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誰啊?”
“是喬招娣的死黨王麗雲, 那天我她到你座位上翻你的書包被我看見了。”
“是她啊。”
“穗穗, 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喬穗穗搖搖頭, “還行吧。”再驚訝能比遇到外星人還驚訝?
“其實她喜歡郭磊,班裏好多女生都知道。”
“校園青春劇的老橋段了。”
“你說什麽?”
“哦, 我說正常,哪個少女不懷春?”
劉海燕:“......穗穗,你就不生氣嗎?這件事大家都誤會你了。”
“還好吧, 反正不是我做的, 我自己心裏清楚就行。”
喬穗穗現在哪裏有那個美國時間去生氣啊,她還要忙着種菜呢,不然地球就要氣化啦!
真是,這事兒上哪說理去?
喬招娣最近日子不好過,不單單因為流言和喬德福時不時的暴揍,還因為據說自己的好閨蜜和前男友在一起了。
“你發現沒有最近王麗雲的皮膚變白了, 你說她是不是用了喬穗穗說的方法啊?”
“她不是說用了親戚從南州給她帶的美白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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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什麽親戚啊!是郭磊把他爸給他媽買的雪花膏送給王麗雲了。”
“他們倆真在一起了啊?”
“誰知道呢,反正最近老能看見他們倆咱一起。”
“啧啧啧, 真是想不到。”
“我覺得應該在一起了, 不然那一瓶雪花膏多貴呢, 普通朋友能随便送?”
“我聽說一百多一盒呢。”
“這麽貴啊!”
“可不,一般人用不起,咱們還是試試穗穗說的法子吧。”
“用黃瓜敷臉嗎, 我想試試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試試呗, 黃瓜地裏就有, 又不要錢,沒準真的能變白呢!”
“要不咱們哪天也去問問她吧。”
“好啊,好啊,我最近額頭上起了好多痘痘,都快煩死了。”
一班的女生湊在一起商量着找喬穗穗取取經。
站在一旁的喬招娣越聽臉色越難看。
自從她寫給郭磊的情書被貼到公告欄後,班裏的女生都不怎麽理她了。
背地裏還沒少說她閑話,原來她還疑惑為什麽最好的朋友突然不理自己了,聽了班裏其他同學的議論她才明白其中關節。。
她原還想從身為男朋友的郭磊那裏尋找安慰,可沒想到事情被捅出來後,原本既溫柔又體貼的郭磊平時在學校裏看見自己,就像看見鬼一樣避之不及。
而這一切都是喬穗穗害的。
喬招娣就不明白了,原本應該是過街老鼠的喬穗穗,為什麽現在人緣會這麽好?
人也越來越漂亮了不說,上次小測還考了全校第一。
就連校長都找她談話,讓她好好學習,争取考上雲濛一中,替學校争光。
反觀自己呢?
喬招娣越想越恨,越想越覺得不公平,憑什麽她喬穗穗有了好容貌還能有好人緣,憑什麽她有個對她那麽好的爸爸,學習成績還能這麽好?
喬招娣想不通,為什麽所有好處都讓她喬穗穗占全了!
“招娣,招娣?”
喬若男見妹妹臉色不對,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把她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問道:“招娣,你怎麽了?”
“姐,你說喬穗穗命怎麽就這麽好呢?”
“女人命好不好,還是要看以後找個什麽樣的婆家,你現象覺得穗穗樣樣都好,可之前她做出那種醜事,名聲已經壞了,想要找個好婆家怕是不容易。”
喬若男知道妹妹是在嫉妒堂妹,可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這麽安慰她。
“難道我現在的名聲就好嗎?”
喬若男不說還好,她這麽一說反而提醒了喬招娣現在的處境。
“怎麽會,你和她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在別人眼裏不都是被人玩過破鞋。”
喬招娣想到了最近村子裏的閑話,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不會的,不會的,招娣你還可以念書,等咱們以後考上了高中,甚至是大學就可以離開這了,到時候一切都會好的!”
“念書?”喬招娣冷笑:“姐,高中是要花錢的,就更別說大學了,你不會天真的以為爸會讓我們上高中吧?”
