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孟新成帶着妻女離開後, 孟晚晚留在了莫家, 莫文萱整晚都一直粘着孟晚晚, 像只甩不掉的橡皮糖,就連莫家人都感嘆孟晚晚和莫文萱十分有緣,從來沒見過莫文萱這麽粘過誰。
吃完飯後, 莫家其他親戚還沒走,大家仿佛對孟晚晚這個即将過門的媳婦都很好奇, 拉着她問東問西, 相當熱情, 孟晚晚也只好敷衍了一下。
除了黃暄瑾一直都拿那種複雜莫名的眼神盯着孟晚晚,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孟晚晚會成為自己表哥的未婚妻, 那天孟晚晚當着她的面強行将紀堯拉走的事還歷歷在目,她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恥辱。
她知道,老爺子之所以要給表哥娶媳婦,是想借這個機會沖沖喜。
莫正南都已經傻了那麽多年了, 以為給他娶個媳婦就能讓他起死回生嗎?黃暄瑾覺得簡直荒謬。
但轉念一想,如果孟晚晚真的嫁進來了,那她就再也不能接近紀堯了,對黃暄瑾來說也算是好事一件。
“嫂嫂, 萱萱有些困了, 嫂嫂帶我去睡覺覺吧~”莫文萱兩手搭在孟晚晚的肩上,打了個哈欠。
別說是她這個小孩子了, 就連孟晚晚整晚坐在沙發上陪這些人寒暄都覺得無聊透了,問的都是些無聊的問題, 可惜她不能像莫文萱那樣,想笑就笑,想鬧就鬧,想打哈欠就打哈欠。
莫老爺子慈愛地看着莫文萱說:“今天孟小姐為了你不得不留下來,你這個調皮鬼,現在還好意思叫困?”
全家人都笑了起來。
說來奇怪,莫家人的氣氛看上去挺好的,親戚雖多,卻也沒有太奇葩的人,孟晚晚怎麽也看不出到底這群人裏面誰有問題。
奇怪的是,從吃飯到現在,大家的話題都是圍繞着孟晚晚進行,卻只字不提莫正南,仿佛是在刻意避開跟他有關的話題。
孟晚晚本來以為可以了解一些跟莫正南有關的信息,可大家不提,她也很默契地不去問。
直覺告訴她,越是平靜的外表下往往越是暗潮湧動,樓上妖氣漫天,樓下歡聲笑語,這種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莫文萱困得不行,小腦袋在她肩上一點一點的,孟晚晚在傭人的指引下帶着莫文萱回了她的房間,剛剛将她放到床上,準備離開時卻被抓住了衣角。
“嫂嫂,你別走,我是裝睡的!”莫文萱刻意壓低了聲音,“我有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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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還是奶奶的,但語氣卻格外的認真,孟晚晚直覺裏面有事,她順勢拍了拍莫文萱的背輕哄道:“你睡不着呀?那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好!嫂嫂給我講故事!”莫文萱故意大聲說給那傭人聽,“把門關上吧~我要準備睡覺了!”
那傭人不疑有他,關上了房門就離開了。
等傭人一走,莫文萱突然一把抓住孟晚晚的手,焦急地說:“嫂嫂!你別相信那個女人!她是壞人!就是她把我哥哥害成這樣的!你千萬不能相信她!”
她小小一張臉都皺了起來,眼睛紅紅的,像是想哭又不敢哭,看上去格外讓人心疼。
孟晚晚沒聽明白,但感覺這裏面信息量巨大,莫文萱分明是意有所指。
“萱萱,別着急,說清楚一點,”孟晚晚耐心地引導着她,“你說的那個女人,是誰?”
莫文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房門,眼神有些退縮,她搖了搖頭,一句話都不說,垂頭喪氣的樣子看着很可憐。
孟晚晚看出她是不敢說,大概是那個人令她恐懼到了極點,連提到她的名字都會害怕。
莫文萱是莫家的千金大小姐,剛剛孟晚晚也看得出莫老爺子十分寵愛自己這個小孫女,莫家其他人對她也很是疼愛,這樣一個天之驕女居然會有這麽害怕的人,那人一定很不簡單。
孟晚晚想了想,說:“萱萱,這樣好不好,我來猜,如果我猜中了,你就點點頭,好嗎?”
莫文萱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黃暄瑾?”
莫文萱搖頭。
“莫夫人?”孟晚晚又補充了一句,“也就是你們的繼母。”
聽到這句話,莫文萱突然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的情緒一下子變得非常激動,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還真是那個後媽……
孟晚晚拍了拍她的後背,無言地安撫着莫文萱,她還這麽小,本該是最受寵愛最肆無忌憚的年紀,可從她今晚一系列的表現來看,卻有着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結合原主的經歷,她大概也猜到這個小孩身上發生過什麽事情了。
“萱萱,我現在問你的話很重要,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我,”孟晚晚看着莫文萱的眼睛,“你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病跟那個女人有關嗎?”
