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燕安番外（四）
這句話還是說出來了啊，剎那間，愣住了不僅僅是燕凝霜自己，還有安乘風。
不敢與安乘風那雙清亮的眸子相對，燕凝霜幾乎是落荒而逃，這是她第一次感到那麽狼狽，倉皇失措，以至于她都不敢去看安乘風的眼睛。
這件事情最後被鬧的很大，安乘風被迫和邵樂雪分開，又因為安家的緣故，第二天邵樂雪就辦理了轉學手續。
“乘風，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要有分寸！”
“你和霜霜的婚事是我和燕老爺子在你們兒時訂下的，既然霜霜還記得，那自然就作數，所以等你們學業結束就結婚吧！”
“結婚？”
那時的安乘風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但他卻是知道結婚的意義有多麽重大的。“那不過是你們小時候的一個玩笑，憑什麽你們說結婚我就得乖乖遵守？”
“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能娶到霜霜這樣的姑娘，是你的福氣，你別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
安乘風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厭惡聽到燕凝霜的名字，也是如此厭惡他的家人，心中的叛逆肆意，他開始和家人對着幹。
安分守己，做個好學生？不，他偏偏要逃課打架，每日嬉戲游玩。
要好好對待燕凝霜将來和她結婚？不，既然他抵抗不了，那他就偏要将自己的名聲搞臭，游戲于各個女孩兒之間，背上一個花心的名聲。
他和燕凝霜的感情裂了，自他親眼看着邵樂雪哭着在自己面前離開的時候就裂了，那時他還聽到，燕凝霜從背後向他告白，她說：她喜歡他。
“喜歡我？”
安乘風嗤笑，在面對燕凝霜的時候眼中充斥着厭惡與排斥，他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低聲怒吼道。“燕凝霜我告訴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喜歡上你！”
“我不僅不會喜歡你，從今日開始，我只會更加的厭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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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我面前出現一天，我就厭惡一天！”
“……”
如果說邵樂雪是開啓安乘風對戀愛的渴望，那麽陳婉婉就成為了他心中唯一的救贖。在安乘風經歷過的漫長黑暗中，是陳婉婉一直陪着他，一直牽着他的手，告訴他她會一直陪着他。
“婉婉你知道嗎？今天我從爺爺的書房路過，我聽到他和爸爸說，安氏的資金鏈斷裂了，但燕家一定會出手幫忙。”
“這可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呀，燕家為什麽會幫忙呢？還不是因為燕凝霜喜歡我，還不是因為我是安家的籌碼。”
安乘風曾經是自信樂觀的，他随心所欲，向來什麽事兒都不往心裏去。可是那夜，陳婉婉卻陪着他待了一整晚，也看着他哭了一整晚。
“婉婉，你不會變的，對嗎？”
陳婉婉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會變，我會一直陪着你。”
“……”
對待陳婉婉，安乘風是足夠認真的，認真到他費盡心思保全她不受到傷害，滿足了她身為少女所有的幻想。
“燕凝霜學習真好啊，每次考試都是年紀的前三，我要是和她一樣厲害就好了。”
“好，如果婉婉想要當學霸，那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幫你補習功課。”其實他做的不僅僅是幫她補習，還故意令自己每次考試都排在她後面，只為了讓她拿到年級第一的名次，讓她開心。
“聽說高三要分班了呢，好開心啊，到時候我就可以和你分到一個班級了，可是燕凝霜……”
“沒關系，我不會讓她靠近我的，同時我也會離你遠遠的，不讓她看出咱倆的關系。”
“可是……你們總會結婚的啊，到時候，你會抛棄我嗎？”
“不，我不會和她結婚，也不會抛棄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一起。”
是啊，無論如何……
後來，安乘風和陳婉婉的事情還是被燕凝霜發現了，她說她對他死心了，她說她會主動放棄他，可是呢？
安老爺子最終還是知道了兩人的事情，正如安乘風當時答應過陳婉婉的事情一樣，他沒有低頭，沒有抛下她，甚至為了她，他甘願被安家掃地出門。
