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
姜尤站在顏語的面前,發現顏語看着她,眼神不屑,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得意,好像并不意外她的到來。
“你倒是猜的準,料定了是我把姜環藏起來的。”顏語桀桀笑起來,“明知道是這樣還要過來,你還真是無私呢。該怎麽說你呢?姜小姐,該說你偉大嗎?還是該說你真是個聖人呢?”
“啧,就是說正是因為有你們這種大義凜然的人,才會讓我們的卑鄙手段可以成功,對吧?”
姜尤完全聽不懂顏語到底想說什麽,[你說話可以直白一點,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
“只是感慨一下,沒想到你還真的會為了別人舍身,我突然很好奇,如果這個人并不是你的妹妹,而是随随便便的一個路人,是不是也會被我威脅?”顏語似乎是料定了自己勝券在握,因此現在倒是慢悠悠地跟姜尤聊了起來。
姜尤不知道這個顏語打算做什麽,她偶爾會因為顏語的話而出神。
她會想,在她的這個精神世界裏,靠着她的記憶構築而成的世界裏,顏語會說出這種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也正是在體現着她內心某些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恐懼?
“怎麽?被我說中了?”顏語繼續問,“這就被我說的啞口無言了?哈哈你不是吧?”
顏語捧腹大笑,指着姜尤,好像遇到了什麽很好玩的事情,又或者是因為姜尤現在的反應太搞笑了。
姜尤并沒有生氣,她覺得在這個虛拟的精神世界裏,跟一個虛拟的人物生氣挺傻的。
她只是突然自己也很知道,如果顏語所說的情況真的發生,那麽她能怎麽選擇?
[你說夠了嗎?笑夠了嗎?]姜尤真想知道顏語是不是笑着笑着就把她們本來要交涉的事情給忘了,需要她提醒一下。
“喲?生氣了?被我說中了所以不爽了嗎?所以其實你也不是真的那麽無私奉獻嘛?如果我拿一個路人來威脅你,你就不會着急了對吧?你的家人才值得你舍身去救,路人就不值得了對吧?你的家人是一條人命,路人就不算是一條人命了對吧?”
[我來這裏只是為了讓你放出環環,你的目标只是我不是嗎?你想除掉我,這樣你就可以永遠留在我的身體裏,永遠享受着我的物質財富。]姜尤很懷疑顏語會說的這一番話其實是她平時自己沒有注意到的陰暗小心思。
不過她也不會被顏語說到無言以對,互相傷害這個詞她還是懂什麽意思的。
她不知道顏語最深層的恐懼是什麽,但她很清楚,顏語畏懼她這個原主人的存在,一直想抹殺掉她的存在,這樣顏語才能一直留在她的身體裏,才能守住她偷來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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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語果然因為她這麽一說不再像剛才那樣嚣張,“你!哼,我還真當你是什麽大聖人,聖人也會有惱羞成怒怼別人的時候?”
“算了,你也就現在還能保持鎮靜,我看你過一會還能不能繼續保持鎮定。”顏語站起身往地下室走去。
姜尤保持着警惕也跟了過去,途中顏語也一直在比比說個不停,姜尤全程就當這個人在放屁。
不要因為這個人的話産生不必要的聯想,那麽或許就不會發生糟糕的事情,也能夠保持自己的鎮靜,清楚地認識這就是一個精神世界。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清醒的頭腦在需要作出選擇的時候作出自己心底認為最正确的選擇。
如果在選擇出現之前就因為這些經歷而導致自己無法保持清醒,那麽就難免會因為一時沖動做出令自己後悔的選擇。
顏語帶着她進入了地下室,姜家別墅的面積廣闊,地下室的面積也很大,像一個還沒有開發的地下大型商城。
姜尤跟在後面不停地告誡自己需要保持清醒,最終跟着顏語走到了地下室的正中央,不知道顏語是使用了什麽能力,此時原本空無一物地面上突然浮現出了姜環和一個老道士的身影。
姜環被捆着綁在一張椅子上,封住了嘴巴和眼睛。
而老道士就在一旁看着她,等顏語解除了他們身上的道具效果之後,老道士便眯了眯眼睛看向姜尤。
姜尤停在了距離顏語還有三米遠的地方,隐隐感覺到再往前走一步可能就會遭遇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
“怎麽?突然不走了?不是說好了你來這裏換你的妹妹回去嗎?”顏語盯着姜尤的舉動,俯身捏住姜環的下巴,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小刀,鋒利的刀尖幾乎就是貼着姜環的臉頰一寸一寸地爬過。
姜環想掙紮想叫出來卻因為被綁住了無法動彈,被封住了嘴巴也發不出聲音。
[你先把她放了。]姜尤已經在盡量不讓自己發散想法去想不好的事情了,但她發現似乎效果不大,事情還是在一點一點邊糟糕。
“你怎麽不先聽我的話往前再走幾步呢?将心比心一點,你信不過我,我也同樣信不過你。所以我作為反派,你是正派,那就只能委屈你一下讓你先做出表率了。”顏語的刀子在塞住姜環嘴巴的封條上輕輕一劃。
封住姜環嘴巴的封條就掉落下來,姜環可以說話之後馬上就說:“姐!誰讓你過來的!你快跑!他們已經設置好陷阱就等着你自投羅網呢!!”
