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班主任王欣端着她那個白色搪瓷茶杯走進教室的時候, 就見喬穗穗一個人站在那裏, 有幾個女同學正氣呼呼的看着她,其他人則是小聲的議論着什麽。
她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卻懶得管。
王欣是省城師範學院的,家裏沒什麽背景, 畢業後還是托了關系才分進了離縣城最近的江左中學。
可王欣對此卻并不滿意。
她一直覺得憑自己的條件, 要不是家裏沒背景, 怎麽會被分到農村的學校?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尋找機會, 想着怎麽能調到縣裏的中學去, 對這個半途接手的初三二班,她并不是很上心。
“你們在幹什麽?現在是上課時間, 要說話就去外面說!”說完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了講臺的桌子上, 銳利的目光掃視了教室一圈, 霎時喧鬧的教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老師,我有情況要反應。”那個剛剛被喬穗穗恐吓的女同學舉手。
“有什麽事下課再說。”
“可是喬穗穗在, 我們不敢和她待在一個教室。”
“對啊, 老師她們家鬧鬼,都被村子裏的人趕出來了, 現在她來學校,那個,我們怕……”
“老師, 作為長在紅旗下, 接受九年義務教育的新一代, 學校一直教導我們應該要相信科學, 破除迷信,這種鬼神之說完全是一種愚昧和無知,我認為有些同學應該提高自身的思想覺悟,不要被那些莫須有的流言所迷惑。”
喬穗穗不等那個女同學把話說完,就站起來義正言辭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王欣聽完愣住了,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這兩天喬家的事在學校鬧的沸沸揚揚,自己的班裏出了這種事讓王欣覺得臉上無光,對喬穗穗印象并不好。
可她也不能因為這麽一個荒謬的理由就把人趕出學校,那她這個老師就不用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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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埋怨喬穗穗給自己找事,面上還得做的好看,王欣盯着講臺下的同學呵斥道:“我看你們的書都白念了,什麽鬧鬼純屬無稽之談,以後學校裏禁止讨論這些神啊鬼啊的,被我發現一次就罰站一小時,聽到沒有?”
“聽到了。”教室裏響起了幾個男生稀稀拉拉的聲音,女生們則是憤憤不平的看着喬穗穗,可惜被她統統無視了。
“還有,”王欣若有深意的盯着喬穗穗:“某些同學也要自愛一些,不要讓一些風言風語傳的到處都是,破壞學校風氣!如果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會向校長反應由學校來處理。”
喬穗穗:“……”所以這是各打五十大板的節奏?
“這節課你們數學老師家裏有事,改成自習。”交代完後她就走了,就連喬穗穗缺課好幾天都不過問,這樣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一個畢業班的班主任。
喬穗穗卻是松了一口氣,好歹是沒追究她為什麽沒來學校上課。
有王欣那翻話在,大家倒是不敢大肆議論了,不過也沒人敢和喬穗穗一起玩,課間休息的時候大家都離她遠遠的。
等下午放學的時候就連一直和她一起上下學的劉海燕迫于情勢也沒敢和她一起走。
路上碰見她的同學都遠遠躲開,像是怕沾染到什麽髒東西一樣。
喬穗穗就這麽被全校人孤立了。
她倒是不在乎,沒人搭理自己反而更自在。一個人哼着周董的《稻香》慢慢悠悠的往道觀走。
喬穗穗回到道觀已經五點多了。喬明偉據說去了城裏不在家,張霞在廚房做飯,只有張寶舅舅一個人待在院子裏。
喬穗穗看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忍不住上前問:“舅舅,你這是在幹嘛呢?”
緩緩張開眼睛,張寶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剛剛在打坐。”
“是冥想嗎?”喬穗穗的上司曾經在公司裏和他們聊過打坐冥想的好處。
張寶點頭,這是他每天的功課之一,已經堅持了數十年了。
喬穗穗卻不明就裏。
不提冥想,就盤腿本身,對她來說就是個高難度動作,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時間久了真的不會影響血液循環嗎?
