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有邏輯這玩意兒?
「小姐……小姐……」
過于頻繁的叫喚聲在耳邊不斷響着,令她感到煩躁。
什麽鬼鬧鐘,吵死人了……
意識,由朦胧逐漸變得清晰,感官也慢慢恢複靈敏,于是,她感覺那急促的呼喚聲更加刺耳了。
「小姐……小姐……」
不對!這不是鬧鐘,是有人在叫她!
倏然清醒,終于想起不久前自己還苦命地在暴風雨之中騎車,然後……
突然往下掉!
所以她死了?
不,她應該還活着,除非地獄的人說話都是這種小女生聲調。
應該是路人或是醫護人員吧?
她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誰知,一張放大的臉龐瞬間占滿全部視野——
羅司硯猛然抽了口氣,過于靠近的距離,使得視線壓根無法對焦,看不出來對方到底是人類、鬼差,或者小天使。
「太好了!小姐!您終于醒了過來!好生吓死奴婢了!」
呃……她是醒過來了沒錯,但她懷疑自己并沒有醒來。
因為對方并不是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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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也不是醫院。
她疑惑,記得自己明明掉進了路面塌陷的洞裏,如果因昏迷被人救醒,現在應該是躺在醫院而不是這充滿輕飄飄紗帳的地方。
況且,眼前的人怎麽看都像是古裝劇裏的人物。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形?
「小姐?您說說話啊!」見對方毫無反應,一身丫鬟裝扮的少女又着急起來。
床榻上的她仍舊沒有回答。
她是能夠回答什麽?
這位親愛的小姑娘,莫急莫慌莫害怕?
嗯……好吧……先讓她為這莫名其妙的情景作個冷靜且理性的分析——
她,羅司硯,今年二十有六,八歲受到阿姆斯特朗影響,立志做個天文學家;十三歲為了升學資源報考美術班,卻從此愛上繪畫,立志成為畫家;大學進入服裝設計科系就讀,畢業後應征進知名國産內衣公司,立志成為首席設計師。
今早打開電視,她一邊換穿衣物,一邊痛罵這種風雨竟然沒有放假,接着頂着狂風暴雨上班,到公司又發現宣布停班,再頂着狂風暴雨回家……
至于為何會躺在這不合邏輯的地方……
第一個,她在臺風天裏騎進了某電視劇劇組。
第二個,她在作夢。
那麽,先假設這是某部古裝大戲拍攝現場,稍微問問看好了。
「欸……那個……」才一開口,清脆如玉的嗓音便讓她大吃一驚。
這不是她的聲音!怎麽可能!
「小姐!您終于說話了!」少女臉上瞬間交摻着驚慌與欣喜。「謝天謝地!我這就去通報老爺和大太太……」
「等一下……先別走……」腦內共鳴的陌生音調令她恐慌,她無法辨別此刻的遭遇是真是假。「妳快打我一巴掌看看。」這一定是夢!
「這……!」少女瞪大了眼,彷佛聽見什麽驚悚的話語。「小姐您哪兒不适?快告訴奴婢,奴婢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眼見少女正要離開,她趕緊阻止。
「不、不要去,我沒有不舒服。」羅司硯搖頭,難以接受現狀。「我只是怕自己正在作夢。」
她掀開身上覆蓋的被子,才準備坐起身,不料,渾身傳來的痛楚強烈到她瞬間抽氣,眼角飙淚。
「小姐!身體要緊啊!」少女驚呼,立即彎腰攙扶她。
當那溫熱的雙手觸碰到她身體時,羅司硯渾身一怔。
這麽真實的痛楚,這麽真實的體溫,怎麽可能會是夢!
那麽只剩下一種可能——她時空穿越了。
「……」
穿越?穿越?穿越?
呵!呵呵!呵呵呵!
可惡!不許笑!相對論裏,時間是可以伸展和收縮的,有種說法,若物體在空間移動越接近光速,越會進入未來;但若超過了光速,便會回到過去。
不合理?不然還有蟲洞理論,蟲洞能将四周的空間扭曲,可說是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橋梁,透過蟲洞,便可達成瞬時間的空間移轉或時光旅行。
瞧,多科學啊!
雖說她根本不可能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墜進洞裏,世上也沒有任何發現蟲洞的證明,更別提她完全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但是,管他荒不荒謬,當下只有這個理由最合理!