顏語似乎并不介意姜環這個時候會說什麽話勸姜尤離開,畢竟姜尤的弱點已經被她抓在手裏。
姜尤就算現在能逃了又如何?
她只要稍微利用道具再去随便抓個人就可以威脅到姜尤,簡直不要太簡單。
“我沒事的,我完全可以自保,你為什麽要過來?如果你為了救我出事了,你讓我怎麽辦?你明知道這個冒牌貨對你不安好心的。”沒有人攔着姜環,姜環也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姜尤也大約從姜環的話裏拼湊了一些信息,挖好了陷阱……再結合顏語剛才希望她再往前走的話來看,也就是說在她的面前,或許是一個用來困住靈魂的法陣。
在這個法陣裏,她可能就會面臨的這個精神世界裏最大的劫難。
現在的選擇就是,繼續往前還是轉身就跑。
顏語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和掙紮,這時一腳把椅子踹倒在地,被束在椅子上的姜環也猛地摔倒,磕到了臉頰,嫩白的臉頰上硬生生劃出了幾道擦傷。
姜環擰起嫌棄的眉頭,忍耐着疼痛,還在朝姜尤喊道:“姐,你不能中計,她就是故意想要通過用這樣的方式逼你就範,如果你屈服了,那我們就真的一丁點希望都沒有了。”
“我沒有關系的。真的,姐,不過只是一丁點傷,顏語只敢折磨我,她不敢傷我性命的。”
顏語惡狠狠地揪着姜環的頭發,強迫姜環把頭擡起來,頭發被揪着,畫面光是看着就很疼。
姜尤哪怕明知道這只是一個精神世界,卻還是受到了牽動,[住手!有話你就好好說,別動手!]
顏語勾起嘴角看了姜尤一眼,“姜環,我确實不敢害你性命,但是如果我想折磨你的話,還是輕而易舉的,懂嗎?”
她的手在空中一撈,好像撈出了什麽東西。
姜尤一看才發現居然是一些細細的針,顏語要用這些針做什麽?
顏語抓起姜環的手,仔細欣賞了一下,稱贊道:“這雙手還真是好看,皮膚白,手指修長,指甲眼色白潤,指甲的形狀也這麽好看。如果說我用這根針從你指甲縫裏插進去……會怎麽樣呢?”
說話的同時,一根針的針頭就已經對準了姜環的大拇指末端,就卡在指甲縫裏,似乎只要顏語的手稍微用力一下,針就會陷進肉裏,給姜環帶來巨大的痛苦。
[不……顏語,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別亂來。]姜尤還是受到影響了,她沒有辦法無動于衷眼睜睜地看着環環在自己的眼前受到折磨。
像上次那樣只能看着環環被顏語耍着玩,而自己無能為力的體驗,只要一次就夠了!
