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師門不幸
“羽徵呢?”昙青一進門,便開門見山氣沖沖地問着。
承元還算從容。我聽見他倒了一杯茶,對昙青道:“師姐怎麽來我這司命殿找自己的情人了?”
昙青根本沒心思和他鬥嘴,仍是問道:“羽徵呢?按理她早該回鐘山天宮了,你把她藏到哪了?”
承元開始裝傻:“我并未藏她。”
“說謊!”昙青冷冷地罵了一句,“我分明感覺到我的逆鱗在你這司命殿。”
我聽着二人對話,心裏幹着急,可是只能對着岐靈的畫像,什麽都做不了。只聽承元接着掩飾着,聽起來倒像他從袖中拿出了昙青的逆鱗,道:“師姐在說這個?”
昙青接過逆鱗,問他:“為何會在你這裏?”
承元微微一笑,道:“因為我把她請來了這司命殿。”
“那她現在何處?”她問。
“不知。”
承元說起謊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果真是老奸巨猾,不負九尾狐之名。
“我方才還未到司命殿前,便聽到你似乎在和人說話。”昙青道。
好耳力!
承元笑道:“師姐還真是好耳力,只是師姐,你聽清我在說什麽了嗎?”
昙青沒有說話。我心中不由得一緊:她沒聽清。
只聽承元接着裝作一副從容的模樣,對昙青笑道:“羽徵方才的确在這裏,我也的确同她說了些話,只是後來,她便走了,還留下了這片龍鱗。”
沒一句是真的!堂堂上神,竟如此卑鄙!
我氣的在心裏罵了一萬句承元,只聽承元在外邊打了個噴嚏。而昙青卻一言不發。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昙青不要信了他的鬼話。
“師姐,你動怒了。”承元道。
“你同她說了什麽?”昙青問。
我聽見承元似乎又斟了一杯茶。只聽承元道:“只是,說了一些過去的事。”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七萬年前的事。”
“你竟和她提七萬年前?”昙青冷笑着問,聲音裏的怒氣已然壓制不住了。
外邊一時安靜了下來,極其安靜。兩人似乎在對峙着,誰也沒開口說話。但我能感覺到,我的青青此刻定然在心裏急瘋了。
“師姐,”承元又開了口,聲音似乎有些沙啞,“你一直怨我,在那畫冊裏寫了實情,可……”
“可那根本不是實情。”昙青無情地打斷了承元的話語。
我聽見承元苦笑道:“師姐,有時我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你記錯了,還是我記錯了。”
“我不會記錯的,”昙青十分肯定地說着,語氣中有着難掩的悲傷,“當年,是因她偏心才釀成大禍,最後她撇下了我們所有人……若不是她,我們便不會是今日的我們。”
“是她救了我們。”承元道。
他們口中的“她”,應當就是岐靈了吧。
“是我們自己救了自己。”昙青道。
“師姐,我問你,”我似乎聽見了承元起身的聲音,他似乎走到了昙青面前,輕聲問着,“你真的相信你所記住的嗎?”
“我只信自己。”
“那你既然如此恨她,為何又要對她念念不忘?為何連你新選的情人,都和她如此相像?”承元開始咄咄逼人地問着。
“你住口!”昙青終于忍不住發了脾氣。
“師姐,你難道還要再犯一次錯嗎?當年師父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昙青笑了,難得的悲涼,“她心裏從來就沒有我。我一向是她最讨厭的徒弟,這一點,你還不清楚嗎?”
承元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又似乎是無言以對。
“我最後問你一遍,羽徵呢?”我聽見昙青又問起了我,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她走了,”承元依舊是說瞎話不打草稿,“在确認了師姐對師父的一往情深之後,她便有自知之明地走了。她還把這龍鱗留了下來,托我轉交給你。師姐,這逆鱗做不了假的吧?”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聽起來像是昙青甩了承元一耳光。
“我告訴過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昙青咬牙道。
然後我便聽見了我的青青離去的腳步聲,心裏不禁有些失望。她竟然信了我會因為這件事情便離開她。我之前便知道了我相貌神似岐靈,又早就知道她對她師父念念不忘,我如今怎會因為承元的三言兩語就又變了心思呢?
