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北側山脈
劇組現在此行目的地是在林芝的原始森林。他們的計劃是在這邊拍攝整整一年,這樣才能留夠素材。不同的分組負責的版塊不同,轉完場後,這群攝影師們才能真正開始大展拳腳,現在大家都只能齊心協力,克服這世界第三極的肆虐風雪。
呼嘯的寒風十分凜冽,刀割一般的刺痛剜着人的皮膚。
季子铮平時沒覺得怎麽樣,進山這些天才恍然發覺自己原先可真是當慣了少爺,簡直就是沒吃過苦。
劇組進藏後,大家每天5點多就必須開始行動,每天都要冒着酷寒在野外蹲守十多個小時。拍攝點大多在人跡罕至的高海拔地區,危險性是一方面,睡眠不足、強烈的高原反應已經高強度作業才是真正消磨意志力的問題。他們的拍攝才進行了不到一個月,主創團隊就已經有五六人陸續被送到鎮上醫院就醫。
季子铮原本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是很有信心的,但真正進入到這種惡劣環境中,才發現自己原先真是太小觑自然的威力,眼看着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心裏卻難免不惴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
現在是冬季,到處大雪封路,很多他們要去拍攝的地點車開不進來,所以大多數時候劇組只能選擇徒步。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線,是崗日嘎布山脈非常冷僻的一條路線——由布宗村溯源而上,翻過崗日嘎布山口後,再順金珠曲而下進入墨脫境內,一路上人煙稀少,登山者和驢友都不多,偶爾會碰到當地馬幫在這條路線中運輸貨物。
若尼峰三姐妹高聳入雲,綿延的冰川和積雪與天際線相接,除主峰外,其他著名山峰都很能盡收眼底,景色的确非常漂亮,無論在這裏待多久,大家依然會被這種純淨而聖潔的瑰麗所震撼。
季子铮操縱拉杆,幸存下來的無人機在冰川上空盤旋。
偏光鏡下,雪線與藍天呈現出來全新的光線角度,把畫面暈染得濃墨重彩。
延時攝影師也紛紛架好三腳架和赤道儀,開拍。
關勇感慨:“我們現在就像觀測冰山的科學小組。”
季子铮笑了笑:“嗯,再來個遙感監測就齊活兒了。”
大家都樂了起來。
他們在山脈北側停留了半個多月,拍攝了很多素材,冰川、雪山、森林、湖泊、動物和諧共處,這裏罕有人跡的自然環境和萬物有靈的靜谧,似乎讓所有人浮躁的心都沉澱了,創作靈感也被全方位地調動起來。
在然烏湖進行完多次高壓水下拍攝,水下攝影師終于扛不住了,劇組只好火速啓程回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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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紀錄片以自然為主,人文部分比較少,所以他們在墨脫不會待太久,準備休息兩三天就繼續按照路線往下走,下一站要深入林芝地區的汗密原始森林。
水下攝影師被送去了醫院吸着氧整整昏睡了三天,關勇和統籌管着器械怕丢,就自掏腰包住了幾天星級酒店,劇組其他人則在縣城附近随便找了家招待所待着。
本來季子铮還擔心自己住不慣這種舊舊髒髒的小破招待所,事實證明人的适應能力還是很強的,他整個人疲憊得見床就躺,沒有半點不适就這麽開始昏睡。
他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最後餓醒了,季子铮才終于渾身酸痛地起床,饑腸辘辘地下樓去吃飯。
解決完生理問題,季子铮整個人都清醒了很多,也沒什麽睡意了,感覺再睡下去骨頭都要睡軟了,裹着羽絨服在周邊散了會兒步。
周邊人氣還旺,沿街有不少小攤在賣山貨,藏紅花、靈芝、木耳、冬蟲夏草一堆堆的。
季子铮看了兩圈,聽着小老板跟旅客講怎麽分辨藥材品質,覺得挺有意思的。
他逛完了周邊,又想去寺廟轉轉,問了幾個人,走到了附近的一個旅游景點去。
仁欽崩寺建的确實挺氣派,游人也多,季子铮看着這人來人往的,頓時覺得有點沒意思。
他轉身正想走,一瞥眼,似乎在一堆游客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等薛延超背着旅行包從人群裏鑽出來跑到他面前的時候,季子铮徹底傻了。
“哥哥哥!”薛延超揮了揮手,連跑帶跳地蹦跶到他跟前,撲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勁兒大的快把季子铮給撞倒了。
季子铮一時間震驚得都忘了推開他了。
薛延超:“哥!我找了你好久啊!你們到底跑哪個深山老林去了?”