于是針對她的疑問,張寶耐心的解釋了打坐冥想的好處。
“打坐的時候,天門大開,能接收諸天浩宇的能量。地戶緊閉,能避免能量從逃出。五心朝天可以采集吸收周圍的能量。雙腿相疊,可以把氣聚在丹田之下。雙手結印,可以使能量灌通。這時候頂上颚,牙齒微微離縫,嘴唇閉上,使任督二脈相連,再加上你集中精神冥想。就能實現水火相濟,金木相交,完成一個周天循環。時間久了不僅會培養出穩定內心的力量,還能使你頭腦變得清晰明銳,甚至可以讓你整個人和宇宙聯結在一起,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對身體和思維都會有莫大的好處。”
說實話喬穗穗沒太聽懂前面的,但後面對身有莫大的好處她是聽懂了。
“既然這麽好,不如舅舅你打坐冥想的時候也叫上我好了。”
張寶:“......”這話他怎麽聽着怪怪的。
“對了舅舅,你會不會八段錦?”喬穗穗想起了自己之前從一本古穿裏看到的名詞。
“略通一二。”張寶很謙虛。
喬穗穗聽張寶說會,高興一拍手,“那你順便再教教我八段錦好不好?”
張寶:“貪多嚼不爛。”
“沒事,我就是随便練練,沒想着天人合一,能強身健體就好。”
張寶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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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和張寶聊完,廚房那邊飯也做好了,張霞讓喬穗穗去看看婆婆那邊忙完沒有。
搬來道觀的第二天,張巧鳳就琢磨上後院那幾塊菜地了。
她到後院的時候,正看見張巧鳳在鋤地。
道觀占地面積不小,所以後院也相對寬敞,可惜除了茅廁後院是什麽都沒有。
在他們一家人沒住進來之前,這裏雜草叢生,那草都快有自己高了,去趟廁所都得披荊斬棘,相當辛苦。
這才一天時間,張巧鳳就把後院收拾的整整齊齊,喬穗穗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兒了。
“奶奶,你這是準備種什麽菜?”她咬了一口從廚房順的小黃瓜問。
“小白菜,”張巧鳳把地籠好後,擦了把汗說道:“今天你舅舅去街子上買四把小白菜就兩毛錢,自己種點又不費事花那錢幹嘛!”
有了兩百完還心疼兩毛錢,真是樸實的勞動人民!
不過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讓一個老人幹活她在一旁看着好像有點不太合适。
“奶奶,先別弄了,媽那邊飯已經做好了,咱們先吃飯吧。等吃了飯我和您一起弄。”
“不用,這點活不累,你吃完飯就做作業去吧。”
“作業我晚自習做,您就別操心了。”喬穗穗沒種過地還挺好奇的。
只是她沒想這一種就種了一輩子,還是被迫的。
晚飯很豐盛,清炒小角瓜,土豆燒茄子,蒜泥辣油白切肉,筍幹炒臘肉再加上一碗小白菜豆腐湯,看得喬穗穗食欲大振。
圍着桌子轉了一圈,強忍着口水,她調侃道:“媽,雖說咱家賺了點小錢,可也不用這麽奢侈浪費吧!”
“胡說什麽呢!”張霞給張巧鳳盛了碗米飯,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這些都是你外公外婆今天送來的。”
張霞父母在知道閨女一家搬到道觀後,平日裏就經常給兒子送菜的他們,這次索性就多送了一些過來,各種蔬菜就不用說了,喬穗穗甚至在廚房裏看見了半扇豬的臘肉。
真是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呢!
“那外公外婆呢?”
“走了,說過兩天再來。”
“哦!”沒見到人喬穗穗有點失望,随即想到以後總有機會見到,注意力又到了那盤筍幹炒臘肉上。
她已經好幾天沒吃到肉了,現在看見真是一分鐘都不想忍。
吃飯的時候張霞問喬穗穗在學校怎麽樣。
“挺好的。”
喬穗穗話還沒說完,那邊張寶已經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了,和他斯文俊秀的外表一點都不搭。
喬穗穗看的着急,也顧不上和張霞搭話了,拿起筷子迅速準确地夾起了一塊肥瘦相間,冒着油光的臘肉,是那碟子裏品相最好的。
一口咬下去,那滋味兒......就別提多美了!
張霞看着不斷夾菜的閨女,不由得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都是一個鄉的,家裏發生這麽大事學校裏怎麽可能不議論?
女兒應該是怕自己擔心才不肯說的吧!
