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由于開着揚聲器,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電話那頭的回複。
片刻過後，傳來蔣肇庭略帶嘲諷的聲音：“媽，現在什麽年代了,還興包辦婚姻啊？”
“你們倆的事情是你爺爺臨終前訂下的……”
“那是我不想爺爺他老人家死不瞑目,才沒出聲反對,但不代表我默許了。”蔣肇庭打斷道。
蔣夢聽到這裏臉色煞白，淚光閃閃的，委屈得快哭出來，卻又強顏歡笑。
郭書沫性格溫婉，雖然不滿蔣肇庭的做法,可也說不出什麽激烈的言辭,再則她了解自己的兒子,恐怕再談下來只會讓蔣夢更難堪,何況還有應暖可在。
她轉了話鋒說道：“我來了澗竹，結果不巧你屋子裏有人住了。”
“媽，你去之前怎麽沒跟我打過招呼？”
語氣有些急迫，郭書沫擡眸看了看身旁的應暖可,眼中多了絲審視。
應暖可此時胸口有些脹悶,酸酸澀澀，也沒注意到郭書沫的那眼。
“我也是一時興起,結果就這麽不湊巧。”
“蔣大少,我跟你說過的，今天正準備走了。”應暖可适時地開口。
起碼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讓蔣肇庭跟郭書沫之間産生什麽不必要的矛盾。
“我現在過來。”
蔣肇庭話音剛落，就切斷了通話。
郭書沫對于忽然結束的通話還未及時反應過來,爾後淡淡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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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暖可以為郭書沫會如蔣二夫人那般，說些指桑罵槐的話，不過她依然端莊優雅地坐着，溫溫和和地說：“肇庭說過來，那林媽去弄些茶點來，我們就邊吃邊等吧。”
應暖可卻如坐針氈，尤其面對長輩之類的人物，打心眼裏有些害怕。
“應小姐不必緊張，我又不是會吃人的老虎。”郭書沫開玩笑地說道。
“蔣夫人叫我可可就行了。”
郭書沫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細膩，笑起來除了幾絲細紋，基本上沒見歲月在她臉上留下過痕跡。
“可可啊，聽小夢說你跟肇庭，阿澤關系都挺好，似乎連方毅也對你另眼相看。”
應暖可心想蔣夢這速度挺快啊，她換衣服才用了那麽點時間，已經将她的事情告訴七七八八了。
應暖可莞爾一笑：“蔣夢小姐說得言過其實了，我是皇天娛樂旗下的藝人，蔣二少是我老板，而我有幸成為了蔣氏的代言人，跟蔣大少和蔣二先生都是工作交集。”
“那我想應小姐真是了不得，憑着工作交集就能跟蔣家兩位少爺出海游玩，還能讓肇庭哥哥将澗竹的避暑別墅也騰出來給你住。”蔣夢笑容滿面地暗諷着。
應暖可不急不躁，臉上保持微笑，蔣夢是不想維護她乖巧溫順的形象了？
郭書沫輕咳了一聲，蔣夢立即有所收斂。
林媽很快便端出了精致的甜點，這都是冰箱裏現成的，早上剛送過來，她自己就泡了壺清香的花茶。
“我先來嘗嘗。”郭書沫微笑地拿起了一塊奶酪蛋糕。
應暖可正餓着呢，也饞得很，尤其這幾天嘗過這邊的甜點後，每天都盼着。
“你們也別愣着，都吃吧，我一個人可吃不下。”
應暖可也不客氣，伸手就塞了塊到嘴裏，細嚼慢咽，微眯着雙眸，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有這麽好吃嗎？”郭書沫笑着打趣，她們倆吃的是同種蛋糕，并不覺得味道那麽好啊。
“好吃，奶酪甜而不膩，蛋糕松軟可口。”
說完應暖可捂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郭書沫依然和藹地笑笑，“那你多吃點，這些甜食也就你們年輕人能任性地吃，我吃了血糖高。”
應暖可見蔣夢紋絲不動，說道：“蔣夢小姐不吃？很好吃。”
“我不喜歡吃甜食。”蔣夢笑着拒絕。
不吃更好，每天送來的份額并不是很多，她一個人都可以消滅光。
郭書沫吃得很優雅，小吃了幾口便停住了，自制力好得讓人驚嘆。
