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牧言站在門禁外頭，一只手上搭着棉衣外套，身上穿着墨色西裝，看不出什麽情緒。
“原來是肖哥啊，将近一米高的門禁，說翻就翻，這要是被別人看見……”賀梓童倒真沒辜負他這個“司儀”的名頭，張嘴又要損人。
林牧言眉頭微微一皺，将手裏的棉衣外套朝門禁裏頭的肖童一扔。肖童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接住，林牧言趁着這個空檔，翻身越過了擋板，然後從肖童手裏拿回了自己的外套。
短短幾秒鐘的功夫，肖童都沒來得及反應，他鼻腔裏還留着林牧言衣服上的淡香。
“哎……牧言哥……林總……幫我刷個卡啊！”賀梓童隔着門禁喊道。
林牧言卻徑直進了電梯，然後按着開門鍵朝肖童道：“還不進來嗎？”
肖童回頭看了一眼門禁外頭的賀梓童，然後快步進了電梯。經過了昨晚的事情，他對賀梓童這個人倒不是那麽反感了，但眼下，顯然不是該擔心賀梓童的時候。
林牧言目不斜視的按了關門鍵，又按了樓層。電梯門合上的剎那，兩人的視線在電梯門上的鏡面裏對視了。林牧言目光幽深，仿佛藏着什麽令人琢磨不透的玄機，肖童不敢深究，忙收回視線。
他們兩年未曾見過面了，兩年來唯一有過的聯系，是昨天在賀梓童車上用賀梓童的手機進行的那次對話。眼下兩人都沉默不語，電梯裏的氣氛十分微妙。
“怕我動手打他嗎？”肖童打破了沉默，語氣帶着幾分刻意的疏離。
林牧言看了他一眼道：“怕你動手打我。”他說“我”字時候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一樁官司夠了，我可不想多做幾年的牢。”肖童道。
“你覺得我會送你坐牢？”林牧言問他。
肖童轉頭看他，見林牧言雙眼有些發紅，卻不知是為了什麽。這時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電梯，正遇上着急忙慌的磊子，磊子手裏拿着門禁卡，明顯是要下樓接賀梓童。
林牧言卻開口叫住他道：“讓他自己進來，不用去接。”
磊子聞言只得作罷，心想賀梓童反正有胳膊有腿，大不了翻進來呗。
會客室裏，肖童坐在沙發上，他對面是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想來應該是法務部門的人。兩方今日是對峙的局面，肖童臉上沒個笑模樣，其他人也摸不準眼下的情況，俱是一臉嚴肅。
磊子招呼人來的時候帶了話，說林牧言一會兒就過來，那意思就是林牧言來了再開始。可衆人等着近半個小時，肖童咖啡都喝到第四杯了，林牧言還是沒個影。屋子裏也沒個說話緩解氣氛的人，肖童漸漸便待得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們領導要是抽不開身，我就改天再來。”肖童把手裏的咖啡一口氣喝光，起身道。
法務見狀忙道：“肖老師，林總怕是有事兒給絆住了，您再稍等一會兒，我給您續點咖啡吧。”肖童見他陪着笑臉，心想大過年的，都不容易，只得忍下了這口氣。
“喝飽了，去個洗手間。”肖童起身出門，剛拐過走廊，便見賀梓童從林牧言的辦公室裏溜達着出來了。肖童頓時有些氣悶，合着林牧言這貨是被這司儀給絆住了！
賀梓童這回倒是乖覺了很多，朝肖童打了個招呼趕緊溜了。
肖童心裏突然有點來氣，不想繼續回去等，轉身朝電梯間走去。他這趟回來，已經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既沒有請律師也沒有找人幫忙，他做到這一步，無非是念着舊日那點情分，想着別把事情搞得太難看。
沒想到林牧言這麽欺負人，一聲不響的把他晾在會客室裏近半個小時。
他是違約了理虧，可當初這個約怎麽簽的，追究起來也是筆糊塗賬！
肖童到了電梯間門口剛要伸手按，電梯門突然開了，裏頭走出來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那人穿着長款墨色風衣，手裏拎着個公文包，看起來文绉绉的，可一見肖童，立馬換了一副面孔，油腔滑調的道：“喲，這不是我們肖老師麽！看着可比機場那照片上精神多了，倒是讓我們林總白白心……”
“佟爍，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林牧言的聲音突然傳來，硬生生打斷了佟爍的話。
肖童瞥了一眼佟爍，一時間倒是把自己要走的事兒忘了。
“我知道你要跟林牧言打官司，第一時間就趕來了，他們公司這幫老狐貍最會欺負人了，你放心有我在，保準不讓你吃虧。”佟爍摟着肖童肩膀，一邊朝會客間走一邊道，他路過林牧言身邊的時候朝林牧言挑了挑眉。
肖童被佟爍弄得有些暈頭轉向，到了會客室坐下，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要走的。可這會兒已經有人給他重新添了咖啡，而且佟爍已經以他律師的名義做了自我介紹，根本沒問他的意見。
他的意見也沒什麽可問的，佟爍要是給他做律師，不說占便宜，虧肯定是不會讓他吃到一丁點。可肖童有些搞不明白，按理說雖然這人是他和林牧言共同的朋友，可說到底還是跟林牧言更親近一些，怎麽會不請自來的幫自己的忙？
肖童看了一眼林牧言，林牧言在低頭發信息，表情看起來沒什麽異樣。
不可能是林牧言叫來的！誰會請律師來跟自己作對？吃飽了撐的？
不過佟爍能來，還是幫了肖童大忙。這種合約糾紛，涉及到很多法律層面的細節，肖童根本就不懂。而且，以他的脾氣，讓他自己去跟那些法務交涉，保不齊會把談話氛圍搞成什麽樣，萬一惹急眼了動手那可就不止是合約糾紛了。
佟爍工作起來非常專業，和公司的法務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把事情聊出了結果。違約這事兒雖然聽起來挺嚴重，但歸根到底公司并非是要置肖童于死地，不過是用強硬一些的手段，迫使他履行本該履行的義務罷了。
說白了，協商只是手段，目的還是合作。
只要聊通了，公司去撤銷訴訟，這事兒也就算是解決了。
協商的結果很明了，要麽肖童支付違約金，要麽就補戲。違約金肖童是賠不起的，兩年前他參投的那部片子一直沒上映，他之前的片酬幾乎都砸進去了，這兩年他在國外，都是靠着在靶場做陪練的薪水支撐着。
那就只有一條路，補戲。
按照合約，他五年至少要拍五部戲，至今還差着兩部。
“公司現在有三部戲男主的角色都沒定，肖老師看看劇本，如果有感興趣的，可以約着試一下鏡。”在場的一個不知道是什麽職位的人，拿了三份劇本遞給肖童，看樣子在協商前便大概預計到了結果，不然不會提前準備好劇本。
肖童接過劇本，順手翻開了最上面那本的封面，第一頁寫着編劇和導演的名字。肖童目光落在導演後頭的“林牧言”三個字上，只猶豫了一秒便将第一份劇本還了回去，然後拿着剩下的兩本道：“這兩部都試試吧。”
佟爍見狀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林牧言，頓時有點後悔今天來摻和這倆人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