不想再重複第二次,哪怕這只是一個精神世界。
“你如果真的什麽都答應我,那你現在應該要做的就是繼續往前走。”顏語說完笑哈哈地說,“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那我也就不兜圈子直說了吧。”
她垂眸看向姜尤跟她之間幾米距離的空地,“那裏有一個鎖魂鎮。你走進去。”
“不要!姐!不要聽她的話,我沒事的!我很快就可以逃出去,我不想成為姐的累贅!”顏語的話音落下,姜尤還沒來得及表态,姜環就大吼了一聲。
[好。]姜尤不再猶豫,筆直地往前走。
姜環不停掙紮,用表情用語言,希望能夠勸她改變心意。
姜尤卻一點都不後悔,以前是她沒有選擇,她不能在姜環被欺負的時候,為了她努力卻受苦的時候挺身而出;但現在她可以選擇,她絕不會再退縮。
不向內心的恐懼屈服,用最勇敢的決心,勇往直前的勇氣,直面恐懼,直到克服它。
姜尤走到陣法的正中央,老道士趁這個機會立即啓動了陣法。
姜尤開始感覺到針紮一樣的疼痛,密密麻麻的。
她沒有皺眉,依舊目不斜視地看着顏語,[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也該把環環放了吧?]
顏語開始捧腹哈哈大笑,“傻叉!你以為我真的會放她啊?哈哈哈都是騙你的!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敢相信奸詐反派的話,姜尤你這麽天真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喂,人家都說吃一線長一智,我真想知道,你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怎麽還像個白癡一樣相信別人啊?哈哈哈,姜尤,你是個傻子嗎?為了維持你那個聖母救世主的形象,像個傻子一樣被騙一次又一次還是老樣子嗎?”
顏語嚣張哈哈大笑的樣子在姜尤已經模糊的視線裏反而越發清晰起來,漸漸的好像跟很遙遠的某些記憶畫面重合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麽幾個面相醜陋兇惡的人,像顏語一樣,對她嘲笑,将肮髒的手伸向她的衣領……
陣法的法力在加強,姜尤開始感覺到腦袋好像要炸開一樣的脹痛,她單膝跪了下來,難受到必須單手撐地,一手捂着脹痛的腦袋。
“姜家大小姐,你還真是如同傳說中的善良啊,那個你想救的小屁孩可是我們故意放出去的誘餌,你以為他有苦衷?哈哈真是天真,他可不是什麽小天使,而是跟我們一樣的小惡魔……”
“有錢人家的女孩就是不一樣,這細皮嫩肉的讓人看着就想流口水了。”
“喂,她才十歲吧?”
“十歲怎麽了?十歲剛剛好,瞧瞧她這張臉,你敢說你不想?”
……
……
走開,滾啊……不要靠近她!
為什麽,為什麽她幫助了別人,別人卻恩将仇報?
為什麽要利用她的善心,她可以不求任何回報的做好事,為什麽……為什麽要利用她?
聲音開始變得很遙遠,姜尤已經連單膝跪地的姿勢都無法再繼續保持,整個人都軟軟的倒下。
記憶中的畫面,那些面相醜陋的兇惡男人好像化身成為一頭頭野獸,伸出他們肮髒的手,抓上了她的衣領,想扯開她的衣服。
她認命地閉上眼睛,接受接下來的未知命運,心死如灰。
突然之間,聽到了其中一個男人的慘叫聲,緊接着又傳來相應的慘叫聲。
預料中的猥|亵沒有發生,她等到周圍都沒有聲音的時候,才悄悄地睜開眼睛,只看到視野裏,所有宛如怪獸一樣的醜陋男人都被打倒在地,有一個少年逆光而來,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他用清脆溫和的聲音問她:“你沒事吧?”
我……
聲音哽在喉中,緊繃着神經突然放松,使得她也突然頭暈目眩往前倒去。
少年瞬間移動過來把她摟住,懷抱溫暖到她有那麽一瞬間,産生了落淚的沖動。
記憶中那個人,其實原來是……
姜尤馬上就要倒在鎖魂陣裏,被封藏了十年的記憶在腦海裏浮現,她才突然意識到,那個人原來是……
“小尤!你沒事吧?”熟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姜尤勉強睜開一條細縫,從狹小的視野裏看到了鐘離歸線條硬朗的下巴,老道士的鎖魂陣似乎被破了,姜尤開始感覺到力氣逐漸回到靈魂裏。
她的意識也逐漸更加清醒,搖了搖腦袋,突然發現她不是在做夢,鐘離歸真的趕過來了,而且他居然還接住了她……
她不是在靈魂狀态之中嗎?鐘離歸是怎麽接住她的?
