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接觸
古老的中國上海，有東方魔都之稱，租界，炮艦，是外國勢力在中國的橋頭堡。在二十世紀初，這個充滿了黑幫，買辦，本土財閥，外國勢力，軍閥代理人的地方，成為了各方角逐的舞臺，霓虹燈後，有無數的龌龊和陰暗，在十裏洋場,奢華與低俗共舞，暴力與血腥纏雜，孕育着無數的機會,改變着無數人的命運。
傾盆大雨将繁華的街道變得清靜許多，除了在雨中奔跑的倒黴蛋，幾乎看不見來來往往的人群。
曹弘坐在一輛黃包車中，看着前方在大雨中奔跑的車夫，多少有些無語。
不是因為眼前的黃包車，而是因為趙華軍那小子的情況。
看着他進出高檔咖啡館、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後面不但跟着兩個短打穿着的随從，結賬的時候還随手給了小費，曹弘還以為這小子大小也能算是個成功人事。哪想到去了他地盤看了一圈之後，讓曹弘迅速打破了對其最初的印象。同時打消的還有跟對方要初始經費的打算，還是動用自己執念換的幾條小黃魚吧。
趙華軍所謂的地盤，其實就是一片不大的棚戶街區。這裏面熙熙攘攘混雜着全是外來讨生活的人，遠遠望去就是一大片亂七八糟材料搭建的棚子，豬龍城寨跟這裏一比，也能瞬間變成貴族高檔公寓。
趙華軍雖然屬于肉身穿，但在這本來就混亂嘈雜的大上海根本不是個事兒。也沒有人在乎，混在棚戶區中反而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
他的發家史簡單的不值一提，無非就是機緣巧合之下撿了一把廢槍，憑借着金手指愣是将這把槍管都鏽死了的槍給還原成了九成新。然後一槍在手，在棚戶區就無敵了。之後叫了兩三個平時厮混在一起的兄弟趕走了霸占這片區域的小混混，就自然而然的上位了。
雖然破爛窮困，又是實在榨不出來什麽油水的地方，但畢竟是有了地盤。有了地盤，借着趙華軍的金手指提供的匕首、小刀之類助力，帶着手下的小兄弟在棚戶區賣點糙米和稀爛賤的水果蔬菜，也算是多少能撈到點錢了。
不過看趙華軍小弟看他給小費時候那抽搐的眼神，曹弘估計擺今天這一次排場，他就傾家蕩産了。
黃包車在一處酒店門口雨搭子下停下，曹弘等人下了車，對後面的趙華軍道：“放心，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會以你的名義開始行動！”
“是！”趙華軍賠笑點頭，眼珠子轉悠着道：“讓大哥見笑了，我手下只有七八個兄弟能拿下這一片棚戶區已經不錯了！”
曹弘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在問我的人在哪是吧？都是一個時代的人，說話用不着這麽拐彎抹角的。”說完對旁邊的漢克擡了擡下巴。
漢克嘿笑一聲，食指套環伸進嘴裏打了個響亮的唿哨。
頓時整個酒店的窗戶都被狠狠推開，十幾個窗戶前都顯出了人影。酒店的門一開，兩排黑西裝男子大步走了出來，分列兩排。
“如何？還滿意麽？”巧兒哼了一聲，白眼看趙華軍。
看看對方人員精幹的樣子，以及這打眼之下就四五十的人數，趙華軍哪能在說什麽，點點頭道了聲“那我等大哥的好消息！”轉身就走。
漢克轉身進了酒店，曹弘看着雨中離開的黃包車，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哥哥很滿意這次任務？”巧兒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解。
“不是這個任務！”曹弘伸手将她攬過來，眯眼道：“這個人有點意思。先是擺闊裝嫩，後來又自揭老底兒扮狡猾，不知道是年輕搖擺不定，還是心思深沉難以琢磨。”
“不管他是哪種，以我們的實力還需要顧及他麽？”巧兒白了曹弘一眼，嗔道：“哥哥，我們之前可是說來度假的，任務只是順帶着而已，不要本末倒置哦。”
曹弘失笑，轉身攔着巧兒走進了大廳中。
能在大上海将酒店開起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這個酒店經理同樣不是一般人。
曹弘進入包間的時候，張震已經等在那裏。聽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雨聲，面色平靜地喝着茶，動作不緊不慢。
張震不是酒店經理，鬥大的字認識不了一個籮筐的他也擺弄不了一個上海灘的酒店，但是遇到事情的時候通常都是他出面。因為在法租界內厮混過不少年的他，倒是說了一口流利的英語。
不知道是不是曹弘沒有交代清楚，還是看見四五十個大鼻子外國人沖進店面一言不發的場景讓人打顫，反正其結果就是連客人帶經理、服務生等服務人員，一哄而散。
