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柳岸花明又一村
清風亭位于城東，是修建在秦淮河沿岸的一間涼亭，站在亭內可觀賞秦淮河的風景，常有文人雅士相約在亭內吟詩作畫。
城東是李光照負責的區域，馮沅趕去時，李光照，方成幾人己經在現場，幾人相見都很不高興。
屍體被擡到亭內，用一張白布蓋着，原是幾個來看夕陽美的文人士子一個時辰前遇到大雨，士子們進亭避雨，發現那一片蘆葦之中，有什麽東西浮浮沉沉，幾人找到一枝長杆将那東西勾起，才發現是一具發白的屍體，趕緊報了案。
現場被封鎖，除了官差和發現屍體的人外，沒有他人，馮沅看了看四周，這裏風景優美，亭子一側連接水邊，可以遠眺，而水岸上的蘆葦有一人高，微風襲來，如一片波浪。
“還不過來驗屍。”李光照朝馮沅大聲喊道，馮沅忍了忍，帶着工具上前。
馮沅帶上手套掀開白布，倒吸一口冷氣，屍體己經面目全非，并開始腐爛，有可能被魚蝦啄食過。
“怎麽，怕了？”
李光照嘲笑她，馮沅拿出一塊生姜含在嘴裏，并不理他，然後按着程序開始驗屍，這時張大人也過來了，馮沅又起身施禮，張大人擡手制止，”繼續。“
馮沅邊驗邊道，“死者，男性，年紀不祥，身高七尺，容貌不辨，雙手微握，口鼻有水滴流出，腹部平坦，指甲縫裏有泥，屍身發白，但有明顯淤青，從其屍體腐爛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周以上。“
馮沅頓了頓。
”怎麽了？“張正問，馮沅搖搖頭，”沒事。“繼續道，”這些淤青像是生前與人毆打過。“
“哦。“張正眉頭一挑，”可是致命傷？“
馮沅道，”根據這些淤青的分布，并非致命傷，死者應該是弱水而亡。“
“你剛才不是說死者腹部平坦嗎？若是弱水，怎可能腹，胃不進水？”李光照在一旁冷言說來。
馮沅道，“弱水者非要腹，胃膨脹嗎？投水自殺者，入水初時，會下意識屏住呼吸，時間長了，有的會不由自主的大口呼吸，可能會發生嗆水現像，水入腹，胃，但也有的可能很快暈厥，無自主呼吸動作，這時水便不會大量湧入腹，胃。“
”依你的意思，死者是自殺？“
馮沅冷言道，“李捕頭很喜歡斷章取義，死者弱水而亡是真，但為何弱水？是自殺，還是失足，又或是與人打鬥被人推下河裏，只有查到死者的身份，才可能做出判斷，而這需要李捕頭去查。”
“你的話，豈不自相矛盾......”
“好了，都別争了。”張正出言制止，“馬三元說得沒有錯，不管是什麽原因，都得先找到死者的身份，李捕頭，此事你去辦。“
“是。”李光照領命，同時瞪了馮沅一眼，馮沅當沒瞧見，接着馮沅将屍體翻過身來，繼續檢驗，張正則在四周看了看，馮沅檢驗完畢，來到他的身邊，“屬下一回衙門便寫屍驗報告。”
張正點了點頭，捊了捊胡須，目光落在那一片寬敞的水面之上。
”大人在想什麽？“
張正道，”本官在想，屍體發現在清風亭的上岸，那麽根據水流方向，這裏必不是死者落水的現場。“
馮沅也瞧着江面，“一周前并無大雨，只有近日才有雷雨天氣，屍體應該是由上順水流下，而且，應該離此處不遠。”
張正點點頭，側頭看了馮沅一眼，“死者的衣衫是好料子。”
馮沅道，“可以從京城的成衣店裏開始調查，或許會有線索。”
張正笑了笑，“想不到，你不僅會驗屍，查案也很善長。”
馮沅趕緊道，“小人不敢在大人面前買弄，不過行走江湖久了，閱歷多了點。”
”閱歷？“張正看着馮沅，突然大笑起來，”你小小年紀有此閱歷也是本事呀。“
馮沅尴尬陪着笑。
”李爺，你看馬三元，就知道拍張大人馬屁，也不知說了什麽讓張大人高興得這般樣子。“方成與李光照站在一起，頻頻朝這邊看來。
