩穩地用公主抱抱着她穿梭在建築物之間,停留在城市裏最高的高塔之上,月光灑下來鋪上一抹冷色。
他對她說:小尤,你自己都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找你求助的那個男孩也只比你小幾歲,為什麽他會找你?你也是弱勢群體,而人如果真的落難,他不會找同樣是弱勢群體的人,他會尋找強壯的人幫忙。他會找你,只是因為他不懷好意。
他還說:善良很好,可是不要讓你的善良傷害到你自己,不要讓別人利用你的善良,好嗎?
十年前,她就被一個跟眼前這個小男孩差不多年紀的男孩騙過。
男孩說他被壞人欺負,希望她可以幫助他逃離壞人的魔爪。
當時天真的她相信了。
她以為那個男孩是一個被人販子拐走的可憐兒童,她以為她可以又幫助一個家庭找回他們的孩子。
男孩說希望她可以陪他找到回家的路,他只是有模糊的印象。
所以她也跟着男孩一起走了,一路都在詢問男孩對于回家的路有沒有更多的印象,之後那個男孩把她帶到了綁匪的面前,綁匪淫|笑着搓着手走向她。
男孩撕去僞裝,露出惡劣的笑容,嘻嘻哈哈地嘲笑她的單純,嘲笑她真是個傻子,這麽漏洞百出的謊言她都信了。
如果不是鐘離歸及時出現,她那個時候或許就會被……
從那之後,她的身邊都跟着幾個保镖,她也還是會做好事,但是她不會再幫任何來路不明的人。
現在,姜尤面臨着同樣的問題。
在有人提醒眼前這個男孩可能是在說謊的情況下,她應該幫還是不應該幫?
她心裏已經生出了退縮的苗頭,她害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一個不好的結果。
但同時,她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你可以嘗試最後一次。
姜尤攥緊拳頭,輕輕推開男孩,垂下眼眸很平靜地說:“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這一次我選擇相信你,但是如果你欺騙了我,故意消費我的善良,那麽,我希望你能承擔後果。”
說完,她對剛才提醒了她的糙漢說道,“這個大哥,我也不知道怎麽稱呼你,你能提醒我,真的太感激你了,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砍刀呢?”
糙漢撓撓頭詫異地說道,“大妹子,你還真的打算去啊?你叫我強哥就行了。”
“好的,強哥。我叫阿尤。”姜尤禮貌地回道,伸出手去接強哥遞過來的砍刀。
強哥原本是打算把砍刀遞過去,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把砍刀收回去,啐了一聲,“艹,我怎麽能讓你一個女人上山。走走走,強哥帶你一塊上去。至于你這個小滑頭,也別想像以前那樣跑回家,跟我們一起上山,給我帶路。”
小男孩叫六仔,被強哥領着後衣領縮手縮腳地在前面帶路,姜尤分到了一把鋤頭,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現在太陽就快下山了,進入山裏光線一暗再暗。
哪怕是對于長期住在山腳的村民來說,太陽下山後再上山都代表着危險,他們都不敢輕易在夜裏上山。
山裏只有大自然的聲音,聽起來只會把人的恐懼放大。
姜尤扛着鋤頭,也在不停地咽口水,一直密切注意着周圍的環境,生怕會有什麽東西從密密麻麻的雜草從裏突然之間沖出來。
強哥似乎也發現大家都不說話,光是林子裏的聲音聽着怪恐怖,偶爾也會說那麽一兩句。
至于被拎着在前面帶路的六仔似乎也因為夜幕降臨,山裏氣氛越來越恐怖而開始瑟瑟發抖。
“喂,都走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到你說的地方?他們在哪兒遇到野獸的?”強哥沒什麽耐心地把六仔扔在地面上,“還是說,你們這幾個小滑頭,又特麽騙人?”
六仔連爬帶滾地爬起來,害怕地往強哥這邊靠,“我、我也不知道……”
強哥直接把砍刀抵在六仔的脖子,“什麽叫做你不知道?不是你說你那幾個小兄弟在山裏遇到野獸襲擊,不是你讓我們上山救人嗎?現在人呢?老子現在就打電話到你那幾個小兄弟家裏,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是不是又耍了什麽花招。”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強哥早就已經想好對策,要到了六仔那幾個兄弟家裏的號碼。
強哥先打了第一個電話,“嗯?狗蛋已經在家裏了?喲,吃的正香?什麽?找不到六仔回家吃飯啊?嗯,我幫你留意着。”
電話挂斷,強哥陰恻恻地收回手機,“六仔,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六仔驚恐地一縮脖子,“我、我對、對不起……啊!後面有什麽東西!”
姜尤本來還在聽着他們的對話,突然感覺到背後爬上一股涼意,六仔聲音響起的同時,她也馬上縱身一跳躲開了突然沖出來的野獸。
強哥單手把六仔甩到樹上,六仔嗷嗷慘叫着抱住一根粗壯的樹枝,就這麽高高地挂在樹上了。
從六仔俯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好幾頭長着長長獠牙的野豬從雜草從裏沖出來,目露兇光地盯着姜尤跟強哥。
“我就說這個臭小子是在騙我們。大妹子你現在信了嗎?”強哥冷笑道,“這次就不走運了,還真的在山上碰到野豬,這些野豬的攻擊性很強。一共三頭,這下可好了。”
姜尤現在只想專心對付這幾頭來勢洶洶的野豬,其實她在來的路上看到六仔忐忑不安,一臉心虛,也隐隐猜到結果了。
野豬頂着獠牙沖過來,姜尤好歹還是學過武的,手裏的鋤頭用起來不是很順手,但也可以讓她有個着力點躲開野豬。
強哥比她遜色一點,拿着砍刀只有躲的份。
野豬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而且攻擊性很強,不停地發出攻擊,如果被碰倒在地就很可能會被它們啃上一口。
姜尤縱身一跳跳上一顆矮樹,原本追在她身後的野豬來不及剎車直接撞在了樹幹上,暈了過去。
沖擊力太大,樹幹被撞斷了,姜尤跳下來一鋤頭砸在另一只野豬的腦袋上把第二只野豬砸暈了。
可她才落地,大腿就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還在攻擊強哥的野豬突然轉過來攻擊她,用它長長的獠牙直直頂穿了她的大腿。
“阿尤!!”強哥痛心地叫了一聲。
姜尤臉色一沉,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