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顏語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沿着她選擇的那條路走到盡頭也發現最後又是一扇門。
有了上次的經驗,顏語覺得自己應該大概知道門後會是什麽,她迫不及待就跨入黑暗中。
睜開眼睛的時候,果然她看到的又是熟悉的場景,華麗的吊燈,唯美的帷幔。
她又回到了剛穿越到姜尤身上的時候。
這個發展跟她想的一樣,她欣喜若狂,總覺得自己好似有了無限的機會去嘗試,總能找到發展最完美的那條路。
加上最初的那次,對于顏語來說,現在已經第三次從頭開始,所以她現在就淡定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急躁。
她慢悠悠地從床上下來,進入換衣間慢悠悠地換衣服,一邊換一邊思考接下來的路線。
最開始的發展肯定還是像之前那樣,裘纖會給她送診斷書,然後家人一同讨論是否告訴鐘離歸家。
她依舊要選擇跟姜尤性格貼合的選擇,只有這樣才能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被姜家人懷疑。
但是訂婚儀式不能照常進行,經過兩次之後,顏語才反應過來,她在訂婚儀式上自以為自己很機智躲過了一些事情,但現在想起來,她才發現或許那個時候就讓鐘離歸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不……又或者再更早一點的時候。
但訂婚儀式上,她沒有上去彈鋼琴,之後鐘離歸就好像無心地說了那麽一句,以前她明明十根手指頭受傷都可以繼續彈琴,這次怎麽受了傷突然不能上去之類的。
當時她聽着覺得沒什麽,以為只是随口一問,現在仔細一想,才覺得鐘離歸這個男人心思深沉,表面看起來笑呵呵的,內心指不定繞過了多少複雜的心思。
這個男人連魔神都能召喚出來,那個魔神直接就把她的系統輕輕一捏就能毀掉系統,強大到令人恐懼。
她換好衣服出來,裘纖也剛好過來敲門,她像第二次那樣,那個診斷書,表示自己願意把這件事告知鐘離歸家。
但她在這裏提了一個請求,“我想養病,就是出去旅游一小段時間,能不能讓訂婚儀式推遲一段時間再進行呢?”
Advertisement
姜家人對她的這個請求沒有起疑,不過很讓她煩心的是,姜環帶着的那條狗還是不停地朝她吠,姜環對她也是滿臉的不耐煩。
姜星賢聽後頗有些認同地說:“确實應該養養病,身體要緊,其他事情都可以推後。那你就放心去吧。”
“要不就去我們家的雪山玩一玩吧,不過去國外也沒關系,要不帶上小環一起?你們姐妹倆很久沒有一起出行了。”姜明達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顏語還沒有說出拒絕的話語,姜環就很不耐煩地拒絕了,“我才不要跟她一起出去。我還要那麽多課要上。”
拒絕了就好,顏語反而松了一口氣,如果讓她主動拒絕還會讓姜家人感到奇怪,她還得再去想一個不會引起懷疑的理由。
這邊談妥了之後,姜家人就把他們這邊的決定告知鐘離家,鐘離家那邊也欣然同意,并沒有解除婚約,并且希望姜家大小姐可以安心養病,不用再擔心訂婚儀式的事情。
等到她的病好再舉辦訂婚儀式也不遲,又或者不舉辦訂婚儀式到時候直接舉辦婚禮也不是什麽問題。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如顏語的所想發展,裘纖幫她安排好旅行的地方,還有旅行出發的重重事宜。
每到這個時候,顏語就會慶幸,幸好她在選擇的時候選了留在這個時候繼續當‘姜尤’,不然她怎麽能享受到有錢到底會有多爽。
旅游出行只要說出自己想去哪裏,就會有人幫安排打點好一切,她只要等人來告訴她一切準備就緒,然後她直接登上私人飛機就可以出發。
等到下飛機之後,又會有人幫忙準備好住宿行李等一切問題,她只要負責玩的開心。
如果她選擇了回到原本的世界,現在沒準還在醫院裏苦哈哈地做着複健,沒準身體康複了之後馬上就要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早九晚五,更多時候還要加班到半夜,回到家累到連飯都不想吃倒頭就睡,早上又要急急忙忙起床趕着去上班……
以前這樣的生活,她現在光是想想就再也不想經歷。
顏語并沒有選擇姜家人提議的景點,而是自己去了國外的一個著名的旅游城市,她現在只認為到了姜家人監視不到的地方,她才能自由自在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下了飛機,她就敷衍性地做了身體檢查,之後就找了一個理由支開裘纖,再把身邊的保镖換成聽命于她的人。
