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兩紅豆24
簡意本來要走, 聽他這樣說, 她停下腳步，底氣不是很足：“以前就說過的, 警方結案以前我不會往外爆。”
“先不管這個，你就說說你都看了些什麽？”其實明禮知道, 自己剛眯瞪了不到五分鐘，她塗完藥才開始看，撐死只看了一頁。
“雲州當地公安局發來的有關殷文秀奶奶去世的卷宗，第一頁。”簡意看了明禮一眼，沒忍住疑惑問了句, “你們還在查殷文秀, 難道是因為殷文秀把她奶奶去世的原因歸咎于李思錄，所以才設計要害死李思錄？”
明禮斂起唇角的笑，皺了下眉，低頭再看了遍手裏的那頁卷宗，明明确确寫着殷文秀的奶奶是在睡眠中自然去世。
既然是睡眠去世, 殷文秀為什麽要把奶奶的死歸咎于李思錄？
瞎幾把扯。
明禮擡頭，目光鎖定在簡意臉上, 問：“為什麽這麽說？”
“猜的。”
明禮把文件往桌上一摔。
簡意咬了咬下唇，放膽說：“卷宗裏提到的那一溜病症都是老年人的常見病，就算并發，突然死亡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而且, 死亡時間是在09年9月12號。”
明禮目光複雜地看着簡意：“09年9月12號有什麽特殊？”
“李思錄8月15號到22號在殷文秀所在的學校教了一周的英語課, 9月10號學校開學。殷奶奶12號離世，然後李思錄20號給她彙了一筆錢，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系，不然，班裏那麽多學生，家庭條件都不太好，李思錄為什麽單單資助殷文秀？還一直資助到現在？”
“因為殷文秀成績最好。”明禮頓了頓，拿起桌上的卷宗往下翻了翻，殷文秀班裏至少有一半的學生都得到過資助，“你繼續。”
簡意：“信息太少，繼續不了。”
“嘿，來勁了是吧，給你根竹竿你就能順着爬上天。”
剛說要和你談戀愛時，你怎麽不順着往上爬？
明禮睇她一眼：“好不樣兒的去當狗仔，總得有一技之長吧？除了抗揍，你還擅長什麽？”
你才抗揍。
簡意：“我第六感比較準。”
其實她失業那會兒曾在某八卦論壇開了個帖子，圖文并茂通過列舉明星參加通告和接受采訪時的微表情和動作神态，來分析他們說話內容真假，乃至他們做出這種小動作的心理活動，簡意都分析的頭頭是道……
比如某影後和某前輩面和心不合；某演員和某小花表面沒有交際，其實是一對戀人；某影帝在拍攝《xxx》電影期間私會某已婚藝人……
這個帖子蓋樓很高，後來爆出來的好幾件事都和帖子內容相契合，一度被封為神貼，簡意更是被網友稱為娛樂圈的福爾摩斯。
好多娛樂網站聯系到簡意，後來因為顧哲和娛樂周刊的張斐然認識，簡意就選擇了娛樂周刊。
入職以來，簡意也預測爆料過幾個小猛料，只是折在了李思錄和肖君這對明星夫妻身上。跟拍了李思錄一周，她硬是沒看出來他們夫妻關系不睦。
簡意怎樣入職的娛樂周刊，明禮自然知道。
“肖君整容過度，面部表情當不了真。”明禮說。
簡意擡眼看他。
明禮胳膊突然一伸，雙手搭在她肩膀上，一張臉湊過來：“微表情心理學，來，你看看我的臉，猜猜我現在心裏想的啥。”
寸許的距離，再微小的表情也會在眼前無限放大，大到簡意能看清他下巴上泛青胡茬的躁動呼吸起伏。
他唇角肌肉緊繃，咬肌緩緩松弛，能感覺到舌尖貼着口腔壁，沿着臉頰滑動，停在左側唇角處，抵開緊繃的一條縫。
這麽明目張膽！
簡意抖了下眼皮，瞧見他瞳孔微微散大。
性喚起？
簡意別開臉：“上次我不追究，并不代表我沒有生氣。”
上次，是指萬豪酒店晚宴，他突然親她這件事。
明禮松開她的肩膀，擡腿坐桌上，有這麽明顯？他承認，剛才有那麽一瞬，他是想親她來着。
簡意往門口走。
“你等下。”明禮從抽屜裏拿出來那本《洛麗塔》，“有沒有看過這本書？”
簡意回頭：“粗略看過。”
明禮眯了下眼：“你喜歡讀這種書？”
“能問出這句話的人……”簡意沒有說下去，轉而解釋了句，“文學選修課必讀書單之一，明隊，要沒什麽事我要走了。”
明禮翻開書，拿出書裏夾着的一張照片：“李思錄公司休息室書架上找到的，他和殷文秀的這張照片就在這裏夾着。”
簡意果然被吸引住，她走過來接過照片看了看，疑惑：“你為什麽給我看這個？”
明禮：“一報還一報。”
簡意直言：“你想問我，李思錄為什麽會把他和殷文秀的合影夾在這本書裏？”
印象中是不是說過，如果她能猜透老子的心理，老子就跪下來給她叫爸爸？
爸爸哎。
明禮默默叫了聲爸爸，再道：“那你随便說兩句？”
“既然李思錄已經不在了，你可以去問殷文秀。”簡意把照片放在書皮上，“照片和書應該是殷文秀送給李思錄的。”
明禮挑了下眼角：“何以見得？”
