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A市軍區大院。
蘇正峰甫一進屋，就聞見醇香濃郁的菜香撲面而來。
他走到餐廳，餐桌上擺放着好幾個菜碟，各種美味。
有東坡肉，有糖醋裏脊，有酸辣土豆絲，還有小蔥拌豆腐……
幾乎全是他最喜歡吃的。
而且，桌上還放着一瓶茅臺酒。
這樣的待遇，讓蘇正峰驚喜的同時，又生出一絲不解。
廚房裏，鍋鏟相互撞擊的聲音停止。
蘇朵朵端着菜碟走出來，看到蘇正峰站在餐廳裏，笑着開口。
“嘿！您這點兒掐得可真準。”
她把最後一道菜——叫化雞放到餐桌上。
“唔……真香！我家姑娘的手藝是越來越棒了。”
蘇正峰深深嗅了一下，然後毫不吝啬地誇贊道。
蘇朵朵被自家老頭子逗樂了，推着蘇正峰走向廚房。
“老爸，快去洗手，咱們開飯喽！”
洗過手，父女兩人在餐桌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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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朵朵打開瓶蓋，給蘇正峰倒了一小杯，然後又打算給自己的杯子也倒上。
“閨女啊，你還是喝飲料吧，酒就別喝了。”
蘇正峰皺了皺眉，出聲勸阻着。
“沒事兒的，老爸。美酒配佳肴，這樣才是絕配嘛！再說了，光您一個人喝多沒勁啊！您放心，我就只喝一丢丢。”
蘇朵朵這般說着，給自己倒了小半杯。
“老爸，咱爺倆兒走一個？”
她舉起酒杯，笑岑岑地看着蘇正峰。
蘇正峰聞言，佯裝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嘴裏嗔怪道。
“姑娘家家的，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蘇朵朵俏皮地伸了伸舌頭，嘻嘻笑道。
“還不是跟您老人家學的？”
蘇正峰老臉有些發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小的時候，性子大大咧咧的，就跟個假小子似的。那時候老爸還沾沾自喜，假小子好啊，這樣不容易被欺負。唉，現在倒好，不是假小子了，倒成女漢子了。”
蘇朵朵端着酒杯跟蘇正峰的碰了碰。
“這叫‘虎父無犬女’。”
蘇正峰很快釋懷，反正不管她是假小子，還是女漢子，都是他的小棉襖。
“為了咱家的小虎女，幹杯。”
他拿起酒杯，仰頭一口氣喝了小半杯。
“老爸，您悠着點兒。”
蘇朵朵輕輕抿了一口，趕緊給蘇正峰夾了一塊兒東坡肉，壓壓酒氣。
“沒事兒。”
蘇正峰笑着擺了擺手，夾起肉塊，放進嘴裏。
味正醇香，軟而不爛，肥而不膩。
“唔……好吃！我閨女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地道了。”
聽到蘇正峰絲毫不加掩飾的贊美，蘇朵朵由衷地笑了。
“那您再嘗嘗這道叫化雞怎麽樣？我總覺得做不出您每次做過的那個味道。”
她又給蘇正峰夾了一塊雞肉放進餐碟裏。
蘇正峰細細品了品，味道濃香，口感酥軟。
“還不錯！”
随後，中肯地給出評價。
蘇朵朵眉頭輕蹙。
“是嗎？可是為什麽我總覺得味道不一樣呢？”
蘇正峰看了看雞肉外面包裹着的荷葉跟玻璃紙，了然一笑。
“下次再做的時候，在玻璃紙的外面再包一層荷葉，這樣就沒問題了。”
蘇朵朵微愕。
“兩層荷葉？”
“對，這樣荷葉香味才更濃郁。”
蘇正峰回道。
蘇朵朵聞言，心頭暖暖的，也有些酸酸的。
“爸，您做這道菜的時候，工序挺麻煩的吧？”
蘇正峰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眼神裏滿是慈愛。
“不麻煩，只要我家閨女喜歡吃，就一點兒都不麻煩。”
蘇朵朵聽到父親的話，眸子暗了幾分，心情有些複雜。
但也只是一瞬，她把心頭所有的異樣情緒全都藏起來，重新展露笑顏。
飯後，蘇朵朵把微醺的蘇正峰推到客廳裏，給他打開電視，搜出《熊出沒》。
“喏！您先看會兒電視，我去把碗給洗出來。”
她把遙控器塞進蘇正峰懷裏。
蘇朵朵的動作很麻利，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把碗筷洗好了。
她坐到蘇正峰身邊，安安靜靜的，許久都沒有說話。
“朵朵，你是不是有話要跟爸爸說啊？”
蘇正峰雖然喝得微醺，但是意識非常清醒。他覺察到女兒似乎有心事，輕聲問道。
蘇朵朵看着父親，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蘇正峰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着鼓勵她。