做完這些,顏語才大搖大擺地出去采購。
她去逛奢侈品店,都是看上什麽直接包下,一邊逛她一邊感嘆,幸好自己選擇了這邊,不然哪裏還能再過這樣的生活。
別說看上什麽買什麽了,她只怕連進入奢侈品店的勇氣都沒有。
要知道,這些動辄五六位數的奢侈品,以她原世界裏的經濟條件換算,她想買其中一件或許就得不吃不喝工作好幾個月。
她暢快淋漓地采購了一整天,想買的衣服,想買的化妝品和包包,想吃的山珍海味,全部來一遍。
住的酒店是總統套房,豪車接送,要多奢侈就多奢侈。
變故發生在顏語帶着采購一整天的疲倦回到酒店後,總統套房配置的高級管家告訴她有一男一女找她,為了不怠慢客人,管家已經将人請到會客室好生招待着。
顏語聽管家說完,就已經皺起眉頭,她在這裏可沒有認識的人,哪裏來的一男一女找她?
她讓人幫她把今天采購的東西都分門別類放好,有傭人幫她褪下外套,她不解地問管家:“那一男一女有什麽特征嗎?年紀大概多少?長相都如何?我在這裏可沒有認識的人。”
管家立即回道:“是一對中年夫妻,看起來大約分別五十歲上下。他們說只要您見到他們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他們看着不像是壞人。而且還說,如果不見到您絕對不走。”
顏語換上輕便的外套,“哦?看來是騙子,我在這裏沒有認識的人,他們這麽執着要見到我,沒準是對我不利的人。”
“我不見。如果還有這樣的人,你之後不要理會,直接趕出去,沒有必要這麽客氣。”
顏語只當對方或許是沖着姜尤這個身份來的不懷好意之人,她如果去見了,沒準就中了圈套。
管家會意就轉身去處理那兩個人,但他們都沒想到那兩個在會客室裏的人居然自行走出來了。
管家一轉身就看到那對中年夫妻愕然地看向他們這邊。
這對中年夫妻的表情看起來好像非常震驚,他們驚訝到說不出話的樣子,然後一步又一步地走過來。
顏語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換上了一雙舒服的拖鞋,打算在總統套房自帶的私人小影院裏看電影。
緊接着,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這個熟悉的聲音讓她聽到的時候就心一沉,産生了無邊的恐慌。
“顏、顏語。小語!是你嗎?”說話的是中年女人,上了年紀的她一個箭步沖過來,突然抓上顏語的手臂,用那雙渾濁的雙眼緊緊盯着顏語。
顏語也驚愕地瞪大雙目,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着這個抓住她手臂的中年婦女,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她沒有見到親生母親的喜悅,反而産生了一種巨大的恐懼感。
她轉身往另一個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個管家提到的中年男人也在萬分激動地看着她。
他們的眼裏都有重逢的喜悅。
只有她在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有種見了鬼一樣的感覺。
為什麽……為什麽她的父母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他們居然能追到這個世界來?
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難道是她在做噩夢?
中年婦女名為孫初藍,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不算出彩的長相,穿着的要麽是地攤貨要麽是淘寶的特價衣服。
她那雙滿是粗繭的手緊緊扣住顏語的手臂,讓顏語産生了疼痛感,這種疼痛感提醒着顏語,告訴着她,這不是夢。
她居然真的在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之後,遇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沒有重逢的喜悅,顏語只有深深的恐懼,她以為她選擇了一個正确的發展,以為這次就絕對萬無一失絕對不會再被戳穿身份。
她都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他們為什麽會過來?為什麽要過來?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他們的出現很可能就破壞她的計劃嗎?她根本就不想在這個世界跟他們重逢!
