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喪屍爆發
20XX年6月20日。A大畢業典禮當天。
距離畢業典禮正式開始還有五分鐘。禮堂裏,和葉一茗同寝的糖心兒正煩躁地給她轟炸表情包。連續按了一百多下卻仍沒有得到回複後,她微怒,鎖屏,擡起頭,正好瞧見一臉慌張的葉一茗。
糖心兒眯起眼,故作生氣地沒有叫住她。
同寝的陶芮見糖心兒一臉陰郁,無奈地嘆口氣,叫了一聲:“葉子,我們在這兒啊。”
葉一茗目光落在了距離自己兩三排的陶芮身上,露出一個微笑,匆忙跑過來落座。
糖心兒故作生氣地拍了她的背一下,嬌嗔道:“畢業照不拍,微信不回,我還以為你連畢業典禮都不來了。”
葉一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沒找到學士帽,等去到法淵閣門口時你們已經拍完了。”她目光一滞,又道,“手機昨晚被我玩沒電了,所以沒看到,抱歉。”
糖心兒不滿地撅撅嘴。
陶芮見狀,立即轉移了話題:“又玩了一晚上手機吧?你看看你,眼睛都腫成什麽樣子了。”
“是嗎。”葉一茗揉一揉幹澀的雙眼。
“畢業典禮結束後回去好好休息下吧。”一直在旁未作聲的泥鳅關切道。
葉一茗點點頭。思忖半刻,她接着說:“對了,有件事和你們說下,我和潘喬分手了。”
主持人恰好此時宣布畢業典禮開始,糖心兒、陶芮、泥鳅三個人才都松了一口氣。
怎麽就突然分手了?三個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開口問。
畢業典禮一個個環節緩緩進行,四個人的心思卻都不在這上面。
半小時後,輪到優秀畢業生頒獎環節時,趁着全場氣氛熱烈,糖心兒用手肘戳一戳葉一茗腰腹,待吸引了後者注意後,她低聲問:“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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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茗點點頭。她知道同寝室的三個人絕對在疑惑她和潘喬的事情,便将昨晚發生的事全部坦白。
潘喬這種分手方式令糖心兒火冒三丈。更何況,對方還拿“異國戀”這種理由來搪塞葉一茗。她氣不過,當時就要去找潘喬算賬,卻被葉一茗告知,潘喬昨夜已經飛去美國了。
“什麽?已經走了??”糖心兒大吼一句,突然意識到她身在畢業典禮,剛剛的咆哮大概快要被人罵死了。
然而她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周圍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她的大吼,全都看着舞臺竊竊私語。
兩人疑惑不解。就在此時,陶芮激動地叫兩人趕快看舞臺。兩人将視線移過去,頓時驚住了。
只見舞臺上,被授獎的優秀畢業生正壓在給他頒獎的校長身上,貪婪地啃咬着。此優秀畢業生畢業生一個勁兒地往校長身上湊,校長拼死喊着“別過來!”、“別過來!”,這超現實主義的一幕被不少人拿相機記錄下來,準備PO到朋友圈或微博,搞個大新聞。
周圍其他的優秀畢業生訝然地看着這一幕,不知作何反應。
說起來校長年過半百,頭已禿頂,雖學識豐厚,增添不少人格魅力,但外貌着實一般。不知此畢業生到底為何想不開要當衆推倒并強/吻校長?
“這個畢業生是發情了嗎……?當衆推倒校長?”糖心兒問。
“再怎麽大膽也不至于這樣吧,除非這個畢業生以後再也不想混了。”葉一茗道。
片刻,事情的發展再一次出乎兩人意料。那撲倒校長的畢業生左手按住校長的頭,右手撐着地面,在校長臉部一陣啃咬之後,“呲溜”一聲,将校長布滿皺紋的臉皮和左耳咬扯了下來。
校長頓時痛苦着嚎叫。他抽身出來,捂着自己被咬掉的半張臉,驚恐地向後爬去。臺上衆人尖叫着後退,無一人敢上前制止。
還是舞臺下的保安反應迅速。他們迅速跳上舞臺,将滿嘴鮮血的畢業生控制住,又急忙給校醫院和120打電話,通知他們過來做應急處理。
就在此時,雙膝跪地的畢業生将校長的臉皮嚼碎吞下去後,似是并未滿足,恰好側目,看見了壓在自己肩膀上的粗糙手掌,忽然面露喜色,毫無顧忌地咬了下去。
被咬的保安痛徹心扉地尖叫着摔到了地上,畢業生一個虎撲過去,埋在他身上吃了起來。
血腥的場面被在場幾千人見證,偌大的禮堂回蕩着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卧槽!這什麽情況?”糖心兒這次被吓得蹦起來,“這家夥竟然吃人??”
