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日中午放學,回到家的沈荔歡一進門就看見大家都坐在大廳裏,氣氛非常的低迷。
她擡眸掃了一眼大家的表情,知趣地沒有說話,只安靜地坐到了自己爸媽身邊。
沈嘉樹見女兒回來了,扯出了個非常難看的笑容來,“荔歡回來了,餓了麽?我們先吃飯吧。”
一場午餐,在冷凝的氣氛下結束。
沈荔歡安靜地跟着爸媽回到主卧,顧清瀾溫聲把始末告訴她,沈荔歡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原來躺床上将近兩個月不能下床活動,差點被憋壞的沈嘉樹夫妻倆,在複健結束後就手牽手到花園裏散步。
“十八年過去了,這花園也大變樣了。”
沈嘉樹四處打量着,很是感慨。
只是當他看到葡萄架一米外的花壇裏種着紫百合後,瞳孔立即變得幽深無比,仿佛裏邊翻滾着暴風雨,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青筋都迸了出來。
“我記得這裏種着一片郁金香,那是母親的最愛。母親走後,我和大哥常常會到這兒來看母親養的郁金香,即使後來郁金香謝了,我們也會種下一片新的郁金香來,沒想到現在這裏已經改種紫百合了。”
感受到丈夫內心的難過和憤怒,顧清瀾握住了他的手。
沈嘉樹手一動,和妻子十指相扣,對着她搖了搖頭。他已經不是當年沒了母親,面對父親的情人只會生氣怒吼的小男孩了。
物是人非,父親本來就是個多情又冷情的人,母親走了那麽多年了,除了做子女的,還有誰會念着她。只是沒想到,他連最後的念想都沒能保住。
強忍着怒氣的沈嘉樹回到大廳後把管家叫了來,管家在沈宅已經有三十多年了,他一定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
“吳叔,你在沈家也有三十多年了,我問你,葡萄架旁的郁金香怎麽換成紫百合了?”
沈仲原和梁吟秋此時都在大廳,一聽這話,管家就下意識地看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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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樹自然看見了他的動作,轉頭懷疑地望着沈仲原,“爸,這事還與你有關?”
梁吟秋一向面帶笑容,這時也笑不出來了,說起來,這件事和她也有關。
沈仲原不以為意,悠然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那片郁金香是我毀掉的,這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情,你還特意來問你吳叔(管家)。”
“怎麽不緊要?那是母親種的郁金香,您不明白這對我和大哥來說意味着什麽麽?”
沈嘉樹被父親漠然的态度氣得胸脯起伏不定,若不是沈仲原是他的父親,他真想沖他怒吼。
當年沈嘉樹的母親和沈仲原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基礎,沈母又是賢妻良母型的女人,兩個人過了蜜月期後,沈仲原就膩了沈母,開始在外養女人,連家都很少回。
也因此,結婚三年,沈母才第一次懷孕。卻不想,沈仲原養在外邊的情婦是個野心大的,仗着自己也有了沈仲原的孩子,頂着個大肚子來沈家找沈母逼她退位讓賢。
沈母被丈夫的情婦“逼宮”,又是怨又是難過,還不到三個月的孩子就這麽流掉了。沈仲原知道這件事後,直接讓人把情婦肚子裏的孩子打掉了,雖然他不喜歡自己的妻子,但是正妻的地位容不得別的女人挑釁。
流産傷了身體,沈母在四年後才生下大兒子沈嘉懿,又五年後生下小兒子沈嘉樹,可惜丈夫的冷落和背叛讓這個女人積郁成疾,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當時沈嘉懿十四歲,沈嘉樹九歲。
沒了母親,父親又風流,身邊女人輪流轉,兄弟倆着實過了一段苦日子,幸好沈嘉樹有沈嘉懿這個哥哥護着,沒吃着什麽苦。
也因着這個原因,兄弟倆感情很深,即使後來沈嘉懿對沈嘉樹說:“弟弟,你帶着弟妹離開帝都吧,永遠不要回來。”
沈嘉樹也不埋怨自己的哥哥,因為他知道哥哥是為他好,當時那種情況,如果他不帶着清瀾走,清瀾可能連命都沒了。
但是沈嘉樹真的恨父親的無情,母親嫁給他後什麽苦都受過了,可在他心裏母親就是一點地位都沒有,連梁吟秋這個剛嫁進沈家的人都看得比母親重!
感受着兒子的憤怒,沈仲原撩了撩厚重的眼皮,他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重感情,他母親都去世多少年了還記挂着。
“就是一叢郁金香你還上綱上線了,和你大哥一個樣。”
沈仲原搖了搖頭,“當初你大嫂嫁進來你大哥就只顧着公司的事情,冷落了她,這樣還不止,你大哥有時間去陪郁金香說話卻沒有時間陪陪你大嫂,整個人都癔症了,所以我就把那片郁金香燒了。”
聽到這裏,沈嘉樹再也忍不住雙手捶在桌子上,一雙眼猩紅無比。
沈仲原毫不退讓地和他對視,沈嘉樹氣急反笑,“好好好,好得很。”就在父子倆僵持不下的時候,沈荔歡回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沈荔歡想了想,她若直接對父親說:“大伯母和爺爺亂/倫了。”不說父親相不相信,就是她自己都覺得荒謬,還不如讓父親自己去發現這個事情的好。
所以她狀似不經意地感嘆:“爺爺對大伯母真好,大伯冷落了大伯母,爺爺就為了她把奶奶種的郁金香都給燒了。怪不得之前吃飯的時候我見大伯母那麽貼心地用她的筷子給爺爺夾菜,爺爺對她這麽好,她體貼爺爺不是應該的麽。”
原本坐在窗邊出神的沈嘉樹立馬探究地望了過來,沈荔歡只當不知,和顧清瀾說起了自己在學校的趣事。
…
宴會的時間确定了,就在7月的27日,請柬已經陸續地發了出去,沈嘉樹另外把十幾張姓名處空白的請柬給沈荔歡,讓她邀請交好的朋友來參加宴會。
沈荔歡想了想,抽了幾張請柬出來,她和班上的同學處得是不錯,但是和苌青相比,只能算一般,所以她不打算請太多的同學來參加宴會。
把請柬送給班上的同學,得到他們喜悅的笑容和感謝後,沈荔歡這才把最華麗的那一張請柬送給尤苌青。
“親愛的尤小姐,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參加我的宴會麽?”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荔歡和尤苌青正站在牆角下,牆上爬滿了翠綠的藤蔓,粉色的小花交織其中,散發着芬芳。
沈荔歡一手撐在牆壁上,把尤苌青攏進自己的懷裏,臉上玩世不恭的微笑比太陽還要耀眼迷人。
尤苌青比沈荔歡低了五厘米,所以要擡起頭來看她,原本她還惱眼前這人只給別人不給她發請柬,是不是沒把她放心裏,沒想到最華麗的那張請柬才是她的。
尤苌青臉上的冷漠再也維持不下去,她接過請柬,抿唇笑了。
“看在你這麽誠懇的份上,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尤苌青出身世家,骨子裏都是世家的矜貴,當她擡起精致的下巴,一雙魅惑的眸傲慢地掃向沈荔歡時,那一瞬間沈荔歡只感覺自己的心仿佛都停了一拍。
苌青真美,她默默地想着,唇邊毫無察覺地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