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灰燼
夏玄月帶着重傷的遆星河飛出窗外時,身後氣息因為人魔的憤怒而變得混亂,但同時也有澹臺芸抵抗之下的念咒聲。
極寒之時,空氣中凝結出了黑色的霜花,那是詭谲的人魔之跡,而火焰卻從澹臺芸的手掌中綻開,有莊重而悅耳的鳴啼聲從越來越大的火焰中傳出,人魔正是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臉色一變,再看澹臺芸手中火焰雖越來越大,卻分毫不灼肌膚,轉瞬間一只巨大的飛禽誕于火球之中,火鳥展翅時飛向澹臺芸的黑色箭簇在熱浪之下紛紛化為煙塵,火鳥揮翅時熱浪更強,黑色煙塵竟全數燃起,但見星火紛紛,光點四濺,一瞬即逝。
這是澹臺芸召喚出來的朱雀,亦稱鳳凰,被火焰包裹的神鳥,它盯住了前方的人魔,便振翅飛去,人魔見前方火勢洶洶而來,舉起雙臂在前抵擋,陰冷的黑色霜花又一次在人魔面前凝聚成型,這一次是一根鋒利的長矛,對準了近在咫尺的火凰,但烈焰之下一切都是徒勞,被熊熊烈火碰撞之後,破碎的長矛飛濺出茅屋,一團團火焰追着碎片飛出門窗外,很快火紅包裹住了暗黑,邪氣成了火光的燃料。
人魔被撞出屋外毫無還手之力,緊追其後是神鳥揮翅帶焰,人魔只是不慎沾染一星火花,卻在頃刻間被身上暴漲的火焰包裹,痛楚難耐的嘶喊聲并沒有持續太久,便寂寥無聲了。就這麽喝口茶的功夫,光明驅散了黑暗,山中陰雲不在,寒意盡銷!
澹臺芸得意地把手中斑駁的血色玦玉放回衣內,走出茅草屋。屋外,夏玄月将遆星河帶到松樹底下,讓他倚靠樹幹而坐,看着他胸膛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眼中盡是不忍。
神鳥的火焰似乎燒盡了人魔的一切,天空有黑色的灰燼飄散開來。“心疼啊?”澹臺芸走到夏玄月的身邊問。
蹲在遆星河身邊的夏玄月有些心急,伸手便問:“東西呢?”
“嗯……這個……好像跟着人魔被一起燒掉了,”澹臺芸看着空中紛紛揚揚的灰燼碎片,帶着歉意說,“沒想到鳳凰的火焰這麽狠。”
“怎麽可能……”夏玄月的手緩緩放低,心中又生疑慮,放眼望去,灰燼的碎片漫山飛舞,很快便在地上積了一層。
“不過确實很奇怪,人魔怎麽這麽脆,根本就沒燒多久。”澹臺芸随性地伸手去接天空中飄下來的灰燼,有輕又薄,輕輕吹一口氣便又飛離了手掌,她想了想,又說,“其實,他做遆星河也不錯,沒了人魔那半塊的影響,應該不會再犯病什麽的了吧?”
“那可是由三生石煉化而來的,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夏玄月看着漫天的黑色碎屑,就像在看一場顏色颠倒的鵝毛大雪,她的話正說到一半卻又突然停下了。
因為遆星河胸前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此時他終于恢複意識睜開了眼睛,看着面前滿是關懷的人,吃力地說:“林悅?”
澹臺芸看到遆星河這樣的反應,對着夏玄月無奈地攤了攤手。夏玄月解釋道:“不,我夏玄月。”
“啊?夏玄月?”遆星河不舒服地捂住傷口已經愈合的地方,歉然道,“哦,我忘了,你是借屍還魂的那個。”
澹臺芸別有意味地笑了,把腦袋偏向遆星河看不到的地方,搖了搖頭。遆星河環顧四周,驚呆了問:“起火了嗎?誰在燒東西?這都是哪裏飄來的?好奇怪,這是哪呀?我們怎麽到山上來了?武漢市內有這麽大的山嗎?還是我這次又夢游了很久?我、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會吧?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澹臺芸倚樹而立,低着腦袋壞壞地看着遆星河,故意說,“你對一個沒穿衣服身上戴着花花草草美女有印象不?”
