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音樂會
第二天程秋水上課, 韓意出差了，一大群人擁過去問長問短。
程秋水扶額，希望明天不要因為自己男朋友太帥的事情又被論壇挂。
她已經受夠了。
韓意回到家, 天色有點沉。程秋水家裏挺安靜的，應該還沒下課。
他給她發了個消息确認。
南州大學的校址較偏, 開車過去要經過一條水杉路。
路面不寬，但過路者很少, 也沒有紅綠燈, 顯得相當靜谧。
韓意專心開車，迎面而來一輛黃色的小轎車，開得很慢，最終在距離他十米的地方停下，司機下車，沖他招手。
韓意剎住車, 停下來看。
下車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模樣, 穿一件白色連衣裙，也不嫌冷, 皮膚白得透亮, 看起來顯然很急迫, 一對水汪汪的眼睛趴在窗戶上，對着他眨：“那個，我……我車沒油了，這裏離加油站好遠, 能不能先借一點？”
仔細看時，女孩子自然蓬松的長卷發垂到了腰間。
韓意問：“有皮管嗎？”
女孩見他答應，欣喜地點頭：“有有有。”
說着去車子裏拿，韓意把油箱蓋打開，把皮管導入，小姑娘硬着頭皮上去吸。
韓意把皮管拿過去，“我來吧。”
整個過程中，能感覺到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移。
“你經常幹這種活嗎？”
“第一次。”
唯有一次在高速上沒了油，後來還是打了救援電話。
這種擔風險的事情，他做得少。萬一不留神把柴油吸到嘴裏，肺受點兒傷，得送命。
末了，用礦泉水簡單漱口，小女生不走，看着他。
韓意把瓶蓋擰好了，跨進車裏。
“帥哥，”女生笑眯眯地趴在他的車窗上，“能不能加個微信啊？”
“我不用微信。”
“那微博呢？”
“不用。”
她失望地嘟了一下嘴巴，“好吧。”沖着韓意駛遠的車子揮了揮手。
韓意的車開過去的時候，看到對方的後車座坐了一個人，他沒理由盯着車裏看，不過從微啓的車窗縫裏看到的那個女孩子，似乎有點眼熟。
她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和韓意對視上的時候，露出一個簡單的笑容。正要說什麽，兩輛車已經錯開了。
“鐘爾。”
韓意手看着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的車，輕輕地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開到半路，開始下起小雨來。
不知道程秋水有沒有帶傘，會不會已經下課了，會不會等急。
他加快了車速。
***
程秋水從教學樓出來，和一群沒帶傘等雨停的人一道站在房檐下躲雨。
換季的天陰晴不定，出門忘記帶傘，最令人犯愁。
給韓意發表情包：「再不來接我，我要跟別的小哥哥回家了.jpg」
韓意回：「你在哪？」
「你不用來了，我已經和別的小哥哥回家了.jpg」
「不許。」
有個男生從她後面走上前，擡了擡手中的傘，問她要不要一起走，程秋水遲疑着，沒有答話。
這個男生以前追過她，學建築的，好像叫許舟。好像。
在她猶豫之際，許舟旁邊又靠過來一名女孩子：“我沒帶傘，我們一塊兒走吧。”
女孩子短發，微胖，見過幾次，學生會的積極分子。挺會拉關系。
雨勢漸大。
許舟躊躇地看了一眼程秋水。
程秋水趕緊推辭：“你們先走吧，我不急，我……”
想說，我男朋友等會兒會來接我。
但是她不想虛張聲勢。
尾音很幸運地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聲截斷了。
許舟慢慢悠悠地把傘撐開，似乎還在猶豫。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出現一個清冷的聲音，叫她名字：“秋水。”