她瞪圓了眼睛驚訝地看着鐘離歸,驚訝到話都說不出來,而且鐘離歸又是怎麽破了老道士的陣法的?
[鐘離歸……你趕到了啊。]姜尤感嘆了一聲,[你是怎麽碰到我的?]
鐘離歸低下頭貼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輕蹭了一下,[我讓我爸幫我靈魂出竅。]
姜尤虛弱地笑了,[又做這種危險的事情。我剛才……]
[噓!先別說話。]鐘離歸用手捂住她的嘴,[先把這個麻煩解決了。陣法是我爸破的,我爸道行比這老道士高明很多,而且我爸也很生氣,居然會有這麽不要臉的道士,簡直是在丢道士的臉。]
姜尤點點頭,被鐘離歸扶起來,看向顏語那邊。
老道士被鐘離浩廣對付,但顏語還能抓着姜環作為威脅,而鐘離歸因為已經靈魂出竅,就沒有辦法再使用魔法了,要對付顏語也很為難。
現在的顏語比之前癫狂了很多,好似是因為發現局勢對自己不利,就開始破罐子破摔了。
“姜尤,你确定不讓他們馬上離開?難道你要這麽看着你的妹妹就這麽死在我的手中?別逼我,把我逼急了,我什麽都做的出來。”顏語把刀鋒對準了姜環的脖子。
姜環被掐住了脖子,現在就是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她只是用眼神不停的明示姜尤不要管她,別被顏語牽着鼻子走。
姜尤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真的太天真了。
她的天真害了她,害了所有人。
現在還能怎麽辦?有過前面的教訓,顏語已經不可信,就算她真的讓所有人離開這裏,顏語也不可能放姜環走。
顏語手裏必須有一個籌碼,這樣顏語就可以時時刻刻威脅她,讓她什麽都做不了。
“喂!你還在猶豫什麽?趕緊選擇啊!怎麽?你難道就這麽狠心,想看着我真的把你妹妹的脖子劃破讓她死在這裏?”顏語不停後退不停朝姜尤大喊。
[我當然不想,但是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在我履行了諾言之後,就突然反悔?]姜尤無奈地說。
“哦?你這次學精了?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你以為你還能有其他選擇?”
姜尤經過一番心裏掙紮,突然心裏的一團亂麻捋順了很多。
她面相顏語,堅定地說:[我沒有其他選擇,但是同樣的,你也沒有其他選擇,你确實可以對環環下狠手,是你絕對不敢,因為只要你一旦做出了這些舉動,那麽等待着你的也會是死。我很清楚,你并不想死。]
鐘離歸用公主抱将她抱起來,站在顏語的面前,化身姜尤尬吹粉,不停地誇獎姜尤:[小尤,你剛才說的話太酷了。真讓人驕傲。]
顏語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很快她就桀桀笑起來說:“如果說,姜尤,你有這麽一個機會恢複原樣,你又會怎麽選呢?你真的能做到像現在這樣聖母嗎?”
顏語的話音落下後,姜尤就感覺到周圍的聲音安靜下來,黑暗在一點點侵吞這個精神世界。
視野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一點點蔓延到抱着她的鐘離歸身上。
姜尤抓緊最後的這一點時間,對鐘離歸說:[十年前的事情……謝謝你。]
鐘離歸瞪大眼睛,黑暗一點點将他侵吞,聲音也被消去,最後他只看到了姜尤的嘴型,說了兩個字。
**
等我。
鐘離歸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按着腦袋,不斷回憶着夢裏的一切,是小尤給他托夢了嗎?