克隆人手裏那個金條還沒有來得及拿出來，整個酒店的人就都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張震一個小時之後到的，他來的時候很平靜，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憤怒，或者說是平淡更準确一點。對方簡單表明了來意，克隆人就将他帶到包間裏。
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巧兒對此毫無興趣，興致勃勃的去參觀房間。漢克帶着克隆人布置着今天晚上的警衛。所以來跟張震見面的，就只有曹弘自己。
曹弘推門走進來，張震連忙站起身。
互相打量了幾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再次分賓主坐好，曹弘拿過那壺已經淡得看不出顏色的茶水，給自己倒了一杯，道：“你能做主嗎？”
“這要分什麽事？”張震看着曹弘，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能知道一下原因嗎？”
“我說是誤會你信麽？”曹弘搖搖頭，接着道：“現在什麽原因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我在此之前有沒有這個想法？占下了這個酒店已經是事實，想要讓我白白讓出來，那是不可能。還是按照規矩辦吧！”
張震心裏松了一口氣。對方懇談這事就好辦了。店面丢不了，代價無非就是一個數字，早晚能撈回來。如果店面丢了，那對方就算是外國人，他們也少不了弄點幺蛾子出來表示不滿。
“您吩咐！只要我們河北幫能辦到的絕沒二話。”
曹弘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你也不用說這些漂亮話。看我的臉你就知道我是中國人。拿我當鬼子糊弄可不行！今天這件事雖然陰錯陽差，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弄明白了的話，之後能合作也說不定。”
張震眼珠顫了一下，皺眉道：“您今天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怎麽小弟我是越聽越糊塗！”
“這麽說吧！”曹弘逗了半天狗子，終于扔了一塊肉。“我是從美國來的，帶這些兄弟們想在上海談讨一碗飯吃。但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該從哪裏打聽消息。本來我是看中了十六裏鋪子那邊的棚戶區，準備先弄下來。你們給我弄點有用的消息，那麽這酒店我雙手奉還。如果什麽也沒有，那不好意思，兄弟我還真需要個落腳的地方。”
張震有點撮牙花子，他算是聽明白了。這幫人是從國外來個棒槌。初來乍到張嘴就想咬十六裏鋪，酒樓只能算是意外。
曹弘見都不說話，知道這小子也做不了主，随即擺了擺手，道：“你不用現在回答我。你我都知道現在說出來的話不頂用，還是回去跟做主的人商量商量。”
“這位爺你是明白人，那小弟我就先回去回個話。”張震立馬站起身來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
張震轉身，臉色微變。
曹弘嗤笑道：“我還至于跟你耍心眼子。拿這個吧！這事兒沒下定論之前，算我兄弟租這個酒店住。不能讓江湖同道笑話我這外面回來的人，跟洋鬼子一樣沒有規矩！”
張震看了看手裏的小黃魚，心裏有點震撼。不再将曹弘當成吃拿卡要的二鬼子，認真的問道：“敢問這位爺名諱？”
曹弘哈哈一笑，道：“你問出這話來，看來今天這事兒多少有點譜了！”随着曹弘大步離去，遠遠傳來一句“曹弘！”
張震揣着金條大步離開，黃包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兩個白人大漢，捏了捏手中的小黃魚，轉頭對車夫道：“狗子，回家！”
叫狗子的高瘦漢子也不答話，只是一點頭。伸手将張震讓到黃包車裏，陰陽把把住車杆子，撒腿就跑，不大一會兒就消失在雨簾中。
漢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大門口，看着遠去的黃包車，嘴角帶着一絲冷笑：“跟上！”
背後閃出兩個面無表情的克隆人，穿着戴上兜帽大衣飛快沖進雨中。
夜已經深了，雨卻沒有小。
密集的雨點子砸在狗子的鬥笠和黃包車的雨篷上，角相錯雜的演奏出一支混亂的打擊樂。
從出來一直到現在張震都沒有說一句話，滿腦子都是剛才跟曹弘見面的情景。仔細琢磨着他說的每一句話，生怕有一句疏漏。
“九哥，沒有人跟着！”狗子的聲音低低傳來。
張震莫名的松了口氣，捏了捏眉心，道：“三爺的當子，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