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愈

第22章 生日禮物

生日必然伴随着禮物，但是宋祁已經有些怕禮物這兩個字了。

即使一遍遍告訴自己一切都已經重來，這輩子他不會再讓江愈出事了。但宋祁的腦子還是不聽指揮地在腦內演練各種場景。

江愈會不會在買禮物的時候被車撞了、江愈會不會在笑着朝他跑過來的時候沒看到開過來的車……會不會在哪個角落，在他未曾注意的某一個瞬間，江愈又永遠地離開他。

這種臆想出來的事故總在宋祁獨處或是目送江愈離去時候悄然出現，作為一個理智尚存的正常人，宋祁會勸自己不要想太多。

但是偶爾又會忍不住心慌地給江愈打個電話，哪怕江愈遲接起電話幾秒他都會焦躁不安。

正如現在，他又忍不住撥通了江愈的電話。

“喂，宋祁。”接到宋祁電話的江愈沒由來地很高興，每晚和宋祁保持的電話聯絡已經是江愈生活中的小習慣了。

聽着電話那頭江愈帶着笑意的聲音，宋祁心中的不安漸漸被抹平：“沒事，剛才我爸說要給我寄點東西過來，我就想問問你，之前給你帶的特産還喜歡吃嗎？喜歡的話讓我爸再寄一點過來。”

“很好吃，但是別叫叔叔破費了。”

“沒事，不值錢的。因為和你交朋友我成績變好了，我爸別提多開心了，說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

随後兩人又圍繞着其他事情聊了起來。

挂了電話後，宋祁長舒了一口氣，心裏虛妄的憂慮都暫時消散了：江愈好好的呢，一點事都沒有。

第二天，因為有些好奇江愈會送什麽生日禮物給自己，宋祁的視線一直忍不住悄悄盯着江愈，覺得看着江愈能幫助促進一下思考。

結果這麽一盯，宋祁突然發現了一點異常之處。

江愈這幾天吃的好像有些偏素了。

看着江愈餐盤裏的炒青菜，和用零星肉沫僞裝成葷菜的紅燒海帶，宋祁回想着江愈前幾天的菜譜。

江愈似乎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素菜和免費湯了。

宋祁把自己餐盤裏的紅燒雞腿夾到了江愈的餐盤裏：“你媽這星期忘記給你夥食費了？”

除此之外宋祁想不到其他的理由，畢竟江愈又不會亂花錢，何必在吃食上這麽省着，就算江愈家不富裕，每天一葷一素的搭配還是吃得起的。

更何況食堂也不貴。

江愈一愣：“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那你為什麽吃這麽素？還嫌棄自己的小身板太壯實？”宋祁有些嫌棄地撥了撥蔫噠噠的青菜，要知道宋少爺以前在A市的時候從來不吃食堂，誰知道來了Z市為了陪江愈愣是吃起了油膩膩的食堂。

吃食堂也就算了，江愈這麽小胳膊小腿的還天天吃素，這哪成。

江愈這才反應過來宋祁是在關心自己，咬着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宋祁你真是個好人。”

收到好人卡的宋祁一時間忘記繼續追問江愈為什麽吃的這麽素，只有些羞赧而不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不知道你說這種話的時候哪來這麽厚的臉皮。”

江愈在很多時候都很害羞，誇人的時候卻從不吝啬。有時候自己明明只是舉手之勞，江愈就能亮着眼睛仿佛自己是個好人。

大概是因為用溫柔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江愈才會那麽溫柔的吧。

趴在桌上的午休的時候，宋祁猛然反應過來，江愈這些天省下葷菜的錢，是不是為了給他買禮物？

困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宋祁的心裏變得又酸又甜的。

甜蜜于江愈認真到近乎虔誠的心意，即便現在兩人只是普通朋友。

酸澀于江愈那麽好的人，卻沒幾個人看見，沒幾個人願意去了解。

期間還有一種近乎內疚的情緒，宋祁忍不住覺得自己的存在又讓江愈受傷了，江愈因為想對他好的緣故餓了肚子……這是他的錯。

索性兩天後就是宋祁的生日了。

如果再多兩天，宋祁覺得自己可能會忍不住點破江愈的行為然後叫停，但是這樣會讓江愈的心情蒙上一層陰影。

任由誰在全力付出之後發現對方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都會失落吧。

過生日的前一天，放學回家的公交車上，江愈看起來有些開心，唇角帶着笑，手指總忍不住卷着垂落的書包帶。

宋祁被感染得也有些愉悅，久違的對于禮物的期待感充盈了他的心頭。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不帶灰暗情緒地思考關于禮物的話題：江愈會送他什麽呢？

即便知道初中生唯一能買禮物的地方就是花裏胡哨的精品店，但宋祁站立的身子還是忍不住随着公交車的前進與剎車愉快而慢悠地輕晃。

“宋祁。”

