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一笑

第4章 ·過去

“嗷嗚。”小白虎一叫，掙紮着就要從白虎君的懷裏奔下去，白虎君生怕它沖到封印門前，趕緊摟緊了它。

可越是這樣，小白虎掙紮得越是厲害，一直到白狼開口請求白虎君将小白虎放下來後，白虎君才遲疑地放下它，站在它的身邊，看顧它。

白狼走到靠近門口的地方，對着小白虎又喊了一句，“小君。”

“嗷嗚。”小白虎朝前走了幾步，似是想到方才白虎君那森森白骨的手，又倒退了幾步，蹲了下來。

看到小白虎如此乖巧，白虎君也放下心來，他看了他們一眼，便到遠處他們的囚牢去進食了。他雖是仙獸，但畢竟也是食肉動物出身，時不時的便要來宸華天君這裏找妖物進食，以助長他的功力，左右這些妖物都要被化成血水，倒不如臨死前造福下他的胃也好。

此時小白虎乖乖的蹲在白狼的門前，聽着他說話。

小白虎的年紀若放在人類來說，不過是個剛呱呱墜地的嬰兒，因而它還不會說話，而白狼則是只千年的妖物了，在被抓之前都是以人身出現，只是如今受重傷，被打回了原形，無法幻化回人身。

“小君，你怎地會在此處？”白狼親昵地呼喚着小白虎的名字，話語裏是滿是如哥哥般的關切之情。

“嗷嗚，嗷嗚。”小白虎不會說話，只能用叫聲來回答，好在白狼與它相處久了，能聽得懂它的話，當下便明白小白虎是來救他的了。

他心裏一陣感激，但旋即眸色又暗了下來，“小君，我犯下的殺生之罪，罪無可恕，如今只是被關在此處，未受刑已是恩惠，我再不可期望其他。你快回去罷，天界的空氣非我等妖物可受得了的，長期待在此處，于你身體極其不利。你回去後，告知蝶韻，我今生終是負了她的，若果我還有幸得留一魂一魄，轉生後，我必會再去尋她，望她等我一等。”

“嗷嗚，嗷嗚。”說到動情處，小白虎站了起身，沖着白狼叫喚，它的雙眼濕漉漉的，顯然快哭了。

“小君，你很堅強。”白狼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了，顯然白虎君的法術也支撐不了他這個虛弱的身體多久，他趴伏了下來，低聲道：“小君，好生照顧自己，尚有，替我照顧好蝶韻及我們的孩兒罷，餘下的，我已無所期待，只望你們活得好好的。”

“嗷嗚。”小白虎急了，看到白狼的樣子不對，它叫喚得更加厲害，聲音凄厲，蘊含苦楚，它數次欲沖上去，想看看白狼，可每次都被那冰冷的門吓住了腳步。

白虎君聽聞到小白虎悲戚的叫喚，也吓得忙跑了過來，此時的他幻化出了虎形，乃是一只純白的巨虎，遠比小白虎大許多，毛發純粹，身泛白光，若說有何不協調的，便是他的嘴邊仍挂着幾絲血跡。

小白虎聽到白虎君的腳步聲，開心地轉頭過去，期望他能幫助白狼，可哪知，卻看到了白虎君那兇猛嗜血的模樣，它被吓了一大跳，忽地想起白虎君曾告訴它，他會吃食關押在囚室的妖物，思及此，它忍不住跑到了白狼的門前，豎起寒毛，凝起雙眸，戒備地盯着白虎君，生怕他跑過來将白狼吃掉。

白虎君一怔，便明白小白虎是誤解了。他趕忙一閉上眼，瞬間白光一過，幻化出人形，擡手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走了過去。

可小白虎依舊戒備着他，他每走一步，它都大聲地嗷叫，白虎君好言說了幾句，言說他不會吃掉白狼，可小白虎似是不相信他一般，依舊狠狠地瞪着他。

白虎君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這小白虎當真是難伺候，時而又純真得什麽人都接觸，時而又處處防備人。不過好在，白狼出面了，“小君，我現下身體不适，你讓白虎君替我療傷可好。”

“嗷。”小白虎側過頭來看了白狼一眼，發覺他愈發虛弱，趴伏在那裏，有氣沒氣的，它一急，趕忙沖到白虎君那裏，攀在他腿上，祈求他。

白虎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白虎上一秒還戒備他，下一秒反倒貼上來求他，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走了過去，凝起白光，送到了白狼身上，不一會，白狼又恢複了力氣，站了起身，“多謝白虎君。”

白虎君點了點頭，他上下打量了白狼一番，道：“瞧你也不似那等奸邪之輩，怎地被宸華天君給捉了來，還累得小白虎為了救你而上天界。”

白狼看了一眼那撲閃着無辜雙眼的小白虎，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我與小君及我的妻子蝶韻本是在靈山修行的普通妖獸，我們相識之初，小君方誕生不久，我與蝶韻一直将其視作弟弟看待。我們約好一同修行，只待早日成仙，一塊上天界。豈知天不遂人願，蝶韻忽地患了一場惡病，眼看便要去閻王爺那兒了，我一急，便帶着她走訪了許多地方，尋訪靈藥妙草，豈知怎地都醫治不好。後來聽聞族群裏一妖獸之言，蝶韻乃是精氣不足而患的病，若想将她治好，唯有去找一百顆人心給她服食。”