想到這張霞越發恨毒了喬德福一家,準備哪天就堵他們家門口把喬招娣寫的那封情書當着大家的面,大聲讀一遍,讓她再造自己閨女的謠!
喬穗穗全然沒有發現來自老母親的擔憂和心疼,兀自吃得高興,她媽媽這手藝真是沒得說。
吃完飯後喬穗穗去後院幫張巧鳳鋤了會兒地。
道觀就在雲濛江旁邊,這裏的土地多少帶了些江沙,挖起來不算太費力。
一開始她還覺得挺輕松的,可不到半個小時手臂就開始發酸了,不得不放下鋤頭休息一會兒。
“要是累就別幹了,休息去吧,一會兒還得去學校呢。”
喬穗穗原本還想說在幹會兒,可一看時間來不及了,就對張巧鳳說:“奶奶我沒事,這塊地你就留給我吧,我也打算學學怎麽種地。”
作為一個根紅苗正的農民後代,不會種地怎麽行!
在這一點上張巧鳳是不會心疼孫女的。
在她看來種地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農民不就是靠這個吃飯,要是不會幹農活,以後嫁人了可怎麽辦?
“行!那奶奶就留給你,到時候可別嫌辛苦!”
喬穗穗連忙點頭,一小塊地而已,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七點的時候喬穗穗去學校上晚自習,張霞不放心準備送她去學校,被喬穗穗拒絕。
學校八點上晚自習,她到的時候還早,就準備去小操場上溜達幾圈消消食,她今天吃的有點撐。
正走着就突然聽見邊上有三四個女生在議論自己。
“招娣,你堂姐真幹那種見不得人的事了?我聽你們村裏說是你親眼看見的,是不是真的呀?”一個和喬招娣玩的要好的女生見喬穗穗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忍不住想給她個難堪。
喬招娣做了虧心事,本來就心虛,心裏把這個多嘴的女同學家人問候了一遍,臉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愛萍別這麽說,她畢竟是我姐姐!”
喬穗穗聽到這句話後樂了,原本是不想搭理喬招娣的,可她最讨厭的就是這種綠茶婊。
轉身折返到幾個女孩兒身邊,她好以整暇的看着掩飾不住驚慌的喬招娣,笑着問道:“聽說是你親眼看見我和男人在小竹林裏鬼混的?”
喬招娣被問的說不出話來:“穗穗.....你......”
“你既然親眼看到了,那能不能告訴我和我鬼混的那個男人是誰呀?”
“是誰你自己不清楚嗎?”喬招娣越說聲音越小。
喬穗穗笑的更燦爛了,“我還真不知道,你要是能告訴我,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呢!”
好像從一開始大家的重點都放在了喬穗穗身上,從來沒有人問過醜聞的另一個主角是誰,那個男人似乎被大家選擇性遺忘了。
現在喬穗穗這麽一說周圍的人都好奇起來,目光轉向喬招娣,希望能從她嘴裏得到真相。
可喬招娣哪裏知道,這事情原本就是她瞎編的,總不能随意攀扯一個吧,那對方家裏人能放過她?
現在她是進退兩難,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天太黑了我沒看清。”
“哦!原來你沒看清啊,那我就奇怪了,你沒看清他,怎麽就偏偏看清了我呢?”喬穗穗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長的說道:“喬招娣,你知不知道編瞎話是要遭報應的!”
旁邊的同學聽了半天也覺得蹊跷,已經有人向她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喬招娣終于受不了了,她一臉委屈的看着喬穗穗:“姐,你們家的事村子裏都知道,你要沒做過的話,大爺爺怎麽會變成厲鬼,村子裏的莊稼和牲畜怎麽會一夜之間死了大半?我知道你怪我,可也用不着往我頭上潑髒水啊!”
喬穗穗:WTF!到底是誰往誰頭上潑髒水啊?
這一刻她覺得遇到綠茶婊,自己沒地兒講理去。
“你不知道和我在竹林裏的男人是誰,可我卻正巧碰見了有人在那裏約會。”說着就掏出那封被疊成愛心形狀的情書。
她慢條斯理的打開,看着臉色煞白的喬招娣,笑眯眯的說道:“想不想知道裏面寫了什麽呀?”
