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報複
晚風吹過。
海邊，一男一女相攜而行。
他們牽着手，人卻不是緊緊相依。兩只手十指緊扣，狀似親昵地微微搖晃，卻又兀自将二人隔了開來。男女一路沉默着向前走。忽然，男子放開了女子的手，飛奔向前。
女子短暫愣怔，手掌依舊張開着懸在半空，少頃後，才慢慢地顫抖着傾斜。女子微側頭，鏡頭裏帶到她的一點點側臉，她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失神。
前方，飛奔向前的男子，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貝殼，回頭，目光卻是一片茫然。他四處望，什麽都看不見，鏡頭下是一片空曠而美麗的沙漠。
一座小孩子堆砌的城堡在晚風下碎得毫無痕跡。
“卡。”
導演很滿意，卻也很郁悶。
這場景拍的實在是太美了，手的細節處理，以及最後男女之間的隐形沖突，性格間的差異，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預估。可是，這跟他之前講的，完全不一樣啊。
導演問身邊的人：“這是他們剛剛商量好的？”
身邊人：“沒看到他們商量啊。”
導演......
寧一岸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比先前又多了些東西。突然跑開的情節是他臨時設計的，是他有意給程夏造的題目，他知道程夏能接住，畢竟，當初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可卻沒想到，倉促之間，她接的這樣好，沒有露臉，光用一只手就接住了他的戲。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沒有什麽人是徹徹底底的壞人不值得觀衆同情的。往往，反而因為所謂壞人的快意恩仇，使得這個角色更受觀衆喜愛。此處人物的掙紮，不舍，猶豫，程夏表現了出來，背後的故事仿佛都現在了人的眼前。
她，果然，不是七年前的她了。
“一岸哥，姐姐，導演讓你們按他說的再來一條。”之前那個姑娘跑過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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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一岸皺眉：“剛剛那個沒拍好嗎？”
“不是的。”小姑娘偷偷湊到近前，小聲說道，“我們都覺得特別好，可是導演還是希望再試一次。”
明白，是導演不甘心了，誰讓演員搶了導演的活兒呢。
程夏沉默，深有身為路人甲的自覺，反正，寧一岸會拒絕的。
“行。”寧一岸爽快道。
程夏......
這次拉的是遠景。
寧一岸摟着程夏的腰，程夏依偎在寧一岸的懷裏。
“從前有一個地方......”
導演為了烘托氣氛，放了這一首歌。
一瞬間，程夏整個人僵得連路都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偏偏，導演還在後面喊：“手再摟緊一點，下一刻就要失去她了，想要把她刻入骨血的那種感覺。”
不是的。
這一首歌，不是這一種感覺。
程夏開口道：“寧一岸.....”
拍的是遠景，并不會拍到兩人說話的場景。
寧一岸打斷程夏的話頭，“這首歌是我半年前跟前女友分手的時候寫的。”
半年前......
明明這首歌的情感，旋律，都是七年前的感覺。
想到前不久寧一岸放出這首歌替自己壓下了那些報道，這次又讓自己起碼是有機會出演了他的mv，程夏深呼吸一口氣，道：“謝謝。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分手了其實也沒有必要針鋒相對，寧一岸，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突然，程夏感覺自己腰間吃緊，寧一岸猛的加大了力度。
“誰說我在幫你的？”寧一岸眼睛依舊看着前方，語氣冷淡。
疼。
程夏：“你放手。”
寧一岸渾然不動，甚至于收得更緊，“過去的讓它過去，剛好可以找更好的，更年輕的？”
程夏......毛病啊。
既然說話不聽，程夏直接一只手挽上寧一岸的胳膊，狠狠地一擰。
寧一岸吃痛，摟着她腰的手才松了開來。
“卡！你們這走得彎彎扭扭的幹嘛呢！”
寧一岸停下步子，對着程夏怒目而視，“你！”
程夏毫不服軟：“你什麽？”