「小姐您說說話好嗎?奴婢着實擔心不已,是否昨夜之事對小姐身子造成了影響?」見主子魂不守舍,少女不知如何是好。
昨夜之事?聽見了關鍵詞,她迅速拉回神智。
按照對方話意,應該是這個身體曾發生了什麽狀況,有可能便是她一切遭遇的主因,眼下一片混亂,最重要的是先把情況一件件厘清。
「放心,我沒事……因為我剛清醒不久,思緒有些混亂,對了……妳叫什麽來着?」她扯出虛假的笑,此時若直接告訴對方:「嗨!我是由2015年來的,意外地變成了妳家小姐,妳能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嗎?」恐怕她會立即被送去驅邪。
她以為這已是最好的說詞,但才說完,她立即見到對方慌亂失色的模樣。
「小姐失憶了!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不不,我不是失憶……」她趕緊阻止,并且迅速壓低音量,在狀況不明之下絕對不能随便引發事端。「妳先別慌張,我沒有問題,一點也不嚴重,我只是想知道妳叫什麽名字,以及,我叫什麽名字?」
「我立刻去叫大夫!」少女瞪大了眼,立馬就要轉身求援。
「別出去!我真的沒事!」眼看少女由慌張轉為驚恐,害怕事情擴大的她趕忙阻止。「相信我,真的,我沒事。」
「可是小姐失憶了……」
「沒有,沒有失憶,我想我只是因為『昨夜之事』受到了點驚吓,一會兒就好了,妳留在這裏陪我說說話壓驚,我不想一個人待着,拜托……」
羅司硯又哄又勸,使出渾身解數讓對方冷靜。
「真是如此嗎?」少女半信半疑着。
「我是妳的小姐,有必要騙妳嗎?」她露出無害的笑容,拖住眼前少女,不讓她去找大夫、法師或任何人。
「嗯……奴婢相信小姐。」
「那麽,妳可以和我說點話嗎?」微笑,是世界共通的語言。
「是,小姐。」
終于,在這位情緒容易激動的少女——她的貼身丫鬟春風的解說下,她總算明了自己目前的身家背景。
她,西門娥眉,十八歲,白池縣令西門幹的麽女,因不願成親而于昨晚企圖摸黑跳井自盡,幸虧尾随在後(跟蹤?)的春風機警呼救,僥幸撿回一命。
可惜撿回的是她,真正的小姐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
既然她是跳井被救,或許關鍵就在那座井裏,如果再過去跳一次,搞不好就能回到現代?
好,她就姑且扮演一下西門娥眉,拐這丫頭再帶她去一次井邊。
「春風,我想下床。」她模仿着古裝劇裏的千金架勢發號施令。
「是。」春風不疑有他,攙扶她下床榻。
哈!不過就是cosplay嘛!看來也沒有多難!
嘴角悄悄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弧,她滿意于角色扮演的自己。不過,就在她被攙扶到梳妝臺前時,登時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這美人胚子是我?她湊近了銅鏡,看着自己稍微放大的倒影。
與暗沉絕緣的雪白玉膚,找不到半顆粉刺痘痘的絕世美肌,桃澤水潤,細膩無暇,鵝蛋臉,柳葉眉,桃花眼,楚楚動人到她覺得這五官根本是合成上去的。
果然還是夢吧?
她左右端詳,正努力說服自己是鏡中人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娥眉醒了嗎!」門一推開,一名年過半百的男人劈頭便是質問,看見她端坐于銅鏡前,更是憤怒地朝春風破口大罵。「既已清醒怎不回報!」
男人口中的娥眉挑起了眉。
這沒禮貌的老頭是誰?
她狐疑着,目光直直移向對方。
不看還好,視線一對上之後,沒禮貌老頭更加惱怒。
「妳這逆女!」他出手就想賞她一耳光,卻及時被身後竄出的婦人雙手攔住。
「老爺千萬不可!」護女心切的婦人激動哭喊,看得娥眉忘了反應。
現在是演哪一出?怎麽每個人都像經過專業的情緒激動訓練?
「小姐,這兩位是老爺與大太太……」春風極細聲的她耳邊提點。
原來如此,眼前兩人為西門娥眉……不,現在是她的爹娘,那就可以理解了,自己女兒鬧自殺,身為父母不激動才怪。
「妳給我好好說服她!」沒禮……不,她兩鬓斑白略帶福态卻又充滿威嚴的爹親甩開手,背過身去不肯再看她一眼。
「我的兒、我的心肝……妳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的娘親接過春風遞上的繡帕,擦拭着頰上的淚水。「妳這般妄為,教父母如何向靳家交代……」
瞧,這位外表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五六歲的娘親,正哭得梨花帶雨,害她這個假娥眉也不禁幫真娥眉內疚了。
「爹、娘,女兒知錯了……」她低下頭裝作忏悔,此時風頭火勢,少說少錯。
不過,這聲爹娘說得還真是拗口。
面對陌生的爹娘,她實在無法和自己的爸媽聯想在一塊,看着這些只會出現在電視劇中的人物,總有種莫名的不協調感,但此地唯一詭異的人卻是她。
她與古代生活,怎麽也無法用等號相連起來。
「知錯就好!春風,快幫妳家小姐換上喜服,靳家的車隊就要進城,絕不許誤了時辰!」她的爹親似乎并不願多說,拂袖而去。
她愣了愣。
喜服?聽起來好熟悉的兩個字。
「娥眉,娘知妳滿心不願,但這門親事已成定局,往後妳在靳府千萬要安分守己,別再有不智之舉。」她的娘親不知何時已止住了眼淚,轉頭朝向春風厲聲叮囑着:「還愣着做什麽?迎親隊伍已在城外,再不快點可就麻煩了!」
什麽!迎親?劇情會不會跳太快?
她瞠目,猛一擡首,只見春風捧着厚重精美的大紅婚服走近,面帶心虛。
好一個春風,這最重要的訊息剛剛竟沒告訴她,現在就要成親,難怪西門娥眉昨晚急忙赴死了!
沒有拒絕的機會,在親娘的監督下,春風與其他丫鬟們好比加班趕進度般,迅速為她裹上一層又一層的嫁衣,再利落地為她梳發成髻,最後把沉甸甸的鳳冠挂于她頭上,彷佛西門家小姐從來不曾跳井,一切照原有的程序進行。
但愈是如此,就愈不合邏輯,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她也一時兜不上來。
總之現在逃婚也已來不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之後再找機會溜回來跳井。
千斤壓頂萬縷纏身之下,她帶着無奈,無語無淚的跪別父母,于毫不悅耳的鑼鼓唢吶以及炮仗聲中,被塞進了八擡大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