那時他們已經是上大學了，兩人每日擠在一間擁擠的小屋裏，過得拮據狼狽，但安乘風卻不曾後悔。
榮華富貴算什麽？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快樂的。
安乘風一邊上學一邊打工，這樣的生活差不多持續了一年之久，兩人的生活始終沒有得到改善，陳婉婉終于忍不住了。
“乘風，我們回去吧！”她已經過夠這種貧窮拮據的日子了，尤其是面對同班同學每日穿着光鮮亮麗的衣服，她覺得自己在她們面前根本擡不起頭來。
“婉婉，回去就相當于低頭，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嗎？”
“可我過夠了沒有錢的生活，我想要化妝品想要好看的衣服，這些你現在給的了我嗎？”
“乖，我會努力賺錢給你買的。”
安乘風曾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豪門大少爺，如今卻為了陳婉婉每日打着好幾份工作，當遠在國外的燕凝霜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都要凍裂了。
後來她回國了，通過景容找到了安乘風每日打工的地方，她遠遠地在那兒看了他好久，久到夜幕低垂，他提着晚餐一臉疲憊的回到那條肮髒黑暗的小巷。
他沒有看到，在他身後，燕凝霜哭的有多麽狼狽。
“……”
安乘風并不是傻子，此時他知道他和陳婉婉的感情有多麽脆弱不堪，他小心翼翼的經營這這份感情，漸漸地，卻開始力不從心。
陳婉婉曾經是喜歡他的，只是喜歡的不僅僅是他的人，還有他的家世。她有想過跟着這個對她好的男人過一輩子的，她試過了，可她敗給了貧窮。
安乘風已經努力給她賺錢買化妝品買衣服了，可陳婉婉要的卻不是廉價化妝品也不是地攤服裝，她的胃口越來越大，一次次的鼓動他回去和安爺爺認錯，再想辦法讓他把自己留在安宅。
“婉婉，如果我永遠不回安家，永遠這樣貧窮，你還會這樣陪着我嗎？”
這一次，陳婉婉并沒有馬上回答，她開始遲疑了。
“婉婉。”
安乘風的眸子變得破碎不堪，他顫着手撫向陳婉婉的臉頰，說道。“別逼我不愛你，好嗎？”
他就只有她了，他不想證明自己是個沒用的人，更不想讓自己每一次的感情，都付諸東流，可他還是失敗了。
“婉婉，我們散了吧。”一次次的磨合，他處處的忍讓，愛到最後，陳婉婉還是将她自己在安乘風心中的愛意給磨光了。
他回安家了，他低頭了，但是他再也不會喜歡陳婉婉了，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暗夜驚醒，他從床上起來打開窗戶吹了一夜的冷風，過往的種種一一閃過，他忽然發現，他所有的不快樂，都是源于他和燕凝霜感情的崩裂。
因為和燕凝霜冷戰，他感情受傷對邵樂雪産生了好感，因為和燕凝霜關系徹底崩裂，兩人的感情走向了陌路，他感到孤獨痛苦，于是身邊有了陳婉婉。
清醒的沉醉是種什麽感覺呢？
大概就是如同安乘風這樣，在愛上陳婉婉了之後，明知她不是個好女孩兒，卻始終不肯讓自己死心。
一次次試圖證明，他可以找到真愛，然後再……一次次讓愛分崩離析。
……
安乘風和陳婉婉已經分手很久了，他一直刻意隐瞞着，卻仍舊是讓燕凝霜知道了。
事情開始不受控制，原本已經對他逐漸冷淡的燕凝霜忽然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她開始對着他笑，對着他耍賴使性子。這種兒時久違的感覺，令他一陣恍惚。
“喂，我車鑰匙掉了，送我一程？”
“讓你家司機來接你。”
“不要，我就是要讓你送，你要是敢不送我，今兒個你也別想走了。”
“……”
“聽說蘇糖家今日要舉辦跨年Party ，咱倆一起去！”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
“你去也得去和我去，不去也得和我去，快點穿上衣服跟我出門！”
“……”
“啊，我腳扭了，好痛……”
“我……”
“不準拒絕我，快扶我去人少的地方揉揉。”
“……”
咚咚——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安乘風盯着牆上那架老鐘一陣恍惚。新的一年到來了啊，而今天，陪在他身邊的人竟然是燕凝霜。
那一夜兩人喝了很多的酒，彼此間大多數都只是沉默，氣氛卻格外的融洽。
安乘風是最先醉倒的一個，燕凝霜一路跌跌撞撞的扶着他去了休息室，他高大的身軀全部壓在了她的身上，眼眸半閉着要睡不睡的樣子。
燕凝霜以為他是足夠不清醒的，所以才會湊上去親吻他的唇瓣。她的手一直在抖，哆哆嗦嗦的想要幫他将外套脫下，扣子才剛剛幫他解開了一顆，卻被一雙大手給制止了。
“霜霜。”
這是這麽多年以後，安乘風第一次這樣喚她，對她說的卻是：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
