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親愛的！

第13章 一回到班上果知便走向花谷宇：“花兒，我問你件事

西的語氣不容人拒絕，果知拿起遙控器，小聲的說：“又沒放在你枕頭下，幹嘛這麽兇。”

“你說什麽？”

果知擡起頭，笑容開朗：“沒說什麽啊。”

“如果再被我逮到，下次塞到枕頭下的是你的臉。”

“你總想要我命。”果知很快把東西搬走了，拍拍手，很快就忘記了剛才不愉快的對話：“冰箱裏空了，要不要去買點東西？”

“不要。”時西毫不猶豫的否決。

果知關掉空調打開門，仿佛剛才沒聽到時西的話：“走了，這個時間段超市不擠。”

時西無動于衷的打開筆記本電腦，如果是在寫小說也就算了，他竟然在玩游戲！被當成空氣存在的果知，挂在臉上的笑臉漸漸垮下來。

“時西，我很熱情的在邀請你。”

“那又怎樣。”

“你不是也應該很熱情的回應我嗎？”果知總認為，自己對別人怎樣，那別人就同樣怎樣對自己。

“我什麽時候對你熱情過。”這是事實！時西的體內缺少熱情細胞，就連他偶爾的溫柔也是淡淡的。果知雙手叉着腰：“那就說明你身體被病毒侵害了，我幫你消消毒。”他撲上去，在時西衣服上面沾滿自己的口水，時西用力想推開果知的臉，結果手掌也沾滿口水。

“你這家夥，走開。”

“我這家夥，不走開。”

到最後，時西還是被果知拖去超市，果知推着車，挑選着商品，因為公寓裏并沒有廚房，時西也不會做飯，所以果知挑選的東西都是直接能吃的，他沖旁邊的時西說：“要買牛奶、面包、西瓜、薯片、巧克力、咖啡、餅幹，你幫我記着。”

“你腦子沒記憶？”

“我這不怕忘記了。”

“對對，還要多買點方便面。”

“我不吃。”

“我要吃。”

“你每個星期來我這裏只是為了騙吃騙喝吧。”

“我是為了和你在一起，順便吃點東西。”果知誠懇的說着肉麻話。時西提起一箱牛奶放進購物車裏：“閉嘴。”逛了二十多分鐘後，果知數着籃子裏的東西：“牛奶、面包、西瓜、薯片、咖啡、餅幹、方便面，總覺得還缺什麽？”他看着時西，時西推着購物車：“看我幹嘛。”

“我剛讓你幫我記來着。”

“你讓我記我就得記？”

“你比我聰明，應該記住才對！多可惜，本可以見證你智商的。”

“我不需要用這種方法。”

記不住也沒辦法，只好去結賬了，明明可以直走就到收銀臺，時西卻推着車進另一條通道，果知沒說什麽，只是跟着，剛轉進另一條通道，果知便看到擺放在貨架上的巧克力：“我想起來了，是巧克力，你徹底忘記了吧，說不定我其實比你聰明，只是大腦現在開發的不明顯，啊哈哈。”

“我覺得你的大腦已經開發到盡頭了，有需要高興成這程度？”時西拉遠與果知的距離，不想被人看到他和拿着巧克力大笑的瘋子是在一起的。

“我高興不是因為找到巧克力，是因為和你在一起，做每件事好像都會比平時開心很多，你說奇怪不奇怪？”

“立刻給我閉嘴。”時西丢下果知推着車往收銀臺走。果知追上去，一只手放在購物車上，與時西面對面，倒退着走：“你是故意讓我找到巧克力的吧？還以為我真傻？”

時西将還未拆封的巧克力直接塞進果知嘴裏，果知慌忙吐出來：“還沒結賬呢！”

寂靜的夜，時西長時間敲擊鍵盤的手指停住了，他合上電腦，趴在床上的果知已經熟睡，手還抓着書，時西輕輕拿過書扔在地上，剛準備關燈，發現果知眉頭輕皺，一副不舒服的模樣。時西的手伸向枕頭下，摸到遙控器，忍不住咬咬牙，一下抽掉枕頭，果知驚醒，轉過身：“幹什”話沒說完，枕頭便蓋住他的臉，他的雙手在撲騰着，也只是幾秒時西就放開枕頭，果知瞪大眼睛，睡意全無：“我會窒息的，壞蛋！”