“照片背景是在殷文秀當時所在的小學，這張照片角度構圖和采光都在專業水準以上，但是相紙卻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劣質，為了防止照片變黃還加了層過塑。”
簡意語速緩慢，試着還原當時情景：“李思錄支教時和班裏同學合影留念，請來專業攝影師拍照，學校把這些照片沖印出來，殷文秀想辦法要了一張，也或者是學校發給她的，畢竟是她和李思錄的二人合影。殷文秀非常愛惜這張照片，她就去照相館讓人加了層過塑。”
明禮眉頭擰成一團疙瘩。
簡意加了句：“我接觸到的人中，喜歡給照片過塑的，老年人和小女孩占90%以上。男性，尤其是成年男人，幹這事的不多。”
明禮捏着手裏的照片盯了會兒，擡眼問：“書有什麽來頭？”
眼裏的內容已有了肅然起敬的意味。
簡意抿了下唇：“撇開道德不談，單從文藝方面來看，這本書裏的愛情很美，變态美。雲州山區，和外面接觸極其有限，殷文秀就算再早熟，以她十二歲的心智理解不了這本書的內容，加上這本書封皮和書頁都很新，我猜應該是她高中或者大學時看過這本書，自己很喜歡，就買來一本送給了李思錄，連同這張照片一起。”
“為什麽不能是李思錄買的？”明禮問。
“他顯然沒看過，買來做什麽？”簡意反問。
明禮：“裝逼。”
“……”簡意抽了下嘴角，“我那天在殷文秀宿舍，殷文秀在談及李思錄時，流露出的神情說不上來，不太像是資助者和受助者的簡單關系……但是有關李思錄的死，她的傷心是真的，傷心裏似乎還帶着點兒矛盾。”
審訊室裏，殷文秀的表現幾乎肯定了她對李思錄的情感，得不到的就摧毀？好像還不夠。
明禮捏了下眉心：“你剛開始說殷文秀奶奶的死和李思錄有關？”
“當年李思錄支教這件事，網上鋪天蓋地的報道一看就是李思錄經紀公司團隊運作出來的，也就是說，李思錄不是一個人只身去的雲州，他是和團隊一起去的，就算吃住沒在一起，他一個上升期的新晉小鮮肉，就算有再大的仇，他也不會自毀前程去加害素不相識的殷奶奶吧。”
簡意覺得今天的自己雷達異常靈敏，思維發散極為順暢：“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因為李思錄的過失間接導致了殷奶奶的死，他為了彌補這種過失，以他的經濟實力，他不可能一年只資助殷文秀八千塊錢。”
明禮眼眸亮了下：“李思錄之所以一直資助殷文秀到現在，是因為殷文秀向他表達過愛慕之情。至于資助的數額不多，是他不想給殷文秀過多希望。”
殷文秀成績優秀，長相可人，突然之間又成了孤兒，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把全部感情寄托在李思錄身上。李思錄不僅是她一周的代課老師，更是她走向外面世界的寄托和希望。
李思錄深知這一點，所以委婉拒絕她後，依舊資助她讀書上學。
每年固定資助八千塊錢，只夠學費和基本生活，李思錄是想借此告訴她，他對她只是處于公益慈善道義，再無別的想法。
簡意左手放到唇邊，輕輕啃了下拇指指肚，慣常的思考怪癖，從小留下來的毛病。
明禮看着她這個小動作，心神一陣蕩漾，不由卷起舌尖掃了下唇角。
簡意啃着指肚蹙眉：“只有殷奶奶死了，殷文秀才能成為孤兒，李思錄也才會資助她。”
“你是說殷文秀……害死了她奶奶？”明禮覺得匪夷所思，但是辦案經驗告訴他，越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議的事情，往往越是真相。
“如果李思錄沒有去雲州支教，她奶奶就不會死，所以殷文秀恨李思錄。”簡意繼續，“這在心理學上有解釋，當一個人做了一件有違自己良心的事情後，她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就會下意識地給自己找理由開脫。假如找到了理由a，久而久之，這種意識逐日加強，她就會真的認為是理由a致使她做出那件違背良心的事，從而達到消除自己內心負罪感的目的。”
明禮拍了下大腿：“殷文秀找的理由a是李思錄去雲州支教。”
一切豁然開朗。
殷奶奶的死，《洛麗塔》書裏的合影，李思錄資助殷文秀以及車上的紅豆都串聯了起來。
今天的簡意讓明禮刮目相看，她在不知道李思錄死前車震以及性取向和艾滋這些至關重要線索的情況下，就能迅速找到突破口……
如果她早知道這些信息，恐怕兩天之內就能破案，而自己則用了一個星期。
汗顏的同時又有些自豪，老子看上的女人，就是他媽的來勁。
明禮抑制不住內心的悸動和澎湃，擡腿上前邁了一大步，猛地張開胳膊卡着簡意的胳肢窩就把她架了起來，直接來了個親親抱抱舉高高。
“你這樣材料的，就該當老子女朋友，當狗仔太屈他媽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