程秋水一怔，衆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陣。
韓意站在臺階下，撐着傘，伸出一只手來，示意要她牽住。
程秋水四下瞅瞅，然後把手交給他，溫暖的手掌，一下子把她拉到懷裏。
身後叽叽喳喳。
程秋水覺得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想趕緊逃掉，抓着他手肘處的衣服，“走吧。”
她本以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卻不想後面的女生也随即說了一句，“我們也趕緊走吧，許舟學長。”
這一聲“許舟學長”念得實在做作，程秋水聽見只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皺眉。
他把她攥緊衣服的手抓起來，搭到自己的臂彎處，問她，“你打算跟他走？”
“現在不用了。”
韓意帶着她放慢了步子，讓後面的兩人先行。
“一般情況，我不會晚到，有特殊情況你也要等我，我一定會來。”
程秋水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噠！我會很乖噠！”
“好好說話。”
“哦……”
下了課一起去看音樂會，音樂會是程秋水買的票，一個她很喜歡的大提琴演出家的專場演出。
“你認識她嗎？特別有名，我偶像。”
程秋水把票展示給正在開車的韓意。
他沒眼看，問了句：“叫什麽？”
“鐘爾。”
他想了想：“聽過。”
“搶票都搶不到，我在微博上買的，差點被騙了。”
韓意只說了一個字：“笨。”
“不是，現在騙子太猖狂了，他截了別人的圖給我，還好我機智，看出來了。這票可貴呢。”
韓意問：“多少錢啊？”
“一千五一張。”
“你居然舍得買。”
程秋水翻了個白眼：“都說了我偶像嘛。”
韓意沉默。
她試探地問了一下：“沒有報銷的啊？”
“嗯，報銷一千五。”
程秋水又沖他翻了個白眼。
座位靠前，也不至于太前，總之對程秋水來說是剛剛好，能看清臺上人的臉。
她坐在韓意的右邊。
韓意的左邊坐了一個男人，男人的再左邊是個女孩子，二人好像也是情侶。
開場前最後一分鐘，那對情侶後座的一對母子匆匆敢來，對話大聲，感嘆幾句總算趕上了。
小男孩□□歲大小，始終不安分。嘴裏嚼東西的聲音很大，擾得程秋水太陽穴突突跳着疼。
雖說歸為藝術類別，但音樂是音樂，終究不比其他電影雲雲，娛樂成分幾乎為零，當一切高雅的元素鋪陳好了莊嚴的場面感，總有人要來搞破壞。
程秋水深呼吸，盡可能把重點放在臺上的鐘爾身上。
在英國進修和表演五年的年輕藝術家，是程秋水可以稱得上視為偶像一般的存在。
她一襲長裙，像白雪一樣，裙角落了滿地。頭發散在肩頭。
程秋水一開始接觸到大提琴，是因為一部叫《入殓師》的電影。
“你看過入殓師嗎？”她拱了一下韓意。
“看過。”
“哭了嗎？”
“沒有。”
“冷漠！”
韓意瞪了他一眼。
他靜坐，拉着她的手，看着臺上演奏進程。
後排的小男孩坐立不安，十分鐘後又開始鬧騰，用腳踢着前面人的凳子玩。聲音很大，程秋水那邊也能聽到。
另外一邊被踢凳子的情侶裏面的男人憤憤不滿的咂嘴聲也不絕于耳，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壓低聲音罵了一句，“你他媽能不能別踢了？”
三秒鐘的沉默。
小男孩估計被吓到，立馬收腳，不敢造次。
男孩的媽媽反而怒氣沖沖強詞奪理：“踢你家凳子了嗎？”
程秋水看熱鬧不嫌事大，有意無意瞅了兩眼，可這有意無意的兩眼，偏偏把那拉住男人的女孩子收攬進視線。像她的某個老熟人，程秋水皺眉，理應不是。可是燈光太暗，看不清。
正要仔細再看時，一直正襟危坐的韓意垂下眼睛來，輕輕瞟了她一眼。
程秋水便沒好意思再往那邊看。
不愛湊熱鬧的人生，該有多無趣。內心連連搖頭，手指掐他大腿。
他不動聲色。
好戲沒演完，後排的母親講完那句，男人正要起身，被他姑娘勸住了。