莫文萱一雙小手突然将她抓得死死的,眼神中除了恐懼,還有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她很肯定的回答:“我哥哥是被她害的,如果不是她,我哥哥不會變成這樣…… ”
莫文萱年紀小,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思維很清晰,孟晚晚從她的講述中慢慢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按照莫文萱的說法,莫夫人是在原配夫人死後過門的,在她嫁到莫家後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個兒子,叫莫正北,目前在美國念書,而莫文萱和莫正南的父親五年前突發心髒病死亡,死後不到一個月,莫正南也跟着出了事,從一個年輕有為的世家公子,變成了一個癡癡傻傻的人,連醫院都查不出原因。
自從莫正南病了之後,就一直在家修養,莫家請了國內外不知道多少名醫來替他診治,一向不相信迷信的莫老爺子為了這個孫子,連道士都請過,還花了大價錢重新将家裏裝修一遍,重改風水,就為了讓他能有好轉。
門口的入戶花園,就是後來才建造的,據說也是那位風水大師的建議。
孟晚晚是這一行的,自然對風水也有研究,她知道行內有很多不學無術的人,學了一點皮毛就到處招搖撞騙,說是改風水,其實就是欺負別人不懂,改過後根本不會有什麽改善。
可這個風水師就不同了,他的确是有真材實料的,從三樓那扇槐木門上鎮魂釘的排列來能看出是高人所為。
可是這個高人對莫家作出的所有改變,目的都只有一個,就是将莫正南的魂魄鎖住,令他活不能活,死不能死。
如果背後主使真是莫夫人,用心實在是狠毒,可有一點孟晚晚想不明白,莫夫人有個兒子,此舉無非是為了争奪家産,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不幹脆将莫正南害死,反而要用符咒和鎮魂釘鎖住他的魂魄,讓他在人間茍延殘喘呢?
太奇怪了。
萱萱說完這麽一大段話顯得有些疲倦,她畢竟是個小孩子,今天一整天神經都處在緊繃狀态,孟晚晚幫她蓋好被子,輕輕念了一會兒安魂咒,萱萱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孟晚晚一直在房間無聊地刷着手機,順便畫了幾張符咒,待會兒肯定能用上。
整個莫宅都妖氣沖天,但明顯被刻意的隐藏了起來,方圓百裏她都感覺不出其他靈力的存在,這說明莫宅附近沒有小妖,這絕非尋常。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天晚上說不定會成為她穿越過來以後第一次正式捉妖。
夜深了,整個莫家大宅陷入了沉睡,窗外風平浪靜,樹影倒映在玻璃上,顯得安靜又詭秘。
孟晚晚看了眼陷入熟睡的萱萱,愛憐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剛剛她念過安魂咒了,不到明天早上,這個小丫頭是肯定不會醒的。
自從家人相繼出事後,不知道這個孩子睡過幾個安穩覺,今晚就讓她好好睡一下吧。
孟晚晚蹑手蹑腳的走到房門口,擰開門把手,外面一片黑暗,只有一樓的廊燈還隐隐的亮着,她關上門,安靜地通過一條走廊,到了拐角處的樓梯。
她往三樓處看了看,上面一片黑暗,顯得比白天更加幽暗恐怖,她順着樓梯走上去,徑直來到了莫正南的房門口。
那扇門黑洞洞的,在黑暗中沉默不語,上面的鎮魂釘自上而下蜿蜒開來,形成了一張詭異的圖案,仔細一看倒像是一張人臉,但是十分扭曲,又像是某種獸類。
孟晚晚從前捉妖的時候習慣了在夜間活動,黑暗對她來說沒有絲毫阻礙,她将那張臉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那張臉在不動聲色地變化着,鎖魂釘的位置也在悄悄移動,根根緊繃,蓄勢待發。
孟晚晚決定先發制人,她在手心貼上一張符,接着朝着那些釘子最中間的位置用力一拍,随着這個動作,那些鎮魂釘悉數冒出了頭,然而有股力量卻在此時将它們往後拽,試圖讓釘子重回原位。
她冷笑一聲,呵,想得美。
孟晚晚再一次在門上重重擊了一章,那些鎮魂釘再也承受不住,噼裏啪啦地掉在地上,頃刻間融成了一灘泛黑的血水,那些血水在地上凝聚成型,竟是一條細長的小蛇,它在地上扭曲着打了個滾,然後直着身子往門上一撞,整條身子就這樣鑽了進去。
想跑?
此時門上符咒已破,孟晚晚擰開門把門就開了,那條蛇在地上艱難地朝着房內正中間那張床上爬去。
孟晚晚冷眼看着它沿着床腳慢慢爬上去,細長的身子滑過被子,一直到它的整個身子都纏在了床上睡着的那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面色蒼白,印堂籠罩着一團青黑之氣,魂魄七分已經離體,剩下的三分不過是白白吊着他這條命罷了。
那條蛇現在受到重創,急于跑到莫正南身上就是為了他身上僅剩的三分魂魄,它不顧孟晚晚還在旁邊,陰毒的蛇眼猛地一閃,張開大嘴,用力朝莫正南的印堂處咬去……
蛇的牙齒非常尖銳,幾乎在碰到皮膚的一瞬間就刺破進去,人類的血如同甘霖,它正欲暢飲一番,卻突然發覺自己的七寸被人捏住,那只手力氣極大,幾乎讓它動彈不得。
不止如此,之前被鎖在它身體裏的七分魂魄此刻突破封印,源源不斷地朝上翻騰,竟直接通過蛇口重新回到莫正南的身體內。
就在最後一絲魂魄都不剩的時候,孟晚晚用力将蛇身向上一揮,接着像甩鞭子一樣用力将它甩在地上,那條蛇吐出一口黑血,眼睛瞪得直直的,就這麽死掉了。
莫正南的臉色逐漸恢複正常,雖然還有些淡淡的蒼白,但黑氣不再,魂魄也已盡數歸體,他的眼睛艱難地睜開,雖然很模糊,卻能看到在他床邊坐着一個面目清冷的女孩。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自己很久不曾見過的星星。
他努力想把眼睛睜大點,想看得更清楚些,甚至想記住她的容貌,她卻在此時伸出手覆蓋着他的眼睛,聲音柔和:“睡吧,噩夢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