顏語的第一想法是,絕對不能跟這兩個人相認!
只要她死不認賬,他們一直說她是他們的女兒就是在胡言亂語,不會有人相信他們說的話。
要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姜尤大小姐。
“是我啊!小語,是媽媽啊!小語,我和你爸找了你好久,終于找到你了!”孫初藍卻不知道女兒的想法,還因為找到了女兒留下喜悅的眼淚。
因為妻子情緒的煽動,就連本來不怎麽情緒外露的顏寬也眼眶有些紅,低沉地說:“什麽都別說了,跟我們回家吧。爸媽就是來帶你回家的!”
顏語眯起眼睛,經過一開始的慌亂之後,她現在已經冷靜了很多。
首先絕對不能承認,而且現在那個管家還在這裏,因為這兩個人的話語,管家的眼神似乎多了幾分八卦。
“管家,送客。”她繃着臉說,“我想二位肯定是認錯人了。”
她冷着臉甩開自己的手,孫初藍在聽到她的回應時就已經愣住了,所以顏語想要甩開她的手并不難。
孫初藍慌亂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好像希望丈夫能夠想想辦法。
為什麽女兒不肯跟他們相認?
确實,女兒現在有着跟原本天差地別的樣貌,很漂亮,跟女兒原本的樣子比起來,當然是這個樣子更令人喜歡。
可是他們做父母的,卻更喜歡女兒原本的樣子。
他們能看到女兒靈魂的樣子,才會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們的女兒。
不然誰會看到一個陌生人就沖上去說自己是她的父母啊。
顏寬看了一眼那個管家,似乎認為是因為有管家在這裏,女兒才會不想跟他們相認。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希望被別人知道,确實是他們見到女兒太激動,一時間沒有考慮到其他問題。
顏寬上前拽了拽妻子的手,低聲對她說:“沒事,我們到了這裏就不用擔心找不到女兒,現在不方便,不是說話的時候。咱先走吧。”
顏語看着他們二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悄悄話,不過他們最後飽含思念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就很聽話地跟着管家出去了。
他們還非常有禮貌地跟管家道了歉,說是他們沖動了,讓管家難做很抱歉。
管家一開始對這對夫妻印象不好,但沒想到他們穿着樸素,人倒也很樸素,對這兩人的态度也客氣了很多。
一直到管家關上套房的大門,隔絕了她跟那對夫妻,顏語才感覺到自己暫時松了一口氣。
但這不代表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她根本想象不出來,為什麽突然之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的父母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們還是原本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更加憔悴了,或許是因為每天工作還要去醫院照顧已經成為植物人的她導致的。
但是這些都不是關鍵,她不能跟他們相認,更不能讓姜家人知道這兩個人的存在。
她必須要安撫好他們,不讓他們有出現在姜家人面前的機會。
她好不容易得到重來的機會,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哪怕對方是她的親生父母。
為了讓自己心定下來,顏語還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泡了一個澡之後就穿着浴袍去私人影院看電影。
她沒心情細心挑選電影,随即播放了一部,之後就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顏語擰起眉頭,這是什麽見鬼的運氣!随便播放一部電影居然就播放到一部講父母和兒女關系的電影。
孩子從小被拐走,父母十幾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最終終于找回孩子,一家團聚。
看着電影畫面一家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的畫面。
這個畫面就好像在嘲笑着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她狠狠摔下遙控器,之後又跳了一部電影,結果就好像是受了詛咒一樣,不管她換到什麽電影,總會被她看出那麽一丁點父母兒女的影子來。
她摔下遙控器,猛地站起來,大步離開小影院。
她決定睡一覺,只要睡着了就什麽都不會想了。
反正她就是死都不認那兩個人,他們根本就沒有一丁點證據證明她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也拿她沒有辦法。
對,就是這樣的,只要她不願意,沒人能逼的了她,哪怕對方是自己的父母。
抱着這樣的想法,顏語入睡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變成了真假千金中的假千金,在豪門裏生活了二十多年之後突然被告知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豪門千金。
她真正的親生父母找過來,訴說着他們當年并不是故意報錯孩子,真的是不小心報錯的。
而真正的豪門千金就是姜尤,姜尤被養的很好,說明他們确實并不是故意的。
她不願意相信這個真相,不想脫去豪門千金的光環,不願意跟親生父母相認,哪怕親子鑒定表就擺在眼前,證實着他們鐵打的親子關系。
所有人都因為她不願意指責她,說她沒良心,簡直喪盡天良,貪圖富貴,竟然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想認。
姜家人更是因為這一點想跟她直接斷絕關系,他們說:“本來我們還想念着養大你的感情認你做幹女兒,可你卻如此沒有良心,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願意相認。”
“我們可不能認這種白養狼當義女,簡直敗壞門風!”
