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糕}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很早,勢頭又很猛。
周心遠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個樣。
詩裏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古人沒騙他。
他洗了臉,穿好衣服,風風火火地坐電梯下去。
“周心遠——”那小玉喊道。
周心遠還在原地打轉,他剛推開門,分辨不清那小玉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
“這兒——!”那小玉又笑了起來。
砰。一個雪球砸在周心遠腦袋上,随後捏緊的雪散開,落在周心遠的脖子裏。冰涼的,讓他忍不住抖了抖。
那小玉得逞了,在不遠處笑了起來。周心遠和她的對手戲昨天才開始拍,兩人間的默契還不是太好,梁嘉譽私底下讓他多跟那小玉接觸接觸,以免拍的時候太過尴尬。
周心遠想,才不是呢,不是他拍不出戀愛的感覺,是因為嘉木和胡愉心壓根就沒有愛情。
整個劇組都玩瘋了,一點兒也看不出這全是些二三十歲的大人。
周心遠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加入其中。他彎下腰,在地上抓了一把雪。這些都是新雪,幹幹淨淨的,還很蓬松。周心遠用兩只手握緊雪,把蓬松的地方捏實,變成一個小小的雪球。他四下張望着,看見了那小玉。
那小玉也看見了他。
她還紮着兩個麻花辮,黑色的辮子甩來甩去,身上穿的那件紅色的羽絨服實在是太顯眼了。
周心遠還沒砸她呢,那小玉就慌了,先發制人地喊道:“哎哎哎——!周心遠你別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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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遠對她笑了笑,十分争強好勝地、直男地把雪球給扔了過去。
準頭很好,那小玉只來得及叫了一聲,雪球便砸在了她的紅色羽絨服上,她閉上眼睛,又睜開,甩了甩臉上沾到的雪,道:“好啊!”
大戰一觸即發。
周心遠趕忙又要捏雪球,那小玉已經開啓了新一輪攻勢。
兩人菜雞互啄了半天,簡明知忽然從他們背後氣沉丹田:“剛剛哪個兔崽子砸老子的?”
所有人都驚了。只見簡明知抱了一個籃球大小的雪球,正不懷好意地看着他們。
“撤退——!”
“哇!簡導牛逼!”
“怕了怕了,惹不起。”
周心遠走慢一步,被簡明知盯上了,被他拿着雪球追着跑。
“不是我啊——!”周心遠喊道。
他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在雪裏,擡起頭來的時候一張小臉沾上了不少白色的雪,簡明知愣住了,大家都笑了起來。那小玉笑的最誇張,她跑過來,對着周心遠伸出手,想要把他拉起來。
周心遠愣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在了那小玉的手裏。
姑娘的手軟乎乎的,周心遠很快就放開了。
“剛剛你反擊的時候沒用力?”那小玉說。
周心遠說:“那當然了,你是女孩子。”
那小玉給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笑道:“今天好像不拍了,我們找個地方再對對臺詞吧。”
周心遠看着她,道:“你演的挺好的。”
“沒用,還差那麽一點。”那小玉吸了吸鼻子,“你沒看見梁導昨天的表情嗎?一看就不是很滿意。”
周心遠愣了一下,道:“嗯,為什麽?”
那小玉道:“一下子就能感覺出來啦,以前他對你特別滿意的時候,過得特別快,也不會黑臉。可是昨天拍到我跟你的戲份的時候,梁導就不說話了。”
周心遠道:“可能是我的原因。”
“不不不,別這樣說。”
兩人站在那兒說了一會兒話,周心遠才反應過來,他今天還沒看見梁嘉譽呢。
“梁……梁導呢?”周心遠差點沒大沒小地叫了梁嘉譽的全名。
那小玉也有點迷茫,道:“沒看見他。”
“那我們先去對對劇本吧。”周心遠說。
到了中午的時候,周心遠還是沒見着梁嘉譽。上午劇組的人光忙着打雪仗了,順便一起鏟雪。盒飯今天送的有點遲,周心遠拉住簡明知,問道:“簡導,你有看見梁導嗎?”
簡明知道:“他在休息室吧,打電話呢。”
“哦。”周心遠點點頭,手裏拿着盒飯,就要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簡明知好心提醒他:“梁嘉譽心情不大好,你小心撞槍眼上哦。”
周心遠笑了笑,沒在意。
可他沒想到自己剛好又碰見了尹文斌。
周心遠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在,他這次沒有傻乎乎地去敲門,也沒等到尹文斌來開門。隔了一段距離,周心遠停住腳步,看見尹文斌臉色不大好看地從梁嘉譽的休息室裏出來,後來好像還是有點氣不過的樣子,又折返回去,朝梁嘉譽喊了一句:“我他媽的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你他媽……”
後面的周心遠沒聽見。
尹文斌又跑了出來,周心遠背過身,低着頭,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嗎?