沒有發生太大沖突即好，小男孩果真也沒了動靜。
四周又開始恢複平靜。
可是，可是那個女孩子，太像了……
因為一直在意，散場時，程秋水在衆人鼓掌喝彩時，特地夠着脖子看了一眼，女孩子正好轉過臉來和她旁邊的男人說話。
陳小雪。
程秋水心裏一驚，幾乎把這三個字念出聲。
在她盯着陳小雪看的時候，她似乎也往這裏看了一眼，兩眼，三眼……但她看的不是程秋水，是韓意。
往外走。
陳小雪故意拖慢了速度，讓她的同伴先行，借機和韓意一塊兒走。
韓意沒在意，她便有點不高興地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講大聲：“今天真的謝謝你啊。”
借着剛剛打亮的燈光，看到一個女生白白的小小的側臉，韓意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她又扯着他的衣袖搖搖晃晃，“借油啊，你不記得了？”
換了身衣服，還真認不出來了，他一向沒有對陌生人留下記憶的習慣，便哦了一聲。
“沒想到這麽巧你也來看啊，你剛剛一直坐我們旁邊嗎？我居然都沒看到。”
女孩子笑着同他說話。
韓意見她有搭讪的嫌疑，不願多言，簡單地點頭應和，再回頭找程秋水，發現她已經被人群沖得很遠，便停下來貼着牆壁等她。
程秋水低着頭走路，內心的恐慌尚未平複，韓意伸手把她拉了一把，“跟上。”
那女生見韓意停了，自己也停下來，和他并排站着。
和她一道來的男人早就沒影了，她也不急不慌，非要和韓意一塊兒出去。
程秋水被韓意拉到身邊，挽着他往外面走，依然沒敢看她。
出來已經天黑，程秋水把他拖進火鍋店，勸他多吃一點接地氣的東西。
服務生倒茶水的時候垂涎某先生美貌，酸梅湯溢到他手上，韓意說了兩遍“不用了我自己擦”結果手還一直被拉着不放，就是這種情形，程秋水狠狠地皺着眉，盯着別的女士吃他豆腐。
腦子裏卻全是陳小雪。
她為什麽這個時候回來？
她旁邊的男人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程秋水過于緊張，吃飯的時候一直在喝水。
陳小雪是程秋水的初中同學，以前關系就不太好，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知道她的一些秘密——姑且稱得上是秘密吧。
看今天的樣子，陳小雪和韓意是認識的，如果真的認識的話，那程秋水更擔心了，萬一她在韓意面前胡說八道怎麽辦？
韓意察覺到她的不安，把煮好的肉夾到她的碗裏：“想說什麽，說不出口，就先吃東西吧。時間很多，我不急，你也不用急。”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不知道。”他恰好坐在一盞燈下，睫毛上盛着一輪光圈，“不過有些話，如果你不執意要說，我無所謂聽不聽。”
他抿了抿紅酒潤唇，貼着玻璃杯的指節清澈如同透明。
她低下頭去吃肉，有打算告知之意，因為無論怎麽開不了口，今日之事，也得對他有個交代。
那他說無所謂聽不聽，會不會是客氣話？
猶豫之間，又聽見對面那人幽幽地來了一句：“其實你和我在一起，可以不用化妝。除非你很自信，我不會有想要吻你的沖動。”
程秋水差點被嗆，擡眼，他不懷好意，又補了一句：“不過确實，今天沒有。”
她在桌子底下猛地踩了他一腳。
“我！請！你！別！氣！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很短。預計十五六萬完結。
一個塞滿了熊本熊的機子。
“來來來，”程秋水撈袖子，抓硬幣，“姐姐給你抓個部長啊。”
韓意看着娃娃機，悠悠地說了句：“胖熊，起來。”
然後胖熊……
就真的起來了。
程秋水捏着到手的黑乎乎的熊本熊，抱着韓意又啃又咬：“哎呀韓意寶寶你真是太可愛了。”
韓意：“……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