喬招娣沒想到這封她寫給郭磊的情書喬穗穗居然沒有遞出去,下意識就要去搶,被喬穗穗躲過了。
“別着着急啊,那麽想知道我就給你念念。”說着清了清嗓子飽含深情的念道:“親愛的......”
喬招娣這次是真的急了,撲到她身上想把那封信強搶過來,喬穗穗一轉身躲了過去,然後把信重新塞回書包裏。
見搶奪無望,喬招娣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姐......我這麽信任你,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冤枉我!”
“冤枉你?”喬穗穗差點氣笑了,也懶得再和她糾纏,收起笑臉,湊到她耳邊低聲警告道:“到底誰冤枉誰你心裏有數,喬招娣我勸你別再搞什麽小花招,不然我心情不好的話,這封信說不定哪天就會出現在學校的公告欄裏。”
說完也不管喬招娣是什麽反應,轉身就走了。
她這麽做是想警告喬招娣別再搞什麽幺蛾子,倒是沒想着真把情書貼公告欄,這種事她不屑也幹不出來。
晚上回到家,張霞跟喬穗穗要那封喬招娣寫給郭磊的情書,她準備明天就拿着去喬德福家門口當着大家面念出來,臊也臊死他們家,好出一口惡氣。
可喬穗穗翻了半天書包也沒發現那封情書,想到晚自習的時候她去了趟廁所,猜想應該是有人趁那個時候拿走了,就是不知道是誰。
張霞覺得很可惜,絮絮叨叨了半天,咬定那封信肯定是喬招娣偷走的。
喬穗穗也覺得應該是喬招娣偷偷拿走了,不過也不是很在意,她現在的注意力都在那塊奇怪的翡翠上。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她一到學校,就發現那封情書被貼在了學校的公告欄裏。
喬穗穗看到那麽多人圍在那裏小聲議論,都傻了:我艹!是誰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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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剛好是上學時間,學校的公告欄那裏圍了不少人,指着上面的情書在那裏議論紛紛。隐隐約約能聽到什麽“不要臉”、“肉麻”、“想不到”等關鍵詞。
喬招娣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筆跡,面色發白,心髒砰砰砰的跳着,聲音重若擂鼓,後背直冒冷汗,一時間腦海裏只有兩個字:“完了!”
她扒開擋在前面的人,沖到黑白前,一把把那張紙扯了下來,撕了個粉碎。
可是周圍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卻一直在她耳邊萦繞,什麽“一路貨色”,“不要臉”,“不三不四”這些詞就算她捂住耳朵也揮之不去。
看着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她終于受不了,轉身就沖出了人群,剛走兩步迎面就碰上了“罪魁禍首”喬穗穗。
喬招娣現在簡直恨死這個堂姐了,抹了一把眼淚,沖過去就給了她一巴掌,罵道:“卑鄙小人!”
喬穗穗沒想到喬招娣會直接動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挨了一巴掌了。
她捂着臉,正準備把這一巴掌還回去時,喬招娣早就抱着書包跑了。
喬穗穗只能無語望天,麻德!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承受這些?
關于喬招娣和郭磊是不是在談戀愛當天就成了全校熱議的話題。
緊接着就有人站出來說曾經看到過喬招娣和郭磊在學校後山親嘴,兩個人當時抱的可緊了,最後還脫了褲子。
以至于喬招娣走在學校裏總能感覺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別有深意。
大家在議論喬兆的的同時也沒忘記喬穗穗,因為有之前她警告喬招娣的那番話在,大家都認為情書是她貼出去的,對此很不齒。
當然,對此喬穗穗并不在意,她正努力的在知識的汪洋大海裏,以狗刨的姿勢艱難前行,沒空去關注別的。
招娣和郭磊的事還是傳回了村裏,而且越傳越玄乎。
什麽是兩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喬招娣還被破了身子,什麽喬招娣主動勾引的郭磊,就是看郭老三家有錢,想要奉子成婚。
甚至還有說喬招娣懷了孩子,可郭家不認賬,喬招娣沒準兒要去打胎,五花八門的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喬穗穗是穿來的,比這更厲害的網絡暴力都見識過,加上經歷過一次生死,對這些事情早就看開了。
可喬招娣是土生土長的江左鄉人,面對人們指指點點的議論和別有深意的眼神,她的精神差點崩潰。
這一次喬招娣也嘗到了謠言傷人的滋味。
喬德福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後,二話不說掄起棍子狠狠的把喬招娣打了一頓。
“我讓你想男人,我讓你想男人!”喬德福一邊打一邊罵:“小小年紀就學人家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棍子是結結實實的落在喬招娣的腿上,發出了砰砰砰的響聲。喬德福下手很重,喬招娣一邊縮着身子躲,一邊哭着求饒:“爸,我錯了,求求你別打了,別打了!”