時西沒說話，指指枕頭下的東西，果知扁着嘴，又将東西移到旁邊的床頭櫃上：“這是謀殺。”

“你要告我？”

“不告，你什麽罪我都不會告你。”

“那我可要一直壞下去了。”

果知張嘴正要說話，卻被時西的唇吞沒了。他的吻無聲卻有力，不停的索取果知的氣息，果知喘不過氣，卻不願推開。這下，真的會窒息。

56.為什麽，很痛，很痛（上）

時間在流逝，帶走青春固然可怕，更可怕是連感情也帶走。短短的一生，最終我們都會死去，為什麽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願度過，喜歡原本該喜歡的，選擇原本想選擇的。不被別人的想法左右，不為社會的觀念猶豫。因為這是我的一生，該怎麽過，我說了算。

從考室走出來的果知，眉頭緊鎖，期末的英語過級考不用等查成績了，他已經知道不會過，爸爸前兩天特意打電話來問詢，果知承諾過一定會考過，以前他只要答應爸爸的就一定會做到，現在為什麽變成這樣。

晚自習下課，果知獨自留在教室裏，他坐在講臺上，雙腿晃蕩着，呆呆的看着黑板。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果知看向門口，時西的出現給他帶來了撫慰和自卑，矛盾在體內沖撞。眼前的男生太過耀眼，他越來越優秀，身處在同一份感情中，時西在進化，自己在退化。

時西晃晃手裏的相機：“掉在我家了。”

“是嗎？”果知笑容僵硬。

時西走向果知，很輕易就能察覺他的異樣，他太不會僞裝，心情都寫在臉上。

“有什麽事需要我知道的。”

“沒什麽，英語考級沒過，你應該考過了吧？”果知問，時西沒回答，果知笑了笑：“我知道你會過，你是我見過最最聰明的人了，真好啊。我在擔心怎麽向爸媽交代，以後我一直成績不好怎麽辦？”說完這話，時西皺起眉，他用無法理解冰冷的眼神看着果知。果知是有些害怕這個眼神的，像自己在小題大做，無理取鬧。

果知開玩笑的輕推時西，想化解現在的氣氛：“也許這事對你不重要，但對我很重要。果然不能太想你。”

終于，時西冷冷的說：“所以，是我阻礙你重要的前途了？”

果知愣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表達這個意思？是我影響你學習了，是我讓你沒法像家裏交代，果知是誰？是個好學生，如果沒認識我，你會一直是個好學生，你會是父母的驕傲，你會有個很好前途，你他媽還能找個女人過日子，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偶爾是不是也在想，如果沒認識我該多好？”時西生氣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刺透果知的同時，也傷到自己。他也許更多是在懲罰自己。明知道果知在刻意回避和遺忘身體的傷疤和屈辱，他花了那麽多年的時間，自己的惡作劇卻又掀起他的感情，他重蹈覆轍，因為朋友沒法理解而難過，懼怕那根會重新揮在身上的藤條，對父母感到愧疚，一直讓果知哭泣的是自己。

時西原本只有自己，時間久了，他有了果知。

一直想回避的問題還是暴露出來了。

是自己吧，親手将果知拖向深淵。

可如今，自私也好，無情也罷，已經無法結束了，只想把他留在深淵裏。

果知，你唯一的錯誤，就是愛上魔鬼了。

“我不能向你抱怨嗎？我連發脾氣的資格也沒有嗎？我把成績和前途看得重要又怎麽樣了？是因為你怎麽樣了？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難過，又怎麽會在乎我會不會後悔。”果知有些歇斯底裏，自卑、害怕、擔心所有情緒在一瞬間爆發，但後悔認識時西，一秒也沒有過。那麽用力的愛着他，他看不到嗎。

“是嗎？那我讓你看看我有多不在乎。”時西露出冷漠的嘲笑，自己提的問題竟然被果知回避了，想聽到他的否認，反而是給自己挖了洞，真不想承認，自己被傷到了。他走到果知座位，拿起果知的課本一本一本往窗外扔，果知踉跄的跑過去，抓住最後一本書，他的視線有些模糊：“我不是只會笑，時西，我也會生氣的。不要這麽對我，我在痛。”

