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互傷
黑色的小奔坐四個人其實非常寬敞。
但程夏卻覺得空間異常狹窄,彼此的呼吸打個彎兒,便能帶着餘溫掃在對方的臉上。
她不知道說什麽,低着頭,餘光瞟過去,身側的人面色如常,他倒是淡定的很。
“你們倆先下去。”
一瞧見寧一岸嘴唇蠕動,做賊心虛的程夏忙轉身托腮,專心致志地看向窗外。
所以,還是要下車了嗎?
下車也好。
程夏伸手去拉車門。
“你就這麽想上明天的頭條?”
程夏的手瞬間像觸電般縮了回來。
不對,她幹嘛在意他的話?
她就想上明天的頭條,怎麽了!
回過神來,毫不猶豫的,程夏便伸手,卡擦,拉開了車門。
“哐當!”
剛出條縫的車門直接被一股大力打了回去。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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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夏氣急,回身,“你到底什麽意思……”
她的肩膀擦在他的胸膛之上,他的眼睛離她離得那麽近。參差交錯的紅血絲,充斥着百般情緒,氣憤,無力,悲傷……
程夏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才發覺,前面的兩個人已經格外自覺地下了車。
他說的兩個人,誰知道到底是誰。
“你想上頭條,我還不想上呢。”
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程夏再擡眼,對上的已經是一雙冰冷的眸子了,便是連紅血絲也染盡了冷漠。
要是不想跟她扯上關系,還離這麽近幹什麽。
程夏一把推開寧一岸,用盡力氣。
又是一聲哐當,寧一岸整個人砸在了車門上,汽車都被連帶着晃了兩晃。
車外的兩個人知趣地又往外頭走了兩步。
張梓一個眼神抛向在地下車庫裏游蕩的“奇怪人群”。
瞬間,奇怪人群一哄而散。
趙言也跟着頭兒往外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往外跑,眼神卻亮的吓人,暗想,頭兒就是膽子太小,不就是個紅點的明星嗎,等下,他一定要找機會再回來。
程夏也自覺失手。
誰知道寧一岸身上這麽沒有力氣。
寧一岸已經坐正了回來,松了松襯衫頂上的好幾顆扣子。這件襯衫偏小了,對了,他好像還沒來得及付錢。
松完了扣子,他總算感覺車裏的空氣沒這麽悶了。
不過……他這個動作是不是有點歧義?
演慣了類似的情節,此時女主該一聲尖叫,“你,你想幹什麽!”
卻……還不見程夏有什麽反應。
想到了什麽,寧一岸眸色微暗,手按在下一顆扣子上,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側臉看向程夏道:“歌唱的不怎麽樣,戲演的也不怎麽樣,見識,倒是不少。”
他上下打量程夏,“也是,我是一點也不了解你,畢竟,當初連名字都是假的。”
名字是假的?有見識?程夏懵逼,一時反應不過來,有見識,是說……
寧一岸這樣子是很魅惑,只可惜,“你這件襯衫确實是小了一點。”
……寧一岸還放在扣子上的手有些尴尬。
當年那樣對他,現在竟還一樣的……氣人。
車外,張梓和司機頻頻對視而笑。
突然,車窗搖了下來。
寧一岸一張黑的不能再黑的臉現在窗戶後面,“上車。”
張梓偏偏就不怕寧一岸的黑臉,還頗有寧一岸臉越黑,他笑得越開心的架勢,“這麽快就聊完了?那邊還有人守着呢。”
寧一岸看了眼除了他們空蕩蕩的停車場,“這個月工資還沒結呢吧。”
“對。”張梓笑嘻嘻地點頭,他跟寧一岸簽了合同的,怕什麽。
“還有今年的獎金。”
……張梓一回頭,“小包,上車。”
一點點,一點點地往遠離寧一岸的方向挪動。
不知不覺,程夏幾乎整個人就貼到了車門上。
“你倒不怕掉下去。”寧一岸的聲音悠悠飄起。
程夏……深呼吸,深呼吸,她不跟他計較,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努力心平氣和,“我們能走了嗎?”