“很少有女生吃甜品這麽不克制的，不怕發胖？”郭書沫閑聊着。
應暖可咽下口中的蛋糕，“還好，最重要是自己開心。”
蔣夢心裏滿滿的嫉妒，她不是不喜歡吃，而是她是易胖體質，照應暖可這速度吃下去，她明天上秤就要重兩斤。
閑談了幾句，應暖可就意識到郭書沫并不像某些上流社會太太那般眼高于頂，她很平和近人。
其實一進來她就聞到了她身上一股檀香味，那是長期禮佛的人才會留下的味道。
邊吃邊聊了近一個小時，大門再次被打開。
逆着光，只見蔣肇庭高大的身影從外而入，一下子就來了他們面前。
“媽。”
“長這麽高就別擋在我面前了，壓迫感太強了，快坐。”郭書沫親昵地抓着蔣肇庭的手，笑着說道。
應暖可跟郭書沫之間差不多正好隔了一個人的位置，蔣肇庭想也沒想就坐在了這裏，少不了有些肢體碰撞，應暖可紅着臉挪了挪屁股，拉開一點距離。
“我平時約你吃頓飯都難，這會兒不忙了？大老遠地趕來。”郭書沫佯裝生氣地看着他，但是眼裏滿是寵溺的笑容。
“要是純粹吃飯，我哪次不到的？”
郭書沫睨了他一眼，當着別人的面，也不好講得太直白，換了個話題說道：“我意思是有個先來後到，我去住阿澤的屋子，這裏讓可可繼續待着，哪知這個小丫頭說今天就走了，搞得我在趕客一樣，小夢就提議打電話給你問問，誰知道你就親自趕來了。”
“小可怕熱，我想着反正這裏也是空着，就讓她待着避避暑氣。”
這話仿佛透露着一股親昵感，應暖可耳根悄悄紅了。
郭書沫頓了頓，說道：“是我來得湊巧。”
“你平時不都說心靜自然涼，不喜歡大老遠地來這裏避暑嗎？”
“我……”郭書沫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今年覺得特別熱，就來這裏看看，一直聽阿澤在耳邊念叨着這邊的好。”
“阿澤老說他的屋子比我這間涼快好看的，你真該去看看。”
蔣肇庭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蔣夢面容慘白，沒料到蔣肇庭會為了應暖可，讓郭書沫讓步。
應暖可在隐秘的角落扯了扯蔣肇庭的衣角，想告訴他根本沒這個必要。
蔣肇庭率先起身，冷眼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蔣夢，他一直縱容着她某些事情，并不代表他會忍下一切，尤其是拿郭書沫當槍使。
“林媽，我該知道我媽身體一向不怎麽健朗，有些事情就別讓她操心了。”
雖然話是說給林媽聽，但是視線一直盯着蔣夢看，他這是在警告她了。
蔣夢臉上毫無血色，泫然若泣地快要哭出來，蔣肇庭卻冷硬得毫無動容。
郭書沫哪能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打着圓場說道：“林媽怎麽敢忤逆我的意思？要怪就怪我好了。”
“走吧，去阿澤屋裏。”
蔣肇庭一邊攙扶着郭書沫，一邊對應暖可低語：“你就安心待着吧。”
他的話一字不漏地落入郭書沫的耳中，而且看得出他根本不怕她聽見。
郭書沫又好氣又好笑，頭一次見她這個兒子有這麽柔情的時刻，可偏偏連她這個母親也不放在眼裏。
“陳北就在外面等，小夢你跟着他回去吧。”臨出門的時候，蔣肇庭冷漠地開口。
此時蔣夢終于忍不住那奪眶而出的淚水，抽泣地問：“肇庭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讓你讨厭了？你忽然對我這麽冷淡。”
應暖可正跟在身後，準備等他們走了便關門，卻碰上這麽尴尬的事情，頓時有些進度兩難。
“你是聰明人，不必我說得太直白。”
“我……”
“肇庭。”郭書沫嚴厲地叫了一聲。
蔣夢畢竟來到蔣家多年，愛情沒有，親情總有些，蔣肇庭也不想讓她太難堪，放柔了語調：“你永遠是蔣家的大小姐，我的妹妹。”
“我知道了。”
蔣夢擦了擦溫熱的淚水，揚起笑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嬸嬸再見，肇庭哥哥再見，應小姐再見。”
那單薄的身體随時像要栽倒的模樣讓郭書沫起了恻隐之心，想開口叫住她，不過蔣肇庭直接阻止了她的動作。
等到蔣夢上車離開，郭書沫才輕嘆了口氣，似乎有些不贊同蔣肇庭的做法。
應暖可站在門邊笑容盈盈地目送他們三人離開，終于不見了蹤影才關上門，那臉上的笑容立刻耷拉下來。