“你他媽別給我哭，我不想看。”時西松開手指，越過果知，他們的身體相互碰撞，果知往後退了一步。

從什麽時候開始争吵，從哪句氣話開始把自己的自卑全部推給時西的，害怕他哪天會丢下自己，或許不只害怕，時西身體內時有時無的感情，令人不安。

拖着沉重的腳步，他來到教學樓後面，教學樓的燈突然熄滅，果知的眼前漆黑一片，他借着遠處操場依稀的亮光跪在地上，翻找剛才扔下來的書，他有些狼狽，将書一本一本疊好，緊緊抱在懷裏，想抱着的是時西在裏面留下的字跡，他靠牆滑坐在地上，。讓時西誤會自己在責怪他，誤以為自己現在這樣全是他的錯，是自己不對。但抱怨只是為了想從他那裏得到安慰，到最後除了痛什麽也沒得到。

該說的哽在喉頭，不該說的脫口而出。

這殘局要如何收？

半夢半醒的深夜，果知蜷縮着身子，卻怎樣也無法抵擋這新鮮又尖銳的疼痛。他把手伸到枕頭下，摸着放在那裏的錢包，是後天想送時西的生日禮物。真有時光穿梭機該多好，如果回到13歲那年，他也許不會痛得求饒，不會向爸媽做那樣的保證。如果回到高中，他不會到高三才揭開時西的帽子。如果回到剛才，他坐在講臺上看到時西的第一眼，他輕喚他的名字，跑向他，抱着他。那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第二天，果知很早就起床了。時西的教室空無一人，果知将包裝好的錢包放在時西抽屜裏就離開了。班上的女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時西明天生日，都想提前送他禮物，等時西中午來上課時，他的抽屜和桌面已經堆滿各式各樣的禮物盒。

孔豪在旁邊假裝看書，但心裏忍不住唾棄女生的行為，不就長得好看點，至于嗎？他偷偷打量時西的表情，時西看了眼堆滿的禮物，無動于衷，徑直坐到前面一排位置去了。

路過的花谷宇看到時西桌上的禮物，搓着手走進來厚臉皮的說：“我最喜歡拆禮物了。”見前面的時西沒反應，就當他同意了，結果每個禮物他都喜歡，他再次厚臉皮沖時西說：“這些東西你不要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時西依舊沒回答，花谷宇走到他面前，觀察時西的臉色，他這方面的直覺總是很敏銳：“吵架了？”時西盯了他一眼，一副不關你事的表情。花谷宇嘻皮笑臉的把手搭在時西肩上，小聲的說：“能把你惹生氣也不容易，真好奇果知到底做什麽了？”

“帶着禮物給我消失。”

見時西不說，花谷宇聳聳肩，反正呆會兒問果知就知道了。他又繼續拆抽屜裏的禮物，有個錢包，他翻看錢包，便看到夾在裏面時西的照片。孔豪一把搶過錢包：“我、我想要這個。”花谷宇莫名其妙的看着孔豪：“你誰？”

“我才想問你是誰，又不是我們班上的老來這裏做什麽。”

“對個帥哥這麽兇要遭報應的，小心點。”反正花谷宇也不想要放着時西照片的錢包，他抱起一大堆禮物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孔豪拿着錢包，盯盯時西，再低頭看着時西的照片，将錢包緊緊捏在手中，果知的心意落在了別人懷裏。

56.為什麽，很痛，很痛（中）

常常會忘記吵架的理由，只記得吵架的結果。果知有許多說不出口的事，他不想把自己擺在太卑微的位置，去祈求時西會愛自己。從和時西在一起開始，他就知道時西也許會突然有一天就厭惡自己，每天都在想，他今天有沒有更喜歡自己一點。

只是短短一年時間，他優秀到讓人懼怕，自己敢去擁有他嗎？最初想讓他看到所有美好的事，想讓他不再孤獨，想讓他再需要什麽時能幫助他。為他送紙筆也好，為他找素材也好，那時只有自己能看到他的美好。如今他的美好暴露出來，只要他說一聲，很多人願意為他。而自己的存在又有多少意義了，變成時西的累贅，該有多可怕。