她如今這般輕易地便相信了承元,定是因為我平日裏做的還不夠好,沒能讓她感覺到安心的感覺。她若真的安心了,便不會相信我會離開她了。
想着,我鼻尖不禁有些酸。過了一會兒,暗室的門開了,應當是承元等昙青走遠了才敢來同我說話。承元的臉上有一個極其明顯的巴掌印,紅紅的。看來,昙青那一巴掌打得真是毫不留情。
“你都聽見了?”他一邊說着,一邊解了法術,讓我可以說話。
我點了點頭。
“那你該明白,你是永遠無法取代岐靈的,”承元說着,有些落寞,“我也永遠無法取代岐靈的。不論是愛還是怨,她所有的情感,早就被岐靈一人占據了,誰也奪不走岐靈的地位。”
“你真是個自私的神仙。”我冷冷罵道。
“自私?”他有些詫異,似乎不懂我為何會這麽形容他。
“是,自私,”我點了點頭,“你只想着你自己無法取代岐靈,卻從沒想過青青的感受。你以為她願意讓一顆心都被岐靈占據嗎?你無法取代岐靈,便也不讓他人稍稍奪走岐靈的位置。她好容易把心思從岐靈身上移開了些,你卻又強迫她回憶起岐靈……你只想着自己,從沒想過她的痛苦。她已經把自己鎖在上古時期七萬年了,你還想讓她把自己封閉多久?”
我越說越來氣。承元其人,看起來道貌岸然、仙風道骨,骨子裏卻是一個如此自私的神仙!我大概摸清他的想法了:既然他無法取代岐靈,那別人也休想取代岐靈。與其讓昙青的心裏裝了另一個人,不如讓她心裏全是岐靈。
自私、自私透頂!
承元微微發愣,又打量了我一番,搖頭苦笑:“你說教的樣子,更加像我師父了。”他說着,轉過身去,給我解了所有的法術,我終于可以行動自如了。
“随我來。”他道。
我不明就裏,很想一走了之。可我也明白,憑我的能力,想走就走是不可能的,唯有跟着他去了。
我随他進了一個房間。這房間奇怪的很,四處都是八卦羅盤。他引我來到了一面刻着後天八卦的銅鏡前,對我道:“你看看,你能從鏡子裏看到什麽?”
我聞言,便向鏡中看去。我看到了妖界的小妖在努力修煉,看到了人間的醫者在為人看診,看到了瑤池裏正舉辦着盛大的宴會……世間萬物,我都能從這面鏡子裏看到。信息太多,只看得我頭疼。
我疑惑地看向承元,把我能看到的都說了。可還未說完,便見承元打斷了我,道:“你可知本神能看到什麽?”
“不知,也不想知道。”我答道。
承元卻完全不管我的意願,自顧自地答道:“本神只能看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只能看到自己。”
“你究竟想說什麽,不要搞這些彎彎繞繞的了,直說便可。”我十分不耐煩。
“這是我師父打造的命鏡,你心裏想着誰,便會看見誰的命。”承元答道。
我一愣,我能在這裏看見天地間的芸芸衆生,而承元只能看見自己。我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是司命之神嗎?”
他自嘲地笑了:“是啊。每次,我都要用靈力才能從這鏡中看到我想看到的。若不用靈力,便只能看到我自己。”他閉了眼,嘆了一聲,又問我:“你可知,我為何是司命之神嗎?”
“為何?”我開始好奇了。
“因為我師父說我只顧自己,”他說着,看向了我,“她說,我必須得好好練一練,便把這司命之神的位子給了我,意在讓我學會關愛這天地間的芸芸衆生。”
我點頭微笑道:“你師父說的很對。可你到現在都還沒學會,怪不得芸芸衆生如今過得都這麽苦,真是師門不幸。”
“師門不幸的事又何止這一件?”承元自言自語地反問着,竟難得地露出了疲倦之色。
“我能走了嗎?”我真的不想再在這司命殿和他多費口舌了,我也不想知道師門不幸的事究竟還有多少件,我如今只想去找我的青青,讓她相信我是不會離開她的。
承元看了我一眼,無奈苦笑:“你還真是我見過的最執着的人。我都把話說到這般地步了,你竟然還一心一意要去找她……也難怪她這般看重你了。”
我不想再聽他說廢話了,轉身就要走,可走了兩步,又不得不停下來回頭問他:“她給我的逆鱗呢?”
“她拿走了。”承元道。
我聽了,便毫不猶豫地飛出了司命殿,向鐘山天宮的方向飛去。
雖然我拼盡全力也飛不了多快,但我想追上我的青青,告訴她,我不會離開她的。
我不管她的心裏裝着誰,我也不想知道有朝一日我會不會取代那人……我只是想陪在她身邊,長長久久地陪着她。她若對喜歡我陪着,那自然最好;她若不喜歡我陪着,我也不會強求,只要每日能看到她,我便心滿意足。
我不會離開她的,不論誰來拆散我們,我都不會離開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時候的鳥真的很貼心
龍被狐貍忽悠走了,鳥還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裏做的不夠好才讓龍這麽容易就被忽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