“跟老爸還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
蘇朵朵沉吟了許久，然後唇瓣微張，緩緩開口。
“爸，過幾天，我就去南蘇丹了。”
聽到女兒的聲音，蘇正峰臉上的笑容霎時變得僵硬起來。
他睜大眼睛盯着蘇朵朵，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南……南蘇丹？”
蘇朵朵點頭。
“嗯，做駐外記者。”
“多長時間？”
蘇正峰問道。
“……不确定。”
蘇朵朵回答得有些遲疑。
“是領導安排的？”
蘇正峰再次開口問道。
蘇朵朵沉吟了一瞬，輕輕搖頭。
“不是。是我自己主動申請的。”
聽到蘇朵朵的回答，蘇正峰明顯吃了一驚。
他用手搓了搓臉，好讓自己保持鎮靜。
許久之後，這才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情？”
“兩個月前。”
蘇朵朵低聲回道。
她低下頭，不敢看父親臉上的神情。
或許有震驚，有無措，還有傷心……
“爸，對不起。我只是希望能讓您傷心的時間縮短一點。”
蘇正峰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爸爸明白。”
他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洪亮高昂，聽上去有些低沉，喑啞。
“爸爸只是……沒有想到，太意外了。”
突然，蘇正峰似是想到什麽，面容嚴肅地看向蘇朵朵，沉聲問道。
“朵朵，你跟爸爸說實話，你之所以申請去南蘇丹，是不是因為丁梓鈞那小子也在那裏？”
蘇朵朵那張嬌小的臉蛋映着燈光，紅暈淺映。
她點點頭，随即又搖頭。
“爸，我申請駐外，不是因為他。但是我不否認，選擇去南蘇丹，确實是因為他。”
她的眸中雖然嬌羞微染，但是目光誠摯而又認真。
“楊亞亮遇難的事情，讓我深受震撼。我知道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我就是想用這種微小的力量，去揭露戰争的殘酷。哪怕只是多讓一個人看到，我也心滿意足。”
蘇正峰聽到女兒的這番話，眼睛裏流露出欣慰自豪的神情，但是更多的，還是濃濃的擔憂與不舍。
“朵朵啊，其實爸爸對你的要求并不高，就是希望你能每天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爸爸并不希望你做什麽女英雄。不過……”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蘇朵朵摟進懷裏，滿是憐愛。
“爸爸尊重你的決定。”
蘇朵朵眸中含淚。
“老爸，謝謝你。”
蘇正峰笑了笑。
“傻孩子，謝什麽？我閨女這麽有志向，我這個做父親的，應該高興才對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蘇正峰見時間不早了，開口道。
“朵朵，你回房睡覺吧，爸爸在這裏看會兒電視。”
“我陪您。”
蘇朵朵說道。
蘇正峰笑道。
“不用了，女孩子睡晚了，對皮膚不好，快回屋吧。”
蘇朵朵點頭應道。
“那好吧，您也早點兒休息。”
“知道了。”
時間不緊不慢地緩緩流淌，可是對于蘇正峰來說，這幾天似乎過得格外的快。
“朵朵，爸爸就不去送你了。”
蘇正峰的眼眶有些泛紅。
蘇朵朵臉上挂着笑容，視線卻有些模糊。
“嗯，我還有其他同事一起呢！您不用擔心。”
蘇正峰抱了抱她，溫聲囑咐着。
“朵朵，爸爸這一輩子，從來都是說到做到。你媽媽走的時候，我對她發過誓，要把你照顧得好好的。你……”
他這般說着，聲音染上了幾分哽咽。
“……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別讓爸爸對你媽媽食言。”
蘇朵朵埋在父親溫暖的懷抱中，耳邊聽着對方的叮咛，淚水終究不堪重力，不由得滾落下來。
“爸，您放心，我一定保護好自己，平平安安地回來。”
“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爸爸不在你身邊提醒，可別忘了。”
蘇正峰不放心地叮囑着。
“不會的。”
蘇朵朵抽噎了一聲，搖頭回道。
晚上七點多，一架飛機從首都機場緩緩起飛，一路向南，飛往南蘇丹首都，朱巴。
清晨。
朱巴，駐南蘇丹中國營。
“丁副營長，剛剛接到聯南蘇團通知，令我營派遣幾名維和官兵，前去朱巴機場接應幾位戰地記者。”
步兵營營長王建新對丁梓鈞傳達指令。
丁梓鈞敬禮領命。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