替他高興，替自己悲哀。

果知将籃球投向籃框，球撞到邊框彈出來，又滾落至果知腳下。柯俊傑拍拍手：“果知愣着幹嘛，快撿球傳過來。”體育館的籃球場場子被人占了，他們只能在室外打，酷熱的天氣使人感到焦躁，果知用背擦掉快滑入眼睛的汗珠。瞄了一眼體育館後面的草叢，時西在裏面嗎？也像平時一樣盤着腿将筆記本放在腿上嗎？需不需要紙呢？

在果知這麽想着時，一個男生拿着張紙走進草叢，如果他沒看到男生的表情，他也許會用各種借口開導自己。他的樂觀被疼痛砸的粉碎，男生的表情多像自己，那屬于自己和時西秘密的地方被第三個人進入，他在替自己給時西送東西嗎？懦弱了，不敢再想下去。

籃球沖果知的臉部飛去，砸中他的眼睛，他的左眼跟着心一起疼痛起來，其他人關心的跑過去：“你沒事吧？在發什麽呆？”

果知捂住左眼搖搖頭，笑着說：“沒事，不用擔心。”

“我看看。”

“一會兒就好了。”果知放下手證明自己并無大礙。

“好什麽好，眼睛腫成這樣，去醫務室看看。”

“去超市買瓶冰水敷下就好了。”他拍拍臉上的灰，模樣狼狽又可笑。

生活像喜歡殘酷的惡作劇，果知剛要路過體育館時，那男生從後面走出來，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男生把紙卷着拿在手裏，壓制不住心情的模樣。果知與他中間隔着幾步距離，執意的緊緊捂住眼睛，自尊嘶吼着不想讓對方看到。

他們都是去超市，男生拿了個口香糖，果知拿了瓶冰水，在收銀臺又相遇。男生摸出錢包付錢，果知的視線緊緊盯住錢包，錢包裏是自己親手放進去時西的照片。真希望是自己看錯了，他臉色蒼白，想找一百個、一千個理由來解釋，卻連一個理由也想不出。

果知拿着冰水的手指在顫抖，他将瓶子放在左眼上，疼痛伴随着冰冷。

可以簡單的吃醋嗎？可以簡單的認為你只是生氣在懲罰我嗎？可以潇灑的笑笑然後無動于衷嗎？如果真的可以這樣，那該有多好。

他轉過身，胃不停抽動，時西站在不遠處，他們的視線接觸。果知埋頭快步的想離開，快要越過時西時，時西抓住他的手臂拖了回來，他正欲拿開果知擋住眼睛的瓶子，果知把頭撇開：“別管我。”

時西冷着一張臉，用力将水瓶拍掉，水瓶刮過果知腫起的眼睛落下，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劇烈的痛讓果知閉上眼。

“怎麽弄的。”他的語氣裏沒有溫柔，也沒有擔心。

果知努力睜開左眼，液體從左眼流出來，他想看清時西的臉，但就算這樣近距離的看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不到情緒，更看不透他的心。想問他，為什麽會這麽對自己，也想問他，那個男生是誰。太多問題想問，而悲哀将它們擋在喉頭。

“不關你的事。”

“夠了沒你。”時西不耐煩的說。

“是不是只有你可以傷我，我只能毫無怨言的承受？是啊，我喜歡你嘛，我活該。看到別人和你在一起，我只能笑沒有其他選擇嗎？我也讨厭和你吵架的自己，讨厭總拿對你來說不值一提的事來煩你，你連自己的感情也不在乎，更何況是我的，真不該啊。也許你猜對了。”果知直直的盯進時西的雙眸，他咬緊下唇，謊言比真話更難說出口，像硫酸在喉嚨灼燒：“如果當初不認識你就好了。”他的每個字都在顫抖。

如果當初不認識你就好了，如果當初不認識你就好了。

上一秒說出口的話，下一秒只想收回。錯覺嗎？時西黑色的瞳孔裏一閃而過的受傷。他抓住果知手臂的手指在用力，随即松開。

“現在當作不認識也不遲。”時西走了，留下他的殘忍讓果知無法消化，果知身體微微顫抖，那本來只是疼痛的心終于被時西撕裂開，那親吻過他的唇帶來過心動，現在帶來傷痛。

沒有這該死的自尊的話，果知會回頭，告訴時西自己剛才是撒謊的，自己錯了，只要他回來，他可以容忍所有事，不管和誰在一起，不管把錢包送誰，不管在不在乎自己。

我，真的，太愛你了。

靈魂在體內哭喊着想跑向時西，軀殼無動于衷的站在原地。

許久又許久，他的自尊妥協了，他往時西教室跑去，他喘着氣扶着樓梯欄杆。

“喂，那個，時西。”突然有人叫時西的名字，果知下意識的躲進旁邊的洗手間裏。

孔豪在後面追着時西，時西并未回答，孔豪繼續說：“老師布置的課業就你沒交了，我再怎麽也是學習委員，你不交我會很困擾的。”

