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8號高佳薇已經演唱完, 哇哇哇, 你看觀衆全部都起立鼓掌。”主持人插花念完一大段廣告，開始對高佳薇的贊美滔滔不絕, “佳薇真不愧是天才型創作歌手，高潮的部分臺下觀衆全部起立百人合唱, 感動得眼淚都止不住，佳薇絕對是我們這個舞臺的寶藏女孩。8號高佳薇, 你們要記住8號哦，投票通道已開啓。現在，我們來聽聽評委老師的點評。”
評委3號李老師搶先發言，抑制不住的激動：“我先亮分, 亮完分咱們再來點評。”他舉出10分牌。
“10分！”主持人高聲念出分數, “這是我們青歌賽第一個滿分歌手, 佳薇, 不管最後的成績怎麽樣，這已經是最大的榮耀了。”
高佳薇紅着眼睛, 手掌捂在胸口鞠躬, “謝謝老師。”
“咱們來接着說。”李老師放下分牌, “這首《青高》我聽很多人翻唱過，原唱咱們就不比了, 那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境界。但是, 我要重點誇一誇8號選手的編曲，她把這種帶着名族特色的東西加入了搖滾，還加了一點布魯斯, 對不對？”
高佳薇在臺上激動得直點頭，好似千裏馬終于遇到伯樂。
李老師：“這是一次非常大膽而且非常成功甚至驚豔的改編，咱們這個舞臺就是為了發現和推出聲樂人才，引領推動中國聲樂事業發展繁榮，我為中國有高佳薇這樣有思想出色的年青人感到自豪。”
場內爆發熱激掌聲，臺上高佳薇熱淚盈眶。
其他評委提出異議：“這首歌改編上絕對是完美，但是這個歌手還拿不到滿分，高音沒有達到甚至有破音的痕跡。”
李老師：“我覺得這完全是瑕不掩瑜，年青人嘛，你要允許有進步空間。”
兩位老師在場上争起來，這是節目最喜歡看到的。
候演室，俞菲菲已經發洩完，有點虛脫狀态，顧成悅一直沉默。
“你，真的沒有什麽跟我解釋的？”俞菲菲說話還在喘粗氣，氣得不輕。
顧成悅還是，沉默是金。
主持人開始介紹下一位選手，顧成悅聽到米貝的名字，她平靜起身。
“顧成悅！”俞菲菲從來都沒對她發過這麽大脾氣，“我們這個團隊，我們這群人……在你眼裏是什麽？陪你顧大小姐體驗人間疾苦的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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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成悅擡頭看她，“對不起菲姐，我現在，要去幫米貝，至少不讓高佳薇贏得那麽容易。”
“那你呢？你等會兒怎麽辦？上臺嗎？唱什麽？”俞菲菲滿臉通紅。
“我，會看着辦。”
“你！”俞菲菲氣到說不出話。
顧成悅做這個決定，不後悔，她徑直去找米貝。米貝馬上要上臺，很緊張，“悅姐。”
顧成悅握一握她的手，她手心都是汗，“放輕松，越放松發揮越好。你就照我們排練的時候那樣唱，沒問題。”
米貝深呼吸，“嗯。”
“我來幫你唱副歌。”顧成悅說。
米貝驚訝，“那怎麽可以，你自己也要比賽。”
“沒事，除非你不信任我。”
“當然不會，有你在，我就不那麽緊張了。”
主持人已經講完開場，顧成悅拍拍米貝，“該你上場了，放松輕，加油。”
米貝上臺，捂着心髒走到舞臺中央，顧成悅借了場務人員的帽子掩住臉到合音區。
《最初的夢想》看似朗朗上口，其實很有難度，音轉多，要嘴裏含着氣唱，中高音并用。氣息上米貝真的有點跟不上，顧成悅在合音的時候每句都替她多拉個半拍，這樣她中間就能有短促的換氣。
米貝比彩排的時候完成的還要好，一首關于夢想關于掙紮關于堅持的歌唱得臺下觀衆淚流滿面。舞臺效果一點不比高佳薇差。
顧成悅悄悄退場，從演播廳出來，被俞菲菲堵在走廊，俞菲菲翻轉手機給她看，“你幫米貝唱，她也只能拿到第二名。你覺得接下來還有誰能撼動高佳薇第一的位置？”
顧成悅表情輕松，“贏了一場不代表什麽。”
“那你呢？你這一場準備怎麽辦？棄賽？”俞菲菲逼問她。
工作人員奔跑呼叫，“下一個顧成悅準備，顧成悅準備。”
俞菲菲盯着顧成悅，“我們幫不了你，我們都不知道你要唱什麽，你連伴奏都沒有！”
顧成悅順一把額前被壓塌的頭發，“我自彈自唱。”她錯開俞菲菲，“對不起，菲姐。”回房拿吉他。
工作人員一陣混亂，顧成悅臨時換歌，和節目組的解釋是撞歌了，她把原來的歌重新編了給高佳薇，導演也不好說什麽。問她唱什麽，她說上臺才知道，簡直不可思議。
顧成悅抱着吉他上臺，側身坐上吧臺椅，非常平靜、放松，一絲慌亂都沒有。
“開始之前呢，我要先跟伴奏樂隊的老師道個歉，臨時才說換歌，對不起。我換的這首歌呢，是現在，這一刻，我最想唱的歌，我覺得要尊重自己的感覺，這樣才能發揮最好的水平，不辜負這個舞臺。”她這一番說詞倒也解釋得過去。
