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6
趙決看着站在旁邊靜靜挨說的陳塵,心裏五味陳雜,滋味莫名。
一方面是被血回流吓到,一方面慶幸陳塵關注到了;一方面可惜陳塵沒吃到雞,一方面還有點小小的幸福感。
醫生是學校醫學院的老師,得知他們是打游戲忘了看挂水就特別不高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最後一小瓶藥水半個小時就滴完了,陳塵是真的慫,被說了一通後真的不玩了,讓趙決自己玩消消樂,他在一旁盯着。
挂完水九點多陳塵就騎車直接帶趙決回宿舍了。
到了期末,機房沒有課了,有些需要課業設計的班級會有老師帶,基本不需要管理員在。加上不成文規定一挂水就要挂三天,趙決接下來兩天都沒去機房。
周二晚上陳塵專業課老師補課劃重點,他沒時間陪趙決,囑托他自己看着點。
趙決一個人而且只有一只手,玩不了游戲,幹脆老實複習,捧着書背重點。
他第一次挂水當時就退了燒了,這兩天好的差不多精神頭也回來了,陳塵來的時候就見趙決身體前後一晃一晃的,嘴裏念念有詞。
“第幾瓶了?”陳塵開口問。
趙決停下默背,驚訝的擡頭。
燈光蒼白而冰冷,陳塵背着光,臉上被大量的陰影覆蓋,溫和的面容有些沉默和冷漠,但趙決卻覺心裏突然舒服了。
像寒冷的夜裏煨起火爐,淺淺的暖意籠罩全身,那種被學習強壓下去的空寂驀然煙消雲散,嘴角的笑容透着真實。
“第二瓶,我今天來的早,你怎麽來了?”趙決聽到自己問。
“你的晚自習歸我負責,自然得盯着”,陳塵笑道。
趙決啧了一聲,很不滿的樣子,身體卻往旁邊挪了挪,順手把自己坐亂的床單扯平了,嘴上大言不慚道:“盯呗,今天的我努力到讓你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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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陳塵邊說邊彎腰坐下。
導論課本攤在趙決的膝蓋上,上面寥寥幾筆線條,畫的多半是大标題,陳塵作為過來人,随便一掃就知道是重點。
“你還有沒結課的嗎?”陳塵順手拿過書翻了翻問。
“還有一門形政,不過重點文檔已經發給我們了,下節課聽說是随堂考,随堂考是什麽意思?”趙決問。
陳塵笑了起來解釋道:“那不是重點,就是考題。随堂考是開卷的,問題和答案都會提前發,稿紙都要自己準備,到時一節課時間,拼的是速度。”
趙決聞言松了口氣,形政的重點太多了,字數都是以萬為單位的,他當時一打開就打算放棄了。
“我就說怎麽會這麽多,我跟我室友說一下”,趙決說着四周摸了一圈,找到手機準備和室友報備一聲。
陳塵在一旁翻看導論書,兩人專業不同,課程自然不一樣,而且趙決的專業還在硬件方向,對他來說是個新世界。
趙決的書看着很新,除了前面幾頁筆記多一些,剩下都是寥寥幾筆的重點,當然偶爾也會有一頁記得滿滿當當像是聽課了的樣子。
陳塵倒沒資格說他什麽,畢竟自己的書比他的還白。
不過趙決的字很漂亮,一筆一劃的正楷,工整流利,漂亮又可愛。
他想起第一次見趙決,帥哥身高腿長,靜靜的站在那裏,穿着鮮亮的T恤,卻很高冷的沒有一點表情,整個人充滿了矛盾。
他忽然覺得自己并不了解趙決,他只是看到了皮毛,只認識形于表面的趙決。
但是他并不着急,對于真正的趙決,他可以說是充滿期待,并預感不會失望,畢竟皮毛都這樣吸引人了。
“學長,你們都結課了嗎?”趙決放下手機問。
——
這學期學的東西不多,考試自然也簡單。但壓力也是有的,病好之後,趙決表現出了驚人的毅力,在零下幾度的天氣裏,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
進入考試月之後,各項課程陸續結束,大一的早晚自習也都取消了,日子一天比一天清閑,舍友經常一躺一整天,這種情況下趙決能堅持早起可見其堅韌。
但這都是室友的看法,趙決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他只是被緊張感驅使,心裏充滿了惶恐,高考都沒這麽害怕過。
這是來自于時間的懲罰,曾經荒廢度日,如今才心有不安。
複習的時間很充裕,但趙決還保持着高中的遺存習慣,堅持認為早上的記憶力最好,是背重點的最優時間。
紛紛揚揚的大雪一夜之間覆蓋了天地,寒風呼嘯,天亮來的越發遲緩。在宿舍打擾室友,去室外既冷又看不見,宿舍樓雖然有自習室,但基本已經被考研黨掃蕩了,這時機房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陳塵除了第一次見到有些驚訝外,後來便習以為常了,如今教學樓下值班的人也懶怠了,他正好趁此機會幫趙決帶早飯。
他不知道趙決是什麽時候來的,只是覺得他有些太辛苦了,其實期末考試并不難,加上老師給的重點,及格并不是問題。
但人都是有追求的,也許趙決有更高的目标,不過為了防止給他添加壓力,陳塵就沒敢多問,只是帶的早飯更豐富了。
但顯然複習是需要方法的,趙決這樣填鴨式能堅持多久,有幾次陳塵來的不晚,卻看到趙決已經趴在桌子上補覺了。
陳塵把早飯輕輕放到趙決桌邊,然後轉身出去接水,等回來的時候趙決已經醒了,不知道是餓的,還是壓根沒睡着。
“謝謝學長”,趙決一邊吃一邊準備給他轉賬。
“你讀過《道德經》嗎?”陳塵突然問。
“啊?”趙決愣了一下。
陳塵笑了笑接着道:“我上學期上過講解《道德經》的選修課,教授說了一句話我記得很清。”
趙決點頭等他繼續說。
“反者道之用的‘反’有三層意思,其中一條為‘無用之用’,簡單說就是沒用的事情你做不成,有用的事你就做不來”,陳塵看着他道。
趙決不住點頭,見他看過來不由得挑了下眉,顯然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陳塵看着他正經疑惑的樣子突然有點想笑,但立刻控制住了,情不自禁抖了個機靈:“我這個X裝的怎麽樣?”