時西走進教室裏，孔豪抱着手有些不高興：“怎麽這樣，上次明明說過他後，也有認真看書，一會兒又變這樣了，不随時監督還真不行。”誤會幫果知看課本的時西，是因為自己的孔豪也走進教室。

果知舍棄的自尊被狠狠踐踏，時西最近的優秀是因為有人在旁邊一直提醒嗎？這要怎麽比？有什麽臉去祈求他留在自己身邊，現在時西身邊有比自己更好的人。

這是什麽痛？比藤條揮下來還痛，比爸爸罵着還痛。在他的記憶裏，最痛的莫過于13歲那年，原來這世界還有被藤條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事，身體燃起熊熊大火，想把果知變成灰燼。他走進廁所隔間關上門，滑坐在地上，曲起腿，把頭埋在膝蓋上。

孔豪站在時西課桌前：“今天內一定要交。”

時西擡起頭，他的眼神吓到孔豪，似乎随時準備吞噬掉一切：“離我遠點。”孔豪不敢說話了，生氣的回到位置，嘴裏小聲的說着：“以為自己有什麽了不起，一直那副樣子我就會怕？”他想起剛才的事。班上只有時西沒交課業，老師卻怎麽也找不到，孔豪正巧也有班內活動需要時西簽字，他上次無意中看到時西走進體育館後面，想去試試運氣。

他的積極有些私心，他拿着需要簽字的紙走到體育館後面，他不知道學校還有如此隐蔽又幽靜的地方，當他發現時西時，不禁看着時西的側臉發愣，時西發現了站在旁邊的孔豪。孔豪尴尬的清清喉嚨：“老師讓你交課業，而且有樣東西需要你簽字。”

“喂。”

“什麽。”

“以後不要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

“沒為什麽，我不喜歡。”

果知沒看到的，時西沒聽到的，誤會一層又一層的疊加，最終會糾纏成死結。

兩人對感情都太生疏，果知不敢愛，時西無法愛，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但無論現在還是以後，是繼續抑或放棄，決定着故事的結局。

57.為什麽，很痛，很痛（下）

淩晨11點59分，再過一分鐘便是時西的生日。幻想過的畫面成了最諷刺的事，提前訂的蛋糕今天送到果知寝室，寂寞的呆在桌上無人問津。柯俊傑在網吧通宵玩游戲，寝室裏只剩下果知。果知躺在床上，枕頭下的手機震動起來，幾天前提前設好的鬧鈴，想成為第一個祝時西生日快樂的人，現在像諷刺般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許久，他按掉鬧鈴，爬下床，拆開蛋糕盒。

輕輕的插上蠟燭，點燃。寝室出現溫暖的亮光，卻溫暖不了寝室裏的人，火光在他眼裏跳動，他看着對面：“時西，生日快樂，許個願吧。”

“你喜歡我給你的錢包嗎？還是喜歡其他的？”

“時西，你有什麽願望呢，能說給我聽嗎？還是不要說了，因為聽說願望如果告訴別人，就不會實現。”

他的對面空無一人，夢裏出現的場景，在果知夢裏明明很溫馨。現在卻變成像瘋子一樣的獨角戲。

“吹蠟燭吧，你不喜歡甜的就只吃下面的蛋糕好了。”果知吹熄寝室唯一的光亮，拔掉蠟燭，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挖起蛋糕往嘴裏送。

“很好吃的，時西，你為什麽不吃？”果知吞咽着，明明只是左眼痛，為什麽連右眼也跟着流淚，從眼睛滑進嘴裏，與奶油混合在一起，鹹鹹的味道。他不停的吃，吃到反胃，吃到作嘔，還是在吃。