喬招娣知道喬德福是不會讓她們念高中的,她甚至還知道最近他正在幫自己和姐姐相看婆家,想要換一筆彩禮給弟弟以後娶媳婦兒用。
喬若男也知道自己和妹妹能上高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她不想放棄,也不想嫁人,她想離開這裏,到更繁華的城市去看看。
“招娣……”
“不過姐你說的對,我可以離開這裏,去更好的地方,我以後一定會過得比喬穗穗好!”
喬招娣沒等姐姐說完就打斷了她,雙手握拳目光堅定的說道:“我不相信我喬招娣會一直不如她。”
看着一臉怨恨的妹妹,喬若男又安慰道:“你也不用老覺得她比你強,現在大伯他們一家被趕出了村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去道觀借住,咱好歹有個家,再怎麽說也比她強是不是?”
見妹妹不說話了,喬若男松了口氣:“說起來大伯家的房子也挺可惜的,我聽爸說過,當初大爺爺為了蓋這間房不僅花光了辛苦一輩子攢的積蓄,還借了不少錢,房子蓋好的時候村裏人可羨慕了,我當時還想要是也能想穗穗一樣住在二樓就好了樓房就好了。哎!誰能想到現在會人去樓空,真是可惜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喬若男只是感嘆喬家那棟好不容易蓋起來的房子可惜了,可聽在喬招娣耳朵裏卻不一樣。
于是放學回家後她就接找到了喬德福。
父女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喬德福第二天就去了縣城,回來的時候手裏還拎着兩條過濾嘴香煙和一瓶白酒。
他拎着東西去找劉兆強的時候,江左鄉卻因為一件事熱鬧了起來。
昨天是街天,江左鄉五天一個集市,輪流在幾個村裏舉辦,昨天剛好輪到上玉村。
一大早人們就挑着自家的菜,去了上玉村。
集市很熱鬧,不僅有賣菜賣肉的,還有賣一些鍋碗瓢盆等日用品的。
供銷社是整個江左鄉的CBD,平時人流聚集最多的地方。
這年頭雖然物資不像前幾年那麽緊張,需要憑票才能買,一些生活用品像雪花膏、電水壺之類,對于農村來說還是緊俏貨,也只有供銷社這種國營的商店才有。
不過今天人們圍在供銷社門口卻不是為了買東西,而是因為一則招工啓事。
喬氏農莊因生産經營需要,特招聘以下人員:
1、招泥瓦匠三人,要求:手藝好,人品佳,有敬業精神,在江左鄉有口碑的優先錄取。
待遇一天六塊,工期十天。
2、招農民三人,要求:身體素質好,能吃苦耐勞,男女不限,有豐富的種地經驗,從事種地行業五年以上的優先錄取。
待遇:農忙時節一天四塊,農閑時節一天兩塊。
有意者請前往雲清道觀參加面試。
聯系人:喬穗穗。
地址:雲濛山雲清觀
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左右的男孩,一邊啃着玉米,一邊幫他奶奶念着供銷社旁那棵大樹上貼的招工啓事。
招聘啓事是喬穗穗自己寫的,用的是後世商家經常用的廣告字體,寫的又大又醒目,想讓人不注意的都難。
所以很多就算不知道上面寫的事什麽,不少人也湊在那裏看熱鬧。
“喬氏農莊是個什麽玩意兒?”一個眯着眼睛的老太太問。
“誰知道,這都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看不懂呢?誰來給我說說。”
“三叔,上面說要找人幹活,有蓋房子手藝的一天六塊幹十天,種地的忙的時候給四塊,不忙的時候給兩塊。”
“啥?找種地的?現在還有人出錢讓人幫忙種地?這不是和舊社會的地主老財一樣嗎?”
“不一樣叔,人家這是給錢的。”
“放屁!有什麽不一樣?地主老財就不給錢了?就算是長工那也是要發工錢的!”
“哎!叔跟您說不清,我得趕快找我爹去,一天六塊錢,十天就是六十,這都快趕上我爹兩個月的收入了。”
年輕人說着就跑了,剩下的人還在對着那張醒目的招工啓事指指點點。
“喬穗穗不就是落玉村喬明偉他閨女嗎?之前不是說因為鬧鬼,一家人被他們村的人趕出來了嗎?難道是不敢回村裏才找人去幫忙種地?”