他看了一下時間,淩晨三點半。
他啓動傳送陣來到姜尤身體所在的房間,緩緩走向那張大床。
床上的睡美人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今天他給她帶的花是淡粉色的雛菊。
他趴在床邊,盯着她的睡顏,琢磨着夢中的畫面。
手裏抓着手機,不知道要不要問一下易琴秀。
與此同時,姜家,姜環的房間。
姜環也猛地從夢中醒來,下意識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在夢裏,她的脖子被顏語用刀子抵着,她成為了顏語用來威脅姐姐的籌碼……
夢境太真實,讓她差點無法從這個噩夢中脫離,總覺得這個夢或許不是什麽偶然。
其實,從她姐進入那個什麽精神世界開始,她就經常會做一些奇怪的夢,都是跟姐姐有關系的。
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因為她太擔心姐姐,但現在她總覺得可能并不是這樣。
她拿起手機,給列表中的易琴秀發了消息。
第二天上午九點鐘,鐘離歸出發去見易琴秀,易琴秀把地點約在了一個西餐廳。
而好巧不巧的是,鐘離歸剛下車來到西餐廳的門外,就遇到了剛要推門的姜環。
兩人在這個時候相遇,都分別在腦海裏想到昨晚的夢境。
姜環收回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鐘離歸先進去。
鐘離歸沒有推脫,推開門讓姜環進去,之後再在後面貼心地關上門,對上前接待的服務生說出預約的桌號。
結果兩人都來到了同一桌,坐下來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有點一言難盡。
易琴秀是最後到的,她還是一副很随意的打扮,見到兩人都到了,驚訝地說:“沒想到你們兩個都提前到了。不過我也很意外,沒想到你們兩個會同時約見我。”
同時約見?
姜環擡眸看了鐘離歸一眼,她現在已經暫時放下了對鐘離歸的偏見,不過還是看鐘離歸不太爽。
鐘離歸自然也知道姜環還是看自己不順眼,他低下頭看菜單,用猜測地語氣說道:“做了同樣的夢?”
姜環臉色一變,“你也是因為這個才約見易小姐的?”
“确實,鐘離先生也是因為這個疑惑才會約見我的,這個時間點你們掐的很巧。”易琴秀主動解釋說道。
“不過其實我還不知道你們各自的夢境是什麽樣的,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樣,你們或許可以在上菜之前先把你們各自的夢境說一下?”易琴秀的态度嚴肅了一些,輕輕敲了敲桌面。
鐘離歸抿了一口溫水,“那我就先說吧。”
鐘離歸便把自己在夢裏的一切經歷都說了出來,越說到後面,姜環的表情就越是震驚,最後已經宛若見了鬼一樣。
等鐘離歸說完,姜環也立即點頭說:“完全一致。我夢裏經歷的事情也是這樣的。”
易琴秀點點頭,“如果沒有估計錯誤,那麽意思就是說,你們做的夢,其實就是姜小姐正在精神世界裏經歷的事情。”
姜環握緊水杯,對夢裏的事情還是很恨,“我姐她……”
“那我們是否能夠通過控制我們在夢境裏的行為,給小尤提供一點幫助?”鐘離歸還是比較理智一點,最初想到這個可能也是希望他們能夠力所能及地給姜尤提供幫助。
易琴秀思索了一會,“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控制自己在夢境裏的行為很不容易,稍不小心你就可能會因為自主意識太過強烈而意識到這是在做夢,從而醒來。”
“只有這個可能是存在的,那麽就足夠了。”鐘離歸就是要尋找這一丁點的可能,“你可以再細說一下,小尤會經歷什麽,為什麽會經歷夢境裏那些事情嗎?”