當作從未認識，這次也要聽時西的話嗎？太難了，說忘就能忘掉的才不是感情。從沒想過會分開，但哪對戀人在一起又想過分開，從戀人變成仇人或者陌生人，總是這樣重複着。要和時西變成陌生人，那會是怎麽樣的生活。

果知難受的幹嘔着，他拿起手機，翻到時西的名字，又放下手機，喃喃自語：“不可以打的，說出傷人的話，聽到傷人的話，都會痛苦的。”他重新爬回床上，再次看了看時西的名字，将手機放在枕頭下，手指無意按了撥號鍵卻不知道。

他縮着身子，閉着眼，睫毛有些濕潤，手捏緊被子：“時西啊，時西啊，想要當作不認識你，做不到的。”

一牆之隔的寝室門外，戴着耳塞的時西趴在欄杆上看着在黑夜裏的校園，手機震動着，他将手機貼在耳邊，果知的聲音很模糊，無法聽清。他擡頭，月光落在他好看的臉上，夜色也看得入迷，他的痛在靠近果知的地方增加，他的寂寞卻在靠近果知的地方緩解。

如果當初不認識你就好了，當果知滿眼悲傷的說出口時，他毫無防備的被刺中。疼痛真實的感覺是文字無法述說的，是相機無法捕捉的。時西挂斷電話，走進樓梯間的黑暗裏。

剛起床沒多久，花谷宇從外面探進個頭：“果知，你知道時西最讨厭什麽嗎？我想送給他。”

“不知道。”聽到時西的名字，果知愣了一秒，他埋頭洗衣服。

“你眼睛怎麽回事？”

“打籃球弄傷的。”果知強顏歡笑的回答。

“是嗎？你送時西什麽禮物？”

“錢包吧。”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想告訴花谷宇，也許只是那麽一點私心，還想保留與時西的關系，不想承認現實。

“送什麽錢包，已經有人送過了，昨天送時西禮物的人太多，全堆在抽屜裏，他連看也沒看就給我了，錢包被他們班上的一個小子搶走了。”

“他沒看？”

“是啊。”

“他不知道是誰送的？”果知追問。

“你理解能力有這麽差嗎？！送禮物的人那麽多哪知道是誰。”

所以時西并不是故意的？弄清了一件事，果知也無法釋懷，兩人真正的問題不是第三者，是果知的自卑和對同一件事無法達成共識的差距。不想毫無意義的呆在他身邊，想變成他需要的人。執着于這個想法是有些可笑，想把一切都給時西，可自己卻一無所有了，厭惡自己。

等果知回過神來，花谷宇已經不見了。果知把洗好的衣服擰幹後放進盆子裏拿到陽臺，他透過玻璃看到自己的臉，左眼越腫越厲害，想睜開眼都有些勉強。門被踢開的聲音吓了果知一跳，時西站在門口，自己的不堪與時西的光鮮形成對比，他是怎麽做到的，什麽也無法撼動他嗎？他想心平氣和卻暴躁不安，沖過去想關上門，被時西一只手抵住。

“脾氣倒不小。”

時西往前走一步，果知推開時西，時西依舊往前，果知不停推開：“你”他的話被時西打斷：“我不是來吵架的。”

時西把果知按到凳子上，拿出藥膏：“把眼睛閉上。”果知怎樣也不肯閉上眼睛，只是看着時西，真的看不到他的心，他用同樣的那張臉扔掉他的書，用同樣的臉沖他發火，用同樣的臉将他推開，現在他也用同樣的臉替他擦着藥膏。

“時西，我真的不懂你。”

時西只是替果知擦藥膏，也不說話，兩人陷入沉默裏。最後他将藥膏放在桌上，轉過身正欲離開，果知低着頭：“不是要當作不認識嗎？”他依舊沒說話，果知抓住褲子：“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說點什麽都好，不管什麽，我都想聽。”太笨了，想和他說話，即使是傷人的。

“有什麽可說的，趁我沒改變主意，你可以逃離深淵了。”時西聲音冰冷，果知擡起頭，這算他最後的溫柔嗎，放了自己？別開玩笑了，別再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了。時西在離開，再不抓住他，他就真的要離開，什麽自卑、什麽不安、什麽自尊，比起他的離開突然變得無足輕重。他踉跄的跑過去，伸手抓住時西的衣角：“深淵又怎麽樣，是我自願掉下去的，因為深淵裏有你啊！”