甚至姜尤都來指責她:“我其實能理解你,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但是,叔叔和阿姨真的不是故意報錯,他們對我也像親生女兒一樣。你享受了這麽多年的富家千金生活,還不夠嗎?”
她能接受其他人的批評,卻唯獨受不了姜尤的指責。
姜尤有什麽資格指責她?
“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你當然開心了,最大的贏家就是你,從一個無名小輩突然變成富家千金。得了便宜你就偷着樂,還站到我面前來裝什麽聖人!夠什麽?我要當一輩子的富家千金!才二十多年怎麽可能夠!你這種人根本就不能理解!你根本就不懂!”她憤怒地反擊姜尤,好像她真的有多委屈似得。
“你根本就不懂底層人民的生活,你只是站在制高點地認為人人都能做到。你知道我以前過什麽樣的生活嗎?我出生普通,從小到大都默默無聞,什麽都是最平庸的,家庭背景平庸,長相身高平庸,成績平庸。”
“做着一份不足六千月薪的工作,每天早起貪黑的工作,幾千還房貸,剩不下幾塊錢吃飯,買什麽都要掂量着買了之後要吃多少天的泡面。”
“不敢生病,生病了也不敢去醫院,最怕我父母生病,想做的事情不敢去,每天麻木地做着不想做的事情。你懂嗎?你什麽都不懂,你從小就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一出生就站在了終點。”
“我努力一輩子可能都夠不到你的腳底。”
在夢裏這麽罵着罵着,顏語突然就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夢裏的畫面還在她的腦海裏不停閃現,真實到令人害怕。
睡覺本來是為了能夠逃避自己的恐懼,卻沒想到做了一個讓她不敢再合上眼睛的夢。
她試圖找點事情做讓自己忙碌起來,似乎這樣就可以在忙碌的時候自動忽略那些不想面對的事情。
看書,玩手機,打游戲……她能想到的事情,她都在天亮之前做了一遍。
等到天亮的時候,她自己也累的頭昏腦漲。
頭一次覺得玩也這麽累。
早上,她起來洗漱,管家告訴她,那對夫妻并沒有離開,他們找了一家一晚只要幾十塊錢的賓館住下,只吃十幾塊錢的晚餐,寒酸地令人心疼。
越是聽着管家彙報着自己親生父母的情況,她就越是清楚的認識到,如果她跟父母相認,跟父母回去,等待着也是同樣寒酸的生活。
但讓她就這麽看着自己的父母到了這邊也過着這麽清貧的生活,她也做不到。
她會備受良心譴責,會做更多噩夢,更加睡不着,完全找不到寄托和慰藉。
因此,顏語吃過早飯之後讓管家幫她彙點錢給那對夫妻,讓他們能夠在這裏過上不那麽寒酸的生活。
管家沒有異議地去幫她辦了這件事。
而當管家找到顏家夫婦的時候,夫妻倆正在混沌攤吃馄饨,只點了一碗大份的,兩個人湊活着吃。
兩人都很惆悵,細看能看到顏寬應該是有點憤怒的。
“這個白眼狼!她分明就是故意不想認我們!”顏寬一拍桌面,桌面一晃,碗裏的湯差點撒出來。
孫初藍弱弱地說:“我們當時也太冒失了。小語會不高興也很正常吧。”
兩人正憂愁時,管家找上他們,給了他們一張支票,“這是姜小姐讓我親手送給二位的。是姜小姐的一片心意。”
管家聽說過姜小姐的事跡,知道姜小姐是一個善心十足的人,看到顏語做這件事,并聯想到姜小姐不計前嫌看到這對夫妻生活困難還施以援手。
但顏語的這個舉動落入顏寬和孫初藍眼中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他們只當作這是女兒在安慰他們,告訴他們,她其實确實有苦衷。
他們萬分感激地收下支票,一看上面的字跡,發現這不正是自己女兒的字跡嗎?