“你這兩天不在村裏吧?喬明偉的地早就被他賣了還高利貸了,哪裏還有地讓人種!”
“那他們家還招人?”
“他們一家人現在住在雲清觀,那是子孫廟,老觀主在的時候陸陸續續買了不少地,估計喬家找人是去種雲清觀的地呢。”
“雲清觀的地憑啥讓他家種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的觀主可是喬明偉的大舅哥,妹夫開口了,當大舅哥的能不同意?”
“呸!”一個男人罵了句髒話後說道:“喬明偉他媽一個貓嫌狗厭的混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都被趕出村子了還能靠着女人吃軟飯。”
“張老三,你就別羨慕了誰叫人家有張好臉你沒有呢,想學人家你也學不來啊!”
張老三是個上玉村有名的懶漢,不僅懶人還長得醜,加上家裏窮,導致四十多歲了還沒娶上媳婦兒。
他最恨(羨慕)的就是喬明偉這種,什麽本事都沒有,還能靠臉吃飯的人。
“就雲清觀那些地能種菜?”一個知道內情的人很不屑:“他們家要是能種出來菜來,我把頭砍下來當尿盆使。”
他到不是誇張,雲清觀那些地,大部分都是山地,稍微平坦一點的都靠近雲濛江,那裏的土地經年累月下來摻雜了不少江沙,并不适合種菜。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着,對喬家的這一舉動并不看好,但也有不少人對工錢很心動,準備到時候去雲清觀試試。
剛剛和劉兆強分開的喬德福在知道這件事後很是不屑。
這年頭種地能有什麽出息?不見村子裏的年輕人這都往南州跑呢嗎?
落玉村最早出去的那批人現在都發了,這個時候不想辦法找關系去南州謀個工作,還種什麽地,真是不知道所謂!
村子裏和他一樣抱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那個被傳遍地都是黃金的南州,已經成了整個江左鄉年輕人眼裏的天堂,有點野心和膽量的人都準備去試試。
盡管才是九十年代初期,但這批生在農村的年輕人們已經厭倦了這種背朝黃土,靠天吃飯的枯燥生活。
他們渴望金錢,渴望財富,渴望想象中刺激而又絢麗多彩的城市生活。迫不及待的要逃離這片養育他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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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那個什麽招工啓事我看還是算了吧,花這麽多錢幹嘛,咱們自己又不是不不能幹。”
張巧鳳一邊熟練的糊着火柴盒一邊對正在做作業的喬穗穗說:“還有那個什麽圍牆,要我說砌那個做什麽,以前村裏的大地主,那家裏可是上百畝的良田,也沒見他們圍堵牆!”
“奶奶,爸沒跟你說咱們和舅舅租了多少地嗎?兩百百畝,足足兩百畝,就算咱們現在只是種一小部分,我和您再加上我媽都種不過來,不想找人也不行啊!”
“再說圍牆,之前那些人把咱家圍了的時候您也看見了,我這也是防患于未然,萬一再有這種事,他們把咱家的菜地給毀了可怎麽辦?”
《烏合之衆》裏曾經說過:“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約束的一面。群體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麽真相和理性,而是盲從、殘忍、偏執和狂熱,只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感情。”
上次的事情實在是給喬穗穗上了生動的一課,讓她見識到了群體的盲從性,而這種事是很難避免的,她能做的就是做好防護措施。
說起之前的事張巧鳳也有些後怕,心裏也覺得孫女這麽做也是道理的,不過還是放不下面子的唠叨了兩句:“你爸也是,你一個小孩胡鬧也就算了,他一個大人跟着瞎湊什麽熱鬧。”
幫外星人種地這種事,喬穗穗能說嗎?說出去怕是也沒人相信,還不如說自己想發展農業搞活經濟呢。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父母對她的決定居然是無條件支持,喬明偉還跑了好多地方找她想要那種磚頭。
就連舅舅都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點租金。
看着一家大小陪着孫女胡鬧,這才有了張喬鳳的這頓抱怨。
“我爸寵我呗!”