易琴秀自然義不容辭,說起了更加細致的設定。
“她害怕什麽,她就會經歷什麽。而且程度會一次比一次增強,直到她戰勝她的心魔。我那時候經歷的全部都是我害怕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辦法面對,但是只要知道了那些都不是真的,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持鎮靜做出正确的選擇,那麽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們需要擔心的就是,姜尤是不是能夠做出最正确的決定。但是說是這樣說,我們也不會知道她面臨的選擇是什麽。畢竟我們都不是姜尤,哪怕你們了解姜尤,你們也不會知道姜尤內心最害怕最恐懼的事情是什麽。”
“我覺得吧,你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在夢境裏站在她那邊,給她提供幫助吧。不要讓她陷入太艱難的困境之中,剩下的她自己心裏有數。她跟那個穿越女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她能保持清醒,她的優勢就是,我在她進入精神世界之前,把規則告訴她了。”
知道規則和不知道規則,最後的結果是不一樣的。
或許這樣會顯得很不公平,但是作為身體的原主人反而要跟一個外來的異世靈魂公平争奪身體就已經沒有公平可言了。
易琴秀能贏,靠的也是自己知道了規則,而穿越女不知道。
穿越女甚至不知道她在經歷的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許還在為了能夠得到一次又一次重來的機會而竊喜,殊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地獄。
**
如顏語所想,正如之前一樣,沿着她選擇的道路一直走到盡頭,她又見到了那扇門。
顏語認為她的選擇是正确的,認為如果自己選擇了另一邊,就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第四次從姜尤卧室裏的大床上醒來,顏語已經不再急于行動,而是坐在床邊開始很認真的思考。
但很快,她的思考就被一個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诶?好奇怪啊,為什麽你跟我長的一樣,你從我的床上起來……你是誰?”
這聲音……不是姜尤的聲音嗎?
顏語猛地擡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姜尤的靈魂果然就飄在天花板上。
怎麽回事?
她應該是剛回到最初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她可還沒有開什麽陰陽眼,怎麽可能見到姜尤的靈魂?不僅見到了,居然還能聽到姜尤的聲音!
這簡直就是噩夢!
顏語閉上眼睛又睜開,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感覺到很疼,這次應該就是現實了吧?
但姜尤的聲音還在傳來,“你怎麽會在我的身體裏?你怎麽過來的?你能看見我吧?你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對吧?為什麽不理我?”
為什麽姜尤的聲音還在!簡直陰魂不散!
顏語不想搭話,不想讓姜尤發現她确實可以看見她也可以聽到她的聲音。
她必須冷靜下來,思考一下接下來怎麽辦。
前面的三次她都是一開始就想着要隐瞞自己的身份,最後都隐瞞不下去,那麽這次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坦白自己的身份?
如果她一開始态度坦誠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好好跟姜家人說清楚,就說她也不是故意穿越到姜尤身上的,自己也沒有辦法也很無助,是不是就可以取得姜家人的理解?
或許他們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集中炮|火對付她?
但是如果她這次還是失敗了呢?
最後她還能再回到那個白茫茫的空間裏,然後重新再來嗎?
應該可以的吧?畢竟這都已經是第三次了,就好像是游戲玩不下去就可以重來一遍那樣,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嘗試過之後,就可以找到最好的辦法。
“嗨?你叫什麽名字?你現在所在的身體是我的,你能不能考慮一下,要怎麽樣讓我回到我的身體裏?讓你也恢複原樣。”姜尤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話。
“我覺得你應該也不是自願穿越過來的吧?如果你不是自願穿越過來的話,我其實可以理解你的。畢竟你也算是一個受害者,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讓我們都恢複原樣,畢竟你穿越到別人的身上,就跟你的家人分開了,你也會想念你的家人吧?”
姜尤全程都是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跟顏語說話,但這些話落入剛經歷過一次循環的顏語來說,相當于暴脾氣的導火線。
家人?
那兩個一點都不理解她,只想着讓她回去過窮苦日子的父母?她才不會留戀那樣的家人。
這次她絕對不會再見他們,不管說什麽都不見。
顏語依舊沒有理會姜尤,她還不想讓姜尤知道她可以看見她,同時回想起以前姜尤說過,她只要觸碰這具身體就可以聽到她的心聲的能力,顏語也會盡量避開姜尤,以免被她碰到暴露心聲。
會被別人聽到心聲真的太不爽了。
憑什麽姜尤會有這樣的金手指?
顏語在心裏腹诽着,聽到裘纖在外面詢問她起床了沒有,姜家人都被叫回來了。
裘纖把化驗單交給她,安慰她病還是可以治好的,讓她不要放棄。
而在裘纖安慰顏語的時候,姜尤也飄了下來,朝裘纖揮手,“裘纖?我在這裏啊,你看不見我嗎?聽不到我說話的聲音嗎?”