寧一岸黑的像鍋底一樣的臉,“走。外面的人還在,等甩開那些人,你就下車。”
程夏:“……當然。”
車子出去。
司機問:“一岸哥,往哪兒開?”
寧一岸依舊臭着臉,“回家。總不能為了閑雜人等耽誤我們的時間。”
張梓趕緊低頭,怕自己笑出聲來。
您下面的計劃是雜志拍攝,可不是回家。
一向嚴于督促藝人的經紀人喜滋滋地給人發更改時間的短信。
“張哥,後面的人甩不掉。”
張梓眼睛盯在手機上,“啊,那再多走走。”
寧一岸安然地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
這再走下去,程夏感覺不太對,這離家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啊。
“小包,我家就在這附近了,先送我回家吧。”
小包猛踩油門,一個急拐,看向後視鏡裏的車,竟然還跟着,嘴裏回道:“我聽張哥的。”
張梓頭依舊不擡,“我聽一岸的。”
程夏……
看向閉目養神的寧一岸,猶豫了幾秒,程夏抿唇,開口:“寧一岸,我急着回家。”
寧一岸閉着眼睛回道:“我的時間不比你便宜吧。”
程夏……
七年,一個人的變化怎麽能這麽大呢。記憶裏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怎麽就成了現在牙尖嘴利的模樣。
重生以前,她似乎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上一世他跟她是什麽時候分手的,因為什麽分手的呢?
從三年後重生,程夏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哪部電影是黑馬,哪部電影會撲街,哪部電影還可以,可偏偏,關于寧一岸的一切就全是空白!
她只清晰地記得,她參加了寧一岸的婚禮,新娘不是她。她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然後,一覺醒來就是七年前了。
枕頭上溫濕一片,她還記得那種心髒仿佛被小刀一片片隔開來的感覺。
她不欠他的。
程夏理清話語,“家裏約好了晚上吃飯,這件衣服就是順路給我媽取的。”
話語好像還是沒有理清,不過,這件衣服也算是證據了吧。
沉默了一會兒,寧一岸睜開眼,漆黑的眼眸看着程夏。
“你和七年前是不一樣了。”語氣清冷。
她不會再刻意地去穿過于成熟的衣服,為了不被人看輕?
顯然,寧一岸的意思不單是這個。
他們……
程夏心裏很累,“寧一岸,我們……”
寧一岸打斷了她,“還不指路?別耽擱我們的事情。”
深呼吸,我忍。
程夏:“去怡……寧春園門口。”
小包依言調整導航掉了頭,還不忘提醒車裏的各位,“這路程近,直接過去的話,後面那個人跟得緊,估計是甩不掉。”
終于搞定對方,張梓聞言擡頭,附和道:“是啊,程夏姐還是先跟我們走吧。我們都這麽久沒見了,敘敘舊嘛,你跟伯母說一聲好啦。家裏人不經常在一起吃飯的嘛。”
家裏人還真……不經常在一起吃飯。程夏皺眉,若是跟媽媽說的話……
“好了。”寧一岸瞟見程夏皺眉,心中煩躁更盛,這兩個人戲也太過了吧。
“別說了,送她走。”
司機:“嗯。”
明都商場離寧春園不過十分鐘的車程。
現在繞遠了些,也不過十五分鐘便到了寧春園門口。
司機問:“哪棟樓?”
程夏:“進了園子放我下來就行,娛記跟不進來的。”
“呵。”
毫無疑問,程夏又集到了寧一岸的一枚嘲諷。
“夏小姐。”
門衛熱情地打了聲招呼,便放了通行。一進園子,程夏便讓司機停下,下了車。
“小包,張梓,多謝。”
鞋跟着了地,程夏撲騰的心才終于算是靜了下來,頭一回,她無比心悅于自己的鞋跟夠高。
不對,還得去處理網上的事情。
“程夏!”
程夏心一驚,回頭,便見寧一岸笑看着她。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就像是滿天的星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樣,耀眼得她只能看得見他。
就像七年前一樣。
“再也不見。”
呵。
他真正想傷人的時候永遠笑得這麽好看。
他應該也是這樣笑着牽着別人的手,在她面前許下一生一世承諾的吧。
幸好,她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