“你他媽怎麽過來了?”季子铮回過神,趕緊把他拎起來,兩個人隔了半米的正常交流距離。
薛延超白皙的臉現在給曬得給黑了好幾個色號,不知道是不是激動的還是剛跑得,腮上都快成兩坨高原紅了。
“你這人……真是,”季子铮真是有點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了,“你這又鬧得哪一出,蘇霆不是說你跟人合夥弄畫室去了嗎?”
“我來找你啊,”薛延超生怕他又要發火走人,立馬握住他的手,委屈巴巴地說,“哥我好想你,你不準趕我走。”
季子铮真是哭笑不得:“你可真是能耐了,一個人來的?”
“嗯,我找了個向導,一路都在問人,不知道你們去哪裏了,”薛延超說,“哥,我好餓啊,有吃的嗎?”
季子铮:“沒有,你跟我回招待所吧,招待所邊上有賣吃的。”
薛延超點點頭,乖乖跟着他走。
季子铮到邊上的小店給他随便打包了點東西,回房間吃了。
“合着我走之前跟你那番話都白說了是不是?” 季子铮看着他,“你這麽大人了,就不能成熟點嗎?渾渾噩噩的,還過得跟十八歲少女樣的。”
薛延超:“我老婆都跑了,不管我了,我成熟不起來。”
季子铮在他腦門上彈了個爆栗。
“哥哎,”薛延超握住他的手,“你就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我一惹你不高興,你立馬就踹開我,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感情只是生活的一方面,”季子铮說,“我真的不喜歡感情影響到工作。”
薛延超嘆了口氣,望着他:“哥,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感情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不理智的,你這種回應真的讓我好傷心啊。”
季子铮橫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喜歡你,會樂意在你身上費那麽多功夫?”
薛延超:“哦……我還以為你就想跟我玩玩,所以我一出櫃你就覺得我越界了呢。”
“我有那麽閑嗎?”季子铮拍拍他臉,“放着自己潇灑日子不過天天跟炮友擠一塊兒啊?”
薛延超灰溜溜地說:“有人伺候你你不樂意啊?”
季子铮捏他鼻子:“好了好了,我道歉行不行?我那天說話确實是說重了。”
“沒說重,我确實就是這種不成熟的人,很多時候都是在意氣用事,”薛延超說,“對工作、對生活都很沒計劃,也沒有什麽雄心壯志,永遠都是在得過且過。”
薛延超:“我對工作的事情其實真的沒那麽看重,演戲我喜歡是喜歡,但真沒到那種為了演戲不顧一切的那種地步,要是因為我演戲影響生活,我就覺得沒意思了。我不怕吃苦,但有什麽不順心的我就覺得不樂意了,不然我也不會跳這麽多次槽,這麽頻繁地換工作。你批評得很對,大概我真的就挺戀愛腦的,但是……哎,人生苦短嘛,幹什麽事兒不就圖個開心嘛。”
“所以你這輩子就注定了是條鹹魚,”季子铮又好氣又好笑,“感情生活到底不是人生的全部啊,你這樣真的很不理智。這種事情本來有一千種方法可以風險,能夠雙贏,但你偏偏這麽沖動,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去解決這個問題,你說你是不是傻?我真的不喜歡別人為我做這種犧牲,特別不喜歡。”
薛延超笑了笑:“我樂意啊。再說這算不上什麽犧牲,只是取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