陶芮被吓得張大了嘴,從小暈血的她即使離舞臺幾十米遠,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仍被吓得暈倒在泥鳅身上。
就在此時,畢業生已經将保安的肚子咬出個窟窿,興致滿滿地掏出他胃袋品嘗了起來。
被開膛破肚的保安須臾便起死回生。他顫顫巍巍地站起,雙目充溢着吃人的渴求,張開雙臂摟住保安隊長,直接朝對方脖子咬去。
被咬掉半張臉的校長竟也開始發瘋,摟住身後副校長的脖子一頓啃咬。
不到五分鐘,舞臺上死的死傷的傷,卻都不消須臾便變成吃人的怪物,朝其他人撲去。
當臺上的可食肉類愈來愈少,這些活死人終于瞄準了臺下幾千名學生,毫不顧忌地從舞臺上跳下來,朝第一排的觀衆撲去。
場面完全失去了控制。有不少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開始跑向禮堂的正廳出口,也有不少人因為極度恐懼而癱坐在地上,更有人在驚恐中慌不擇路而絆倒在地上,被逃命的人踩踏致死。
“難、難到這是喪屍?”糖心兒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我還以為只有電視劇裏才有?”
葉一茗心髒劇烈地跳着,呼吸變得紊亂,顫抖着的手狠狠抓住糖心兒的手,扭頭對三個人說:“還廢什麽話,我們也快跑啊!”
葉一茗将陶芮的左臂搭到自己肩上,右臂則搭在泥鳅肩上,兩人架起陶芮,糖心兒在前面開路。
法學院座位非常靠近禮堂右側出口,四個人趁着喪屍潮還沒蔓延到這邊,迅速跑出了禮堂正廳。誰知禮堂外廳已擠滿了比她們先逃亡出來的學生,人潮擁擠着向大門方向湧去,但外廳裏擠的人越來越多,絲毫沒有減少的趨勢。
“不對啊,怎麽人都不往外走啊?”泥鳅疑惑道。
“不是不往外走啊,是出不去啊。”泥鳅前面的男生回頭說,“操X媽,有人從外面把禮堂反鎖了,不讓我們出去啊!”
“誰他媽這麽缺德!”糖心兒吼了一句。
外廳出口處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鎖上。最靠近門口的幾個學生罵着髒話,還有十幾個人捶着大門,求助外面的人能打開門。
禮堂之外,不少來參加畢業典禮的家長們聽說了禮堂裏發生的事,正找來工具要打開外面的U型鎖,卻遭到幾個學生的瘋狂阻攔:
“叔叔阿姨,不能開、不能開啊!裏面都是喪屍,要是開了門誰都躲不過,你們都要死啊!”
“我閨女還在裏面,我不能看着她死在那裏啊!”
十幾個學生手拉手站成一排,擋在幾十名家長面前。家長們急着往裏沖,學生們死命攔着不讓進。有一些暴脾氣的家長甚至和學生們動起手來,雙方臉上都挂了彩。
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門內側有學生找來了四個滅火器,高大壯的男生們人手一個,集中一片區域猛砸玻璃門,不到三十秒,門就被砸出個窟窿,玻璃渣子紮進了門外學生的後頸,疼得他松開了身邊人的手,門外的戰線就這樣被打破。
門內場面則更加混亂。最靠近門的學生們見砸門有望,繼續找來拖把、椅子等各種各樣的物件兒使勁兒砸門;與此同時,從禮堂正廳出口源源不斷地跑出來不少逃命的學生,又擠滿了外大廳,原本就狹小的外大廳現在簡直就像餃子鍋一樣沸騰。
葉一茗被擠在人群中絲毫動彈不得。她四下尋找求生之路,卻看到身後的正廳出口正跑來自己的同班同學。
“快!快關上門!它們、它們來了!”
門口的兩個男生見狀,一把将他拉出來,又迅速去關門。兩扇門即将合并的一瞬間,又有一名穿着學士服男生猛地沖入人群,撞倒了兩三個學生。随男生闖入人群地還有數十只渾身是血的喪屍。
這下外廳裏炸開了鍋。所有的人都拼命地向玻璃門那邊擠去,揮舞着滅火器砸門的學生被突如其來的人潮擠壓在門上,變成了一張奄奄一息的肉餅,再也動彈不得。已經逃到禮堂外的學生見喪屍湧出,吓得四處逃竄。
葉一茗四個人不斷被後方人群推向前方,呼吸困難。上一次葉一茗感受到這種要被擠死的感覺,還是早高峰時在西二旗站換乘13號線去西直門的時候。
“葉子你知不知道禮堂的其他出口?”泥鳅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一點活着離開的把握也沒有。
大一大二還在校文藝部時,葉一茗作為幕後人員經常參加學校禮堂的各種活動,自然對禮堂了如指掌。
她想了想,說“有倒是有……後臺化妝間裏的一面牆上有個洞,剛好夠一個人爬進來爬出去。學校因為缺錢一直沒補那個口。可是就算有個洞也沒辦法,我們現在又過不去後臺那裏。”
話音剛落,一陣玻璃碎片掉在地上的嘩啦啦聲使衆人看到了希望。禮堂門口的人欣喜若狂,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一擁而上的學生踩壓在地上,沒幾秒就丢了呼吸。
“泥鳅,糖心兒,我們也快跑!”