他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周心遠才拿着盒飯,慢慢地走過去。他在門口躊躇了一下,還是悄悄推開門進去了。
屋子裏面開了空調,很暖和,梁嘉譽睡在躺椅上,手裏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玩打火機。
煙味太重了。
周心遠忍不住咳了一陣,梁嘉譽轉過頭,臉上有點吃驚,道:“周心遠?”
周心遠道:“吃飯了,我給你拿了盒飯。”
梁嘉譽坐了起來,摸了摸後腦勺,皺着眉說:“你剛剛……”
“我剛剛看見尹文斌了。”周心遠平靜地說。
梁嘉譽看着他,嘆了口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什麽也沒做。”
真奇怪。
兩人都是一愣。
周心遠想的是,梁嘉譽居然會主動解釋?
梁嘉譽想的則是,操,老子幹什麽要解釋。
但是此話一出,周心遠嘴角的笑容又回來了,他走過去,把盒飯放在桌子上,道:“嗯,那你過來吃飯。”
梁嘉譽笑道:“你還真像是我媳婦啊。”
他開了點窗子,知道周心遠不喜歡聞煙味,冬日裏的空氣帶着雪的味道飄了進來,周心遠覺得好一些了。
梁嘉譽道:“上午做什麽了?”
周心遠道:“打雪仗,又和那小玉對了對臺詞。”
“嗯。”梁嘉譽一邊吃東西一邊說,“是該對一對了,昨天拍的可能用不上。”
“我們是不是要去別的地方拍戲了?”周心遠問。
梁嘉譽道:“嗯,對,但是我想等你放寒假……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梁嘉譽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算了,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
周心遠覺得,這個“問題”可能就是剛剛尹文斌大發雷霆的關鍵。梁嘉譽對着尹文斌能說,但是對着自己卻不能說,那麽就說明,這個“問題”在梁嘉譽的心裏,周心遠肯定是幫不上忙的。
周心遠也不問了。
他相信梁嘉譽,他只想陪在他身邊。
吃了飯,梁嘉譽靠在椅子上,周心遠收拾了一下桌子。梁嘉譽一雙眼睛就盯着他。周心遠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他很瘦,就算是穿着厚厚的毛衣,還是能看的出他偏細的腰來……還有他在床上的樣子……
周心遠把空掉的盒子扔進垃圾桶,回過頭就愣住了。
“梁嘉譽,你流鼻血了!”
“啊?”梁嘉譽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子,一手的紅。
“操……”他簡直難以置信,他已經色成這樣了?!
“太幹燥了。”周心遠跑過來,拍了拍他的背,“別緊張。”
梁嘉譽面無表情,但其實內心慌的不行,勉強道:“嗯。”
周心遠教他用紙塞住鼻子,然後對他道:“你等會!”
“哎!”梁嘉譽沒攔住,“你去哪兒?”
過了一會兒,周心遠又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手裏拿着塊雪糕,放在梁嘉譽的額頭上。
梁嘉譽說:“你不穿羽絨服就跑出去了。”
周心遠愣了一下,才感覺自己的臉和手都凍得很紅,他笑了一下,說:“忘了。”
梁嘉譽的心裏頓時感到一陣又酸又澀。
小傻子。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梁嘉譽看着他,直到把周心遠看的臉紅起來。
“怎,怎麽了……”
“沒什麽。”
梁嘉譽吸了吸鼻子,道:“已經好了。”
他把雪糕給拆開,和周心遠一人一半,兩人面對着面,吃完了雪糕。周心遠嘴角還沾上了一點,梁嘉譽拉過他,周心遠沒站穩,一下子坐在梁嘉譽的腿上,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梁嘉譽就已經吻住了他。
“幫你……弄掉了。”梁嘉譽笑道。
周心遠:“我……你可以用紙。”
梁嘉譽:“沒有紙,我們要環保。”
周心遠笑了出來,覺得梁嘉譽就是在耍賴,在占他的便宜。但是那又怎麽樣,他好喜歡他。
梁嘉譽還繼續抱着他,周心遠聽見梁嘉譽說:“周心遠,我們的電影遇上麻煩了。”
“怎麽了?”
“之前的投資方要撤資,馬上就要沒錢了,我得想辦法弄點錢。”梁嘉譽安靜地說。
原來這就是問題所在。
周心遠迷茫地想,他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