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早飯
側頭，寧一岸屈坐在地板上，右手臂被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他笑看着她，濃密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投下陰影，眼睛裏的陽光幾乎要滿溢出來。挺直的鼻梁，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一切都是她最喜歡的樣子。
下一刻，他會揉弄着她的頭發，柔聲喊着：“起床啦，再不起床，要來不及啦。”
陽光剛剛好，人剛剛好，只是時間不對。
明明，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夢到七年前的事情了啊。
寧一岸稍稍轉了下右手臂的位置，笑着對程夏道：“我已經跟劇組說過了，再睡一會兒吧。”
等等，哪裏似乎不太對。
寧一岸懷裏一只狗，腳邊趴着一只狗，她現在跟寧一岸在一個劇組拍戲，這，不是夢！
程夏趕緊扔掉懷裏寧一岸的手臂，“寧一岸，你為什麽在我房裏！”仿佛完全沒拽過他手臂一樣。
寧一岸站起身，轉了轉麻木的右胳膊，幸虧，這酒店隔音還不錯。
相比程夏的驚慌，寧一岸淡然的很，就像敘述一件極家常的事情一樣，緩緩說道：“我看你遲遲沒有出門，就想過來喊你一聲，然後，你就又賴床了，抱着我的胳膊不肯起來。”
程夏抱着被子，仔細回想，早上好像是有人喊她來着。
“起床吧。”
“不要。”
“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然後，似乎有人走近了床頭，她便習慣性地摟住了那人的胳膊，嘴裏還咕哝着，“就再睡五分鐘，歪歪太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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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臂還在掙紮，她似乎便還說了句，“好不好，一岸？”
瞬間，從脖子根紅到耳根，程夏順着床沿，往下縮，往下縮，似乎只要縮回被子裏，再重新睜眼一次，這些就全然沒有發生過了。
寧一岸依舊很淡然，如果，沒有在意到他發紅的耳根子的話，“你再睡一會兒吧，這種狀态去了劇組，也拍不出什麽來。我已經請好假了。”
程夏瞥到規規矩矩待在寧一岸懷裏的狗，險些就要習慣地點頭了。
點頭剎那，程夏反應過來，“你幫我請的假？”
寧一岸：“嗯，頭一天為了熟悉狗，大家能理解的。”
程夏......這不是重點好嗎！
重點是，寧一岸替她請了假？
寧一岸的嘴角偷偷咧大，補充道：“而且，反正我最大牌嘛。”
是，你最大牌，但我不大牌啊。
程夏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她從床頭摸過來，一看，春胖。
完了，春胖！
程夏拿遠手機。
對面怒吼：“程夏，你在哪兒呢！”
程夏支吾：“我還在酒店。”
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要是春胖問她跟寧一岸的關系......春胖應該是求之不得她能攀上寧一岸的熱度吧？
“行，你就別過來了。寧一岸真是大牌的很，說請假就請假了，你也別急着過來幹等着了。”
程夏聽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寧一岸是以他自己的名義請了假？
她望向站在床邊上的人，正自在地一手摸着一只狗。
突然想到：“你怎麽進的我房間！”
寧一岸摸着狗的手一頓，“你不睡了的話，我去給你買早飯。”
他才不會說是保潔阿姨看他等得可憐，給他開的門……
聽着“咔噠”一聲，門落了鎖。
程夏的心才放了下來。
寧一岸今天抽風了吧？
不對，程夏回想起來，他似乎抽風好些天了，只是今天格外嚴重。
門外。
寧一岸揉了揉還有些發麻的胳膊，上揚的嘴角卻是怎麽壓都壓不住。
他知道，自己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程夏。七年間沒見過她的時候如此，見到她以後，更是如此。
只是，寧一岸原先一直在心底壓着，告訴自己，他對程夏的感情，只是對她不辭而別的不甘心，并不是還愛着她。
他只是氣她沒眼光，放棄他選擇的人那麽差勁，氣她被這個圈子帶得那麽不自重，氣她……卻從來不願意去承認，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但後來發現，一次是誤會，便如同注滿水的水池被拔掉了塞子，那些被壓抑的情感一下子噴薄而出，他想，他們當年走到那一步也是形勢所迫，怨不得程夏。現在與那時不一樣了，他可以和程夏重新開始。