顏語看着姜尤這個傻樣,忍不住撲哧了一聲。
這一聲馬上就被姜尤注意到,“你果然能聽到我的聲音也能看見我。難道是因為你穿越到我的身上才擁有的特殊能力?那你能不能幫我告訴裘纖,我就在這裏。”
顏語在心裏嗤笑,姜尤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天真了?說出這樣的話來就不覺得會讓人笑掉大牙嗎?
真以為人人都像她這樣天真嗎?
還幫她告訴別人她在這裏,呵呵。
顏語跟在裘纖身後,來到大廳,衆人已經聚在大廳裏。
場景還是跟顏語前三次經歷的一模一樣,就連姜環牽着的那條狗朝她吠的動作都跟前幾次一模一樣。
“這是我的診斷書。你們可以先看一下。”她讓裘纖把診斷書拿去給姜家人過目,之後又說:“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們說清楚。”
姜家人才看完診斷書,表情都很擔憂,聽到顏語說還有事情也就都擡起頭看向她。
顏語低下頭,思忖片刻,總算是下定決心了。
“我需要向你們坦白一件事。”顏語聽到姜尤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跟姜家人說話,不停的說‘爸,我在這裏’、‘大哥,你看不見我嗎?’、‘環環,能聽到我的聲音嗎?’之類的傻話。
有那麽一瞬間,她居然還覺得能夠看見姜尤對于她來說似乎不是一種災難,反而給她帶來了一些樂趣。
大家看她如此鄭重嚴肅,也都立即嚴肅了很多。
“什麽事?”
“你說吧。”
“我們都聽着呢。”
顏語表現地非常為難,掙紮了幾秒鐘之後朝着姜家人先是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說:“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一覺醒來就變成了姜尤,但是我真的不是姜尤,我本來是一個叫做顏語的平凡女孩,莫名其妙就穿到了姜尤的身上。”
**
黑暗中,兩條被照亮的道路再次展現在姜尤的面前。
姜尤看清了指路牌上的字。
左邊是“犧牲一個曾經傷害過你的惡人使你恢複正常”。
右邊是“拯救一群将要被狼群圍攻而死的孩子”。
她看向左邊,就能看到一些曾經綁架了她的那幾個綁匪在監獄裏暴斃,而她奪回身體的畫面,再然後她的生活就可以恢複正常,她不用再忍受孤獨。
她可以把想說的話都傳達給自己的在乎的人,不用再讓自己的親人為了她而被痛苦折磨。
心底有一個聲音對她說:反正那個會被犧牲的惡人本來也該死,他死了能讓你恢複正常,他還算是死得其所。
那個聲音還說:你傻不傻?你到底要犯傻多少次才會明白?上一次你就放棄了恢複正常的機會,為了救一個會被虐殺的小孩。可是那個小孩跟你一丁點關系都沒有啊!
那個聲音繼續說:你不會吧?難道你想選擇右邊的路?那些小孩子跟你有什麽關系嗎?如果每次你只要知道有人落難就想去救,你救的過來嗎?
這個聲音在一點點把她擊垮:你想想那個叫做範若的人好吧?你好心幫了別人,別人是怎麽對你的?你再想想為什麽十年前你會被綁架,你以為你幫了一個小天使,結果對方是給你帶來童年陰影的惡魔。
值得嗎?你覺得真的值得嗎?
沒有人逼你成為一個無私偉大的人,你自私一點,稍微為自己着想一點,不去管那些什麽要被咬死的小孩,也去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家人怎麽辦?
你已經為了救人放棄了一次恢複身體的機會,如果你上次抓住了機會,就沒有現在這麽多事了。
沒有人會知道你為了恢複身體犧牲了一個惡人的性命,沒有人會知道你為了恢複原樣在明知道一群孩子會被咬死的情況下選擇放棄他們,所以沒有人會責怪你。
姜尤失控的捂住腦袋,失态地喊道:“不要說了!不許說了!閉嘴!給我住嘴!”
但其實她很清楚,這正是她的一部分心聲。
塵封的記憶被再次翻出來,擊潰了她內心那道最堅固的防線。
這種心情讓她甚至不敢再擡起頭去看右邊的道路将會出現什麽樣的畫面。
沒有人會知道,而且那些人罪有應得,他們本來就該死……
只要選擇了左邊,她就可以恢複原樣,她不用再只能眼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