李光照又氣又嫉妒，“懂點皮毛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就是，一個不入流的仵作而己。”方成鄙視道，“可是，要查這死者的身份也不是簡單的事，都這樣了，便是他爹媽在跟前也認不得，這不是大海撈針嗎？近日又得忙了，李爺，明夜可是李旦挂牌的日子，小的一早為爺訂了一個包間呢。”
“哦。”李光照一聽笑了起來，“這李旦只每月初一十五挂牌，也只有在那兩日才能目睹其風彩呀。”言畢，一陣感概，一陣期盼。
馮沅回到家己經是淩晨了，她雖十分疲憊，卻毫無睡意，獨坐在院中臺階上發呆，阿呆來到她面前坐下。
”你怎麽起這麽早？“馮沅看了看他。
“你現在才回？”阿呆問。
“你在等我？”
“沒有。”阿呆回答直接，馮沅撇了撇嘴，嘀咕着抱怨了一句。
“什麽案子？”阿呆又問。
馮沅道，“在清風亭的水面上發現了一死者，經檢驗是弱水而亡，死者的情況與崔勝一樣。”
“崔勝？”阿呆微驚，“所以呢？”
馮沅嘆了口氣，“我想到了阿爹，李大叔，周大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崔勝的死而引起的，若他沒死該多好，若他不是白蓮教的人該多好。”
阿呆聽言沉默片刻，“周新的謀反罪是因他與白蓮教來往的那些書信，先不管是否是錦衣衛有意陷害，你看看這一封。“
馮沅才見阿呆手裏拿着一封信，于是接了過來，“這是從崔勝身上收到的，表面是一份訂單，實際是白蓮教教主寫給周新的秘信，錦衣衛認為崔勝徘徊在餘杭縣是為等待周新。”
馮沅噗嗤一聲，“這樣的戲碼也信。“馮沅揚了揚訂單，“訂單上寫，‘祥和綢緞鋪，新購錦十匹，绫十匹，綢十匹，緞十匹，約二百兩，于下月交貨......這肯定是假的，還被他們斷單取義，‘祥約新于下月初會面’，聽說白蓮教教主叫孟成祥，虧他們想得出來。“
”這怎麽能确定這是假的？你見過真信？“
馮沅道，”我那裏見過，倒是你見過這麽簡單的訂單嗎？我好歹也算杭州人，對布料略有了解，僅錦，绫，綢，緞就分為數個品種，便是葛布，麻布也有高中低之分，且每個品種價格不同，若不寫清楚誰知道買家要那一種貨。“
”如此，就不知道當時有誰見過崔勝的訂貨單。“
”這......“馮沅的思緒回到數月年，”周大人肯定見過，龐英見過，還有陸安......“言畢，馮沅一驚，猛的站了起來。
”怎麽了？“阿呆問。
馮沅突然說道，“當時案子是在縣衙裏，得知崔勝是白蓮教時才移交給了錦衣衛，陸安又豈能不知呢？”又道，”如今周大人卷宗在我們手上，我們只要讓陸大人做證，就能證明錦衣衛假造信件的事實。“
馮沅一喜，說完緊緊看着阿呆，阿呆也有些驚訝，“你說的不無道理，這算是一條線索。”
馮沅幾日來陰霾心情一掃而光，激動道，“證人明明就在身邊，我卻沒有想到，我這就回餘杭縣。”
馮沅着勢要走，被阿呆一把拉住，“你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何時能改？只有一個陸安就能翻案嗎？”
“嗯？”馮沅不明白，阿呆皺眉道，“陸安的性子膽小如鼠，他願意出來做證？你若沒有人支持，是絕不可能告倒錦衣衛，陸安這條線只是我們調查的一個方向，但是現在不能去查，徐非......”
“徐非有人願意為我翻案。”
阿呆點點頭。
“而這個人......”馮沅看着阿呆，“你是指朱瞻基。”
“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
馮沅別有意味的瞟他一眼，心裏十分不痛快，“你不會也想讓我施美人計？”
阿呆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