書裏沒寫喬明偉被槍決時有沒有後悔當初一時沖動替閨女出頭。
可他能在女兒被欺負的情況下不想着為了家裏的名聲,讓女兒委曲求全,而是第一時間去教訓劉兆強那個人渣,這在喬穗穗看來就已經是一個好父親了。
她從小父母離異,爹不疼娘不愛的長大,現在突然有了一個寵愛她的父親,盡管這個父親是人們眼中的混混,名聲不好,還一身的毛病,可喬穗穗還是覺得很幸福。
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彌補了她在親情方面的缺失,她很享受這種感覺。
“奶奶,我作業寫完了,要去找舅舅練八段錦,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寫完最後一道數學題,喬穗穗伸了個懶腰,看看天色已經到了她練習八段錦的時間了。
“不去不去,有那功夫我能沾多少個火柴盒?現在火柴廠漲價,之前一斤四毛,現在一火柴盒他們出六毛收呢!”
“那是因為沾火柴盒的人少了。”喬穗穗看着木架子上,那一整排家夥事,無奈的搖搖頭。
這東西很快就會被淘汰,而就如同這火柴一樣,未來很多東西都會被時代淘汰,整個華國将面臨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的巨大變革。
而她喬穗穗,一次神奇的經歷,不僅擁有了健康和家人,還即将見證在這個偉大變革的來臨,去體會那些從前她不了解的,或是被忽略和遺忘的細節。
每每想到這裏,喬穗穗總一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仿佛這一切就像一場夢,說不定什麽時候這個夢就醒了。
而那個時候她仍然是那個躺在病床上,虛弱的,痛苦的,需要用營養液和止疼藥來維持生命的癌症病人。
每當腦海中湧現出這個想法,喬穗穗就會莫名的焦慮,而這種焦慮又會迫使她倍加珍惜當下的每一天,她想活着,想好好活着,想精彩的活着。
“奶奶,您就算不吃不喝沾一天也賺不了幾塊錢,還不如跟着舅舅好好練習八段錦,我跟您說,這個八段錦對身體可有好處了。您看我,這才練了幾天,就覺得身體好了不少,飯都能多吃兩碗,再說了,您把身體搞好了,不就能多沾幾年的火柴盒了?這叫細水長流,養生賺兩不誤多好!”
“哼,照你這麽說,我下地幹活也能多吃兩碗飯,幹嘛去浪費那個時間?”
“那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
喬穗穗:“......”她還真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奶奶,我跟你您說,這八段錦可是道門養生功法,最是神奇不過,也就是咱們和舅舅是親戚,不然這些都是不外傳的。我知道您最疼我了,難道你就不想看着我出嫁?不想抱您的重外孫?”
張巧鳳沒好氣的笑看了她一眼,“一個姑娘家說這些,羞不羞?”
“我才不羞呢!奶奶您就去試試嘛,您都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好?”
最後張巧鳳實在耐不住她磨,終于繼張霞之後她也加入到了八段錦的練習大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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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喬穗穗準備帶領全家人加入養生大軍的時候,簡修遠再次飛到了吳東市。
之前他帶着從雲濛搞的那批翡翠原石找到了久居吳東的一位玉雕大師,想請他出手幫忙做一批玉雕。
都說三分看料,七分看工。一件好的料子,如果沒有碰到它的伯樂那麽也不過是明珠蒙塵,暴殄天物罷了。
孔成新師承玉雕界泰鬥王仁誠。他跟着師父學藝數十年,從他手裏出來的玉雕每一件都堪稱是精品,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
而由于産量不高,他的作品在收藏界一向很受追捧。
特別是這幾年,随着他年歲漸高,能請動他的人越來越少,簡修遠也是因為爺爺和他過命的交情,才敢上門請他出手的。
他原本沒報太大的希望,畢竟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精力和體力都和年輕時比不了,如果他拒絕簡修遠也能理解,并且已經想好了,實在不行就讓他的兒子出手。
讓他意外的是,在見到他從那個小姑娘手裏買回來的那塊石頭時,一直溫和淡然的老人竟然激動了起來,甚至來不及招呼自己,就急着讓自己兒子搬來解石機,竟是現場就要解那塊石頭。
還一再叮囑兒子要小心,小心,別着急一點點慢慢來。
搞的一向穩重且經驗豐富的孔國強都做了兩個深呼吸才敢下手。
随着皮殼被解石機一點一點的擦開,在場的人漸漸的看到了石頭裏面的情況,最開始只有一點點的綠從灰色和褐色的石殼裏透出來,伴随着機器的嗡嗡聲,越來越明亮的顏色呈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露出的那一小塊布滿了濃郁的綠色,就像一汪沉靜深邃的幽潭,低調而又含蓄的散發着迷人的光彩,用那純正的綠色彰顯着自己的不凡。
孔國強從小就跟着父親學藝,經手的上好料子不知凡幾,可看到那片綠色時,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帝王綠!竟然是帝王綠!”