天知道，她剛剛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那一番話，結果，結果，寧一岸不領情就算了，還反過來沖她發脾氣？
七年前，她是隐瞞了自己重生的事，偷偷地離開了，但他們走到那一步，做錯事情的人也絕不是她！
幸好，張梓瞧出苗頭不對，趕在其他工作人員過來之前，先跑了過來。
“怎麽了，這麽多人看着呢。”
程夏和寧一岸立時收住了。一個面露微笑，一個也只是像往常一樣冷着張臉。
張梓不禁在內心感嘆，不愧都是演員。
導演也親自跑了過來，面露不虞。
他已經腦補出來了，這是寧一岸不高興按照他講的演，耍大牌呢。
導演心裏的小秤一稱，“算了，今天大家也累了，就不拍了吧，前面一組也還湊合。”
他這邊話音剛落，寧一岸擡腳便大步走開了。
張梓忙替他跟導演致歉。
導演哼哼着卻還是不得不接受了，向程夏一揮手：“去拿錢吧。”
程夏：“嗯。”
程夏回到酒店，被門口的人一驚。
轉頭，程夏便走。
白绾一把抱住了程夏，整個人埋在她的胸膛裏。
“我帶了92年的拉菲過來。”
程夏不動。
“還有一瓶82年的。”
程夏：“......好了，進屋再說。”
屋內。
兩瓶紅酒，兩雙高跟鞋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白绾高舉酒杯：“一切都過去啦！”
程夏醉醺醺地也跟着舉起酒杯，高喊：“一切都過去啦！”邊喊着，邊默默把身上裙子的拉鏈給拉了下來，好緊。
突然，白绾湊到程夏的耳邊，用手半捂住嘴巴，絲毫不小聲地說道：“你猜我今天下午在泳池看見誰了？”
程夏茫然：“誰啊？”
白绾手指一舞，一字一頓：“寧，一，岸。嘿嘿，想不到吧？他居然也在這裏。”
程夏心裏咯噔一下，酒瞬間也醒了大半，本來也就只是心想醉而已。
“你什麽時候看見他的？”
“什麽時候？”白绾想了一會兒，“就在那人喊我之前，就，就你說什麽小鮮肉，臘肉的時候，他就站在你後頭。”
程夏......宛如五雷轟頂。
所以，他會說什麽自己好找更好的，更年輕的？
白绾一把，沒抓住程夏煩躁地揉弄頭發的手，兩把，抓住了程夏的手，“你瘋啦？”
算了，其實也沒什麽，自己說的話……跪着也得認啊。
短暫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
程夏和白绾在機場一分手，便見春胖一臉嚴肅地走上前來。
“杜文希跳槽來我們公司了，點名要帶你。”
程夏心裏一萬個草泥馬踏過，“現在具體什麽情況？”
春胖餘光瞥了一眼程夏，她似乎總有種超乎她年紀和身份的冷靜，“我不同意，但公司态度很強硬，已經在公司裏開始交接工作了。你的下一部戲得由她接。”
程夏剛剛将工作用的手機開了機，顯示一個陌生來電。
接上電話，那頭道：“大明星終于舍得回來了？”
程夏和春胖對視一眼，春胖便也曉得電話那頭是誰了，氣得臉上的肉都跟着顫抖。
“你是？”程夏問。
電話那頭沉默三秒，“程夏，你少給我裝蒜。我看了公司原本想給你接的戲，還不錯，如果你想跟我談談，就到公司來吧。你從機場過來，我等你一個小時。”
程夏：“行。”
果斷地挂斷了電話。
杜文希還要發作，卻只聽到電話那頭，滴，滴......
春胖疑惑：“她都說了什麽？”
程夏：“先趕緊去公司。”
管她蛇蟻鼠蟲，去會會再說。
她跟夏娛的合約也就剩三年了，杜文希能有點什麽手段，要麽就是接爛戲，要麽就是徹底雪藏，最頂多，她毀約好了。
夏娛公司。
杜文希坐在老板椅上，高跟鞋輕輕點地，高高在上。聽到門外的動靜，轉過椅子，一雙眼睛盯着程夏，“程夏，好久不見。”
作為天美多年的金牌經紀人，居然帶着手底下的一幫子藝人和經紀人跳槽到了天美的死對頭家夏娛，杜文希的名聲是臭得透透的了，但她手底下的資源毫不妨礙夏娛對她奉若上賓。
與她相比，程夏個小角色算得了什麽。
只是，杜文希為什麽會跳槽到夏娛呢？
單為了整她？不可能。就算因為金晟的事情，她在天美有些不順，但以她在天美幾乎能一手遮天的地位，也不至于就這樣輕率地來了夏娛。
程夏眼睛微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可能是還知道了些其他的。
“杜總監，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
杜文希的手指頭在桌子上輕點，“如果說，我覺得你最近工作太緊了，想讓你休息一段時間呢？”
還真是，夠直接的。
程夏看着杜文希，嘴角彎起完美的弧度，更加直接，“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已捉蟲，晚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