這不就是證明她是他們女兒最好的證據嗎?
于是,顏寬和孫初藍也就放心了很多。
管家回來彙報情況,顏語知道事成了,自己好像也沒那麽壓抑,覺得自己多多少少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首先讓父母知道她現在有錢的好處,讓他們習慣了有錢的生活,之後再跟他們私底下見面聊一聊,沒準就可以說服父母,跟她達成一致意見。
要讓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光明正大相認還回到原世界,他們就不能再過上這麽快樂的有錢人生活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低調一點,不要相認,表面上保持陌生人的關系,偶爾她為了保持姜尤的人設大發善心給他們援助一點錢。
顏語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完全之策,現在就差施行了。
想到了對策,顏語的心就好了很多,又開始開開心心地逛街采購做SPA。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一星期之後,顏語才想起來詢問管家那對夫妻的近況。
管家讓人去打聽了,反饋回來的結果是,那對夫妻還是住在幾十塊錢一晚的小賓館裏,節衣縮食地過着清貧的生活。
偶爾每天好像還會出去撿一些塑料瓶賣錢。
顏語聽到這裏就聽不下去了,用力捏扁了手裏的礦泉水瓶。
“姜小姐?”管家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讓姜小姐心情不好。
顏語立即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沒事。我知道了。暫時沒有要麻煩你的事情,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好的,姜小姐如果有吩咐可以随時叫我。”管家禮貌地打算推出去。
顏語突然問:“他們住在哪裏?”
**
當姜尤穿過黑暗,再次感覺到光線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站在一片荒涼的野外,前後看去是一條長長的破舊水泥路,兩邊長滿了野草。
左右看去,路邊有豎起來高牆一樣的鐵網,鐵網後面似乎就是一片看不見邊際的草原,草原上偶爾能看見一兩頭低頭吃草的牛。
姜尤低下頭看自己的雙手,雙手在輕微顫動着,她好像……好像擁有了實體。
為了驗證這一點,她立即擡起手摸上自己的臉,然後她發現她真的摸到了自己的臉,這種感覺已經太久沒有體會過,她差點都忘記了能觸碰到東西和觸碰到東西究竟是什麽感覺了。
也對,如果她沒有實體,也就不可能救下胡嘉玉了。
姜尤不敢耽誤時間,立即仔細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就循着聲音盡全力跑過去。
她來到了一條拱橋上,往兩邊看了看,果然看到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一胖一瘦,正在欺淩一個四五歲的孩童。
他們臉上洋溢着惡魔一般的笑容,一下又一下地抓着胡嘉玉的腦袋,把他往水裏悶上一會,看着胡嘉玉瘋狂地掙紮,然後又把他抓起來,再悶進去,如此重複。
胡嘉玉的衣服被水浸透了,他們則壞笑着把胡嘉玉的衣服脫下來。
姜尤大喝一聲:“住手!”