面對女兒的哭求,喬德福并沒有收手,反而打的更狠了:“讓你勾引男人,你老子幾輩子的臉面都被你丢盡了。”
“爸,都是喬穗穗冤枉我的,你讓我和村裏人說她和男人在小竹林裏幹那種事,她肯定是因為這個忌恨上我了,我和郭磊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郭磊的爸爸在南州打工,平時沒少往家裏寄錢寄東西。
這兩年郭家不僅蓋起了大房子,郭磊平時出手也大方,穿的還比村裏的人洋氣,加上他模樣英俊,身材挺拔,喬招娣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他。
第一次讓喬穗穗幫忙遞情書沒反應後,她不死心,一個月前又寫了一封悄悄塞進了他課桌的抽屜裏,兩人這才在一起。
她和郭磊是真的沒幹那種事,頂多就是親親嘴,牽牽手,沒想到喬穗穗把那封情書一公開,村裏居然傳出了她懷孕打胎的流言。
一想到這裏喬招娣就恨毒了喬穗穗。
“你這個死丫頭,做了醜事還有臉怪你老子,我看你真的是皮子癢了!”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喬招娣看着臉色陰沉的爸爸,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是喬穗穗冤枉我的。”
“她冤不冤枉你我不知道,老子就知道你讓老子丢臉了。”說着掄起棍子又要打,喬招娣被逼的了牆角,身上疼的她直喊媽媽。
一直在旁邊抹眼淚的李素蘭擔心女兒被打壞了,就上去勸了兩句,沒想到喬德福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看你生的賠錢貨!”
說完又轉過身去踹了已經躺在地上的喬招娣幾腳,“你和你媽一樣,都是離不得男人的賤貨!”
他這副樣子要是讓外人看到肯定會大吃一驚,不敢相信一向以憨厚老實形象示人的喬德福,在家居然是這副德行。
李素蘭聽到老公罵自己賤貨,臉色一白,想要反駁,可嘴唇嗫嚅了兩下又放棄了。
喬亞男聽到響動就跑了過來,剛到門口就見到這一幕,想要去拉喬德福,在看到他猙獰的表情和發紅的眼睛,吓的愣在那裏不敢上前。
看了眼哭喊的妹妹再看看垂淚不語的媽媽,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轉身悄悄離開了。
喬招娣靠牆癱坐着,徹底的放棄了抵抗,任由喬德福的棍子落在自己身上,她咬着牙,垂下頭掩飾住了眼底的怨恨。
想起媽媽日記裏的那個溫柔多情又有才華的叔叔,她多希望那個知青叔叔是自己的爸爸啊!
被喬德福這麽一頓毒打,喬招娣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天才能動。
九十年代初期人們的思想還不開放,尤其是在思想觀念保守的農村,事情這麽一鬧喬招娣的名聲算是毀了,以後肯定找不到好人家。
于是李素蘭只能厚着臉皮去了趟郭老三家,卻被他媳婦冷嘲熱諷了一頓,話裏話外都是他們家是不敢要喬招娣這種行為不檢點的人做媳婦兒的。
李素蘭才從郭家出來,村裏就又有了新的流言,說郭老三家不認賬,喬招娣被人白玩了。
喬德福知道後又把喬招娣狠打了一頓。
那邊落玉村裏風風雨雨熱鬧的緊,這邊雲清觀裏,喬家的生活則是恢複了平靜,逐漸走向了正軌。
喬明偉三天兩頭的往城裏跑,準備找條做生意的門路。
張霞則是忙着收拾打掃道觀,順便去周圍轉了轉,想看看附近有沒有适合建房子的地方,老住在道觀裏也不是事兒。
最後找了董家壩的木匠師傅和泥瓦匠師父,準備在道觀旁邊蓋兩間平房先暫時住着。
喬穗穗知道後對張霞說:“媽,我還是喜歡住樓房。”
“咱們就臨時住一段時間,沒必要蓋樓房。”
“可我還想跟着舅舅修煉呢,而且我喜歡這裏想長住。”
張霞聽她是要跟着張寶修煉立馬急了:“閨女,你不會是想當個女道士吧,我可不答應啊!”
