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入膏肓
大嗓門的聲音再次傳來,“村長,不可啊,過了吉時,怕是求了也無用了。”
“不必再說,我心意已決。”
從老人的舉動,楊紫瑛可以看出,他并非真心要自己死,無非是天災所迫,被逼無奈。不過,能不能逢兇化吉,就看老天爺長不長眼了。
轟——
一陣巨響,雷電打在了廣場上。
所幸百姓們眼疾手快,迅速閃脫,否則,這麽一擊,還不得白白送了性命?
緊接着又是一記驚雷。
可為什麽,雷聲大,無雨點啊。
每分每秒,對于楊紫瑛來說,都是煎熬。眼看着一刻鐘即将過去,她緊張得連呼吸都快停滞,“老天爺,你可千萬要保佑我啊!”
和她心中一樣煩躁的,還有程翼。他早已打定主意,要是這個賭打輸了,他便立刻救人。反正他是局外人,無需遵循賭約。
時間進入倒計時,村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楊丫頭,這回,你可不能再怪我了。”
他手一擡,壯漢們重新點起火把,剛要上前點燃柴火,傾盆大雨說來就來,将火徹底澆滅。
頓時,廣場上熱鬧起來。
百姓們淋着雨一邊歡呼,一邊手舞足蹈,無不喜笑顏開。
“下雨了,終于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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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無事,楊紫瑛露出燦爛的笑容,眉心終于得到一絲舒緩。
一旁的程翼舉起手中的劍一劈,恰到力道的斬斷了束縛她雙手的麻繩。
“楊姑娘,你沒事吧。”
楊紫瑛掙脫開麻繩,揉了揉紅腫的手腕,“不礙事。”
既然對方打賭贏了,天空作美又下起了雨,老村長不再為難,難得露出一抹和藹可親的笑容,“楊丫頭,這回是你命硬,也罷,回家去吧。”
話音落,楊紫瑛表情淡淡的,一言不發,領着程翼速速離開。
回到家徒四壁的房子,女人微微嘆了一口氣。
母親在生她時,難産血崩而死。
父親楊沫,是村裏唯一的秀才,靠着教書的收入,父女倆日子過得尚可。但自從三年前父親病逝,她便一個人孤零零的活着。為了還父親生前因治病欠下的債,堂叔楊盛,硬生生搶走了父親留給她的唯一家産-三畝田地。
村裏的人都說她命硬,克爹克娘,所以,即便她已及笄,長得不差,村裏也無人敢娶。
還好她也不是矯情之人,上山打獵,下河摸魚,日子過得緊巴巴,但也勉強能維持下去。
一眼瞥見面前俊朗不凡的男人,楊紫瑛頓時回了神,“程大哥,你一大清早,不是離開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是這樣,我在路上聽人說要拿活人祭祀,所以便折了回來。”
聽了解釋,楊紫瑛不免有些失望。
原來,程翼特意回來,并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人命,不管是誰,他只是見不得無辜的人喪命。
“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聲音帶着些負氣,其實,這并不是楊紫瑛的真心話。
“現在?”
望着屋外密密麻麻斜織着的雨珠,程翼微微發怔。他不明白,為何楊紫瑛會生氣,甚至還要趕他走。于是面上露出苦惱之色,這麽大的雨,他是走,還是厚着臉皮留呢?
阿切——
噴嚏聲,讓楊紫瑛意識到,自己和程翼此刻,活脫脫就是兩只落水狗。
“算了,等雨停了再走吧,我去給你拿套幹爽的衣服。”
程翼想着,或許是剛剛歷經生死,所以楊紫瑛心中不免齒寒,向他發發脾氣,也情有可原。即便再難聽的話,不過左耳進右耳出,何況,她也沒說什麽重話。
恍神間,楊紫瑛遞給他一套青布衣衫,那是父親生前最喜歡的衣服,只有逢年過節或者大日子才會穿上一穿。
原本是打算燒給父親帶走的,但這件衣服是家裏唯一沒有補丁的衣服,若拿去當鋪當,還能換得三、四兩銀子,燒了未免太過奢侈。
相信父親在天之靈,也不希望她這麽做。
“接着。”
長臂一伸,程翼準确無誤的接住。眼眸一擡,見楊紫瑛已經換好了衣服,不過,上面盡是補丁,看了不免讓人心酸。她臉色緋緋,不知是不是因為淋了雨,受了涼?
雖說是鳳栖村人,但她長期住在山上,和山下的百八十戶,根本沒有交集。
剛才從廣場上走回家,連把傘都借不到,以致于無遮無攔,兩個人淋了大半個時辰的瓢潑大雨。
小姑娘脆生生的,不像他習武,底子自然差些。
再者,祭祀之前,她便已經有些不舒服,想必是長年累月勞積成疾。
想到這些,程翼鬼使神差的将手往她粉嫩的臉頰摸去。
“你幹什麽?”
收用力一推,楊紫瑛面露嗔色,當即把他誤會成了登徒子。但仔細想想,這半月來,他都不曾有絲毫越矩,當下又覺得自己多心了。
“楊姑娘,你燒得厲害,我去給你找大夫。”
話音落,程翼轉身便要離開。
“程大哥,不必了。鳳栖村哪有什麽大夫,要進了城才有,何況,這麽大的雨,又有誰肯出門?我發發熱汗就好,死不了。”
以前也曾這樣,楊紫瑛都是熬着讓病自然好。只是,她沒想到,這病來勢洶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厲害。
程翼一直貼身守着,不停的給她換帕子降溫,然而,燒不但沒有褪去的跡象,反而讓床上的女人陷入了深度昏迷。再這樣下去,他不敢想象後果。
不敢再耽擱下去,他将楊紫瑛背上肩膀,披起柴房裏的蓑衣,匆匆下了山。
滂沱的大雨猛烈敲擊屋頂,像成千上萬的利箭,勢不可擋。
明明還不到天黑,可此時的天空,卻暗沉得可怕,仿佛要坍塌下來。
除了幾處大戶人家,也就村長家養了馬,程翼着急帶楊紫瑛進城治病,借馬勢在必行。
敲門聲、呼喊聲,通通被雨聲淹沒。
不得已,他直接踹開了高頭大門,動靜引來了老村長。
“村長,可否借馬一用,楊姑娘燒得厲害,我要帶她進城求醫。”
“這?”
老村長面露猶豫之色。畢竟,這馬可是貴價物,兒子買回來時,就花了70兩紋銀,要是弄丢,把楊丫頭賣了也還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