她的聲音引來了那個少年的注意,他們好像聽不懂姜尤說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只是意識到他們玩弄一個小孩被人發現了。
所以他們拖拽着胡嘉玉,轉身就跑。
姜尤立即追上去,她的速度也不算慢,但是那兩個少年很明顯也是經常鍛煉的人,跑的也不慢,但他們要拖着胡嘉玉就有點吃力了。
但相對的,胡嘉玉被他們這麽拽着,雙腳一直磨着地面,很快就磨出了血跡。
姜尤差點都要懷疑自己是在好心辦壞事,她全力跑上去,直接拉住了其中一個少年的衣擺。
少年沒反應過來就因為被她拽住而摔了一個大馬趴,而此時,他們也不得不松開了一直抓着胡嘉玉的手。
胡嘉玉終于被放開了,但已經傷痕累累,他不停咳嗽,咳出血水。
姜尤立即上前把人抱起來,輕聲問道:“胡嘉玉?你怎麽樣?你沒事吧?不要睡,我來救你了。”
胡嘉玉努力撐開眼皮,想說話,但是說話的聲音太小,姜尤根本聽不清。
但姜尤也暫時稍微放心了一點,她應該沒有來遲。
她剛才拖住那兩個少年,少年爬起來之後左右看了看,發現姜尤并沒有幫手,又看姜尤只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人,頓時就起了歹心,認為他們完全有能力制服一個女人。
他們不僅沒跑,反而淫|笑着站起來,用外語說了一些粗鄙之言。
姜尤擡起頭看清兩個少年的臉,這才發現他們是外國人,白皮膚藍眼睛金頭發,雖說還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但是體形已經很高大。
但胡嘉玉确實是跟她一樣是黃種人,所以就是兩個外國人種族歧視故意欺負她的同類?
姜尤很少用外語罵人,她不喜歡動不動就說那些四個字母的罵人詞彙,但面對這兩個人渣,她罵了幾句。
那兩個少年聽到她的罵聲聽出了她聽懂的他們的語言,便跟她說起話來。
“東方女人,我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不過你已經管了閑事,我們怎麽着也要讓你受一點教訓。你長得很漂亮嘛。”
“我還沒有嘗過這個種族的女人是什麽滋味呢。”
姜尤攥緊拳頭,她輕輕把胡嘉玉抱起來放到一旁的草叢上,柔聲安慰,“在這裏等我一下。”
那兩個少年就站在原地吊着眼角看着,眼神表情十分不屑。
只覺得姜尤肯定是打算直接向他們求饒了。
姜尤站起來轉身走過來,眼神淩厲,她的武打技能不算強大,但因為小時候遭遇的一些事情,後來父親給她們姐妹都安排了武打課程,跟她們對練的都是身經百戰的保镖。
再後來就是一些專業的練武人士,只有能在高手手下過上幾招,得到高手的認可才算是學成。
她已經多年沒有出過手,或許有點生疏,拿這兩個少年練練手似乎也不錯,最近的她,格外需要一些發洩不滿的出氣筒,這兩個人渣剛剛好。
姜尤先是扭了一下脖子,發出了咔嗒咔嗒的聲音,之後就掰了一下手指,骨頭錯位的聲音格外清脆。
她在原地跳了幾下,更好的活動着筋骨,之後就擺出馬步,朝那兩個人渣勾勾手指,“一起上吧。人渣們。”
那兩個少年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有點意外,聽到剛才姜尤舒活筋骨發出的咔嗒咔嗒聲,好像聽着開始有點害怕了。
但很快他們又自我鼓氣,認為這不過只是一個女人,沒準就只是裝腔作勢,他們根本就不用怕。
于是他們兩人同時沖了上去,揮舞着拳頭指向姜尤。
姜尤眼神銳利,先是彎腰躲過其中那個胖少年的拳頭,再順勢一拳打在另一人的腹部,最後雙手抓上胖少年的肩頭,一個後空翻把胖少年直接抓起來重重甩在地面上。
胖少年吐出一口血水,整個人蜷縮成一只皮皮蝦,痛苦地低吟。
而那個被她揍了一拳腹部的瘦少年也沒好到哪裏,捂着肚子滾來滾去。
姜尤并沒有就此放過他們,随後邁着沉重的腳步,先抓起瘦少年的後領,拖着他走向胖少年,她一邊手拖着一個少年,把兩人拖到河邊。
然後一邊手抓着一人的頭發,把兩人的頭往水裏悶,用他們剛才折磨胡嘉玉的辦法折磨他們。
同時她還在語氣惡狠狠地問:“爽嗎?剛才你們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折磨一個四五歲的孩童。開心嗎?現在你們也可以這樣玩了,是不是很滿足?”