目光轉向父親,孔國強很想從他的表情上來确認自己的猜測。
孔成新現在反而不像一開始那麽激動了。
他一言不發的走到解石機旁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手電筒,對着石頭切面照了了又照,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對簡修遠說:“這确實是帝王綠,但是占這塊石頭的多少,現在還不好說。很可能只是咱們看到的這一點,你是想做玉雕擺件,還是做首飾?”
只有先确定了簡修遠想要什麽,孔成新才好決定接下來怎麽切割這塊翡翠。
簡修遠雙腿交疊,姿态優雅的坐在孔家那把仿明制圈椅上,聽到孔成新的話,他放下手裏的茶盞,态度從容不迫的說道:“我想要一尊綠度母造像,至于尺寸,您覺得這塊石頭能做多大的?”
孔成新看着眼前兩米見方的石頭,不由得眉頭緊鎖:“這麽大的一塊石頭,如果做綠度母造像的話尺寸自然是不會小,可你怎麽就能肯定這一整塊石頭都是帝王綠?萬一不是,我這一刀下去,可就沒有退路了。”
“您是爺爺的好友,這次能請您出手已經是晚輩的榮幸了,而且我的運氣一向不錯,這次我就賭一把,如果輸了我也絕無怨言。”
其實他也很驚訝,如果沒記錯的話,上一世拍賣雖然兩塊石頭都是上佳的翡翠,其中一塊甚至是滿翠。
可在成色和種水上遠遠沒有達到帝王綠這種極品的程度,是自己記錯了還是中間出了什麽問題,簡修遠也想不明白。
“好吧!”孔成新答應了,于是示意兒子接着動手。
他一開始是很欣賞簡修遠的,有禮貌,穩重,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就連見到帝王綠仍然是面色如常,心性可見一斑。現在看來年輕人還是太沖動了。
轉念想到他的家世又釋然了,人家确實有任性的資本。
随着時間的推移,孔國強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連操作着機器的手都開始發抖。
難道真的是一整塊的帝王綠?