甜品吃進去的好心情全沒了，感覺自己陷入了泥潭般，被不斷地往下拽，渾身上下不舒服。
進了蔣仲澤的屋子，蔣肇庭便開口見山問道：“媽，蔣夢慫恿你來的？”
郭書沫坐到沙發上：“別說慫恿那麽難聽。”
見蔣肇庭面色不悅，郭書沫實話實說：“的确是她不經意間跟我透露，有個女孩子在這裏。”
“不經意？”
“好啦好啦，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想借着我的名義來逼你。”
“你開那個口，我就料到她在旁邊了。”
“過來坐。”郭書沫溫柔地朝他招了招手，“雖然我們蔣家壯大後，沒人敢在背後肆意編排，但不少人知情小夢為什麽會在我們家的原因，起碼對外我們要厚待她，她來找我開這個口了，我總要給她一個交代。”
“我知道她爺爺對我們蔣家有恩情，可我沒準備用我的婚姻報這個恩，何況有恩的人也不是她蔣夢。”
蔣肇庭說得冷情，郭書沫哪能不明白他，沒人能勉強他任何事情，“那你打算怎麽做？”
“我早就表明過不會娶她，是她自己一意孤行。”
“不想娶她，那麽說說你想娶誰吧？”郭書沫臉上盡是打趣，“隔壁的可可？”
難得在蔣肇庭臉上見到了一絲錯亂，雖然很快消失，不過郭書沫了然地一笑：“看着是個好女孩，很真實，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蔣肇庭雖然不語，眉眼之間卻很自然地流露出溫柔。
郭書沫看一眼便知他心意了：“反正我來都來了，就在這裏待上幾天，讓可可陪陪我怎麽樣？”
“這你問我沒用，要問她本人才行。”蔣肇庭嘴角抑制不住地揚了揚。
“那給你個機會，讓你幫我問問吧。”
“那行，我待會兒過去幫你問問。”
郭書沫笑着指了指他：“你啊你……看來在我入土之前能抱着孫子了。”
“呸呸呸！！夫人這嘴。”林媽在旁立刻打斷。
郭書沫不甚在意地笑笑，“至于小夢，我讓你二嬸物色物色，找個條件好的嫁了吧。”
只是眉宇之間總有些發愁，以蔣夢那執拗的性子，恐怕沒這麽容易說服。
就這麽一會兒，郭書沫臉上便有些疲态，林媽問道：“夫人，我扶你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好，肇庭，你就去問問可可的意思。”
看着林媽扶着郭書沫上樓的樣子，蔣肇庭眉頭緊鎖，他并未立刻離開去找應暖可。
等到林媽從樓上下來，蔣肇庭輕聲問道：“怎麽樣？”
“暫時睡下了。”
“昨天夜裏沒睡好？”蔣肇庭擔憂地問。
林媽嘆了口氣：“可能是因為快到子修少爺的忌日了，夫人夜裏總會驚醒，嘴裏念叨着他的名字。”
“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媽還在自責。”
“她一直覺得是她的原因，子修少爺才會沒的，其實換作任何人，有那樣的反應都是正常的。”
“我知道了，林媽你陪着我媽，實在不行，我再讓徐醫生過來看看。”
“大少，希望你別嫌我多嘴，你有空還是多陪陪夫人吧，她見着你，氣色好很多，或者那位應小姐也可以，我看夫人就挺喜歡她的，她跟小夢小姐不同，小夢小姐是個什麽性格的人，我們都清楚，只會給夫人增添煩惱。”林媽略微蹙了蹙眉，但是她身為下人又不能攔着蔣夢不讓她見。
“我媽挺喜歡小可的？”蔣肇庭不知道為何，聽見林媽這樣說，心裏頭便湧起了一股喜悅。
“雖然想在小夢小姐面前表現得不喜歡她，可是她什麽性格你不知道啊，沒聊幾句就……”林媽笑彎了腰。
郭書沫出自書香世家，溫婉賢淑，對人不會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再加上這些年虔心禮佛，整個人就更平和了，裝不出什麽惡毒的形象。
蔣肇庭又囑咐了林媽幾句，才準備去找應暖可。
不近不遠的距離，蔣肇庭走得惬意，分不清是環境清幽使然，還是他本身內心就歡愉，似乎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雖然是自己的屋子，不過蔣肇庭還是等在門外按了門鈴，畢竟現在暫時有應暖可住着。
他微微低垂了眉眼，嘴角泛着淡笑，看見大門敞開，結果剛擡眸便有些怔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