她平生最讨厭的就是欺負弱小的人,最不能忍受有人當着她的面欺負孩子。
而她最近因為被搶去身體,積累了一肚子的怨氣,現在全部都想發洩的這兩個人渣少年的身上。
兩個少年都紛紛不停地求饒,“我知道錯了,別再這樣折磨我們了!”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求求你了!”
姜尤好像聽不到他們求饒的聲音,一直到她雙手已經拽不動這兩個少年,她才猛地把他們摔到岸上,垂着雙手去背起胡嘉玉,腳步緩緩地往城鎮人多的地方走去。
走到人多的地方,很多人都因為她現在的樣子對她圍觀,他們也注意到她背上那個傷痕累累的孩童。
姜尤問了路,找到了警局,把胡嘉玉交給警局。
警察剛想把姜尤收押詢問,就發現姜尤送過來的孩童正是他們正在搜尋的失蹤兒童。
這下就更要詢問姜尤相關的情況了。
姜尤并沒有隐瞞,只說自己偶然路過,看到兩個少年正在欺淩這個孩童,所以就出手相救了。
但當警察問到她的身份和名字時,她愣住了。
玻璃窗隐隐映出了她現在的模樣,姜尤驚訝地發現,這是她本來的樣子。
很快有另一個警官看到她之後認出了她,連忙關切地問她,姜小姐為什麽會到這個破落的鎮子裏,是不是迷路了,需不需要他們幫她聯系家人。
聯系家人這一點讓姜尤猛地擡起頭,跟她說話的女警官連忙關切地問:“姜小姐?您怎麽了?可以把你家人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嗎?或者您自己撥打滟?”
姜尤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猶豫不決。
她在那個黑色空間裏問過了,這是真實空間發生的事情,而她現在又是原本的樣子,如果她打電話過去……
她能打出這個電話嗎?她能回去嗎?
又或者,如果這也其中一些隐藏選項呢?
該不該聯系家裏人?
姜尤想了長達兩分鐘,最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女警官。
**
顏語稍微做了一下僞裝,沒讓人跟在身邊,悄悄離開酒店,根據管家給的地址,找到了顏寬和孫初藍的住處。
幾十塊錢一晚上的小賓館,正如顏語想的那樣,在一條髒亂差的城中村街道裏,路面凹凸不平,到處都是垃圾,路邊都是擺的路邊攤,小攤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自從穿成姜尤,她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再踏入過這樣的地方。
明明原本她也就是住在這樣的地方,過着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平凡生活。
小賓館只是城中村裏把自建房改造了一下開起來的,連接待什麽的都沒有,顏語找上來的時候,老板娘還在樓下搓衣服,聽到她要找顏寬和孫初藍,馬上就把房間號告訴她。
503,顏語拿到了房間號,往五樓走去,樓梯道窄到只能一個人通過,樓靠着樓導致樓內的光線不足,樓道裏光線昏暗也就算了,聲控燈還一時靈一時不靈,一閃一閃的好像是鬧鬼的鬼屋。
不僅如此,樓道裏還飄着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臭襪子又像是潮氣,更像是一大堆氣味混合到一起形成的怪味梓。
更讓顏語受不了的是,這小賓館好像還有長期的住戶,一些光着膀子的男人直接從樓道裏路過,在她路過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找到503,顏語的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自己主動來找他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選擇。
或許她應該一直不理會他們,久而久之他們也就失望了,或許也就回去了。
他們畢竟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或許只要他們主動回去了,他們就不會再有來到這邊的機會。
到目前為止,顏語都沒有意識到,自從她進入了那個白色空間之後,她進入每一扇門的後面,遇到的事情都是她最害怕,不想遇到的事情。
她害怕被姜家人發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