如果是這樣那……
孔國強不敢去想。
帝王綠雖然稀有可他跟在父親身邊也不至于沒見過,可這麽大的一塊……孔國強敢發誓別說自己的父親,就連師祖怕是都沒遇到過。
皮殼完全被擦開,以孔成新的豐富經驗已經能大概判斷出石頭裏面綠色的深度、寬度和濃度了。
他不得不感慨,簡修遠果然是好運氣,這麽大一塊的極品帝王綠居然讓他給碰見了,聽說還是200萬買的,簡直是撿了大漏子了。
“這塊料子大約能做一尊一米六左右的綠度母造像,時間不确定,等好了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臨來的時候爺爺特意囑咐,說您年紀大了,不好讓您太過費心,所以時間上并不着急。”簡修遠說着瞥了一眼那塊石頭,“不過晚輩這裏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想請孔老在造像的時候,留一塊料子替我做兩對手镯。”
“這個問題不大,這塊料子很足,造像的邊角料用來做手镯也是夠的。”翡翠手镯是翡翠飾品裏升值空間最大的,簡修遠提出這個要求并不奇怪。
拒絕了孔家留飯的邀請,簡修遠當天就準備回燕市。
飛機上,簡修遠的臉色陰郁,目光冷凝,完全不複之前在面對孔家父子的溫和,就連原本想搭讪的空姐,都被他周身的氣場弄得裹足不前。
簡修遠完全不在意幾個空乘人員向他投來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翻滾的雲海,思緒被拉到了他的前世。
上一世,厲峰自産自銷,通過蘇富比秋拍擡高了這兩塊翡翠身價,然後轉手送給了燕市宋家,成功的進軍內地市場,得到了厲家老爺子的賞識,從而成了厲家未來的接班人。
至于石頭的來歷他也後是偶然一次機會從那位好爸爸口裏知道的,這次他之所以去落玉村,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那兩塊石頭。
想到那個說自己占了便宜的小姑娘,簡修遠冷凝的面色,終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說起來自己确實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所以他才讓孔老給幫忙做一對手镯,就當是自己了謝禮了。
現在的簡修遠絕對想不到,此時的一個無心之舉,居然讓那個看上去黑黑瘦瘦的小姑娘成了自己未來珠寶集團的最大助力。
簡修遠再次前往吳東是一個月後,此時那塊翡翠原石已經成了一尊美輪美奂的綠度母造像。
邊角料也由孔老的兒子做了各種翡翠首飾,簡修遠這次可謂是大豐收。
謝過孔老後,那兩對手镯,簡修遠特意留下了一對當做是給孔老的謝禮。
簡修遠回到燕市的時候,褚強已經被各大開發商搞的不勝其煩了。
拍賣會上他以兩千萬的價錢拍到了北郊的2號地。
褚強原本以為在燕市政府公布了副中心開發計劃後,簡修遠會立馬轉手賣出去,卻沒想到他根本沒打算出手。
“遠哥,公司現在可是被這塊地給掏空了,不出手的話可是一點流動資金都沒有了。昱輝李總可是說了願意出六千萬收購咱們手上的二號地,咱們轉手可就賺了三倍啊!”
“不着急,這塊地留着以後有大用處,至于資金問題你不用擔心,我來解決。”簡修遠看着大部頭顯示器上花花綠綠的曲線對褚強說。
前世的他這個時候還生活在國外,大學的時候和同學玩過一段時間的股票,不過對國內剛剛興起的股票卻了解不多。
所以他之前特意找了個股票經紀人在米國幫自己購買一些股票和金融産品,兩人會定期聯系,這兩年他在股市上賺了不少,在資金方面他并不擔心。
“對了,”簡修遠想起那天交代褚強的事,問他:“港城那邊的公司注冊好了嗎?”
“已經搞定了,托于蔣三辦的,那邊他熟。”
“嗯,我過段時間會去港城一趟,公司這邊就交給你了。”
“不是!”褚強覺得他最近一段時間有點不對勁,“你不會真打算做轉行做珠寶吧,又是域西又是港城的。”
簡修遠沒有回答關了電腦,起身就往辦公室門口走,經過褚強身邊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個月後佳士得春拍,簡修遠帶着從吳東帶回來的那尊綠渡母以及一批翡翠,飛往了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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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濛縣,落玉村。
雲清觀門前排滿了長長隊伍。喬穗穗搬了一張小桌子,坐在院子裏,桌子上放着一本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前來應聘人的信息。
自從喬穗穗的招工啓事貼出去後,來雲清觀應聘的人簡直是絡繹不絕,不管喬家到底在搞什麽明堂,工錢可是實打實的。
在這個人均月工資一二百的年代,幹幾天活就能賺将近一百,對靠天吃飯的農民來說,可謂非常有吸引力了。
“姓名?”
“劉全貴。”
“年齡?”
“60。”
“家庭狀況?”
“老伴去世了,兒子在南州,家裏只有我和八歲的小孫子。”
“那您種地幾年了?”
“這個就不好算了,打我記事起就跟着爹媽下地幹活了,真要算起來沒有六十也有五十年了。”
“那健康狀況怎麽樣?”喬穗穗放下筆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您身體有沒有什麽病?”
老頭聽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身體好着呢,家裏的活都是我一個人幹的。”
“那您家裏的地?”