白狼看了一眼小白虎，繼續道：“我當時不疑有他，便帶着蝶韻四處尋找人心。我本不願傷害無辜之人，因而我尋找的人心俱是奸邪之人的，每到人間一處，我便去尋那處最奸惡之人，取其心給蝶韻服食。本來此事萬無一失的，我殺害奸邪之人之事，人們還樂得開心，是以幾年來我都安然無恙。但豈知，在我取出第一百個人心時，出大事了。”

白虎君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問題肯定是出在這第一百個人心身上，若說這白狼取的當真是奸邪之人的人心，興許猶不會使天帝震怒，如今天帝既然下旨讓宸華天君來抓捕他，那這問題便大了。

果不其然，白狼幽幽地開口道：“只因這第一百個人，其實乃是上界天君的轉世，若是這位天君度過這一場惡劫，化惡為善，那他便可重歸天庭，再度修仙。豈知，卻在他猶未化為善人之時，被我剜了心，就此錯過重歸天庭之日。”

白虎君渾身大震，若說這下凡轉世歷練的，天界近百年來只有一位，他乃是天帝最為得力的助手，甚得天帝器重。他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仙，哪知得高人相助，漸漸爬上了高位。而在權利雙收時親手殺死了相助他之人，之後他良心有愧，便自毀修行，自願下界歷練，轉世成人。這樣身份的天君，卻被白狼剜了心髒，天帝發覺了此事，豈有不震怒之理。

也莫怪天帝會派冷酷無情的宸華天君親自下凡去捉白狼了，現下雖然還未對他動大刑，但只怕已經不遠了。若是他就此死去，也未免不是件好事，至少可免去極刑。只是……白虎君看了小白虎一眼，興許小白虎認為白狼沒有做錯，是以方跟着上界吧，但小白虎若是将白狼救走，只怕也難逃死罪，他雖與小白虎只認識一天，但他卻非常喜愛這只小白虎，可不想它出事。

白狼看出了白虎君對小白虎的擔憂，他點了點頭道：“白虎君，它名喚做小君，素來單純無良，此次私自上界，已是犯法，望你多多擔待，幫它一幫，若果我此次猶能留得一魂一魄不死，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恩德。”

白虎君鄭重地點了點頭，不用白狼說，他也知道小白虎在天界的危險性。

當下，他同白狼說了幾句話，讓小白虎同白狼交流一陣後，便抱着它離開了。

臨行前，小白虎還依依不舍地對着白狼嚎叫，叫聲凄厲，讓聞者心酸，可是，白虎君沒有選擇，小白虎待在這裏，總有一日會見到白狼的死亡，不是自然而死，便是被酷刑折磨，灰飛煙滅，是以帶它早日離開，回歸原來的生活才是好的。

然而，方一走出囚室的黑洞，白虎君便停住了腳步，只因他的面前，站着一個冷冰冰的人。

他扯了一個笑容道：“宸華天君，那麽巧。”

“巧，正巧趕上看到一個小家夥溜進了囚室。”宸華天君的雙眸一冷，現出冰冷的幽光。

那逼人的冷氣，白虎君猶被駭得後脊發涼，更遑論小白虎了。

小白虎的身體都瑟瑟發抖起來，現在這個宸華天君讓它覺得可怕至極。

白虎君低頭看了它一眼，也聳了聳肩，無奈地對它搖了搖頭。

宸華天君顯然是生氣了，他生氣時不會罵人，但卻會冷冷的看着對方，直到對方全身發冷發麻時，他方會收回視線。顯然，現下他已經震怒，他一直冷冷地看着小白虎，一句話也不說，吓得小白虎一直往白虎君的懷裏蹭。

“白儲，放它下來。”宸華天君喊出了白虎君的名字，白虎君怔住了，這宸華天君有個怪癖，但凡盛怒時不會稱呼尊號，反倒是稱呼名姓，端的奇怪。

白儲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宸華天君，小君它……”

“放它下來。”宸華天君的口吻不容置疑，白儲一愣，只得放下了小白虎，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嗷嗚。”小白虎也知道宸華天君生氣了，趕忙攀着白儲，不讓他走，期望他幫自己說點好話。

然，宸華天君卻開口趕人了，“白儲，好走不送。”

白儲無奈地一笑，便蹲下|身，将那個死死攀在他腿上的小白虎丢到了宸華天君的懷裏，便告辭離去了。

“嗷嗚。”目送着白儲離去，小白虎眼裏滿是不舍，它動了動身，期望能跑過去找他，可是宸華天君卻緊緊抱着它，不讓它動彈。

“小君？這是你的名諱？”宸華天君忽地冷冷開口，語調如極地冰寒，讓小白虎都忍不住抖了幾抖，不敢再掙紮了。

“呵，”知曉小君不會說話，宸華天君冷冷一笑，道：“私自闖入囚牢禁地，你端的厲害。還使得白儲替你瞞下！”

“嗷。”小君也知曉自己做錯了事，因而聲音低了下來。

“哼，你可是想去救那只白狼出來？做夢！它注定一輩子都将被關在裏頭！”宸華天君厲聲一喝。

“嗷！”耳聞關于白狼的事情，小白虎生氣了，它怒瞪着宸華天君，張開了血盆大口，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宸華天君輕蔑地一哂，“便憑你這點功夫，想救他出來？哼！”他怒極了，将手一松，小白虎便掉落了在地，摔了一下。

然而，宸華天君卻是看也不看它灰撲撲的模樣一眼，轉過身去，“今日你甭想吃東西，直待你知錯為止！”

他快速地離開了，徒留在小白虎在他身後可憐兮兮的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