喬穗穗:“......”
“媽,您想什麽呢,我只不過是想跟着舅舅學一些養生之術,沒想着當道士。”
“你吓死媽了,你是不知道,當初為了你舅舅當道士的事,家裏可沒少鬧騰,一直到現在老張家沒後也是你外公外婆的心病,你要是有這個心思趁早給我打消了。”
“您放心,絕對沒有!”喬穗穗就差舉手發誓了。
張霞哼了一聲,“沒有最好。”
“那樓房的事......”
“等你爸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
那就等于是沒問題了,喬穗穗高興的挽着張霞的胳膊,“我就知道媽最疼我了!”
“少拍馬屁,看書去!”
“得嘞!”
得償所願的喬穗穗哼着小曲就回屋看書去了。
正如喬穗穗所料,喬明偉知道後并沒有反對,家裏現在有錢了,閨女不過是想住樓房,必須滿足。
要建房子料子是個問題。
道觀後山到是有不少樹,可是需要到林業局去辦理砍伐證,而且新砍的樹也得在水裏跑幾個月,把裏面的樹脂泡出來才能用,這樣一來時間就是個問題。
張寶知道他們要蓋房子後,就把之前建道觀剩下的一些老料子拿了出來,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喬穗穗知道後驚的目瞪口呆,原來道觀裏的房子都是花梨木的啊!
想到後世黃花梨的價錢,喬穗穗覺得自己就像是睡在一堆人民幣裏。
喬明偉也沒想到這看着破破爛爛的道觀還有這種好東西,原本決定随便弄弄,在見到這批料子後他改變了主意,準備讓師傅好好給自己參謀參謀。
喬穗穗很喜歡簡約風格的小木屋,她和木匠劉師父溝通了自己的想法,結果對方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這讓喬穗穗很是頭疼。
最後她犧牲了一個養生覺的時間,畫了一張簡單的圖紙給劉木匠,對方才勉強明白。至于建出來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喬穗穗也不确定。
料子有了,人手也有了,張巧鳳挑了個宜動土的好日子,開始挖地基。
張霞負責做飯,喬明偉也不三天兩頭往城裏跑了,而是留在家裏給幾個師傅打下手外加監工。
喬穗穗和張巧鳳則是忙着打理後院裏那幾塊菜地。
“穗穗,你把這個灑上再整地。”喬穗穗正在揮着鋤頭翻地,就見張巧鳳走到自己身邊,卸下了肩上的擔子,“加了這個地肥,等翻好地還得再灑一層草木灰。”
喬穗穗瞬間捂住了鼻子,然後往兩只黑色的橡膠桶裏看了一眼,甕聲甕氣的問“奶奶,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啊?”
“道觀裏現成的。”說着拿起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綁着竹竿的塑料瓢,舀了一瓢大糞就往地上澆。驚的喬穗穗往旁邊跳了兩步,驚叫道:“奶奶,奶奶,別!”
