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完結
“薛哥,那後來呢?”季友安問,“你和三舅難道沒等到救援了嗎?”
薛延超說:“當然等到了啊。”
季友安“哦”了一聲:“那你倆當時又沒回來。”
“第一批先接走的是傷員,”薛延超說,“但後面除了傷員以外,攝制組其他人全都沒有離開,回墨脫休整了一兩天之後又繼續進山拍攝了。”
季友安說:“這也太拼了吧。”
“嗯,我當時也覺得挺驚訝,”薛延超說,“不過好像大家都覺得沒什麽,大概他們常年在野外,也是見識慣了各種危險。”
季友安:“那你們原來那個導演呢?”
“他過世了,”薛延超說,“救援隊在山腳找到了他的遺體,用直升機運回去了。”
季友安沉默。
薛延超:“生老病死啊,大家都逃不過的。”
“嗯,”季友安說,“你們當時肯定很難過吧?”
薛延超:“難過當然是會難過的,不過斯人已逝,再難過也沒有辦法改變現實,我們能為關勇導演做的,就是讓他的心血不要白費,好好地去完成這部作品。”
“後來副導演代替了關勇的位置,重新統籌,集結好整個團隊。我們重新在當地請了一個向導,他帶我們走了另一條路線,我們幾乎是在山裏度過了整整一個冬季。文青們都喜歡說,西藏是洗滌心靈的聖地,是天堂,”薛延超說,“但其實那裏并不時時刻刻都是天堂,環境是真的很惡劣很嚴酷,拍攝難度也很大。這600多天,我們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荒涼的無人區度過,還有大半時間要花費在路上奔波,基本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除了氣候和環境,最難解決的就是交通問題。路況差得簡直難以想象,我都已經完全不記得遇到過多少次車禍,翻車、爆胎,車都數不清報廢了幾臺,”薛延超笑了笑,“最慘的還是當時換贊助商那段時間。原本的汽車贊助商不願意再和我們合作,那段時間我們連車都沒有,只好到當地包車,因為去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只能不停地換司機。結果有一次我們就遇到了一個壞心的司機,他把我們那一車的器材和設備拉走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這個打擊可真是不亞于當時雪崩。”
季友安也笑了笑:“後面肯定又是三舅花錢把新器材新設備買回來的。”
“是啊,你三舅當時雖然被你姥爺他們打壓得挺慘的,但是拍電影這麽多年也還是賺了點錢的嘛。雖然他拉不到贊助,但是買點東西還是買得起的,”薛延超說,“當時我們停滞了很長時間,才又重新開始。拍攝真的是困難重重,能通車的路段都算輕松了,最怕的就是那些沒辦法通車的路段,拍攝器材運不過去,只能靠馬、靠騾子背過去,再不行只能靠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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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友安想了想:“你們可以請背夫啊。”
薛延超說:“嗯,能請到背夫都算運氣了,大部分時候還是得自己動手。當時我那三年過得,跟當兵樣的,每天50公斤負重跑起步,還得應付高原缺氧,真是苦不堪言。”
季友安笑了起來:“沒關系嘛,反正有三舅陪你。”
“唔,那倒是,”薛延超說,“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就是為了你三舅,要不是為了你三舅我天天往死裏折騰自己幹什麽?不過後來我也真的是很受到攝制組的感染,也真的是被種種奇觀震撼到了,單純地就是出自一種想去記錄去诠釋的創作欲和責任感,這份經歷和情感都天難忘了,也很難用語言去準确地描述出來。”
“我們拍攝出來的畫面,每一幀都是大自然的恩賜。這些素材真的都太珍貴太難得了,我們還是很走運的,所以吃這些苦其實真的不算什麽。自然是很有魅力的,人和自然間也永遠是互相締結的。你三舅說得很對,思考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就應當回到自然母體的本源去。”
季友安伸了伸舌頭:“不聽了不聽了,我還小,只想聽你和三舅的傳奇冒險,不想跟你聊這種思考生命的深刻話題。”
薛延超拍了拍他的背:“行行行,我不跟你說教了,省得你三舅回來又要怪我話多,天天啰嗦你。”
季友安笑了起來。
“之後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薛延超說,“再驚險再困難也都挨過去了,現在回想想,這也算是很有意義的體驗。”
季友安:“好勵志哦。”
薛延超:“我也覺得,我現在簡直都可以去出抒情散文集了哦。”
季子铮從房間裏出來:“什麽?薛小兔你想出書?能不能放過你粉絲。”
薛延超:“哈哈哈怎麽可能,我哪有這功夫啊。”
季友安拿手機出來刷了刷:“哇,薛哥你粉絲又在喊話求你直播。”
“還開直播,”薛延超說,“這都退圈幾百年了,大家就不能互相放過嗎?”