兩次是誤會，寧一岸越想越覺得當年是自己錯的多，若是自己能多在意程夏一些，兩人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他要把程夏追回來！
寧一岸掩嘴打了個哈欠，昨晚他想了一宿想明白了，今天卻一點也不困。現在也頂多是生理上有點疲憊，腦子裏也還精神的很。
與程夏間的事，他原本是想慢慢來的，不過，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想到程夏剛剛抱着他手臂撒嬌的模樣，醒後羞赧的模樣，生氣的模樣，寧一岸的腳步又輕快了幾分。
他吩咐張梓帶來的早飯，應該還熱乎着。
程夏還沒洗漱收拾完，便聽到了門鈴聲。
寧一岸怎麽這麽快？
好歹他沒直接開門闖進來。
這麽想着，程夏走去開了門，便見到寧一岸手裏拎着滿滿一袋子。
這是……早飯？
程夏驚詫：“你拎着的是……？”
寧一岸毫不遲疑：“你的早飯啊。”
程夏：“我一個人吃？”
寧一岸瞧着她的樣子，笑起來，“當然不是。”
程夏懶得理他壺子裏賣的什麽藥，欠身，讓寧一岸進了屋，進裏間抓緊時間繼續收拾自個兒去了。讓整個劇組的人浪費時間，實在是于心不安。
等程夏收拾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鋪滿了食物的桌子。一個個用小盒子裝着，每個小盒子裏還搭配着不同的菜式，看着像是一份一份似的。
果然，便聽寧一岸說道：“這一共是十八份早飯，你挑份喜歡的吧。”
那也沒必要浪費十七份吧，準确說，是十七份半。
程夏剛皺眉，寧一岸接着補充道：“你看看哪些不喜歡，我以後就知道了，不給你送來。”
程夏……這是以後還準備給她送早飯的意思？
“我都不喜歡。”
寧一岸點頭，“那就是沒什麽特別不喜歡的了。”
程夏……幹什麽弄得像這麽了解她似的。
“一份的量太多了，我吃不下。”程夏說着，話裏便帶了幾分刺意，“我跟七年前不一樣了。”
話出口，程夏有些後悔，畢竟，寧一岸這番也是好意。
她倒還沒想到寧一岸此番示好的深意。二線萬年青和超級巨星，程夏自信，卻也有“自知之明”。
寧一岸幫程夏拉開椅子，低聲道：“我知道。”
“這些是我的食療師為你配的，要瘦，要美，但也不能吃的太少。而且，他都配出來了，你試試吧？”
寧一岸的聲音環繞在程夏耳側，程夏腦子裏突然就出現了一句話，好聽得讓耳朵想要懷孕。
恰好，寧一岸擡起頭，看向程夏。
正在發怔的程夏冷不丁撞進寧一岸的眼裏，幾分落寞，直接便讓程夏慌亂應下：“嗯，謝謝。麻煩你的食療師了。”
寧一岸臉上立刻揚起大大的笑容，“沒事兒，他應該的。”
神情轉化之快，程夏這才想起……寧一岸可還是上一屆的影帝。
等一小盒子早飯入了肚，感受着難得實誠的胃，程夏想，影帝就影帝吧……
要真吃不胖，一定得把寧一岸那食療師“請”過來。
寧一岸這份人情，她也得還。就算兩人還能做朋友，到底也不是當初的關系了。
程夏抱着歪歪去了劇組。
過了十來分鐘，寧一岸也過來了。
李洋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給寧一岸甩臉色的，“當導演的還遲到！”
寧一岸非常誠懇，“對不起各位了，我們開拍吧！”
即使只是這麽句不走心的致歉，劇組人員還是很受用的。一看寧一岸那蒼白疲倦的臉色，便自動腦補出了，是他生病了不得不請的假。
哪兒像曾經那某某，某某某讓全劇組等一天，可都不帶說一句的。這就是，現實。
經昨晚的事情，蘭婷婷看程夏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給吃了。偏偏，在這部電影裏，她演的還是程夏的好閨蜜。
開拍前，程夏看到蘭婷婷依舊惡毒的目光，心裏升起不妙的預感。
戲份不輕，是程夏和蘭婷婷一起找到寧一岸家裏的一幕。寧一岸不在家，歪歪隔着門跟程夏呼應。
前面重要的戲份過的很順利，歪歪在門後喊的撕心裂肺，花式撓門。拍攝的真實背景是，劇組在門外放了根火腿腸，然後，當着歪歪的面，突然把門關上了。
程夏趴在門外，聽見歪歪的叫聲，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是，就是歪歪！
邊流着眼淚邊安慰門裏的歪歪，“歪歪不怕，媽媽來了，等下媽媽就帶你回家。”
本來接着的應該是蘭婷婷的安慰，但程夏沒有聽到。
她只能繼續哭道：“是媽媽不好，接你接晚了，才讓你被別人帶走了。”說着，程夏脫了力，手扒着門往下滑，腦袋輕輕地撞在門上，長發掩住了面龐，隐約只能看見往下掉的淚，和蠕動的嘴唇。
“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