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間珍寶
那日之後,昙青待我倒沒什麽不同,仿佛那日我無意間撩起她傷心回憶的問題根本沒有被問出來過。我也是一樣的,每日變着法子地哄她開心、讨她喜歡,心中卻總在想着上古時的舊事。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上古時期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會有這麽多不合理的事物出現?
這一日,鐘山天宮竟難得地有客來訪。
那是一個化作了中年男子模樣的神仙,一身白衣,仙風道骨的。他走進了門,被念靈引着來到了大殿。我和思棋則是趴在門外,暗中打量這個大神仙。
“這是哪位上神?”我問。
思棋搖了搖頭,皺眉道:“眼熟,但想不起來了。”
“他以前來過嗎?”我又問。
“我來這裏後沒見過。”思棋如實答道。
我想了想,十分冷靜地分析道:“敢這樣不遞名帖貿然來訪的,定是咱們上神的舊相識。”想着,我看着這個中年男子,不禁有了幾分敵意。
他看起來對這鐘山天宮的擺設很是熟悉,在這裏坐着一舉一動都十分自然。
念靈給他奉了茶,道了一句:“上神稍候,婢子這就去請我家上神。”說罷,便默默地退了出來。
念靈在門口看見了我和思棋,不禁埋怨我們:“就知道在這看熱鬧,你們兩個竟無一個去請上神?”
思棋聽了,如大夢初醒般忙轉身去請昙青。我卻拉着念靈的袖子不放,低聲問:“這是哪位大神仙?”
念靈神情嚴肅,沖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附耳過去。我忙湊了過去,只聽她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四個字:
“我不知道。”
說罷,她便去忙了,只留我看着她的背影幹着急。
“你們神仙都是這麽不正經的嗎?”我嘟囔了一句,轉身,卻遠遠地看見昙青朝這邊飛來。
“上神!”我忙道了一句,乖乖地站在門邊,行了一禮。
“你今天怎麽這樣老實本分?”她也不急着進屋,只是站在門邊同我說話。
“小妖一向本分。”我厚着臉皮道。
“你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她輕輕一笑,便撇下我,進了屋,坐在了那男神仙的對面,也不急着說話,而是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一口。
那男神仙也不急,只是微笑着看着昙青品茶。但他眼裏一派的柔情脈脈,我卻看得真真的!
果然!是觊觎我青青美貌的人!
我有對手了!
想着,我不由得氣鼓鼓的。我們伯勞一向兇狠好鬥,這男神仙無疑挑起了我争鬥的欲望。
思棋也是好奇的,跟在我身後,悄悄看着屋內情況。念靈卻痛恨我二人的不中用,自己跑去張羅待客之物了。
“我不是告訴過你,若沒事便不要來嗎?”我聽見昙青這樣對那個大神仙說。
說得好!沒事別來招惹我的青青!
“你對我就這樣狠心嗎?”那男神仙道了一句,看起來倒還挺委屈。
“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昙青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
我心中也在不停地随着青青的話語怒吼着: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一定是做了極其過分的事才讓我的青青這般厭煩他!做得好,青青,不要心軟!怼他!可勁兒怼他!
我不由得暗暗給昙青打氣,期盼着昙青能說出更狠的話來。
“我是為了你好,我想好好照顧你。”那不要臉的大神仙還在辯解!
“為我好?”昙青冷笑,“我需要你這般費心費力地照顧嗎?”
是,我的青青哪裏輪得到他來照顧!莫說我的青青自己便可以自力更生,就說我還在,又怎麽輪得到旁人!
“羽徵你別掐我啊!”我聽見思棋忍着痛低聲說着。我低頭一看,才發現我因太過生氣,不自覺地發洩了出來,正狠狠地掐着思棋的胳膊。
我忙松了手,頗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對不住!一會兒你怎樣罰我都行!”
“你這鳥爪子還真厲害!”思棋看着我的手,酸溜溜地道了一句。
那男神仙似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便岔開話題,道:“我方才看見,你和門外的那紅衣小仙說了幾句話?怎麽?你如今不想孤立自己了?”
紅衣小仙?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哦,是我。
“用你管嗎?”昙青聽起來十分不耐煩。
“師姐,”那男神仙颔首一笑,“七萬年前的那些舊人,如今只剩你我了。我不管,誰來管呢?”
師姐?這麽個長着胡子的中年男子竟叫我的青青為師姐?我的青青看起來不過才二八年華!
不,這不配,一點都不配。
不對,師姐……
我想起了畫冊上的人物,岐靈上神有三個徒弟,老二是鐘山之神,老三是司命之神……莫非眼前這個男神仙,便是司命之神?
“承元,”我聽見昙青這樣喚他,“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原來司命之神名為承元。
“我離遠了,你便看不清我了。”承元說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昙青沒有說話,只是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卻聽承元接着道:“看到你如今能有個說話的人,我也為你感到開心。”
“我把她當我女兒。”昙青猝不及防地冒出了這一句,我當場愣住,如五雷轟頂。
女、女兒?
青青你認真的?
我把你當夢中情人你卻把我當女兒?