季子铮笑了笑:“估計是想看你的健身理論課。”
“別了別了,”薛延超抱着他,“人家現在已經轉行當良家婦男了,抛頭露面的多不好。”
季友安捂着眼睛:“舅媽你控制一下自己,這裏還有未成年人好不好。”
薛延超:“去去去,趕緊回房間寫作業。”
季友安啧了一聲,朝薛延超眨了眨眼睛:“薛哥你要記得哦。”
“記得記得,”薛延超說,“奧小利你不要考試了嗎,快去複習。”
季友安“哦”了一聲,溜回了房間。
薛延超有點無語,這麽久以來奧利小朋友對他一直是随口亂叫,“薛哥”“超兒”“舅媽”愛叫啥叫啥,不過季子铮覺得無所謂,所以薛舅媽的輩分就這麽一直飄忽不定。
季子铮瞥他:“你又跟奧利講什麽了。”
薛延超:“沒什麽,就講了講在西藏的事情。”
季子铮:“突然講這個幹什麽?”
薛延超攬着他的肩:“追憶青春嘛。”
季子铮嗤笑一聲:“還青春呢,你不永遠十八嗎?”
“我今年十九嘛,”薛延超拉過他的手,摸了摸他無名指上的男戒,“哥,我馬上過生日了耶,你想不想換個戒指?”
季子铮:“你過生日為什麽我要過換戒指?”
薛延超:“因為我喜歡你啊。”
“油膩,”季子铮戳了戳他,“我發現你現在總喜歡用這個借口來掩飾你毫無邏輯的話語。”
薛延超:“這是一句多麽動聽的土味情話。”
季子铮笑了笑:“戴得好好的,換什麽換。”
“這顆鑽小啊。”薛延超說。
季子铮揶揄他:“你當時也挖不動大的啊。”
他倆現在手上戴着的這兩枚戒指,上面的鑽還是之前在金伯利鑽礦的時候,薛延超純手工挖出來的。
薛延超讪笑:“我那不是把鏟子給弄斷了嘛。”
季子铮:“我覺得挺好的,沒必要換。”
“我這幾年還是賺了很多錢的好吧,”薛延超說,“給老婆換個闊氣點的婚戒不行嗎?”
季子铮:“算了吧,有這個閑錢還不如換臺單反。”
“相機也買嘛,”薛延超說,“兩者不影響啊。”
“我就喜歡這個,”季子铮捏着他的腮幫子,“這證明了你的手殘,我要經常拿來嘲笑你。”
“好喔,”薛延超側頭親了他一口,洋洋得意地說,“其實是因為這是我挖的,所以哥你不舍得對吧?”
季子铮嘁了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滿腦子粉紅泡泡啊。”
薛延超:“我腦子裏不光有很多粉紅泡泡,還有很多黃/色泡泡的。”
季子铮:“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不要天天沉迷這種低級趣味。”
“我不,”薛延超說,“我七十歲了我也還是這樣。”
季子铮笑了起來:“快拉倒吧,你以為你是抹香鯨啊。”
薛延超:“人家明明就是深海巨鳗。”
“污死了,”季子铮拍他,“你能不能堅持三句話內不開車?”
薛延超:“那開飛機啊。”
季子铮笑了笑:“出身航空大學的執念是吧?”
“我又不是飛行專業的,”薛延超也笑了笑,“哥哎,我生日那幾天你能不能多騰幾天陪陪我啊?”
季子铮:“陪你造人啊?”
“我是正經人,”薛延超說,“哪有這麽三俗。”
于是在薛延超生日那天,薛延超帶季子铮去了全世界最大的一家DC的主題樂園。
季子铮:“……”
電燈泡季友安小朋友很自覺地開溜了,穿着海王的COS服跑來跑去,跟着游街的花車一起嗨皮。
季子铮一邊揶揄薛延超一邊陪着他到各大周邊店逛了一圈,玩完了各種項目,拍合影都已經不知道拍了多少張。
晚上他們在樂園裏的海灘劇場放煙花,明亮的煙花下,劇幕也慢慢拉開,配角們穿着戲服、打扮得十分精心,笑着走在臺上,鼓起掌來歡迎兩位缺席的特邀主角。
季子铮開始先是一怔,随後看向薛延超,笑着瞪他一眼:“我可不會去穿女裝的。”
“沒關系,我的羅瑟琳,”薛延超牽着他的手上臺,“我們不需要戲服。”
“它是全然的空想,全然的熱情,全然的願望,全然的崇拜、恭順和尊敬;全然的謙卑,全然的忍耐和焦心;全然的純潔,全然的磨煉,全然的服從;”
“少年人的愛戀,就是這樣充滿嘆息和眼淚的,而我正是這樣愛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遼
520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