架起陶芮,三個人盡最大速度向外跑去。剛跑出三四步,幾十個男男女女就尖叫着跑過了她們。
後方突然湧來一股濃烈的寒意,葉一茗回頭,驚恐地發現她們身後已沒有一個活人,留下來的,要不就是正在啃噬人體的喪屍,要不就是正在複活的死人。
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但情勢沒容許她多想,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喪屍已經向她撲去。
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昏迷的陶芮推向了泥鳅,葉一茗向前的步伐立即停住,待喪屍就要抓住自己時向右一躲,讓喪屍撲了個空。
喪屍換了個方向,惡狠狠地盯着葉一茗。而葉一茗目光也緊緊落在對方身上。
雖然變成了咬人的怪物,但這喪屍幾分鐘前還只是一名普通的畢業生。A大這麽小,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總會有那麽一些人雖然不知道名字但面孔很眼熟。而這只喪屍恰好屬于葉一茗眼熟的一類。她眼睛裏氤氲些許霧氣,牙齒緊緊咬着下唇,握緊了雙拳。
趁着喪屍還在“思考”如何逮捕獵物,她朝泥鳅和糖心兒大喊:“帶着陶芮快跑!”
糖心兒和泥鳅一瞬間在道德感與求救心之間難以抉擇,停下了腳步。
喪屍朝葉一茗撲來,抓住最後的空檔,她大喊:“一會兒我就去找你們!”
最後幾個字的聲音伴随着高跟鞋急促地噔噔聲而遠離了泥鳅和糖心兒。兩人見狀,只好趕快帶着陶芮跑出了禮堂。
葉一茗蹬着自己八厘米的小高跟狂奔,愣是跑出了五十米沖刺的速度。還沒甩掉後面的喪屍,前方已有兩個喪屍朝她走來——
是她大一時在辯論隊時的隊友。
她倒吸一口冷氣,心一慌,腳沒穩住,右腳腳踝直接抵在了瓷磚上,身體重心完全失衡,重重的地摔在了地上。
葉一茗不想死。
摔倒在地後,她穩住自己的身體,迅速脫下左腳的高跟鞋拿在手上。前方的辯論隊隊友距她還有五六米,後方的喪屍雙手已經捏住葉一茗的肩膀,被血染紅的牙齒離她還有幾十厘米。
不急……不急,要沉住氣,要等到喪屍足夠靠近自己,用尖細的鞋跟戳進它的眼睛、破壞掉它的大腦才行。追了幾年的《行屍走肉》,她無數次設想過遇到喪屍應該怎麽做。雖然每次的結論都是“如果喪屍爆發了我肯定是第一個死”,可真到了要死的關頭,她卻無法安然接受死亡。
她沉着氣,手和身體卻渾不自知地劇烈地顫抖着,顫抖着。待那張猙獰的臉占據了她的整個瞳孔,葉一茗閉上眼,用盡吃奶的勁兒将鞋跟戳進了喪屍的右眼。
“對不起。”
從她摔倒到殺死喪屍,僅短短五秒。但這五秒對她來說漫長得像高中時周五的最後一節晚自習一樣。
硬物紮進喪屍腦袋時血肉噴濺的聲音刺激着她的鼓膜,飛濺到她臉上的鮮血令她顫抖,血液中的鐵鏽味充溢着她的大腦。一切地一切都告訴她一個人被殺死了的事實。而這個人,不久以前還是她的同級,是和她一樣的畢業生。
辯論隊隊友的兩只喪屍正對她虎視眈眈,但她的身體還沉浸在殺死喪屍後的餘韻中,肌肉的反應慢了好幾拍,心理也有一道無法逾越的牆壁擋住她的去路。
無法對隊友下手。就算面目猙獰,仍是昔日裏在同一舞臺上辯論的好友啊。
縱使她瞳孔映出的景色即将被兩只喪屍占據,身體卻無論如何都不聽大腦指揮,整個人僵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別發愣啊葉一茗!趕快跑!”
一個聲音打破了她身體的僵直,她身體一顫,飛速擡起右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又脫下右腳的高跟鞋拿在手裏當武器,站起來,這才驚訝地發現是陸清沅正手拿滅火器,将向她撲來的兩個喪屍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