我欲哭無淚。
是,咱們年齡差的是有點大,但這不妨礙我有一顆和你發生點什麽的心啊!更何況你今年八萬四千歲,而我四千歲,四舍五入一下咱們就是同齡人啊!
承元卻笑了:“師姐,你莫要嘴硬了。我雖未看見那小仙的容貌,但我卻清楚地看到了你的眼睛。你待那小仙,與衆不同。”
我聽了這話登時放下心來。
“會說話就多說點!”我看向了承元,心中暗暗有了不少的期許。
“你今日來就是說這些的?”昙青十分不耐煩,“我記得四千年前,我就和你說過,讓你沒事別來我這鐘山天宮。怎麽,你忘了?”
“自是不敢忘的。”承元颔首道。
“那你若無事,便走吧,恕不遠送。”昙青冷冷地說着。
承元微笑道:“師姐,我這次來,的确是有事的。”說着,他手一揮,大殿裏登時便出現了許多箱子。這些箱子裏裝的盡是一些珍貴寶物,比如天界織女織造的綢緞、人間釀的美酒、海裏的鲛人淚、昆侖的無暇美玉……如此種種,應有盡有。
我看着那些寶物都看呆了。只聽承元接着道:“我是替東海來下帖子的。天上三天後,也就是人間三年後,是東海龍王嫡長孫敖瑾的百歲生日,要行冠禮了。你也知道,敖廣幾個兒子都早夭,自從沒了他三兒子之後更是郁郁寡歡,好容易把這孫子撫養出來,自是希望這孫子可以與天同壽,便想着邀這天地間最長壽的人去坐鎮,圖個好兆頭。他知道你歷來深居淺出,便特邀我來做說客。”
我聽到昙青冷冷地笑:“他找你,還真是找錯人了。”
“他又不知道你如今厭棄我,”承元微笑道,“敖廣是你弟弟的長孫,如今弟弟長孫的孫子過百歲,論禮你也該去一趟。”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昙青問。
承元倒是個實誠人:“他給了我一條未修煉成形的小龍當坐騎。”
“你讓我們龍族給你當坐騎?”離得這麽遠,我都能聽見昙青咬牙切齒的聲音。
“師弟自然是不敢騎上去的,但是養着,睹龍思龍,也是好的。”承元說道。
我聽了這話又氣的牙癢癢:果真在打我青青的主意!
“我不去。”昙青十分堅定。
“師姐,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承元說着,指了指那一箱子的綢緞,道,“師姐,你看這裏面有一匹紅緞,朱紅色的,頗為好看。我看你方才那個紅衣小仙也穿的紅色,只是她的衣服材質看起來實在不像一個仙娥所穿。師姐你平日裏不怎麽在意這些,可焉知那小仙娥不會在意?畢竟是你宮裏的仙娥,還是穿着體面些好。”
承元這一通話說下來,我不由得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的确和這鐘山行宮格格不入。
昙青似乎也被說動了,轉頭看向那綢緞。承元見狀,忙一揮手,所有的一切便都進了昙青的袖中。
“師姐,這禮我就當你收下了。”承元笑着道。
昙青頗有些無奈地冷笑:“為了讓我出這鐘山天宮,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承元颔首道:“師弟也是為師姐着想嘛。”說着,他起身行了一禮,道:“師姐,三日後,東海見。”說罷,他便拂袖離去了。
念靈這才端着一盤果子匆匆而來,見承元已走了,不由得愣住了:“那位上神呢?”
我和思棋指了指天宮外的方向。
念靈總算松了一口氣,把盤子随意地放在一邊,向我們訴苦道:“你們不知道,天宮很少待客,我方才想去找些待客用的仙果都找不到,這些是我随手變出來的。還好他走了,不然若吃了這果子,我可就罪過大了。”
“羽徵,進來。”我們正說着話,忽然聽見殿內昙青喚我。
我忙撇下念靈和思棋,小跑進了殿中,問:“上神有何時吩咐?”
昙青沒有說話,只是從袖中甩出了一匹紅緞,紅緞穩穩地落在了我身上。她手又一指,我的身上便出現了一身嶄新的衣服。
看起來更像一個仙子,而非一個小妖了。
昙青似乎頗為滿意,她看着我點了點頭,道:“果然不錯。”
思棋和念靈在此時挪進了殿,滿眼期待地看着昙青。昙青雖看不清她們的眼神,但也大概猜出了她們心中所想,便把袖子一甩,所有的禮物箱子都出現在了地上。
“你們三個自己挑吧,喜歡什麽便拿什麽。”昙青說着。
思棋和念靈興奮極了,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然後忽然開始她們的“搜刮”行動。兩人玩着、鬧着,整個大殿裏都是兩人的笑聲。
我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站在一旁瞅着昙青笑。
“你怎麽不去挑?”昙青問我。
我只看着她,笑道:“因為那裏沒有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在眼前。
“你還真是只貪心的鳥,世間珍寶竟沒有你想要的。”昙青說着,抿了一口茶,坐在座上看着下面的思棋和念靈鬧。
我想要的,豈是這些所謂的世間珍寶能抵得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龍說鳥像她女兒,其實,算是一句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