可張巧鳳根本不管她,繼續拿着瓢往地上澆,一邊澆還一邊示意喬穗穗繼續翻地別停。
喬穗穗簡直欲哭無淚,農家肥是好東西她知道,可是這味道也太銷魂了,而且......想到奶奶說的話,她看向了院子西北角的間茅廁,終于忍不住幹嘔了出來。
張巧鳳看着丢掉手裏的鋤頭,跑到一邊幹嘔的孫女,忍不住搖頭,感嘆這孩子都被她爸給慣壞了。
最終喬穗穗還是克服了生理反應,找舊衣服,做成了簡易口罩戴上後,才繼續鋤地。
盡管已經捂了好幾層,可喬穗穗還是不敢正常呼吸。
其實也可以用尿素的啊!我為什麽要這麽為難自己?喬穗穗心裏哭唧唧,自己為了吃到純天然無公害的蔬菜可以說非常拼了。
看着在自己鋤頭下翻滾的黃色物體,喬穗穗強忍住惡心,繼續揮動鋤頭鋤地。
這養生的代價也太大了吧!嘤嘤嘤,喬穗穗是真的想哭。
等地翻整好,灑好草灰,澆上水,再灑上篩選後的種子,喬穗穗今天的任務終于完成了。
她也累的夠嗆,強撐着快散架的身體和舅舅打坐冥想,練完八段錦後才回去睡覺。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喬穗穗顧不上洗漱就跑到後院去看自己種的那塊菜地。
雖然奶奶說快的話也要兩三天才能發芽,畢竟是第一次,就像小學時上自然課做實驗一樣,她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自己的勞動成果。
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
此刻在一片荒蕪的後院裏,那一塊種了小白菜的地上冒出了一片鮮綠的小芽,在周圍一片光禿禿的土地襯托下,變的格外顯眼。
昨天下午才播的種,今天早上就能發芽了嗎?張巧鳳也說不清怎麽回事。
然而接下來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要十天左右才能成熟的小白菜,在第三天居然就能吃了。
按理說道觀的地摻雜了江沙是不适合種小白菜的,不然張巧鳳不會讓喬穗穗在種之前又澆大糞又灑草灰的。
可這小白菜長的不僅好,成熟的還早,一家人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看着那一片綠的格外鮮亮的小白菜,最後也只能歸結于道觀風水好,以及閨女有種地的天賦。
喬穗穗下意識的捂住胸口的那塊發燙的翡翠,她大概能猜是什麽原因,卻不能把自己的猜測和別人說。
喬穗穗種的小白菜,當天就被張霞女士做成了小白菜豆腐湯,上了喬家的飯桌,并且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就連最讨厭蔬菜的食肉動物喬明偉都忍不住喝了一大碗。
平時在他看來有一股怪味的綠葉菜,現在卻變的又香又美味,入口還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一碗湯下去,喬明偉只覺得全身舒坦。
“不愧是我閨女,種的菜都和別人不一樣。”
“她一個小娃娃又是第一次種地,懂什麽,要我看還是這道觀是仙家福地,有神仙庇佑。”
對于張巧鳳的這個說法,張寶是不贊同的,他之前也試圖種過菜,要真是像她說的有神仙庇佑,張寶覺得自己應該考慮轉行了。
畢竟他種的菜都死了!
“我覺得還是和是穗穗種的好。”張寶說着還不忘往嘴裏塞着小白菜。
不愛吃蔬菜的喬明偉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大鍋湯瞬間被大家瓜分的連渣的不剩,就這樣他們還覺得意猶未盡。
于是接下來幾天,小白菜成了喬家飯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主菜。
等張霞知道落玉村裏關于喬招娣的流言已經是好幾天後了。她狠狠的呸了一聲,罵了一句活該。
可想到自家閨女憑白被污了名聲,以後同樣不好找人家,她心裏就只犯愁。
這個時候張霞就覺得要是穗穗有個兄弟就好了,這樣等父母不在了,女兒也能有個依靠。
鄉裏有政策,夫妻雙方都是農民的,第一胎生了女兒,間隔八年可以再生一胎,可自從女兒出生後,到現在都多少年了,她肚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到這裏張霞的好心情低落了不少,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時候,喬明偉從縣城裏回來了。
他今天去找了李虎,給了他一筆不菲的好處費,對此喬家人都沒什麽意見。畢竟簡修遠是他介紹來的,以後喬家去縣城也有用得着李虎這個地頭蛇的時候。
李虎對那筆錢很滿意,覺得喬明偉這個人不錯,就出面免了他高利貸的利息。
知道喬家準備在縣城裏買房子後,還介紹了好幾處不錯的房源。
這個時候房地産還不發達,雲濛縣既沒有什麽小區樓盤,也沒有房屋中介,想要找房子沒熟人還真是難,李虎也算是幫了喬家的大忙。
在李虎那喝了兩杯小酒,喬明偉心情不錯,哼着小曲兒回到家,見到老婆坐在哪裏愁眉不展,坐到張霞身邊摟過她的肩膀問:“想什麽呢,一臉不高興?”
張霞看着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