此話一出,遆星河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整個人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夏玄月嗔怪道:“你別胡鬧了,正事還沒解決呢!”
太奇怪了,這些黑色的灰燼居然沒完沒了了,遆星河伸手一抓,那大片的灰燼就支離破碎了,他看着自己被染黑的手,說:“這燒的是紙?”
“紙?”澹臺芸聽着覺得好笑,糾正道,“明明就是人魔好嗎?”
夏玄月驚覺到了些什麽,馬上從地上撿起一片,細看之下上面居然還有淡淡的紋路,忽然起身,說:“弄混了,這不是你燒的人魔,只不過是恰巧還有別人在燒東西而已!”
“啊?誰?”澹臺芸四下張望,說,“還有誰,你不是說這考題裏面能動的就只有山鬼了嗎?”
虛弱的遆星河依舊坐靠在樹下,聽得雲裏霧裏地問:“你們在說什麽?”
沒人有時間跟他去解釋一切,包括夏玄月,她對澹臺芸說:“他來了,這是他在燒東西!”
“誰?在燒什麽?”澹臺芸十分好奇,蹲下身去找地上的大片灰燼,想看個仔細。
“鐘離和淵來了!”夏玄月伸手指向前方,她似乎已經看到了。
澹臺芸和遆星河順着夏玄月的指尖看去,山林那邊出現了方才逃走的惡虎,而這次惡虎的背上馱的不是綴以鮮花綠葉的美女,而是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鐘離和淵!
“發生什麽了?”澹臺芸望着越來越近的人與虎正尋思着什麽。
“天哪!那是老虎!”遆星河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扶着樹幹站了起來,看着老虎有點想躲,但是看到這樣的鐘離和淵又忍不住去關心,“他怎麽會這樣?”
夏玄月一點也不害怕地迎了上去,雖然那是薜荔座下兇悍的惡虎,但是此時卻溫順地停在了夏玄月的面前,将鐘離和淵放下然後低着頭退離,最後轉身奔向遠處樹林。
了然于心的澹臺芸欣喜地看着夏玄月,說:“不錯呀,這山鬼還懂得知恩圖報!”
“鐘離和淵。”夏玄月在他身旁蹲下,輕聲呼喊着他的名字。
“喊個人要不要這麽溫柔,”澹臺芸示意夏玄月停下,接着便鼓足一口氣大喊一聲,“族長——”
鐘離和淵就是被澹臺芸這聲呼喊給驚醒了的,他陡然睜開眼睛,眼中裏還殘留着恐懼的情緒,但是很快這些代表着不安的蛛絲馬跡就被他沉入了暗無邊際的深邃之中。此時他更加驚愕地看着面前的夏玄月,說:“林悅?”
一點都不出乎意料,澹臺芸在一旁說着風涼話:“又一個認錯人的。”
鐘離和淵坐了起來,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夏玄月。這分明就是林悅的模樣,只是衣着和神态大相徑庭,此刻的夏玄月身着一襲複古的白裙,及腰長發被簡單的束在身後,更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眼神中完全沒有恨意。不過鐘離和淵卻因為這落差而失望至極,轉而怒斥道:“你的魂魄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為什麽還要幻化成她的相貌!”
“什麽?”一邊的遆星河聽得一愣一愣的,不可思議地盯着夏玄月看。
澹臺芸輕聲解釋道:“族長,這本來就是她的樣貌。”
鐘離和淵根本就沒聽進去澹臺芸說的是什麽,他馬上起身對着夏玄月懸空畫符,喝道:“魑魅不彰,魍魉不長,無道皆贅!”
咒響符畢,鐘離和淵懸空劃過的痕跡居然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芒,隐隐可見那道符箓的形狀,霎時間符光穿透了夏玄月的魂魄,掠走了她表面的虛幻,留下了最真實的她:一襲白衣被鮮血染紅,她頸項左側有一道鮮紅的傷口襯得她的肌膚更加慘白,然而,那張清冷疏離的臉卻沒有分毫變化,依舊與林悅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7 22:46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