時西，我啊，寧願被你殘酷的掐住，也不願被你溫柔的放開。

你會怎麽做，離開還是轉身？

58.共識

寂靜，寂靜，再也沒有聲音了。要持續多久才能結束。

兩個人，總有一個要先跨出一步。時西來了，到這裏，到自己面前，這是他的一步。現在該輪到自己這一步了。

“我說過不喜歡撒謊，更不對你喜歡撒謊。我說過，哭泣是給別人的，微笑是給你的。結果，我是個騙子。讓我收回吧，那句如果當初不認識你就好了的話。我這輩子最大的謊言，是怎麽說出口的呢。”他的手緊緊抓住時西，不肯放開：“我是很在乎我的學習，在乎的理由太小，小到不敢告訴你。我只是想，如果我學習好的話，那樣，那樣爸爸就會少一個挑剔你的理由了，那樣他會不會更容易答應我們的事。”

又來了，他讓人心疼的天真。

抱着所有希望，一個也不肯放過。

“可我覺得自己好像個廢物，什麽也做不好，想為你做點什麽，想為這段感情做點什麽。”

“我說你，覺得我為什麽要改變？”終于時西說話了。

“為什麽？”

一秒、兩秒，果知也沒有等到回答，他只能看到時西後頸漂亮的弧線，三秒後，時西的聲音來得有些緩慢，但不影響動聽：“自己不夠好，用什麽去保護你。你是廢物也好，笨蛋也好都不重要，你有我。”果知從開始就想錯了，大錯特錯，他并不是累贅，時西的改變和進化也并不是毫無意義。一前一後的距離也是錯的，走在前面的時西，并不是想把果知丢下，而是想把他背在背上。

果知有無數樂觀的想法，可對時西來說，果知是他唯一的樂觀。

已經不需要再費力從時西的表情裏想感受到什麽，那一刻果知的雙眼從未如此清澈過，能看清時西的感情，那一刻，他的心髒在歡呼着：其實時西是喜歡自己的吧，不只一點點吧。

“非得把話說這麽難聽嗎？什麽廢物、笨蛋的，我到底要高興還是生氣。”果知的臉哭笑不得。

“還有更難聽的。”

果知張開雙臂：“抱下，我們這樣就算和解了吧。”時西無動于衷，果知沖上去，被時西推住頭“離我遠點。”

“吵架以後，不痛快的抱下，會不利于身心健康。”

“那你就給我病死。”

“你嘴裏過分的話太多了！”果知停住，時西正欲轉身，果知慌忙的問：“你去哪？”

“回去。”

“可我眼睛痛。”果知捂住自己的眼睛，時西冷眼看着他：“你捂的是右眼。”

“反正痛。”

果知擡着凳子放在時西身後：“你先坐。”時西沒有反應的坐下，果知找出昨晚扔在垃圾筒裏的蠟燭點燃：“時西，生日快樂，許個願吧。”

“別給我玩這套。”

“你喜歡什麽禮物？我可以送你的。”

“不需要。”

“時西，你有什麽願望呢，能說給我聽嗎？還是不要說了，因為聽說願望如果告訴別人，就不會實現。”

“你廢話太多了。”

“吹蠟燭吧，一會兒買個蛋糕補給你。”

“我對甜的東西不感興趣。”

“那你只吃下面的蛋糕就行了，奶油我吃。”

“再見。”

果知以為時西要走，着急的伸手想抓住時西，伸出去的手卻被時西抓住，将他拖進了懷裏，他坐在時西腿上，如此貼近的距離讓他有些躁動。

“眼睛還疼？”他的呼吸吐在果知的臉上。

“恩。也可以不疼的，如果你給我講故事，像以前高中去看牙醫的時候。”

這次，時西沒有拒絕，他在果知耳邊講着童話故事，每個字，每個字，都抵達果知的心裏。果然還是一樣的，他的聲音可以忘卻疼痛。

不知道什麽時候，果知在時西懷裏睡着了，他一定做着很美好的夢，不然為何他的嘴角笑得如此甜。時西的聲音停住了，他看着果知，伸出手，手指滑過果知的臉。

果知比以前更認真了，事情換個角度看其實不複雜，整天胡思亂想還不如靠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