燕凝霜倔強的扯着他的衣服不放手，明明自己因為緊張渾身都在顫，卻仍舊驕傲的揚着頭，像個高貴的白天鵝一般。“只不過是睡一晚而已，有什麽大不了？”
“不可以。”
這次安乘風的語氣中多了絲怒氣，他推開了燕凝霜，搖搖晃晃的推離她好幾步，扶着額角一遍遍的說道。“我們不可以、不可以的。”
“霜霜，放棄我吧，我以前說過不喜歡你的話，如今依舊算數。”
“那你曾經也說過會永遠讨厭我的，這話也算數嗎？”
燕凝霜冷笑。“如果你真的讨厭我，剛才就不應該拒絕我，得到我在狠狠地抛棄我，給了我希望在讓我破碎，這樣你不會更高興嗎？”
“別說了。”
“我偏要說！”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燕凝霜沖到他的面前踮起腳尖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她惡狠狠的親吻着他的唇瓣，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安乘風，我不信你對我沒有感情！就算你不愛我，但承認你對我有感覺就那麽難嗎？！”
“……”
喜歡嗎？
安乘風不知道，自經歷過邵樂雪和陳婉婉的事情後，他已經對愛情的定義模糊了。
但無論怎樣，燕凝霜在他心中始終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到底是怎樣的特別呢？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甚至他都分不清如今對燕凝霜更多的是兒時想要彌補的友情，還是後悔莫及後知後覺的愛情。
‘曾經說過要手牽手一直不分離，于是我偏執的認定這就是所謂的一生一世。’
‘我記着你所有的好貪戀着你所有的溫暖，于是我變得蠻橫惡毒失去全部理智。’
‘如果，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那麽多義無反顧的信任，或許也不會變的那麽糟糕。’
‘如果，如果當初我好好珍惜不是那麽自私，是不是我們不會變到最後那麽難堪。’
自那夜之後，安乘風已經和燕凝霜許多沒有見面了，兩人默契的誰也沒有去打擾誰，卻總是不經意間在某處碰到，正如同今夜，他路過一間包房，看到燕凝霜正一個人坐在地板上唱歌。
雖然不知道燕凝霜唱的是什麽歌，但安乘風站在門外歌詞卻聽的字字紮心，恍惚間，他就想起了兩人的過去。
其實，兒時的很多事情，如果兩人都能夠各退一步，或許也不會變得像如今那麽遭。
他們都錯了啊。
安乘風錯在不曾好好了解過燕凝霜，明明是想為她好卻從未想着走入她的心中去了解她真正想要什麽。
燕凝霜錯的更是離譜，錯在不應該仗着安乘風的寵愛有恃無恐，霸道的想要占有他卻不曾敞開心扉，一昧的等着安乘風親自走向她，卻不曾反思過自己。
時至今日，過往的一切煙消雲散，兩人誰也怪不了誰，卻無法恢複到當初的親密。
“乘風哥哥。”
“不管以後別人怎麽看待我，你都要站在我這邊，好不好啊？”
回憶起兒時那句未曾讓他聽見的話，燕凝霜的眼淚還是沒有忍住一滴滴落下，她後悔了，徹底後悔了。正如歌詞中所唱的那般：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那麽多義無反顧的信任，或許也不會變的那麽糟糕。
如果、如果當初她真的讓安乘風聽見自己說了些什麽，那麽安乘風當時一定會點頭答應，或許他就真的會無論怎樣都站在她的這邊，對她……不離不棄。
“乘風哥哥。”只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啊。
燕凝霜看到了門口的安乘風，她擦幹眼淚走了出去，對着他笑了笑，喊出了久違的稱呼。
“我們來打個賭吧，都給彼此兩年的時候，這期間誰也不要聯系誰，各自背着自己的行李環游世界……”
“世界那麽大，說不定個我們都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不會再糾纏你，你也不必在痛苦，給彼此一個解脫好不好？”
“好啊。”安乘風閉眸，故作無所謂的笑笑。“世界那麽大，但願我們彼此都能找到救贖。”
“是啊，世界那麽大，那如果我們在兩年內的某一天相遇了怎麽辦？”
安乘風嗤笑。“這怎麽可能？”
“但如果兩年內我們真的能相遇，而且還是彼此都沒有找到真愛，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什麽？”
“注定我們會在一起吧。”
“……”
-------------------------------（開放式結局）全文沒有完結的，燕安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