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誰能想到,在這間灰黑色為主調的卧室中,床頭臺燈的光芒竟是暖黃色的;又誰能想到,君翰如會在初春的寒夜,去用雙手去捂一雙冰涼的腳。
也許那盞臺燈只是家裝公司恰巧挑選的,也許他這一俯身,只是去解一道思而不得的謎題。
但此時的一切都會讓人誤以為,他尚未缺乏溫情與悲憫。
燈光的暖黃色是那般濃郁,暈在空氣中,晦暗而暧昧。随着暖氣效果顯現,君翰如手中的腳終于變得幹燥暖和。
擡起頭的時候,他看見溫随傻傻盯着自己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溫随眼底下有一圈淡色的青影,但眼眸卻是濕潤的,好像又要落淚了。或許是暖氣作用太強,那蒼白的臉頰上竟然泛起些輕微的紅。
不知這懦弱膽怯的男人是從哪裏生出的勇氣,竟伸出兩只光裸的胳膊,就要往君翰如懷裏鑽。後者身上只穿着一件襯衫,溫随額頭貼在上面,可以感受到皮膚透過來的溫度。
君翰如嘴角微微一抿,已經伸手抓住他的頭發,正欲将其往外扯出去。可溫随只靠了一下,就識相地松開了手,擡起頭來眼巴巴望着身前的人:
“我……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君先生對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些話輕極了,像是夢呓。仿佛真的受了什麽珍貴的施舍,高興得茫然無措了。
那個後半夜,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再做。
溫随幫君翰如含了出來。
暖氣已經打得很足,再無半點寒意。溫随全身光裸着跪在紅木圈椅前,把頭埋在君翰如兩腿之間。
近一年了,他技巧仍算不得多瞧得過去,不過好歹将牙齒藏得很好,而且吞吐吮吸得細致極了,即使眼眶已經紅成一片,淚水不時落下來,也神情虔誠地忍着做下去。
但是最終溫随下颌發酸,還是沒有全部含住,一些精液濺在臉上,他不由下意識地閉上眼。剩下那些射在喉嚨裏的,嗆得他直咳嗽。
因為扣住溫随的肩膀和脖頸,君翰如手背沾上了滴落下來的唾液。他拿過挂在圈椅上的領帶,抹去那些半幹涸的液體。
擦完後,大概是順帶着的,他用領帶草草帶過了溫随的臉龐,動作并不算輕柔。隔着一條領帶,仿佛男人真的用手指替溫随撫去臉上的精液。
溫随努力擡起頭,以方便君翰如擦拭。他眼巴巴望着對方,那窩囊低垂的雙眼皮似乎也陡然精神起來,現出光亮。
“……我喜歡你……”他一邊咳嗽一邊說着。“喜歡得……快要死了……”
他又一次把他的心,他的愛捧到對方面前,只盼對方能瞧上一眼,哪怕勉為其難也好。
溫随醒過來時,正面對着窗,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将厚厚遮蔽的窗簾吹出了同樣的一條縫隙。
于是陽光漏了進來。
光線并不強,顯現出孱弱晦暗的色調。之前溫随也有這樣躺在床上過,那時多是被一輪又一輪地折騰過,連爬都爬不起來,一睜開眼處在這密閉的空間裏,總覺得自己被一個黑暗的東西包裹着,吞噬着。
可這次,他癡望着這陽光,呆呆回想起昨夜的君翰如,回想起那雙捂住自己腳的手,那個如願以償的吻,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這個新年他過得很疲倦,那條舊褲子的褲袋裏,還留着一張被攥皺的車票。他是連夜趕回來的。
為了他那虛無缥缈的夢與愛。
溫随攥緊了被子,小心翼翼聞了聞。
有些人,只要嘗到一點甜頭,就會渴望着得到一些遙不可及的東西,生出些癡心妄想。
曾經他妄想能再見到君翰如,再後來是能維持這段畸形的關系,而現在,他妄想君翰如能對他好。
不敢奢望多大的好,只要像行人給乞丐施舍,主人給寵物喂食的那種好,就足夠了。
正兀自想着,他突然聽見房外隐隐傳來一些聲音,後來辨清了,是鋼琴聲。
聲音起初有些滞澀,甚至是斷續的,但不多時就變得流暢穩健。然而亦揚亦挫間,卻同彈奏者一般,缺了些什麽。
這明顯不是錄音帶或唱片。
溫随不懂古典音樂,只能蜷縮在被子裏靜靜聽着。
那是德彪西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