趙決立刻咬着菜餃空出雙手,非常捧場的鼓起掌來。
兩人沒忍住笑了起來,好一會兒陳塵才平複了,眼角帶着殘餘的笑意,随意道:“不是開玩笑,努力彌補不了精神氣的疲乏,如果睡不好,複習效率很低,而且會越來越厭煩。在這裏睡舒服還是宿舍舒服?”
趙決沉默的咀嚼着早餐,乖乖的點了點頭,像一只垂頭喪氣的大型犬。
陳塵情不自禁擡手想摸摸他的頭,一動作又感覺不太好,但為時已晚,手已經觸到了對方,陳塵感覺自己的腦袋今天格外的靈光,在趙決還沒反應過來時順手拍了一下,一方沉默一方溫馨的扭曲氛圍蕩然無存。
趙決迅速偏頭淩厲的瞪了他一眼,喪氣犬化身酷拽的黑背。
陳塵頂着一張帥臉毫無形象的開懷大笑。
兩人吃過早飯,陳塵開始做課業設計,趙決則在一邊看高數。
他自己也很清楚,除了早上背會兒書以外,他幾乎是不複習的。他從來都不愛讀背,這學期的東西還都是需要背的,像陳塵說的,他早就煩了,早起已經是他唯一能堅持的了。
但是問題不是煩了就能解決的,從周三高數考試開始,其他課程的期末考也都安排好了,基本都集中在這周,熬過了就解放了。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理科生,趙決從小就沒擔心過數學,高數的考題更是出乎意料的簡單,基本都是課本上的例題換換數據就用上了。
大概是有關高數的傳言太多,以至于雖然心裏有譜,但考完之後大家還是情不自禁的松了半口氣。
游名狀和李志、王青雲想要聚個餐放松一下,但明天還有随堂考,後天還有導論,趙決是不想放松這麽早,李奇宸、丁凱無所謂。
最後大家商讨決定,導論考完正好周五,周末可以複習思政,便定周五晚上再聚餐。
趙決背導論背了有一個多星期了,真的是背到想吐,看到導論書就犯惡心。但許是下了太多功夫,竟然比其他人更忐忑,畢竟考不好,這一星期的的功夫就白費了。
自從上次陳塵跟他講過道理之後,趙決就調整了狀态,但周五這早他還是在六點就自然醒了,并且再無睡意。
他在床上輾轉了一會兒,最後輕手輕腳的起床打算強忍反胃的痛苦再把重點過一遍。
陳塵是九點到的機房,今天上午要展示課設并答辯,他來機房拷貝課設,但他沒料到這個時間趙決會在這裏。
那人穿着鮮紅的棉服,整個人喜氣洋洋的;雙手緊緊扯着帽子,腦袋一圈的軟毛看着就讓人手癢;大個子可憐巴巴的縮在桌子後面,閉着眼嘴裏念念有詞,微皺的眉頭透露出他的緊張。
一如既往的矛盾,卻又出奇的順眼。
“你怎麽來了,等會兒不是要考試嗎?”趙決前不久就把期末排程告訴陳塵了,之後他就沒再來機房。陳塵的課程多,考試自然也多,他最近忙的厲害,算一算兩人也好幾天沒見面了。
“還有一個小時,我再複習一會兒”,趙決點頭道。
陳塵笑了笑道:“不用這麽緊張,不會很難的。”
趙決點點頭道:“但願吧。”
陳塵打開電腦拷貝自己做了好久的課設,突然又想起什麽,扭頭問趙決:“你吃早飯了嗎?”
趙決彎起眉眼笑了起來:“肯定吃了,就是吃的有點早。”
陳塵聞言打開鍵盤旁的小抽屜,在裏面翻了翻,不久找出一塊巧克力扔給趙決:“把這個吃了。”
然後拔出U盤道:“我先走了,門不用鎖,我就在五樓,等會兒就回來了。”
趙決都沒來得及說謝謝,只脫口一個“好”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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