“嗯？”宋祁語氣上揚地應道。

“今晚我媽不回來，我晚上能去你家找你嗎？我想早點把禮物拿給你。”江愈問道。

明天宋祁請了江愈和劉曉吃飯，但是江愈莫名地不想在大庭廣衆下将禮物送給宋祁，即便這個大庭廣衆裏只包含了劉曉。

江愈總覺得這樣有些太像是普通的社交禮儀，你請我吃飯我送你禮物。

在江愈還沒明确意識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忍不住希望自己成為對宋祁而言有些特殊的存在。

宋祁不知道江愈的想法，但是對于江愈的禮物他确實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你晚飯少吃點。一會兒我去樓下超市買點零食，晚上我們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還好第二天是雙休日，宋祁避免了生日前夜還要和心上人一起做作業的悲慘遭遇。

“嗯，好。”江愈神情輕快地點點頭。

江愈上門的時候，手上拿了個被包得花裏胡哨的禮物盒，禮物盒是長方形的。

宋祁默默在心裏劃掉了音樂盒、水晶球、水杯這三個禮物猜想，把雨傘、鉛筆盒、保溫杯提上了猜測名單。

“宋祁，生日快樂。”

将禮物送出去的時候江愈有些緊張，他怕宋祁會不喜歡自己的禮物，擔心宋祁會對禮物有太高的期待，而自己的禮物會讓他失望。

他知道無論如何宋祁都會表現出開心的樣子，但正是因為這樣，江愈越發希望自己能送出一份真的讓宋祁開心的禮物。

将禮物接到手後，宋祁一改往日大開大合的作風，拆包裝時候細致得像是在搞什麽科研事業，用刀割開的包裝紙完整得似乎還能再重新粘回去，弄得站在一旁的江愈忍不住更加緊張起來。

最後，宋祁終于拆開了禮物，從盒子裏拿出了一個液體沙漏。

沙漏裏裝的是靛藍色的油性液體，從上方一滴一滴的漏下來，因為材質特殊，每一滴藍色的小胖油團都不會黏連在一起。

落在下方透明的塑料擋板上時還會晃悠一下自己的小胖身體。

塑料擋板被規劃成了簡易的游樂園樣式，先是兩條向下的小樓梯，再是一座簡易的摩天輪。

一滴滴油墨團像是春游的小學生們，一顆顆蹦蹦跳跳地下樓，然後挨個坐上摩天輪被送到沙漏的另一頭。

這年頭還很新奇的玩意兒，想來也花了江愈不少錢。

宋祁什麽沒見過？所以相比于禮物他更在意的當然是送禮物的人。

哪怕今天江愈送了他一顆剛從地裏□□的小青菜，他都能樂颠地找個鑲鑽的花盆把青菜種回去供養一輩子。

此時這件還有些可愛的禮物自然更能讓宋祁滿臉喜悅：“這個禮物看起來可愛極了，你怎麽想到送我這個的。”

江愈努力用自己敏感的情緒探頭分辨着宋祁此時的情緒，辨別到宋祁是真的喜歡自己的禮物，松了一口氣也跟着笑了起來：“你喜歡就好。這個沙漏完整地漏一次有20分鐘，你可以做作業的時候用來計時，做作業累了還能看着沙漏裏的小油滴解壓。”

宋祁将沙漏放到了書桌最顯眼的位置，江愈跟着坐到了書桌旁，趴在桌面上，手臂支着下巴認真地凝視着一滴滴下樓梯的油墨。

宋祁也跟着看了一會兒，然後視線就從沙漏轉移到了江愈的身上。

江愈黑白分明的眼睛牢牢地注視着一團團肥嘟嘟的油墨，随着油墨蹦蹦跳跳地下了樓梯，江愈的眼睛也跟着向下注視，嘴角帶着淺淺的微笑，像是在注視着童話裏的精靈森林。

宋祁的心也跟着安靜了下來，溫柔地看着江愈。

江愈很喜歡這個滴漏，所以江愈把滴漏送給了他。

“江愈，你有送過自己什麽禮物嗎？”宋祁忍不住輕輕捏了捏江愈的後頸--再進一步就容易顯得暧昧的姿勢。

但是宋祁知道江愈其實很喜歡這個姿勢。

姜醫生和他分析過，這個姿勢某種意義上象征着臣服，不過江愈的臣服卻不是因為奴性，而是因為在某些方面期待被掌控人生。

期待有個人能夠完全掌控他的人生，接納他的全部，并且永遠不會抛棄他。

果然被輕捏後頸的江愈雖然有些驚訝宋祁突然的舉動，臉上卻沒有排斥，反而露出像是小貓般的安心舒服的感覺：“送自己禮物不是有些奇怪嗎？”

“不奇怪，有時候就是要自己獎勵自己，例如先設立一個目标，達成目标後就獎勵自己一些什麽東西。”宋祁收回了自己的手。

江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順手撫了撫剛才宋祁摸過的位置。

宋祁以為他是在思考自己說的關于自我獎勵的話語，其實江愈的全部心神已經聚集到了剛才宋祁的觸碰上。

江愈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因為他發現自己在眷戀剛才宋祁的觸碰。

溫柔而安心，讓人忍不住想沉迷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沙漏：別盯了，害羞(*/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