說到家裏的地,老人面色有點難看,嗫嚅了半天才開口:“兒子說要做生意,把地都給賣了。”
喬穗穗點點頭,正要開口,就聽見旁邊的人起哄。
“劉叔,聽說你們家劉能、劉德可是在南州發大財呢,你說你和何必來和我們搶飯碗?”
“你們家那倆兒子聽說可出息了,這幾年肯定沒少給你寄錢吧!”
“就是,要我是你有這出息的兩個孩子,早就回家享福了,哪用得着在這裏苦哈哈的給人種地賺那辛苦錢。”
劉全貴越聽面色越難看。喬穗穗發現他的手都在發抖,連忙打斷了那幫起哄的人。
“好了劉大爺,信息我已經登記完了。”
“完了啊?”劉全貴回過神來,知道旁人這麽一說,喬家怕是不會找自己幫工了。剛剛的火氣散了大半,只覺得又難過又無奈。
正準備離開就聽見喬家的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說:“劉大爺,我這裏三天後就要開始翻地了,一天四塊錢,到時候您能過來嗎?”
“能!能!能!”劉全貴一連說了三個能,然後高高興興的走了。
他走後旁邊說閑話的不少,喬穗穗沒理會他們,面色如常的繼續面試,等全都面試完已經是下午了。
負責種地的除了劉全貴,還招了兩個,一男一女,都是落玉村的。
砌牆的工人因為面積太大,加上想盡快完工,喬穗穗最後找了六個,其中有兩個也都是落玉村的。
當初家裏被圍,喬穗穗雖然不像家裏其他人一樣感到憤怒和憋屈,可也着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從小就生活在治安環境良好的燕市的喬穗穗,還真沒見識過這種群體事件。
可到底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導致那些莊稼大面積的死亡,喬穗穗心裏還是有點愧疚的。
她很想在自己能力範圍內補償那些死了莊稼的人,所以在招工的時候大部分選擇的還是落玉的。
張霞知道後發了一通牢騷,反倒是喬明偉,完全一副無所謂樣子。
喬穗穗也不好多做解釋,只能在媽媽張霞身邊撒嬌賣萌,才平息了她的怨言。
奶奶張巧鳳到是覺得孫女做對,不過對她找了個六十歲的老頭,還是頗有微詞的。
一直到吃完晚飯,她都還在念叨,“那個劉全貴,今年都六十了,真能種地?”
“我看他身體挺結實的,應該還行吧,想當初他可是咱們村種地的一把好手。”
張霞喝了口小白菜排骨湯,舒服差點的喟嘆出聲。張霞娘家也是上玉村的,對他們家的情況多少知道點。
“要說他們家那倆兒子是真出息,我們村的人聽說他們在南州做生意,都準備去投奔他們呢。聽說之前為了湊本錢才逼着老頭子把地給賣了。”
說着故意瞥了喬明偉眼,那意思是同樣是賣地,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切!”喬明偉不屑一顧,“照你說他們家兒子這麽出息,他幹嘛還來個給咱家幹活?不在家裏享福,還得為了這三瓜倆棗的到咱家來起早貪黑賣力氣,他圖什麽?”
“圖踏實啊!”張巧鳳嘆了口氣,“都是莊稼人,又種了幾十年的地,對這土地都是有感情的,這地沒裏心了總是沒着沒落的。”她到是挺能理解劉全貴的。
喬穗穗沒說話,慢條斯理吃完,起身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收好,才開口:“他兒子有沒有出息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兩個兒子對他肯定不好。”
“為什麽啊?”
“不能吧!”
幾個人都覺得不太可能。
“穗穗,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看的穿的就知道了。衣服好幾處打了補丁還可以說是他節省,可鞋都破洞了也不換一雙,他兒子真要對他好,能讓他穿成這樣。你再看看他身邊的小孫子,那穿着打扮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沒準兒人家就是節省呢。”
“之前那幾個人說的話你們還記得嗎?都誇他兒子出息,那個時候我記得劉大爺是滿臉自豪的,這說明他是愛面子的人。
要是兒子真給了他錢,或者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