她低一低頭，指尖撥動弦，想着趙闊，想着和趙闊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歡樂的、幸福的、痛苦的、傷心的……都是屬于他們的回憶。
“聽不見 狂吹的風沙裏，在說什麽古老的故事。那一年那個三月，又一次，地老天荒。花又開了花開成海，海又升起讓水淹沒。你來了，一場生生世世的約會，我不再單獨走過秋天。不是跟你說過三次了嗎？我－是－你－的－天使！不在你身旁的時候，不可以不可以……”
單一的吉他音，清唱，不準用高音，不準用技巧，沒有爆點，沒有高、潮。平淡地，安靜地，娓娓道來，更像念一首詩。
顧成悅唱完，既不尊重原唱，又沒什麽驚豔的創新，掌聲寥寥，還是臺下場務舉牌子提醒鼓掌，現場才響起掌聲。
顧成悅料到會是這樣，這種比賽選歌很重要。比如米貝選關于夢想的歌，觀衆接受度高還可以引起共鳴，評委也不會覺得俗氣沒技巧；再比如她選的《青高》這首歌只要好好完成基本分不會低，如果還能加入一些創新，驚豔四座完全可以預見。
但顧成悅沒說謊，這一首，就是她現在這一刻最想唱的，唱給趙闊聽。
現場氣氛冷到尴尬，主持人硬着頭皮活躍氣氛，“成悅啊，來跟大家分享一下為什麽突然想唱這樣一首，特別的歌？”
顧成悅坦誠說：“這首歌，我其實是唱給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聽的，希望他正在聽——我是你的天使，不在你身旁不可以！哪怕，到生命盡頭我比你先走，我為你唱過的歌也會陪你走過剩下的歲月。”
“喔哦——”現場終于熱起來，幾百人齊齊喊她的名字，“顧成悅，加油！顧成悅，加油！”
高佳薇站在演播廳側門，憤憤轉身離開。
其實，最後的成績還是高佳薇的得分穩居第一名，米貝第二，顧成悅倒數。之所以她沒被淘汰，完全是場外投票力挽狂瀾。
徐穎發動所有親朋好友，給顧成悅拉票。
“這是我們家兒媳婦，13號，13號，13號，重要的事說三遍！大家都來投一票，謝謝謝謝！”
老趙家的兒媳婦顧成悅算是在“大院圈”裏一票成名，夠得上邊的夠不上的，趙家的面子得給啊，那投票是相當壯觀。
第一場比賽結束，大家積極備戰第二場。
高佳薇戴着墨鏡，已經有私人專車了，司機下車替她開車門，她剛坐上去。顧成悅跟着上來，将她擠到裏頭。
高佳薇摘下墨鏡，“顧成悅，你幹什麽！”
顧成悅對前頭司機說，“開車。”她轉頭看高佳薇，“所以你是想我在電視臺門口說你這個第一名怎麽得來的嗎？”
高佳薇憤憤叫司機開車。
顧成悅看着她，“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該你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把高音加了兩個key就是為了讓我出醜。”她差點唱破音，越想越憤怒，“還有幫米貝唱合音讓她拿到了第二名，下一場是不是準備幫她壓過我？”高佳薇太了解顧成悅。
“你只是針對我，不關米貝什麽事。”
“擋我路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顧成悅覺得她真的是，病得不輕。
“我都照你的意思做了，你到底知道什麽？”
高佳薇彎唇笑一笑，“我現在心情不好，反悔了，不想說了。”
顧成悅真的想揍人，“高佳薇，你是真不怕我把你這個‘寶藏女孩’扒皮是吧？”
高佳薇聳聳肩，“我們倆現在是，誰在乎，認輸。當然了你也可以去問趙闊，如果你問得出來，三年前就知道了，不是嗎？”
“你！”
“停車。”高佳薇喊一聲，司機靠邊停車。
“顧成悅我說過，有一天，你會求我。”高佳薇笑得好得意，“哪天我心情好，說不定就告訴你了，等着。現在，給我下車。”
高佳薇揚塵而去，顧成悅站在路邊，高佳薇說得對，現在，她倆，誰在乎，誰輸。
顧成悅回去，錄音室空蕩蕩一個人都沒，CC和游九斤也不在宿舍，俞菲菲不接她電話關機。
燃氣爐上，開水“嗚嗚嗚”叫，顧成悅關水，撕開方便面，倒水，她看一眼窗外星星點點的霓虹，“你真活該啊，顧成悅。”熱氣灼傷手背，她開冷水沖。
敲門聲終于響了，顧成悅失落的情緒一掃而空，關水往門口跑，“菲菲姐，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我的手被熱氣燙到了，好痛……”
開門，趙闊靠在門口，他喝了酒。
“你……”顧成悅楞了一下，“怎麽來了？”
趙闊黑亮的眼睛灼熱鎖住她，“答應你的，來給你慶功。”
顧成悅僵硬着将燙傷的手藏在背後，“……我讓大家都失望了。”
“沒有。”趙闊抱起她，強勢地，堅定地，将她放到桌子上，讓她俯視他，那才是她的位置，她應該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星，“你在我這兒，永遠是第一。”熱烈的吻将她席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